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语眉头一皱:“封先生, 我在认真跟你说话, 希望你不要开玩笑。”
作为一个受着马克思教育, 长在五星红旗下的新好青年,她并不欣赏这时候的幽默感, 红唇扯出冷笑:“也不好笑。”
席妙妙听了,知道封殊无意隐藏身份,情急下忙道:“温语, 封殊确实是神。”
“……”
然而,这句话却彻底触到了温语的底线。
她飞快从化妆袋里捏住手机, 一手将妙妙拉入怀中护住, 沉声:“花三个月时间来传销发展下线?你骗小姑娘滚远点!别碰妙妙, 以为她孤身一人在s市打工, 出事了没人关心,消失了也没人在乎?我跟你说,她爹妈不管, 我管!我认识的人不少……”她侧头, 思索了一下:“如果你是外地来的, 那我可能不认识你的组织,但s市没有我走不了的关系,你要搞她,成本很高划不来,我无意断人饭碗,但你另选他人吧。”
力气之大,让席妙妙一脸砸在好友的胸上,香软肉糊了一脸。
她挣扎着要坐直身解释,却听到封殊的冷冽声音:“我只要她,不要别人。”
……
很显然,上神并不知道什么叫传销和发展下线,后面他倒是听明白了,即使被心上人的好友嫌弃,也倔强的不愿意放弃。
温语冷下脸,笑意全无。
才努力挣脱了这个让天下男人艳羡的怀抱,席妙妙抬眼看见闺蜜的脸色,心道不妙,知道她是动真怒了。
“那个,听我说一下,求求两位了,”顶着温语‘这家伙被忽悠傻了’的严厉目光,席妙妙硬着头皮组织语言,试图说服她:“你想想啊,封殊长这样,想赚大钱,做明星或者骗富婆不好吗?就算把我卖了,也不值几个钱啊。”
听到她自贬的话,封殊登时不乐意了。
“不要妄自菲薄,你在我眼里很值钱。”
席妙妙崩溃:“……你不要说话啦!!”
封殊听话地闭上了嘴巴,眸光流泻出委屈。
这时候,一只软软的小手从桌下探过去,攥住了他的手,看清小手的主人后,蔫了巴唧的神威也重新恢复了活力。
眼前二人一通闹,封殊对妙妙又这么服从,把温语也弄迷惑了。
她打量着封殊俊美阴骛的外表,越看越像坏人,可是妙妙说得也有道理,她知道这种人如凤凰,无宝不落,出手必是大买卖……难道,虽然他是传销邪│教头子,却真的爱上了妙妙?
温语按了按额头,语气缓了三分:“你要是在神后面加经病俩字,我反应都没那么大。行吧,听你俩说说怎么回事。”
“昨天他跟我说自己是神的时候,我的反应也没比你好多少。”
席妙妙将事情原委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到嘴唇都干了,正舔舔上唇的时候,封殊将桌上的绿茶递过来,她顺势接过喝了一大口,恨铁不成钢:“你也说点什么呀!”
温语看不过眼:“你让他不要说话。”
“……咳,是我错了,”反应过来后,席妙妙也不推诿,麻利儿认错:“对不起,我着急了,封殊你说说吧,证明一下你是神仙。”
说实话,即使好友亲口承认二人在天上飞过,温语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这个男人带妙妙飞│叶子溜冰,产生幻觉了。她没有这种恶习,但对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圈子都很有点了解,在这种圈子的观念里,带你溜冰不是害你,而是成为朋友的必要步骤──温语绝不会容许好友受骗上当,落下毒瘾!
手机里,早已翻出了警报的电话,要是封殊解释得不妥当,即使会得罪妙妙,她也必然选择优先保护她。
“怎么证明。”
“施个小法术?”席妙妙没怎么看过玄幻小说,这时脑海想出来的,全是哈利波特里的魔法:“飘浮术你会吗?”
话音刚落。
“等等等等等你放我下来!不是要飘我!”
封殊站直身,稳稳接住从天花板掉下来的小妙妙。
他回头,看向温语。
温女神美艳的脸庞凝住,看着从男人怀里下来,坐到自己身边的好友,她建立多年的完整世界观,正深深受到冲刷,牛顿一个豪龙破军冲破了棺材板,以名画呐喊的神态抓脸高呼这不可能,不存在的!
从农村不起眼的丫头,打拼至今时今日的地位,温语是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
她不相信任何存在能保佑自己,祈祷只能等着任人宰割,自己拼搏,才有出头的可能,老天爷赏的饭不够好吃,夹着沙子毒虫,就自己去争取大鱼大肉。
温语沉默了很久,久到牛顿在她的脑海里撒泼撒累了,消沉地躺回棺材里,麻烦她帮忙关一下棺材板
她慎重地将牛顿的棺材板压住,向封殊提出要求:“我也想飘一下。”
一分钟后,温语撩起垂落下来的长发:“好了,放我下来吧。”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思索片刻。
“我相信你们了,”她斟酌着用词,以前认识某某总裁某某局长,能直接称呼张总张局,可是,神?封神?感觉也太中二了,她尚有几分羞耻心,说不出这话来,她灵机一动:“你今年多大了?”
“一万。”
“嗯,你虚长我几岁,又是妙妙的男朋友,我就叫你一声封哥吧,如何?”
在说出‘虚长几岁’的时候,温语觉得自己的数学老师也要掀翻棺材板了。
“好。”
封殊自然没有意见,而席妙妙也欣赏了一把好友世界观被刷新的萌样,放下心头大石。。
不愧是见惯了大场面,经常遇到卧虎藏龙狠角色的温语,接受了现实后,三两下就抹掉了前面的尴尬,熟络而不失距离地称呼起来。正好侍应拉开门上菜,有菜可吃,大幅减少了尴尬的沉默。
她浅尝清酒,搭一片鲣鱼刺身,芳香醇和的余韵温柔包裹住鱼片,融和为最默契的美味绘卷。师傅刀工不差,原材料新鲜,刺身的味道就差不到哪里去,而清酒度数低,对酒场老手的她来说,三杯下肚也产生不了多少酒精的效果。
但酒壮人胆,清酒入喉,顿生一种能包容万物的豪气。
“封哥,我信了你不是人,但能够使法术的,不止神仙,妖魔鬼怪也做得到,”她定定神,把这些平时压根不会用到的词汇从箱底翻出来,组织出很玄幻的对话:“我只是个人类,再能耐,你硬要欺负妙妙,我也拿你没办法,如果你真喜欢她,是不是应该证明一下自己,让她的朋友放心?”
让上神证明自己。
恐怕全s市的散修妖怪听到这个要求,都想打人。
闻言,封殊深深地为难了起来,
在他漫长的岁月里,真没被质疑过‘不是上神’,一来是没人敢,二来是天界里敢在他面前这么做的,又不会不知道他是谁。
看出了他的为难,温语略作让步:“要不,你让我看看你的原形也行。”
“我没有原形,”
封殊皱眉:“我不是女娲造人时捏出来的,也不属於任何一族系,在天地初开之时,我就已经存在……我没有实体,与天地日月同寿。不过,如果你想看正派漂亮的原形,我可以将我战友请下来,给你保证。”
被咄咄迫人地质问出身了一通,对象更是短命的人类,他却丝毫没有动怒,只想尽办法去得到对方的信任。温语比席妙妙更擅长观人,也绝不怕他,虽然他的话,她听得云里雾里的,比看仙侠电视剧还懵逼。
但看出了他的诚意后,她就不再拿看霸道总裁神经病的目光看他了。
“那就麻烦你了,正好来s市玩一趟,天界跟我们这有很大分别吧,就当旅游了!你让妙妙带你逛s市,她就知道那么点地方,也不知道哪里有好吃,我来带你们玩吧。”
温语进退有度,对方拿出诚意,她也把他当朋友看待:“人多热闹,来,敬你一杯。”
一顿斟酒套近乎,封殊有点一板一眼,别人问什么,他才照样回答,很少主动打开话题,与妙妙待在一起,两人不说话牵着手也很开心。温语却是静不下来的,加上带了试探的意思,一顿饭下来,说得倒是比昨日一整天说的话都还多。
席妙妙佩服得五体投地──她想了解封殊,却不知从何问起。
谈恋爱不会让人的沟通能力突飞猛进,她依然嘴笨,跟他说话,能慢悠悠地磨上好久,可也不是不快乐的。像封殊的意思,他有漫长到没有结尾的时间,去等待她把话说明白。
只是,能坐享其成就更美滋滋了。
有掌控全场聊天节奏的温女神,暗中聆听并争取把桌上所有菜式尝一遍的妙妙,以及乖巧坐着,有问必答的上神封殊,和室里顿时洋溢着祥和欢快的气氛。
第24章
吃至半饱, 温语停下了筷子。
纤长手指拈住小巧的日式酒杯,轻轻晃了晃, 她侧过头,美目宝光流转, 不输杯中物:“问了你那么多问题, 你就不想问问我, 关於妙妙的事情吗?”
语毕,她瞟一眼正在跟螃蟹蟹壳苦苦缠斗的席妙妙,被点名的后者眨了眨眼, 大为紧张──毕竟, 一个相识十年的老朋友,可真是你的什么黑历史都知道, 中二病时期的扣扣空间装扮签名厌世宣言,甚至是一些不堪入目的自拍合影。
“妙妙的事情我都想知道, ”封殊轻轻一挑眉:“不过, 我还是想亲自去了解。”
纵观天界有通天能耐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可惜他就是那个‘天’之一, 传得太神乎, 成了正经八儿的传说, 没人不知道他的战绩, 连他身穿手执的神器都能如数家珍, 敬畏, 远之, 於是不了解。
己所不欲, 勿施於人,他不认为通过别人去了解一个人是好事。
对妙姑娘,他想亲自一探究竟。
“虽然你是妙妙的好朋友,但既然她是我的伴侣了,我想知道她的事情,直接问她就好。”
封殊不太会分辨场面话──他缺乏社交经验,他一直以来也不需要社交辞令,别人需要虚与蛇委,用尽话术技巧来达到的,他直接碾压过去就是了。於是温语带笑的话,他都逐一认真答复,像这一段,听得席妙妙满脸通红,红到了耳廓尖尖儿,手上的螃蟹也被她糟蹋得不成样子,直观地反映了她的心理状态。
“嘶……”
动作一急,用力失当,指腹就被螃蟹壳上的小刺扎破了。
“给我看看,”
封殊捉过她的手,伤口不深,只有一滴血珠冒出来。
席妙妙从来不是娇气的人,连忙解释,不想他担心:“小事,擦擦就好了……”
她愣住。
只见封殊俯首,在她受伤的指腹上轻轻舐过,松手:“好了。”
皮肤光滑如初,哪里还有伤过的痕迹。
温语感觉自己生物学老师正在坟头蹦迪了,而被‘治疗’了的席妙妙却是另一番感受,舌尖扫过皮肤,神经末梢反馈的感觉相当短暂,却发散出了被电鞭挞了一下的麻痒感。
她反应过来:“你你你你……”
“怎么了?”
封殊动机正直,没联想到不正经的地方去,只关心她的伤情:“还疼吗?”
“不疼了,痒得慌!不对不对,重来,什么都没有!”
听见好友的闷笑声,席妙妙就知道那个痒字完全出卖了自己的状况,要说他耍流│氓吧,真治愈了伤口,而且松手松得很快,没有丝毫占便宜的意思,较真起来,倒像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瞪着无辜的封殊,心中轻叹。
分明是少女之│心度直男之腹啊!
他犹自关心着原先的问题:“不疼就好。”
“不疼了,真不疼了。”
“你跟他说明白呗,”温语却是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瞧你挺高兴的,乐着呢,又不太好意思表现出来,看得我以为自己在看青春疼痛小说。”
看得太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