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跟随在楚烨身边的翎羽卫们也在素玄的示意下后退直百米之远,将时间和空地留给眼前这三人。
楚烨身躯摇晃的向前走了一步,目光略略的扫过裴铮并未作停留,似乎此刻他留不留在这里已经不再重要,他只想和眼前的她,好好的说说话。
“我知道,你恨我!”不再用帝王尊称,放下了一身的骄傲,这时候的楚烨像是又回到了曾经当皇子的时候,没有了江山责任,也没有了家国天下,有的只是眼前这个让他深爱的女人。
徐昭眸光淡淡,静静地看着被黑色的长麾紧紧包裹住的楚烨;他一脸苍白,嘴唇却是红的惊心,乌黑的发丝微微有些散乱的垂在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衬着幽沉漆黑的眸子更显眸光深邃,眉眼漆黑如墨。
“阿昭,我从想过要去伤害你在乎的人,从未……”低沉嘶哑的嗓音寂静到让人心颤,他就这样低垂着头,明明脸上是空寂到无望的平静,可眼角和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着的。
他在笑,笑自己的这个想法明明对她表露过那么多次,可是她却从不相信。
是啊,他可以理解,毕竟在她的心里,他一直都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君主,是一个心思深沉的男人,每一个决定,每一个想法都让人捉摸不透,甚至要人心颤胆寒,这就是他给她的印象。
淡淡的笑容里有了苦涩,有了难过,有了可怜。
他有太多的话想要对她说,有太多的解释想要给她说,可是每一次抬头在看见她淡漠疏离的表情时,他都会委屈的垂下头,将快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下去;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刺激着自己,告诉自己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徐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一次次的抬头看向自己,又一次次的低头淡淡的微笑;这样的楚烨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也是她曾经连想象都没想过的。
她以为,他们二人的再次重逢会在又一次的争执和伤害中展开,可眼前的平静和他露出来的落寞之色却是要她颇为意外。
有一刹那,她甚至想要伸出手去轻轻地抱一抱他,想要抬起他的头抚平他皱紧的眉宇,可是这个想法也只是短暂的在她心头停留,不出片刻就化成了飞灰。
这样的楚烨不是她所想看到的,确切的说,这辈子她都再也不想看到他了;眼前的他,曾经送给了一个最美妙的梦,可同时也是将她从美梦中扯出来的罪魁祸首;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他在跟段清说那段被岁月掩盖的真相时,声音是那样的冷漠无情,眉眼是那样的冰冷如霜;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就算他们两人走得太近,就算用世间最亲密的夫妻关系紧紧地将彼此绑缚,她和他也不是一路人。
她害怕这样的他,害怕和他再在一起会失去自己更多的亲人;所以,她只能选择远远地逃离。
在静默中,徐昭慢慢开口:“如果没有其他要说的,我就先走了。”
一声走,让身边两名男子皆惊怕的抬起头同时望向她,而她则是依旧平静的看着他那双幽沉中带着一缕缕光亮的眸子,然后在轻轻拉上裴铮的手时,她瞥见他眼底的光亮,正在一点点的消失。
裴铮怔怔的任由徐昭牵着,一步步的朝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回头。
他看着她平静的侧脸,不时回头望向因为他们的离开而站定在原地动也不动的楚烨;这时的他,似乎一眼荒芜,如石雕木桩,全然没有了生命之气。
这样的楚烨让裴铮微微蹙眉,这不该是他所认识的大梁天子;真正的楚烨是狷狂邪肆的,是骄傲霸气的,不该露出这样空寂到快要消亡的气息,不该……
待回到屋中,徐昭这才放开了牵着裴铮的手;她因为在外面站了太久双腿有些发麻,故而刚一回到家就坐回到软椅上,一手抚着圆滚滚的小腹轻轻地抚摸,垂眸低眼的神态上慈母之容要人看见竟是显得格外动容。
裴铮混乱的思绪渐渐恢复,亮澈的眼神在飞快流转过挣扎和犹豫之后,才慢慢开口,道:“你是什么时候记起以前的所有事?”
徐昭依然保持着抚摸小腹的动作,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答非所问的说了句:“你放心,我答应过你永远不会离开你,这个承诺是一定会兑现的。”
听到徐昭的这声回答,裴铮却是攥紧了手指,眉宇间藏了一丝连他都没察觉到的怒气:“你以为,我真的只是想要把你禁锢在我身边吗?”
徐昭一怔,抬起头看向他,眼神中的坦白让他看见只会觉得更加刺心。
“阿昭,我承认是我欺骗了你,可是……”
“我该谢谢你,裴铮。”徐昭打断他的话:“是你把我救了出来,带离出京城,带离出大梁,带离出他的身边,也是你保护了我和我的孩子,这份恩情,我会永远铭记。”
只是记住恩情,对吗?
看着徐昭平静的面容,裴铮突然好像什么都明白了;他得到了她的承诺,会永远陪伴在她身侧,可是,他却也失去了她。
眼前的徐昭平静的就像一个没有多余感情的木偶娃娃,只有在看向自己鼓起来的小腹时,无波的眼瞳中才会溢出温柔的光泽;好似世间,除了这个孩子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牵动她的一丝情绪,他不可能,楚烨也不可能;只是,他却清醒的知道,将她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人却是楚烨,爱给了他,恨给了他,而自己费尽心力,奋力恳求到的不过是一具没有感情的驱壳罢了。
裴铮自嘲着轻笑摇头,他在心里质问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她变成这副模样难道就是自己想要的吗?守着这样一个完全封闭了自己全部感情的人,真的就是自己奢求的吗?
裴铮,就算你不愿意承认,楚烨有一句话真的说对了;固然他楚烨有负于她,可他裴铮又能好到哪里去,他也不过是在利用着她的良善在逼迫着她罢了。
该放手了,这次真的该放手了。
过去种种,纵然再美好也成为了过眼云霞,纵然再不舍也从指缝中悄然流光;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纠缠着她,一直在想尽一切办法拘束着她,他不能再这样自私的霸占着她了,要不然终有一天,他会毁了她。
裴铮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徐昭面前,蹲下身;纤长有力的手指轻轻地覆在她的小腹上,动作轻柔缓慢,一下一下的抚摸着这个注定了与他无缘的孩子,嘴角在苦涩之后,露出了一份释怀的笑容:“阿昭,你知不知道大宛和大梁要打仗了。”
放在小腹上的手微微一缩,平静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几分紧张。
可裴铮依旧低垂着头,动作一下一下的触碰着她圆滚滚的腹部,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声音也渐渐变得轻快起来:“我反悔了阿昭,不想再留你在身边了,你还是回到你该回去的地方吧。”
徐昭抬起的眼睛里闪过诧异,不解的看向缓缓抬起头望过来的裴铮。
裴铮笑着,轻轻地歪着头:“你应该知道我志不在庙堂,从决定走出京城的那一刻起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游历江湖,遍走天下,看遍山川美景,寻遍世间古迹;或许会在旅途中碰见我那喜爱四处游走的父王也不一定。”说到这里,他将放在她小腹上的手移到她的脸上,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润,可眼底却已经氤氲了连他都无法控制的眼泪:“阿昭,这次我主动放你走;从今往后,去做你喜欢做的事,去见你喜欢见的人,陪在你最想陪伴的人身边;不要忘了我,但也不需要太记起我,只要把我放在你心里最小的角落里,就那样静静地放着,就好了。”
徐昭抓住他碰触他脸颊的手,声音颤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含笑点头,眉眼之间的深情几乎刻骨铭心:“我不想变成第二个楚烨,我只是我,只是裴铮。”
*
时光转移,当苍穹群星密布,夜色倾染了大地,神秘安逸的小山村再次归为宁静,与黑夜融为一体。
山脚下丛林间的小院中,一朵朵绽放盛开的花儿在夜色里含露绽放,幽幽暗香在空气中凝结成清冷的幽香,一缕缕的又在空气中散开,飘到很远。
微微开启的房门里夜色一片,没有一丝光亮,可仔细去听,却是能听见浅浅的呼吸声;一个纤瘦的身影安静的坐在软椅上,一只手轻柔的放在显怀的小腹上,一下一下的抚摸;似亘古岁月流逝变迁,她都会保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
而山村外入村口处,同样也有一个挺拔的身影保持着动也不动的姿势安静的站着,入夜后的露水湿润清凉的打落在他的身上,将一身黑色的长麾沾的更黑更浓。
许久之后,还是素玄实在是看不下去忍不住走上来,劝说:“皇上,您一声令下,属下带着翎羽卫冲进村子里,一定会将皇后娘娘带回到你身边。”
听到素玄的声音,楚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只是半晌之后,才听到他低低的声音:“不许去,谁也不准打扰她。”
素玄听着这近乎嘶哑的轻吟,终究是败下阵来;他不知道皇后娘娘究竟跟皇上说了什么,竟然能让一个如此骄傲的男人瞬间失去了斗志,一瞬间心思苍凉似海;如今,他说什么都是无用,唯一能够做的也只是静静地陪在他身边罢了。
日夜交叠更替,又这样过了数日。
村中的猎户药农们都在传一个有意思的消息,就是在村子口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神经病,天天跟个木桩子似的站在那里,不吃不喝也就罢了,竟然还不眠不休;尤其是站在最前面一个全身上下都被黑色长麾紧紧包裹住的一个人,更像是入了定一样,无论是谁靠前,谁主动搭讪,都沉默如石。
这样古怪的一幕在村子里传了数天,而每日进村出村的药农猎户们也从刚开始的新鲜好奇渐渐归为平静习以为常,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帮神经病就要站死在村子口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夜里,村口蹄声阵阵,在经过一阵骚乱之后翌日出门一看,原本立在村口的这帮神经病们一夜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除了已渐干枯的草地上留下密密麻麻蜂窝大的蹄印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证明过他们曾经出现过的痕迹。
小院里依旧宁静安好、岁月不知,徐昭在听人汇报了楚烨已经离去的消息后,又一个人走进房中,闭了门孤身一人待着。
朱泽怀中抱着一个大大的簸箩,上面摊开着一层层经过仔细挑拣过的药草,在看着紧紧闭合的房门时,不忍心中苦涩,终究是长叹了一口气。
而在他准备转身离开去厨房中做些对徐昭身体有益的药膳时,眼前青衣闪过,裴铮出现在他面前。
对于裴铮,朱泽向来是没有好气的,冷哼一声便要绕过他离开。
可脚步刚刚移动,就被身后之人说出来的话打断。
“阿昭现在身体可适合长途移动?”
朱泽抱着簸箩转过身,用古怪的眼神看他:“你要做什么?”
“你帮着她收拾收拾,再备一些安胎凝神的药,过两天她就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去哪里?”朱泽没好气道:“你又要带着我们往哪个山旮旯钻?”
听到朱泽的愤愤之声,裴铮苦笑着垂头:“这次我就不跟着你们了,朱神医,阿昭一路上就有托付于你费心照顾了。”说到这里,裴铮目光远眺,看着几乎近在眼前的青山树海,眼神中淡淡的释怀如星光般浅浅闪烁。
阿昭,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了,离开我,回到你真正的亲人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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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顶顶尊贵的人
在村口那一批神秘人兼精神病们一夜之间集体消失不见后,三日后,村子里有发生了一件让村民们津津乐道的事,那就是半年前才搬来这里居住的一对夫妻也随即离开。
说起这对夫妻,至今村民们对他们都不是太熟;山村民风淳朴,村民们都颇为无害好客,想当初在这对夫妻突然出现在村子口,并决定暂时居住在这里的时候,不少村民还将家中珍藏的野味拿出来招待这对新来的邻居呢。
只是这对夫妻颇为奇怪,且先不说这夫妻二人的容貌极为俊美瑰丽之外,就是那身气度一瞧也不似寻常之人;但唯一让人惋惜的是,这家娘子的身体不好,几乎天天都需要用山中特产的极为珍贵的药材吊着性命;也亏得这家大官人是个爱妻善良之人,亲身照顾在妻子的身边,从来不说一句怨言。
也因为如此,这家大官人的形象在村民中的心中陡然拔高,尤其是对村中还未出嫁的少女来说,这家大官人俨然成了全天下好男人的代表。
只是要人奇怪的是,在这夫妻在村中住了半年多之后竟然选择在这时候离开;要知道,这家娘子可是怀了身孕,眼见着便是快要临盆了;这时候选择长途跋涉,实在是不明智的选择;但,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村民闲暇时聚在一起说道说道也就过去了;待时间流过,日月更迭数日之后,村民们自然会将只在村中住了数月的这对夫妻渐渐忘掉;不过是人生中的过客,又有谁能记得许久?
就这样,又过了小半个月。
当一辆马车穿过北戎边境又走过上百里官道来到大宛边陲的伏虎城时,一路上跟随在马车后不远的一行人终于勒住了马缰,不再前行一步。
白色的长麾披在那消瘦但却挺拔的身姿上,遮住了一身的贵气芳华,倒显现出几分江湖侠客的飒爽风姿。
裴铮将整张脸往白色竖起的衣领中缩了缩,黑亮的眼睛如被碧水洗过一般晶莹剔透,只是就是这样一双好看的眼睛,此刻却是略略有些迷茫的看着越走越远的马车,远眺近在咫尺的伏虎城城门,眉宇间裹了一层郁色。
“主子,我们不去跟娘娘打声招呼吗?”一个手下驾马上前,看着明明十分不舍却又强烈压抑着自己情绪的主子,忍不住开口询问。
短暂的沉默在主仆二人之间散开,就在手下认为主子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时候,裴铮低沉的声音传来:“早晚都是要分开,又何必执着这些。”
手下低下头,暗暗咬着自己的舌尖,懊悔不该提问,白惹得主子又伤心。
裴铮轻轻的一笑,虽说脸上依然意难平,可终究心底的痛楚已经不再似当初那般刺骨;在看向徐昭乘坐的马车时,眼底的笑痕依旧温润如波,只是仔细辨认不难发现,此刻他的笑容里,曾经的偏执执拗已经淡去了许多,剩下的是一片疏阔的释怀。
“你们说,现在老侯爷在什么地方云游呢?”
跟随在裴铮身后的手下们本来还沉浸在主子失恋的沉闷悲伤情绪中,突然听见裴铮这话,皆是一愣,还是站的离他最近的一个手下先反应过来,急忙开口道:“老侯爷上次传信回来说,他听说江湖中的邀月山庄里藏了两坛百年离人醉,乃是山庄庄主的心头之宝,更是千金不换的美味佳酿;所以他准备打着皇亲贵族的身份去那儿骗吃骗喝,顺带把那两坛好酒骗出来好好尝尝,断定一下是否真如传言中所讲的那样引人垂涎。”
裴铮轻轻笑出声,加紧身下的马肚子,明媚的笑容氤氲流转在眼底,对着身后忠心跟随的手下眉眼带笑的大声道:“好!咱们就去邀月山庄;老爷子游戏人生半载,把我这个亲生儿子扔在侯府里自生自灭从不管束。本世子决定了,今后他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让他好好地尽一尽当爹的责任。”
高声说完,裴铮扬起马鞭,狠狠地朝着马屁股上狠狠一抽,神采飞扬的朝着与马车截然相反的方向奔驰;而跟在他身后的属下们,在望见这一幕的时候都是满脸欢喜,他们知道,这个人终于学会了放下。
徐昭做在马车里,在眯眼养神的时候又稍稍换了个动作,好让自己躺得舒服些;如今她这大腹便便的,走路都觉得吃力,更何况是已经乘坐马车赶路小半个月之久;如果不是身边有朱泽这个‘大庸医’跟着,别说是腹中的孩子了,恐怕连她的这条小命都要一起交代了。
注意到徐昭微微蹙着的眉心和移动的动作,朱泽立刻心领神会,忙抽出放在一边的软垫轻轻地放在徐昭的身侧,好让她靠得舒服些;恰这时,远处一阵阵的马蹄声同时也吸引了他的注意,撩开车窗帘子往外看,在看清是一队人马离开时闹出来的动静,琉璃色的眼瞳不由沉了沉。
看着那队人离开时扬起来的尘土,看着在众人的簇拥下已经变成白色小点的人影,他长叹一声,又坐回到马车里,沉默的低着头不语。
徐昭听到他的叹气,睁开眼,望向他:“眼看着马上就能见到皇兄了,你这一路上的重责也算是能彻底撂挑子了,你该高兴才是,怎么还叹上气了?”
面对着眼前这个自恢复记忆之后性情就有所转变的女人朱泽还真不知该说她什么话才好,虽说他是跟皇上站在统一战线上,可对裴铮多少还是有些同情的;毕竟,当年如果不是皇上用了手段抢走了他的未婚妻,裴铮也不会落得丢了夫人又要远走的下场;追根究底,还不都是这个女人惹下来的桃花;可现在呢,她先是踢走了皇上,又是离开了裴铮,将两个都喜爱她的男人伤害的连头都抬不起来,自己却成天腆着个肚子活的格外滋润;这简直就是天理不公啊不公。
朱泽眼神奇怪的看着徐昭,带着些好奇,道:“裴铮走了,难道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徐昭自然是不傻的,听见刚才那一阵动静,她当然知道是裴铮离开了;当日,在他当着她的面说出要放她远走的话时,她就知道,她这一生跟他的缘分,算是到了头了;虽然心底有万般的不舍,可是她知道,这么做是对他唯一好的途径;让他留在她身边,她除了让自己的这具躯体陪着他之外,她已经给不起他想要的一切的,与其这样拘着他,不如放他远走;或许在天之涯海之角的地方,他会找寻到属于他自己独一无二的真正幸福。
徐昭的手轻轻地放在小腹上,垂下的眼睑遮住眼底所有的脆弱和湿润的泪痕,道:“他离开,是极正确的选择。”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立刻让有些腹诽徐昭薄凉的朱泽愣了一愣。
他自然是明白她言辞之中的意思,这位裴世子虽说出身华贵,从小又是在侯府深宅中长大,一出生就被冠上了候王世子的身份,命运不可谓不尊贵;只是,就是这样一个顶顶尊贵的人,却偏偏生了一颗淡泊名利的心,如果说裴铮这辈子做过的最执着的事,细数下来也就是对徐昭了;而今,他放了徐昭远走,又不喜欢京城之中的花团锦簇、锦绣荣华,自然是要游历天下,浪迹天涯的;对他这样性情的人来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
想到这里,朱泽不禁长叹一声;晃似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都成了上辈子的事情,当年的那些执着,恩怨,情仇,都在眨眼间变成了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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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着徐昭的马车一路直奔伏虎城城门方向,只是如今大宛将要和大梁开战,伏虎城的城门自然也是紧闭不开的;是以,当马车来到城门口面对紧闭不开的城门时,也只有无奈的先停下;驾马车的车夫是个机灵的,揣着银子就下了马车来到守城的城门官跟前,本想打点些钱财让他们开城门好放他们进去,可是车夫不知道的;如今伏虎城内不仅重兵把守、良将集结,更重要的是,大宛国君上官无痕亲自驾临,城门内外的防卫工作自然是要比寻常时间更加严谨不少。
所以,车夫在守城官的面前说了好半天的好话都不管用,到后来甚至拿出了银子都差点被守城官当成了大梁的奸细给扣押了。
徐昭凝神静气的听着外面车夫和守城官的一言一语,大致猜出他们一行人被拒之门外的理由;只是如今她只想回到大宛陪在上官无痕的身边,自然是要想办法让这些眼拙的守城官放他们进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