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小姐的福,一切顺利,在凤阳的偏街上我看好了一间铺面,已经交了定金,就等月底前头那家搬走后,就去衙门过契了,便提前回来禀了小姐一声”严宽回道。
“严叔看好便可,药农的人选可是有了?”钟晚颜问。
“这个一时半会儿倒不是那么好找,凤阳一代的药农多是主家自己养的,签的都是死契,轻易不会放出来,我打算等临江周边的大水退了,再过江去找一找”严宽如实回说。
钟晚颜一听,惊讶道:“临江发大水了?”
严宽点点头:“可不是么,原本按照计划,我没打算这么早回来的,只是这临江水位线猛涨,沿岸周边的村镇,官府已经在安排疏散了,每年一进入雨季,官府都有应对措施,只是今年雨水尤其充足,听说有冲垮堤坝的可能......”
果然,没过几日就传来堤坝被冲垮的消息,南北交通要道被滚滚奔腾的大水阻隔开来。
又过了半月,大水未消,倒是有圣旨传来,今年临江以南的秋闱将会推迟到明年举行,而今年本应该在京城举行的,三年一次的会试会照例如期举行,只是等到明年秋闱之后,会在京城再加开一场会试,为着这些被大水拦路,赶不上会试的江南学子们不必因此再多等三年。
启元王朝的科举制度与钟晚颜了解的并没有太大的不同,要入仕为官者,最开始都需要经过童生试,也叫童试,参加童试合格的人被称为童生。
科举考试分县试,府试,院试三个阶段,院试合格后方可取得生员资格,也就是秀才,便能进入府学或者是县学进行学习。
而每年的八月十五,都会在各个州府举办一次考试,因为是在中秋举办,所以又叫秋闱,主考官由皇帝委派,考后发布正榜副榜,正榜所取的叫举人。
成了举人之后,方可参加再每三年一次在京城举办的会试,因是在春天举行,因此也叫春闱,合格者叫做贡士,只有贡士才有资格进入到最后一轮,参加在皇宫内举行的殿试。
这道旨意一经传开,各地学子,大儒无不称颂当今英明神武,宅心仁厚,实乃仁德之君也。
萧濯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靠着轮椅在廊下手谈,听了常安的转述,当下并没有任何反应,专注的看着棋局,像是没听到一般。
见萧濯不动如山,常安急了:“公子您倒是说句话呀,前院的鸿少爷已经开始准备上了,明个儿一早就动身上京投奔老爷去,老爷是您的亲爹,您到底要不要借此机会,一道儿回京啊?”
常安口中的鸿少爷是萧濯亲叔父,萧四海的嫡子,单名一个鸿字。
为人一表人才,聪明俊秀,虽然比不上萧濯,但也是家族中比较杰出的青年了。
临江以南,人杰地灵,江南学子,人才济济,今年因为大水,朝廷取消了江南的会试,竞争对手锐减,萧鸿和叔父萧四海都觉得这是个出头的好时机,一得到消息便准备包袱款款,铤而走险,走水路进京,去投奔萧濯的亲爹,户部侍郎,萧青山。
在常安急的又催了一声之后,萧濯才将一直聚焦在棋盘上的目光转向他,看到常安都急红了眼,方才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棋子,拿起搁在一旁的茶盏,掀起杯盖拂了拂里面飘浮的茶叶,缓缓开口道:“常安啊,你说这下棋最重要的是什么?”
常安年岁尚小,性子也急,最见不得萧濯这不紧不慢的样子,听到他问,便没好气的回了句:“我哪知道什么下棋,公子您这不是取笑我么,您取笑我没关系,现在要紧的是族长要带着鸿少爷进京了,鸿少爷本就与您处的不睦,这次进京少不得要说您坏话,族长又是不管这些的,加上老爷本就不太喜欢您,您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喝茶下棋,我这都急死了,您快想想办法吧,要是老爷彻底厌弃了您,您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像是没感觉到常安的心切,萧濯执起一枚棋子,捏在指尖把玩,声音有些悠远的道:“这下棋最重要的是一个稳字,要开始一盘棋,总得先将这些棋子都摆在这棋盘上了,才能开始,如今正是摆放这些棋子的时候,连棋子都没入局,着急什么”
萧濯的话常安没听懂,谁是棋子?棋盘棋局又是什么?只是他听明白了萧濯让他不要着急,当下撇撇嘴,心想:别人都要到您亲爹跟前讨好献殷勤去了,您这还不着急呢,忍不住还想再说几句。
就在这时,常安瞥见一个头戴四方平定巾,着一身雨过天青色暗绣云纹襕衫,相貌堂堂,神情有些倨傲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那人边走还边自诩风流的摇着手中画着青山翠竹的纸扇,常安见了忍不住在心里呸了一口,装腔作势!
接着凑到萧濯身侧,提醒道:“少爷,鸿少爷来了”
来人正是之前常安口中提到的,即将要上京赶考的萧鸿。
萧濯习武,自是耳清目明,在萧鸿还没靠近院子,便听到了他脚步声,此时常安提醒,也似没听到一般,继续低头喝茶。
还是萧鸿走近了,主动打的招呼:“多日不见,堂弟近来可好?”
萧濯犹记得,前世他身中蛇毒,起因自是与书院里的李公子打赌,而那李公子与萧鸿乃是至交好友,两人沆瀣一气,合谋激他进山,再伺机放毒蛇引他中毒,后有伯母卢氏故意拖延治疗时间。
今生幸得钟晚颜帮他清了蛇毒,救他下山,才没有给他们拖延的机会。
萧濯拥有前世记忆,他当然知道今年临江大水会阻隔南北通路,秋闱推迟。
今生,萧濯得到及时的救治,他的腿本就无事,可偏偏要坐上轮椅,为的,就是让这些该入局的人,尽早入局。
他前世落得那样悲惨凄凉的下场,重生后让他忍不住想快点将这些人亲手推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