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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思路过梅姨娘身侧,似是不经意的瞥了她一眼,这位都不心虚,她心虚个什么劲儿呢?
    “父亲,您唤我这是……”相思仰起脸,眼中都是孺慕之情。
    孟二老爷看着娇滴滴的女儿,心中也难得软了软,再见大房嫂子站在女儿身后,声音就越发平和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你昨儿个夜里睡的可好?”
    相思眼波微颤,心知怕是昨夜的黑衣人应该是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被捕快瞧出来了。
    像是仔细回忆了一番,相思点点头肯定道;“女儿昨儿个睡得沉,连个梦都未做。”
    孟二老爷也不是非要问出来什么,便摸着她的头道:“那就好,一会儿怕是有衙门的人例行问话,你让你贴身嬷嬷回个话便好。”
    相思乖巧的应下。
    站在身后的何氏这时候走上前对相思道:“你先去花厅用早膳吧。”
    相思知道何氏与父亲有话说,便行了一礼带着石榴先行一步。
    看着相思的小身影消失在转角处,何氏回过头问道:“可是三丫头的院子有什么问题?”
    孟二老爷先是一愣,随即才想到这是嫂子给家里的孩子往族里排了辈,再想家里糊涂的老娘和媳妇,心中顿冒不满,脸皮子也有些发热。所以忍不住咳嗽一声道:“衙门里查过那个废弃的院子,说是有条小径怕是能通到相思的小院……”
    孟二老爷顶着何氏越渐冰冷的目光,汗都要下来了,几乎都说不下去了。
    二房都那么久没人住了,谁知道女儿的院子居然这么不安全。
    “我也是担心相思的安危,捕快说她院子里屋顶上的瓦片怕是有些异样。”孟二老爷硬着头皮说道。
    “既然这样,不如让相思去我那儿住一段时间了。毕竟她院子周围还死了人,她还小,万一吓着,咱们后悔都来不及。”何氏根本不想听这个小叔子解释,相思是嫡出,住什么院子都是有规制的,再说哪怕是庶出这后院也不是筛子哪里都漏,万一出了事情,家族里的姑娘都要受牵连。
    作为父母,连孩子的安全都保证不了,孩子还能指望谁?何氏这下是真心疼了。
    孟二老爷哪里能不答应,他就盼着女儿和大房关系打好,这样指不定大哥能帮他寻个好官职。
    何氏一眼就看出小叔子的想法,心下微叹却又稍稍心安,至少小叔子会看在大房的面子上在相思身上用一点点心,而这一点儿心在这后宅里也算难得了。
    不屑再与这人多言,何氏转身带着月环去了花厅。
    孟二老爷见何氏端庄雍容的模样,不由含酸,都是高门大户出来的,怎地大哥的媳妇就这么拿得出手,反而他费尽心思娶来的,却是那么个玩意儿。
    一时间竟有些心灰,孟二老爷甩甩袖子又去了大哥身边献殷勤。
    相思并没有走的很快,她慢慢的似在欣赏周围的风景。
    “怎么,很害怕?”
    石榴指尖微颤,不敢说话。
    “你怕什么?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你自己?”相思没有回头,小小的身体挺得笔直,如此的理直气壮。
    石榴见此到也生出几分底气,她踌躇了一下,环顾四周后小声道:“姑娘难道不怕么?这要是被发现了……”
    到底是个孩子,相思脸上极快闪过一丝笑意,随后归于平淡。
    “你是我身边从小伺候的,人品如何我很清楚……”相思拢了拢袖子,继续道:“哑四虽然好吃憨傻,可只有一根筋一旦认了主子就绝对不会改变。至于你的那位远房表哥,虽然我只用了十两银子,可他却能将命卖给我。”
    这还要多亏前世那个人,那个人只是出于一时心软,出了二十两埋葬了所谓石榴表哥的老娘,就得此人一生的忠诚,她这辈子用十两救了那老太太的命,想是能得到的应该更多。
    石榴被相思这么一说,心下稍安,可随后烦恼道:“那,那些东西……姑娘想如何处理?”
    “不着急,咱们慢慢来。”相思轻轻道。
    既然东西到了她的手上,那就别想她再吐出去。
    又行了一路,相思见石榴再没说话,便知道石榴不会多问她的消息来源。原本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谋划这笔财物,上辈子这事情也闹的很大,只是当天并没有死人,家中不少值钱的东西一下子就不翼而飞,老太太甚至怀疑过是母亲所为,当时她还狠狠与家里人吵了一架,所以她十分清晰的记得失窃的日子,也记得衙门里的来人如何分析东西被转走的地方。
    然而这并非是她有勇气谋划这一次的主要原因,毕竟不知偷盗者的深浅,万一被害了命也说不定。让她下决心试一次的真正原因,是由于上辈子那个人帮她查到了这批失窃物的下落,也知道了这并非是被什么大盗盗取,而是闹了家贼了。
    那些黑衣人也并非什么道上的高人,而是雇来的混混。
    家里人眼中的梅姨娘,是钱庄的大小姐,自幼不说比过世家贵女也是精细着养大的,可谁能想到这位梅姨娘那看起来胖乎乎对谁都带三分笑的父亲,钱庄的大庄主,曾经竟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大贼头!
    有什么样的长辈就有什么样的孩子,兴许在相思身上说不准,在梅姨娘身上却是淋漓尽致,可能这位梅姨娘并不晓得她爹的过往,但那使出来的手段到是令人心惊的相同。
    只有到自己口袋里才是自己的,哪怕这个家里目前只有孟高鹏一个孩子,梅姨娘也不想听天由命等威胁出现后再动手,只有提前下手才能够防患于未然,孟家二房大部分的钱物才能真正属于梅姨娘与孟高鹏。
    有了梅姨娘接应,也就不需要什么高手了,花钱雇佣几个身手不错的,待将东西运出去之后,一场饭局送走所有的知情者,秘密就永远都是秘密了。
    兴许是命该如此,这些黑衣人到没被梅姨娘药死,反而提前死在内斗里,到是让相思的蒙汗药没了用武之地。想必这个家里除了老太太就属梅姨娘心如刀割了。
    “姑娘,小心脚下。”
    相思回过神,扶着石榴迈过了花厅的门槛。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老想起那个人,明明是下决心彻底忘记从前的。
    “姑娘,用茶……”元宝从外头进来,让小丫头上了茶。
    相思低头一看,就放在了桌子上,说是茶,其实就是细碎的茶末,这玩意儿平日里也就是家中的长工才会喝。
    元宝见状,只好解释道:“老太太那头吩咐,说是特别时期,家里什么都要紧缩……”
    “无妨,你让人给我上一杯白水便好。”相思并无恼意,或是说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了,到了之后甚至连月银都要扣下大半,好似她们私库里的东西丢了,就要全家人跟着一起吃苦。
    只是,相思肯容忍,别人可不是吃素的,尤其是孟若饴与孟高鹏,孟若饴当场就嚷嚷起来,还差点打了人,孟高鹏是扔了杯子破口大骂,就差没掀桌子。
    相思盯着地面上因为杯子破碎洒出来的茶叶,是不是顶好的东西,但到底比起茶沫来要强上许多。
    花厅一阵闹哄哄,直到何氏走进来才稍稍压制,两人不情不愿的重新坐回桌边,都换上了白水。
    何氏一口茶都没喝,她将相思叫到身边道:“你父亲已经答应让你去我府上住上几日,一会儿你直接跟我回去,让嬷嬷丫头们收拾好东西再送来。”
    相思还没说话,孟若饴不干了,她一直费着心思讨好大房,怎奈一次次受着打击,这大房的心已经偏到天边儿去了。
    “大伯母,若饴也害怕,若饴也想去。”
    何氏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家中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老人家只能依靠家中子孙,你们一个是长女一个是长子,总要有所承担。”
    孟高鹏挑挑眉低声道:“我才不想去呢。”
    孟若饴也不敢反驳,只能偷偷瞪了相思一眼。
    人已经齐了,下人们将早膳送了过来,不出相思的意料,只有一碗玉米面粥还有几碟黑菜头,这东西在京都高门里就算门房下人都很少人吃,也亏得老太太能想的出来。
    孟高鹏当下就甩了脸子,直嚷嚷着要吃肉,然后连筷子都不拿就跳下椅子跑了出去。
    孟若饴一见这些,面如菜色,但到底还知道礼仪,勉强用了一口就推脱身子不适回房去了。
    也就只有相思与何氏,面无异样,干干净净的用了一碗,直把肚子吃的饱饱的,身体暖呼呼的。
    撤了早膳,何氏带着相思在老太太院子外头行了一礼就步行往大房走去。
    “三娘,你记住,无论如何大面上都不能错,聪明的姑娘能让不喜自己的长辈,哪怕装也要装作与自己亲近。”
    ☆、第二十七章
    全新的被褥,全新的帷帐,还有全新的衣衫首饰,若是孟若饴此时此刻在这里,便又要嫉妒发狂了。
    相思往被子里缩了缩,愉悦的舒了口气,哪怕这里处处都很陌生,色彩也因为是在孝期很是素淡,可一想起曾经那个病重昏迷的她在这间屋子里受到了极好的照料,这才能顺利的回到二房得到重生,心底就觉着暖洋洋的。
    有时候并非是自己的生身之母才能让人感受到母爱,也并非血脉相连,也同样能够感受犹如同母般的手足之情。
    翻了个身,相思又想起何氏对她说的话,那样的话似乎也只有极为亲密的长辈,甚至是母亲才会如此直白的教导她。兴许上辈子的她听不进去,可是已经吃了一辈子性格上的苦楚,相思已经很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这个世道,为女者苦,她们不但不能如男子般肆意洒脱,反而要被家族、名声所累,活得战战兢兢一日不得安宁。这世上只听说过《女则》《女戒》,又何曾听说过《男则》《男戒》男人为了权力财色控制女人,女人竟也以此为傲,甚至用这些枷锁锁住自己还不算,还要锁住自己的孩子后代。
    只是,到底还是有路的,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过的不幸福。
    世人给女人画了框框,女人哪怕走不出来也可以在框框内得到她们想要的。
    相思就想做这样的女人。
    “明儿开始,好好练字吧。”闭上眼睛,相思无声的说道。
    练字,最是养练气的功夫。
    呯——
    梅姨娘铁青着脸将东西扔在地上,那手法到与孟高鹏有些许相似。
    “姑娘,您可别气坏了身子。”梅姨娘身边的老嬷嬷担忧的过来说道。
    梅姨娘双目充着血,咬着牙恨道:“若是让我知道是谁截了胡,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哎,真是的,原本好好的事情,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出事呢?”老嬷嬷皱着一脸橘皮,摇着头叹息。
    梅姨娘冷冰冰的问道:“消息没有走漏?”
    “都是家里没人的混混,这些人早些年都是从外地讨饭过来的,背景很干净。”老嬷嬷扶着梅姨娘坐下,仔细瞧了瞧窗外。
    “那谁会知道,是咱们要把东西弄走,还在咱们定好的地方杀人夺财呢?”梅姨娘死活都没想通,这个主意本就是她灵机一动,想着天降连绵大雨,若是弄湿了老太太的私库,老太太必然将东西送到儿子那里,到时候她再送过去一部分,之后就算被人偷了,旁人也怀疑不了她,谁知道她不但没成,反到是丢了自己那部分!
    “难道真是混混平日里吃酒让人套出来了?”老嬷嬷也很无奈。
    “现在不光是这件事,衙门都上了门,死的那些人都被带走了,咱们的尾巴要是没收拾干净……”梅姨娘光是说,心里都发毛,别看老太太现在宠着她,容忍着她,甚至待她如同正经儿媳,可一旦发现这些钱是她动了脑筋才没的,那等待她的不死也要送回家去。反正儿子是孟家的子孙,她又带不走。
    老嬷嬷也想的出来,忙安慰她道:“都是咱们自己人安排的,绝对没有尾巴,姑娘放心。”
    梅姨娘靠在椅子上揉着眉头,喃喃道:“放心,我怎么放心!”
    老嬷嬷心疼的给梅姨娘按着肩头,却听梅姨娘道:“老太太是不是闹得厉害。”
    “可不么,府里人都快跟着大房的人守孝吃素了。”老嬷嬷是个爱荤的,没了口腹之欲便极为不满。
    “明儿个将我库里的两个箱子给老太太抬过去。”梅姨娘闭上眼睛,忍着心痛说道。
    “姑娘!”老嬷嬷手一顿,呼道。
    “老太太丢了东西,还是在鹏哥儿这里丢的,要说心里没疙瘩是不可能的。虽然这么点儿东西抵不上丢的,但到底能安抚一下老太太。”梅姨娘扯了扯嘴皮道:“更何况,正房那位可是什么血都没出……”
    老嬷嬷立刻就明白了,连连应下。
    “当然,咱们也不能这么算了。”梅姨娘一下睁开眼睛,目光中都是火苗子,“我受了那么大的难,关氏凭什么逍遥自在!”
    雨过天晴,一连好些日子都是艳阳高照,就连温度都回暖了一些,原本秋日的天气竟跟夏初一般。
    相思住到大房之后,一直都很安心的在屋子里练字,大房的大姐孟辛桐最是个严苛的先生,往往一页只要有一笔不妥,就是整篇重写,这若是换了个真正九岁的娃娃,怕是早就写不下去跑出去玩儿了,可相思想要练的就是气度,所以生生忍了,老老实实受罚。到让何氏心疼不已,说了孟辛桐好多次。
    因着住在大房便利,孟霍然也开始在偶尔外出的时候给相思带些小玩意,家里长姐幼妹有的,相思总有一份,甚至有时候忘了孟端方,都还记得孟相思,直让本就觉着相思居心叵测的孟端方越发闷着气,老想着从相思身上找补回来。
    不知不觉,大家都熟悉了,有时候相思甚至都觉着自己应该是大房的孩子,二房那就是上辈子的事情,最好这辈子永远与她无关。
    “我想着这都快入冬了,先去寺里给老爷子做场法事,捐些香油钱。然后给孩子们求个平安符……”何氏坐在食案旁,还没等孩子们与孟大老爷开始举筷,便先说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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