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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一出,徐诺震惊的睁大双眼,王梓晴惊掉了手中刚拿起的茶杯,滚滚热泪夺眶而出。
    “主动?妹妹,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握在裴铮的手里,你知道那小子在干什么?他不是个好东西。”徐诺急了,一拉拉住徐昭的衣袖:“他派人进宫抓走了王姑娘,欲逼王姑娘做出天理不容的事,他这是居心叵测。”
    果然,看大哥这反应想必裴铮已经将那件事也告诉他们。
    “究竟是谁居心叵测。”徐昭拔声反击:“大哥,不要把你的个人偏见带到这件事上,或许裴铮真如你所讲不是什么好人,可在这件事上他却是最可怜的;王家犯了错就要认,王唯造的孽,就要偿。”
    王梓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那声音闷闷的,可想跪下去的力道之重。
    徐昭和徐诺齐齐回头,看向那个从刚开始就一直没开口讲话的小姑娘:“徐大哥,你不用替我辩驳了;皇后娘娘说的对,我爹是造了孽,他做了错事。”
    “王姑娘……”徐诺心疼的看着她。
    王梓晴抬起一张雪白的脸,“那是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爹爹在家中喝的大醉,口中呢喃着一个人的名字,还说了好些胡话;以前我不懂,不知道他话里是什么意思,直到今天,我才全然明白。”两行羞愧的眼泪从她眼中滑落,跟着,她重重的一头狠狠地磕在徐昭面前,猩红的血渍瞬间爆满了她满头,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挺直脊背,眼神决绝:“皇后娘娘,是王家欠了世子爷,欠了镇国侯府,我愿意站出来替世子爷向王家讨债。”
    眼前的少女,单薄消瘦,一张俏丽的脸因为这两天的变故而伤痕斑斑,尤其是在刚才那狠力的一叩首后,鲜血从额头上潺潺滑下,很快就将半张雪白的脸染的鲜血淋淋、狰狞惊心;谁都没想到,一个平常总是躲与人后的小姑娘此刻却爆发出如此惊人的毅力和狠绝,这样一个人,绝不会明珠蒙尘。
    *
    常言道,最是青梅竹马情,可并非天下所有的青梅竹马都会有一个完美幸福的结局。
    二十三年的一个早春,城外灵光寺内,却在上演着最惊心动魄、惨绝人寰的一幕;明艳动人的少妇大腹便便满面泪痕,苦苦哀求着将她强压在地上欲强行玷污的男子;可她的哭求并没有为自己带来救赎,接下来的一幕,成为最锥心催命的毒药。
    三个月后,从镇国侯府传来喜讯,侯爷夫人在黎明诞下世子,消息传开,府内一片欢腾,年轻俊美的侯爷更是喜极而泣的抱着产婆递过来的爱子,呵护之至、幸福言表;可无人知晓,在那血气刺鼻的产房内,一个初为人母的女子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从身侧摸到用来剪胎儿脐带的利剪,直戳心口,剪断她一世芳华。
    她对不起自己的夫君,因为此身被玷污肮脏;她对不起自己的孩子,因为无法看他健康长大;她无颜面对、羞愧决绝,只有一死,求得解脱。
    可她却不知,她最爱的丈夫在她死后悲痛煎熬,一蹶不振;她拼命产下的儿子,在年少时期整理她生前留下来的手札时无意得晓真相,从此心魔难除。
    ☆、053:真相锥心
    二十三年前的辛秘之事随着时间的转轴正被人缓缓揭开,而造成当年这场骨肉分离、夫妻阴阳相隔的罪魁祸首此刻却站在王家的祠堂中,看着在列祖列宗中的众多牌位里那唯一一个没有写任何名字的灵位,喃喃出声。
    “你现在是不是在笑我,笑我机关算尽最后终却一事无成,笑我王家纵然有太后扶持,依然在京城富贵中沦落三流?还是在笑琦妹?被亲生儿子逐出皇宫,孤身住进灵光寺?”说到这里,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笑音低沉嘶哑,如枯木朽株,又带着一股诡异的兴奋:“真是天意弄人,素樱,如果你还活着恐怕最不愿意被提起的就是灵光寺吧;可是,那里却是我人生最快活难忘的地方,那天的你,只属于我一个人;就像现在这样,你在我王家的祠堂里享受着王氏子孙的香火供奉,谁都不能再将你从我身边抢走。我王家富贵荣华也好、寂寂无声也罢,终有你我生死与共。”
    呢喃着说完这席话,男子伸出手轻轻的触摸向那片冰凉的灵位,似是在抚摸女子动人的面颊,动作轻缓而温柔;但微微向上挑的厉眸中,却是阴寒一片,邪意丛生。
    *
    跟王家祠堂的阴沉压抑不同,此刻徐昭暂时下榻的房屋内,暖意融融、烛光明亮。
    去而复返的裴铮再次出现,看见满头是伤的王梓晴时也明显一怔,很显然,小丫头的魄力已让他另眼相看。
    徐昭神色平静的拿着干净的帕子为王梓晴擦拭伤口,本是一张清秀俏丽的脸颊,不过是短短几天便伤痕累累,再难看昔日容貌;不过好在她身边有神医朱泽,那家伙一手鬼斧神工的歧黄之术,等他们离开这里,她就让那只兔子奴来给这丫头治伤,务必让其恢复以前容貌;要知道对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来讲,如果脸毁了,可比失去性命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徐诺再看大哥,明显没有先才那般激动,或许是徐昭的话狠狠地提醒了他;纵然他并不喜欢裴铮,可在这件事上,裴铮是无辜的、可怜的,王家、王唯还有王氏等人,的确是做错了。
    安静的房间内,除了火盆中的金丝炭火发出噼啪的声响,所有人都如商量好了一般不做言语;徐昭一边帮王梓晴处理着伤口一边仔细打量诸人的神色,最终长叹一声,开口:“裴铮,我既然决定卷进来就没想着抽身离开,你如果现在还想着将我摒弃在你的复仇之外,那么对不起,我一定会按自己的办法让王家狠狠地喝上一壶。”
    听见这铮铮之音,裴铮苦涩一笑;他与她认识这么久,自然最是了解徐昭的性格,看上去永远散漫疏懒的她很多时候都是嬉笑随意的样子,可是他知道,她一直心如明镜、慧芒暗藏,更是很有自己的原则,而她如今跳出来帮他,恐怕就是看在当初他心甘情愿帮助徐家的份上;这样有恩必报的她,让他如何拒绝?
    既然她选择与他携手进退,那他何不坦诚接受;或许,这是他此生最后拥有她的机会了。
    “当年我母亲在灵光寺内受王唯侮辱,计划这场阴谋的不仅仅只有王唯一人,还有当今太后王琦。”这个将自己的心包裹在黑暗中的男子,永远用最温柔的眼神遮掩他一生痛苦折磨的男子,终于选择在这时候剖开自己的层层包裹的心;用一双如大海般深沉醉痛的眼神看向一边的王梓晴。
    王梓晴雪白的面颊刹那间变成苍白之色,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纤细的手指几乎快要扎进手掌中,攥紧一团,咬牙忍耐;她告诉自己,不许逃避,一定要将这些话一字一句的听的清清楚楚,她要知道自己最尊敬的父亲、最温柔的姑母是如何的豺狼之心,才会犯下此等泯灭良心、天理难容的恶行。
    看王梓晴不堪重负的神色,裴铮终究还是不忍心的别过眼:“南阳慕容氏是乃是一方豪主世家,当年王家发迹于南阳,就拜与我祖父名下,王唯也是趁此机会认识了我母亲,有幸与她一同长大;本是两个从小便两小无猜的孩子,大人们看见了也没觉得怎样,所以没有人知道王唯小小年纪就已对我母亲存了心思;也许是他自知身份配不上我母亲,所以就随自己的父亲上京考取功名,但他资质平庸,最终也不过是博得了一个小小的闲差。”
    说到这里,裴铮的脸上出现一抹轻蔑的讽刺,一捧地上的污泥妄图沾染天上的云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连墙都爬不上去,这样的一个男人,卑贱、丑陋、无能到了极点,哪里能配得上他温柔善良的母亲,哪里能比得上他英俊潇洒的父亲。
    裴铮脸上蔑视的笑又一次刺痛王梓晴羞愧的心,自己父亲究竟有多大本事别人不清楚,难道她这个亲生女儿还不清楚吗?
    一生都是碌碌无为,如果不是姑母在皇上面前为他求来了一个礼部郎中的位置,恐怕他至今依旧不为人记起;如今王家之所以能够在京中混的一席之地,还不是有姑母的这层关系;恐怕真正有能力有背景的侯府王爵都在背后笑话他们,靠着裙带关系才沾上光的家族,终究不过是吃软饭的料。
    裴铮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克制翻腾的内心:“王唯也许早就料到依自己的本事是闯不出一番天地的,好在他王家的孩子素来相貌都不错,尤其是胞妹王琦,更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所以他便合着父母让王琦参加秀女大选,指望着靠一个女人得到他梦寐以求的一切;事实证明,王琦的容貌的确成为她进宫的助力,可深宫之中,空有容貌又怎能立足;王琦在宫里自己都自身难保,又如何成为他王家的救星,让王家借助皇恩一步登天?”
    “所以,当我父亲十里红妆迎娶我母亲的时候,王唯只有看着,当他知道我母亲怀有身孕的时候,他只能听着;可是,谁都没想到一个人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的时候,胆小卑微的心肠会变的扭曲恶毒,既然以正当的手段得不到,那就用旁门左道得到。”说到这里,裴铮哈哈大笑了几声,可那笑声却是比哭还要让人听着难受。
    “听说我母亲在怀着我的时候身体不太好,御医几乎天天都在府里照看;母亲害怕我会出个好歹,尤其是眼见着肚子越来越大,快要临盆的时候,更是紧张;所以就听了府里一个丫鬟的话,说是城外灵光寺的菩萨很灵,只要诚心求告,一定会保佑她心想事成;现在仔细想,恐怕在那时候王唯就收买了那个丫鬟,引了母亲前去。”
    “至于王琦,她则是一直存了心思想要利用母亲;镇国侯府是多大的一张金字招牌,她在宫里无依无靠,活的卑贱低微,一心想要攀上真正的豪权富贵,于是很不幸的,母亲就成了她的目标;他们兄妹二人的目的很简单,王唯想要占有母亲,王琦则是想要利用这点拿捏要挟母亲,妄图让母亲说动父亲暗中帮助她得到先帝的心;所以,就发生了灵光寺的那一幕,母亲大腹便便受尽侮辱,寺内却无人施手援救。”
    “只是这对兄妹怎么也没想到母亲看似柔弱,实则性格刚烈;她怎么可能帮助这对豺狼虎豹的禽兽,怎么会让自己心爱的丈夫成为那样恶毒女子的利用工具?”裴铮的眼底闪过凄楚的伤痛:“多少次她想把真相说出来,但面对真心以对的丈夫,她有口难言;煎熬痛苦之下,唯有在产子当日自裁了世。”
    初为人母,还未多看几眼自己拼命生下来的孩子,还没来得及摸一摸他柔软发黄的胎发,戳一戳他红皱幼嫩的肌肤,便决绝的选择死亡;来不及向自己的丈夫告别,来不及向自己的孩子说再见。
    在这位母亲的心里,恐怕在她举起剪刀的那一刻,已是生不如死了吧。
    而造成她如此痛苦过活的那对兄妹,却还在天真的做着荣华富贵、美人香暖的美梦。
    难怪像裴铮这样与世无争的人在提起王家时会露出这样恨不能拆其骨剥其皮的狠厉眼神,难怪他会说出要让王家身败名裂、万人唾弃的狠语;母亲羞辱惨死,父亲煎熬度日,这个本是幸福的家庭,却因为这样一对兄妹变的分崩离析、骨肉分离;这叫他如何不恨、如何不仇。
    只要想到当年的惨烈情景,纵然死亡的不是自己的亲人,徐昭还是忍不住轻轻颤抖,近乎是从牙齿缝中挤出来声音:“我收回刚才说过的话,王氏,老子要亲手动一动她。”
    与此同时,房顶上一个黑色的人影望月兴叹的长出一口气,伸出干枯的手指摸了摸坐在身侧自疗轻伤的小东西,喃喃自语了一句:“哎!老夫这儿媳妇咋跟老夫一个屁样,都喜欢多管闲事;老夫还着急拽着她回去见儿子呢,要不,强行带走?”
    ------题外话------
    漫漫说过,不会放过王氏那个老贱人,这就来了。
    感谢亲爱的们送上来的亲年祝福,抱抱,么么哒!
    ☆、054:鱼上钩了
    又是一夜寒意过,当黎明再次降临,金轮依旧升起;紧闭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当冰冷的寒意和湿凉感扑面而来时,眼前银白的世界让徐昭差点惊呼出声。
    没想到冬来的第一场初雪居然是在夜晚悄然而至,看向远处被白雪压弯枝头的柏松,瞧向顶着刺骨的寒意傲雪绽放的红梅,徐昭忍不住感慨,好一个晶莹剔透、纯净无垢的纯白世界。
    而就在这白雪皑皑中,裴铮一身锦衣华服踏雪而来,乌黑的发丝被简单的束在头顶,精致的玉冠衬得他更加眉目俊朗、神情温润;似是察觉到她看过来的目光,他远远地站在空旷的长廊下抬眉一笑,刹那间只觉得天地间所有的光辉都汇集到他柔情的眼底,化成一道银光,戳进她的心口。
    徐昭一时间又看的发痴,只觉得造物主原来真的是会偏心;似乎将这世间最没有攻击性的一切都给了眼前此人,让他虽不像烈阳般灼热耀目,却似潺潺流水,一点点的流进人的心阖,从此再难忘记他的皎然风采和绝世芳华。
    徐昭从衣架上拿了披风就风一样的飞跑出去,像一枚炮弹似的扎到裴铮面前:“准备好了是吗?我们走。”
    说着,她便雄赳赳气昂昂的大步往前一迈,可这脚步刚踏出去,就被人从后面拉住手;手指上传来的温度很是熨暖,颤的她的心都哆嗦了两下;眼珠子左右转着回过头,果然就看见裴铮那一脸无害的笑容:“怎么到现在还改不掉这一身的急躁毛病?衣服没穿好就往外跑?”
    说着,他就从她怀里抽出被她抱紧的披风,长臂一抖,火红色的披风如霞光般被铺开;跟着一个旋转飞扬的动作,温暖的披风就落在她的肩头,眼前只剩下修长玉白的手指替她系着衣带。
    徐昭垂眸看向裴铮的手指,只觉得他连指甲盖都比寻常男子来的好看;大哥是个武人,一手的粗老茧,以前在家的时候大哥时常亲昵地想要伸手摸她的脸都被她嫌弃的避开,只觉得那老茧手堪比磨砂纸,粗糙的刺人;楚烨的手倒是很干净清爽,只是他也因自幼练武的原因骨节稍显粗大干练,被他那样的手触碰着就像是在老虎的爪下挣扎生存,很有压迫感;唯独眼前这人的手,修长如玉,指盖如贝,让人看见都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摸两下。
    也许是他温柔呵护的动作勾起了徐昭往昔的些许回忆,本是肆意张扬的她忽然变的安静下来,似是察觉到她的奇怪,温润柔和的嗓音再响起:“怎么了?还冷吗?”
    不冷,娘娘我热!
    徐昭抬起头冲着裴铮咧了咧嘴,露出一个直接干净的笑容:“没事,办正事要紧。”
    *
    半刻钟后,一辆简单的马车出现在出现在人流走动的街道上;而徐昭和裴铮的目的正是京中百姓最喜欢聚集也是最热闹的一条街——天井桥。
    想当初楚绍那只断袖想勾引她的时候就提起过天井桥的杂耍,在这条街上,几乎能看见各色各样的人,各种各样新奇古怪的东西;所以,这里也是京中贪图享乐新鲜的贵公子哥们最喜欢混迹的地方之一;而今天,他们可不是来玩的,而是来逗人玩的。
    如今王家已不似以前那般籍籍无名,因为借助太后的关系,王家在京中的声望勉强也算的上水涨船高;王唯是只老狐狸,虽然多年来在政绩上没多大突出,可胜在谨慎小心,向来没什么把柄可抓,想要扳倒王家从他身上下手无疑是难上加难。
    但皇天不负有心人,作孽多了老天爷都会派人来收拾他;王唯虽然为人谨小慎微,可偏偏独子王晨却是个惹事精,更重要的是这臭小子还是只色胆包天的断袖。
    曾经王家没落,王晨还算识趣儿,就算是只断袖,那也只是默默无闻的断袖,偶尔冲到小倌儿馆里解解馋过过瘾也就罢了;可随着楚烨的登基,王氏被封为太后的那刻起,这小子多年压抑的邪行就彻底爆发出来。
    俗话说有多大的压迫就会有多强的反抗,而这王晨的反抗就是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喜欢菊花的断袖;具体表现在狐假虎威的走在路上,仗着皇亲的身份但凡是看见漂亮的男子,不管人家是未婚还是已娶,直接拉到床上玩了再说。
    听说有段时间京城被这只妖孽断袖祸害的人人自危,尤其是走在路上的年轻男子更是各个夹着腚,生怕碰到这邪魔一不小心被戳了;事后王唯也是看儿子闹的太过将其关进祠堂狠狠地教训了一番才让这小子收敛了些许。
    可自古以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王晨这只没道德底线的断袖很快又老毛病复发,只是这次不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满城猎艳,而是将目标转移到人口最混杂的天井桥附近;只因天井桥附近除了是京中各色有趣玩意儿经常出现的地方,同时也有不少穷苦人在这里讨生活;对于那些生活潦倒的人来说,如果被一个有些身份背景的公子哥看上并且给予银子补偿,恐怕他们也不会将事情闹将出去。
    所以,王晨才选择了这处地方,将天井桥当成了自己的猎艳场地;而今天,很显然徐昭就是准备拿王晨当做王家的突破口,让这个表面上看上去清贵府邸彻底将自身的**和丑陋暴露在世人的眼下。
    马车走了小半个时辰就来到天井街。
    跟京城其他四通八达人群密集的大街比起来这里的确显得格外独特,有身负本事的江湖艺人在此叫唱卖艺,有漂亮可爱的卖花女挎着篮子贩卖盛开艳丽的各色腊梅,甚至还有手提各色珍贵有趣儿的鸟兽大声喊价的小贩。
    徐昭为防身份泄露从下马车的一刻便戴上了兜头帽,裴铮跟着她一同走下马车上了一间二层高的酒楼。
    酒楼的视野极好,站在窗前就能将整个天井桥尽收眼底;徐昭就懒懒的靠在窗户边,吹着清冽的凉风手中拿着一杯温酒低头俯瞰着人间百态;直到一个拐角处一匹骏马被人牵引出现,她一直微微垂着的眼睑立刻挑起,兴奋的喊了句:“世子爷,鱼上钩了。”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大宛国都,宛城皇宫内
    一个负伤的黑色身影如流星般从一憧憧高瓦殿宇上飞身闪过,急急朝着宫外方向飞奔。
    而在黑色身影身后,向来只受太后调遣的金吾卫近乎倾巢而出,各个神色严肃、气色紧张,在瞬间将整个大宛皇宫围住后,上位者直接下达命令:“太后有令,决不能让他逃出宛城,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务必将他身上的虎符抢过来。”
    听到虎符二字,金吾卫的各队队长皆是脸色一变;那可是能号令大宛四十万大军的虎符,如果被他带走,大宛将近一半的兵力将会无法控制;届时,只怕战火又起。
    但谁也没想到,越是不愿发生的事越是会偏偏发生;那个在金吾卫层层搜捕下依旧逃出升天的漏网之鱼会在数月之后联合着一个身份神秘的女子冲杀回来,将大宛搅的天翻地覆。
    ☆、055:发动暴乱
    徐昭在看见王晨出现的瞬间便激动的摩拳擦掌,一直端在手中的暖酒吞入腹中,双眼兴奋地直冒金光。
    看见她这神色,裴铮只是莞尔轻笑,只看他手法极快的从随身携带的一个药囊中掏出一面晶莹剔透的薄膜敷在她脸上,跟着轻轻用手指按压,徐昭只觉得面上稍稍一紧,跟着便再无其他异样。
    “你做什么?”问着,徐昭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脸。
    裴铮同样从药囊中拿出另一张薄膜,当着她的面敷在自己脸上:“你想亲自动手抓王晨,总不能用自己这张脸吧;这是用来易容的面具,戴上这个就不用担心被认出来了。”
    话音一落,裴铮就将自己的成果展示出来;就看刚才还风流尊贵的京中贵公子几乎在眨眼间就变成了另外一人,相貌虽依旧清秀,可跟他本来的容貌相比还是相差太多;可这人气质实在太出众,纵然容貌变的普通,依旧风度翩翩如玉树、气质儒雅似温玉,要人不注意都难。
    徐昭怎么也没想到会见识到传说中的易容面具,惊讶的张大嘴不断摸着自己的脸,忽然想到什么,冲到一旁的用来净手的铜盆前看着水中倒影出来的影子。
    果然,自己的相貌也变了,一张小家碧玉般小巧憨态的容色,将她的艳丽尽遮,倒显得可爱不少。
    徐昭很满意脸上的面具,这东西薄而透明,做的极为逼真,如果不是眼光极毒的人绝对发现不了;用它来对付王晨那个断袖,绝对绰绰有余。
    再说王晨,领着一帮豺狼爪牙又开始在大街上搜寻猎艳,一双带着凶狠戾气的眼睛向上挑着,还算清俊的容颜因为纵欲过度而稍稍泛青,再配上发白的嘴唇和大黑眼袋,活似一副将要病入膏肓的模样。
    看王晨这样,徐昭便是一脸嫌弃:“看样子王唯那厮实在是作孽太多,要不然怎么会生出这么一只青面獠牙的禽兽。”
    提起王唯,裴铮的脸色稍显不好,可他毕竟是善于隐藏之人,很快又恢复往常:“王唯此生最大的败笔就是生养了王晨这样一个儿子,而他本人也不争气,拼了一辈子也只有这么一个独子;所以就算恨铁不成钢但为了子嗣延绵也不得不将王晨当宝贝一样护着;可殊不知,他越是护着,王晨越是骄纵;这对父子说上去是骨肉血亲,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上辈子的仇人。”
    说话间,裴铮就从屏风后面重新换了一身衣衫出来;脱去了华丽的锦衣华服,换上了简单的青锦长衫,黑发披散,锦带束扎,头上戴着一顶普通书生的小帽,怎么看都是一副斯文秀才的打扮装束。
    徐昭看见裴铮这打扮,差点吹出一声口哨;哎呦我去,要不说话本子里的狐狸精都喜欢勾搭书生呢,如果书生各个都像咱们世子爷这样俊秀挺拔、气质出尘,她真不介意也变成狐狸精去勾引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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