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不少人按捺不住好奇心,钻进隔间来了。
此刻她手下刚写出第一句,便有人自发的跟着念出一句。
观音菩萨妙难酬,清净庄严累劫修。
才写了一句,耳边已经有人情不自禁地叫好了。
“观音菩萨妙难酬,清净庄严累劫修。好!好啊!”
“嘘,别做声!别影响了杨小姐的才思。”有人拉住赞叹的人,悄声道。
杨婧听了,忍不住停笔抬首对他一笑。
男子登时愣住。
江秋白在一旁皱起眉,这女子,对待任何男子均是一副闺中女子之态,温婉得体,偏偏唯有面对他时,才会露出狡诈野蛮之姿。
这是为何?
难不成是为了欲擒故纵?
杨婧没有去看江秋白,也不知他此刻脑中有了如此多的猜想。
她俯下身继续写:“浩浩红莲安足下,湾湾秋月锁眉头。瓶中甘露常遍洒,手内杨枝不计秋。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做度人舟。”
末了,她在左下角落上了名。
杨婧。
笔杆“啪嗒”一声落下,张老双手拄在桌上,双目张得无比的大,死死地盯着那纸上的字,似乎想要依次看得更清楚。
杨婧放下袖口,淡淡道:“献丑了。”
“啪啪啪啪!”隔间里不由自主地响起了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
且不说这诗是在短短半柱香不到的时辰里作出来,就连这诗中的韵脚和意境,恐怕在场的众人中,除了四郎也无人再能作出了。
所有人将目光看向江秋白。
江秋白站起身来,眸中不自觉的多了一分惊艳,“不错,确是好诗。”
“四郎都夸好了!”有人惊呼,薄如蝉翼的纸张立刻被二楼的众人传手相看。
杨婧看向被人挤到角落去的张老,举步走了过去。
“小女今日本无冒犯之意,还望张老下次勿要咄咄逼人,您乃一代宗师,切勿失了文人该有的节气。”说罢,她扭头就走。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那浅绿色的衣裙犹如一朵美丽的昙花般,很快便消失不见。
纸张传到了刘子胜这里,他呆若木鸡般捧着纸,喃喃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作得出如此诗作!”
刘芊芊被他的癫狂所惊吓,也跻身过去看,入眼字迹宛若蛟龙,丝毫没有半分女子下手时小气家家的模样。
这字,这诗,当真是杨婧作出来的?
褪去热闹的杨婧回到二楼的雅间。
敲了敲门。
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焦急,这司农卿该不会等不及自己,先走了吧?
想到这,她又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出的风头了。
谁知下一秒,门“嘎吱”一声从内打开。
杨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让大人久等了。”
司马克身材高大,杨婧这么一站在他的面前,就好似个没长大的小女孩一般。
那丰神俊朗的面庞上露出一个笑,“外面怎么这么吵?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关切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流转。
她走近房中,将门关上,暂时隔绝开外面的吵闹声。
“没什么,不过是我刚刚赢了一场赌约罢了。”她解释道。
“哦?可惜我一直在房中等你,不敢轻易去凑热闹。”司马克惋惜道。
“恩?为什么不敢?”他乃堂堂司农卿,这柳州城里稍微有点眼见力的人,都应该是认识他的,他有何不敢?
杨婧面上爬上几分疑惑。
司马克看着她摇了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不敢,只是怕你回来时找不到我。”
杨婧木着脸,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了,她又立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仰头灌下。
尽管如此,却还是抵不住心口骤然加速的心跳声。
还有那发红的耳尖。
司马克看着如此娇俏的佳人,一时情难自禁,竟是伸出手来,差些许就要碰到杨婧的面庞。
她目光一冷,撇开了脑袋。
司马克的手尴尬无比的收了回去,摸了摸鼻子,“抱歉,一时情动。”
杨婧的面色已恢复如常,心中也开始盘算着打听王叔下落的事,她挑起一个话题来聊了聊,随后转到了,“听说昨日你们当街抓了一个老者?”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人抓的?”司马克五官深邃,尤其是那双瞳仁带着几分晶蓝色的眸子,看着你时,会让人有一种很认真的错觉。
杨婧故意垂下头,躲开他的注视。
“我来到柳州两年了,从未见过柳州的衙役出门抓人。”
司马克呵呵一笑,“昨日那人虽是老者,却也是上头通缉的要犯。”
“要犯?”她做出一副惊讶之色问。
随后,她又极快地换了一副天真的模样继续说:“昨日抓人时我恰好也在街上,像这样年过古稀的老者,能犯什么事呢?”
司马克似乎并不在意她多余的好奇心,颇有耐心的解释道:“淮阴大旱这事你应当还不知道吧?你别看此人年过古稀,可竟有通天的本事,想出了一个用猪脬装着稀粥贩粮的主意,闹得淮阴此刻粮价大乱。”
“卖粮?那可是大罪啊!”她附和着感叹道,顺道还捂住了嘴巴,看起来就像是担心嘴快泄露了司马克说的秘密。
司马克盯着她的眼睛看,只觉得这双眸子灵动至极,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名女子的眼睛都要好看。
杨婧被他盯的不自在了许多,可偏偏又不好打断,自己要问的事还没问完呢,此刻还不是打断他的时候。
她咳嗽一声,唤回司马克的心神,继续道:“那这老者会被判处什么刑罚啊?”她将声音压得很低,听起来对此事很是害怕。
司马克无意吓她,也就顺势将罪罚说的云淡风轻了些,“不瞒你说,我此次之所以会到柳州来,便是有人透了风声给我,让我到柳州来查查。”
这个风声,杨婧用大脚趾想也知道,必定是刘氏派人去通风报信的!
否则司农卿这等官职的人,如何会第一时间到了柳州便挑上刘家这么小的一座庙。
刘氏应当还不知道此事是她所为,否则也不会引火焚身。
若是被眼前这人顺藤摸瓜查出了卖粮背后的真正主使者是她,只怕刘家也是会被牵连的吧。
一时之间,杨婧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