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倾没说话。
“随意改变选妃的地点和方式，又出了这样的事情。陛下如果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恐怕对丞相，对天下人都难以交代。”
萧倾很不喜欢这种她不管做个什么，都有可能会影响天下人的这种状况。
她内心对王妤有些愧疚，但是与此同时，她又觉得烦躁。
“陛下啊，陛下……”王项还在外面鬼哭狼嚎。
傅明奕也不逼她，只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她做决定。
萧倾仍不甘心。
“为什么她受了伤，我就一定要选她入宫？”
“关键其实也不在她受伤这件事情上。”
“陛下，你这一次太明显了。”
什么意思？
傅明奕见她表情，又道“如果不是必须坚持，王妤是必选的。今日陛下不想选后妃，先把地点安排在寒冷的户外，又毫不犹豫地以简单粗暴的方式淘汰了一半的人。”
傅明奕慢慢说着，“连萧芙郡主这种不常进宫的人都看出来陛下不想选妃，陛下又明确表示喜欢的是楚连舟。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
“更何况王妤这样一门心思就想进宫的女子。她怎么能不采取一些行动，来转变陛下的想法。”
“可是他这样一来，除了她自己难受之外，还有什么作用呢？”
傅明奕笑了笑，“作用大了。”
“怎么讲？”
王项还跪在外面嚎叫。
“其一，可以留在宫中养伤，这便多了许多机会。”
萧倾点头，这个她能想象的到。
“其二，陛下先前那般作为，此事传扬出去，必有许多人也同样能猜到陛下的用意，到时候免不了一阵口诛笔伐，陛下近几年攒的亲厚仁德的好名声，便毁于一旦了。”
萧倾怔然。
“不作为和行为偏差是不一样的，陛下，丞相不会坐视不管。如果陛下仍然坚持，必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和资源去处理这件事情。于陛下亲政不利。”
萧倾懊恼，“所以说作为皇帝，连选自己的妃子这种事情都不得自由吗？”
傅明奕沉默了一会儿。
“陛下，您的身份从来不是一个人。”
傅明奕的态度很明确。
任性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萧倾不一定能承受得了。
王项还在外面大声请见。
“陛下，陛下啊！”
傅明奕走到窗边，“陛下，丞相如果看到陛下与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同处一室的话，会怎么想？”
萧倾愣了。
“宫中戒备森严，又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当时是傅兰珠弹琵琶，王妤跳舞，怎么摔的呢？是无意，还是人为？”
“当然是无意的。”
“口说无凭，眼见为实。”
“当时有许多人都看见了……”
……
最后，萧倾还是打开门，让王项进来。
王项一进殿中，果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傅明奕。
他收敛了一下表情。
“陛下，老臣的女儿实在是可怜。老臣恨不得立即把她带回府中，奈何太医说小女不便移动，老臣实在是对不起这个女儿啊……”
王项哽咽着说完这段话，才刚说完呢，眼角王妤便掉出眼泪来。
“我可怜的女儿啊……”
萧倾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她等着王项心情稍稍平复的时候，道“丞相，令爱的事情，朕十分抱歉。如今她有伤在身，自然不方便四处移动。如此，便让她在宫中好好养伤吧。”
“可是陛下，我女儿是通过才选入的宫，如今成了这个样子，老臣……老臣我……”
傅明奕只静静看着，并不说话。
萧倾道“丞相放宽心，朕会妥善处理的。”
两人反反复复就是那几句话，到最后王项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出宫了。
傅明奕有心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如今萧倾还没有亲政，有些事情做错了，还有试错的机会。可是一旦亲政，她身上的担子就重得几乎能压弯她的肩膀。
有些道理别人说的是没用的，只能自己去真切的感受一回。
他见萧倾人有些不甘和烦躁，便先行告退了。
他出了承德宫，本来想直接出宫回府，可是萧晏却在路上等着他，见他来了，便扬起笑脸道“太傅。”
傅明奕走过来，“臣拜见殿下。”
萧晏摆摆手，凑近了几分，小声道“晏方才见丞相匆匆走过去，也不是在想什么想的出神，都没有发现晏的存在。”
傅明奕道“殿下说笑了。不过丞相家千金今日受伤，丞相是来探望的，行色匆匆也是正常。殿下心善，莫要放在心上。”
萧晏叹了口气，“皇兄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当时，皇兄最先发现王家小姐的异常，然后一马当先冲了过去，这才能及时处理。”
傅明奕笑了笑，“殿下友爱兄长，实在难能可贵。”
萧晏笑了笑，“都是太傅平日里的教导。晏脑子笨，只是把这些道理都记下来了。”
傅明奕看看天色。
“殿下，时候不早了，臣这便要出宫。殿下明日还要去太学，还是早些回承光宫吧。”
萧晏近几日难得遇上太傅，这会儿自然不想走。
傅明奕便又道“殿下，臣有一事，不知能不能托付给殿下。”
萧晏眨眨眼，“太傅是晏的老师。晏自北方回来之后，一直是太傅关怀备至，从未变过。”
他顿了顿，“今日太傅不要说托付给晏事情，老师有什么吩咐，晏一定想方设法做到。”
傅明奕单膝跪地，“晏殿下折煞微臣。”
萧晏只笑着摆手。
“臣近日不便进宫，然而王家小姐出了这样的事情，宫中定会有些传言。”
萧晏笑了笑，“太傅是想说，不让宫中传出流言蜚语吗？”
傅明奕却摇摇头，“臣的想法是，若有此事，请晏殿下设法让陛下看到。”
萧晏想了想，笑道“晏明白了。”
他又问“太傅，只是要陛下看到就可以了吗？”
傅明奕笑了笑。
“陛下看到，便会想到。晏殿下若是能做到，便是帮了陛下，帮了臣大忙了。”
萧晏笑了笑，“先生深谋远虑，这样做必定是有道理的。晏记住了，请先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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