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恬回头看了一眼正谨慎地跟着自己的两个西装男,嗯,是邵易风的手下,说担心她的安全,所以派人跟着,距离不远不近,倒也不会打扰到她。
想到这里,陆青恬眼睑一垂,陷入思索,其实······对方的心思,她并不是不知道,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另外一个人好,不是吗?
她又不傻,他对她的好,自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一般情况下,她都会装傻充愣地避开或是拒绝,因为感觉自己心中仍记挂着一个人,仍放不下那个人。
陆青恬幽幽地叹了口气,一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报社的位置。
小成笑眯眯地递过一份资料,顺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青恬,这里是资料,你现在看看,我们下午一起去采访这个人。”
“你也要去?这种粗活交给其他人就可以了嘛。”陆青恬打趣道,小成如今是报社的主管了,前几天两人刚碰面的时候,都激动不已,互相说了分开的这两个月各自发生的事情,当然,陆青恬把某些事情刻意略过了,小成本来还担心出了乔家的事情,她会没地方可去,一听她现在暂住在邵家,诡异的眼神又开始了。
“这个人很重要,其他人我不放心,必须亲自盯着,再说了,咱俩搭档那效果还用说?”小成拍了拍胸脯,衣服是穿成熟了,可中二气质似乎没有变,还是原来熟悉的感觉。
真好,陆青恬笑了笑。
“噗——真的假的,我记得咱俩搭档没几次啊,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了那个爱逛百乐门的经济学家身上。”想到以前翻墙扮丫环的窘事,陆青恬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可笑容在下一个瞬间就僵住了,那时候是什么时候,貌似好久好久以前了,怎么突然有种物是人非的伤感。
“青恬,你怎么了?”小成看她表情不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没事。”陆青恬赶忙回神,迅速调整好表情。
“青恬,楼下有人找你诶。”一个刚从外面回来的同事说道。
“难道是邵先生?”小成知道报社现在变成了邵家的一个产业,以前就挺崇拜邵易风这种传说中的人物,又加上对于陆青恬的八卦,眼神顿时变得很亮。
陆青恬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当然不可能,他才没那么闲。”说着,她探出脑袋往楼下瞧了瞧,不是邵易风,但也是个大忙人,看到她时,还伸出手摇了摇。
报社前面有一排排粗壮的槐杨树,此时正值盛夏,枝叶繁茂,流金烁彩,一片片翡翠般的叶子挡住炎热的光线,只余了几点调皮的光晕落在地面,撑起一片阴凉。
秦朗就站在树影下面,身姿挺拔,五官俊朗,见到她过来,灿烂一笑,整个人充满了一股清爽的气息。
“秦探长,好久不见。”陆青恬笑着打招呼,心里却在打鼓,不知道对方找她有什么事情,不会又是和什么案件有关吧?
“青恬。”秦朗和陆青恬也算是打过几次交道,虽然以前都喊她陆姑娘,可这次见到她,两个字不由自主蹦了出来,话出口后,又觉得叫得太过亲密了,幸好陆青恬没介意,正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己。
于是他咳了咳,说道:“上个月发生了乔家的事情之后,我来报社找过你,可到了才知道它已经关门了,之后我又特别忙,都没空来这里,幸好今天路过,问了一下你们报社的人,发现你还是在这里,真好。”
“你来找我?”陆青恬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让秦探长亲自过来?”
“上次借用了你的相机,所以给你买了一个小礼物,”秦朗脸色微微一尴尬,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其实是托朋友从国外带的,想着很合适你,工作中也用得到,就给你带过来,不嫌弃就收下吧。”
“秦探长,真的不用这么客气的,”陆青恬连连摆手,有点不好意思,话说相机也不是她的啊,这样岂不是白白占人家便宜。
“这些天我一直带在身边,就是怕忘了给你,”秦朗不由分说地将盒子交到她手上,“现在礼物送了,我也就放心了。还有事,先走了。”
“嗯,再见。”陆青恬摆了摆手,看着他坐上车后背影消失,才拆开盒子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礼物。
“钢笔?”陆青恬拿起来瞅了瞅,颜色漆黑,低调奢华,一看就很贵。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他也会记在心上,还为此特意送自己礼物,陆青恬唇角微微翘起,心想秦探长这个人真好。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将钢笔放入了兜里。
晚上,回到邵家,陆青恬忙完手上的事情,就去了厨房。也不知道邵易风这货是不是故意的,每天都要求喝粥,还必须得是她亲手做的,否则还不吃饭了,呵,陆青恬嘴角一扯,其实用小脚趾想想也知道他是故意的。
还好她不在乎,因为做个粥又不累,她不收劳务费,就当是付人家房租喽。
陆青恬端着热气腾腾的粥,敲了敲门,推开后看到对方正把一份文件放到抽屉里。
“你眼睛还没好,看得见字吗?”她放下碗,问。
“看不见,”邵易风摇了摇头,眸子乌亮,语气有点无奈和悲哀,“眼前一片漆黑。”
“真的一点都看不见吗?”陆青恬抚了抚他的眼睛,语气里带了一份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关怀,“那就不要勉强自己了,好好休息,总有一天会好的,会和从前一样。”
邵易风一把握住她触摸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唇侧轻轻一弯,“谢谢你关心我。”
陆青恬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何会做出如此亲密的行为,吓了一跳,啪的拍掉对方的手,“哼,不许对我动手动脚,否则我以后不给你做粥喝了。现在快点把这碗粥吃掉!”
邵易风笑笑,没有继续纠缠,真的非常安静地喝起了粥。
陆青恬摸摸自己的脸颊,很烫,唉,脸红什么呀,还好他看不见,否则自己又要丢脸了。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到邵易风的眼神在自己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
可他明明看不到东西才对,应该是个巧合吧。陆青恬没有多想,在邵易风喝粥的过程里,她随意在他书架上挑了本书,坐在沙发里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过了许久,陆青恬看书看得有点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一抬头,发现面前投下了一个长长的黑影,邵易风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面前。
“看不见就不要乱走动,太危险了。和我说下我扶你啊,吃完了吗,那我去收拾一下。”陆青恬站起身,正要走,却被对方拉住胳膊,一下子拥入怀中。
陆青恬站着没动,任由他抱着,话说她这几天似乎被占便宜占得习惯了。
“青恬,”邵易风声音低沉,他以前都是喊她陆青恬的,现在称呼也渐渐变得亲密起来,“这些天,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陆青恬愣了,她当然明白,可这一次,他直接这么说出来,自己什么准备都没有,她的心脏跳得好快。
她感觉到他的气息喷在脖颈,酥□□痒的,令她心神荡漾不已,他的唇落在她的脸上,炽热炽热的,带着一股灼人的温度,慢慢找寻着她唇角的位置。
陆青恬虽然紧张的不行,但尚存的一丝理智将她猛地拉回来。
“对不起,邵先生。”她迅速推开邵易风,后退一步,低着头咬着嘴唇。她承认自己是有那么丝心动,但是她,她不允许自己接受。
“为什么?是因为乔子程?”邵易风的脸色很不好,眼里逐渐凝结出一层霜。他自然知道对方曾经喜欢过乔子程,可这些天的相处,他也感觉到了对方的回应,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事,不是吗?
还是说,他在她心里的位置,远远不及那个人来得重要。
陆青恬的心被刺了一下,她努力地抬头,看向邵易风,这才发现他的脸已经黑得和天上的乌云一样了,“我······”
“啪嗒——”她话还没说,从兜里掉出了一个东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倒是稍微缓解了一下紧张尴尬的气氛。
邵易风捡起,只看了一眼,忽然冷笑,“钢笔?谁送的?”这款式一看就是男人的。
“一个朋友送的。”陆青恬老实回答。
“很好,”邵易风随手把钢笔装进兜里,“没收了。”
“你凭什么没收我的东西,还给我,还给我。”陆青恬此时顾不上尴尬了,钢笔是秦朗送的,凭什么他说没收就没收,最重要的是,这支钢笔很贵的。
在陆青恬扑上去的时候,邵易风顺势搂住了她,霸道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陆青恬,你好好考虑一下。我想要的人,一定会要得到。”
哼,就你霸道总裁,陆青恬捶着他的胸,使劲挣扎,可怎么也挣脱不开,于是只好气呼呼地窝在他怀里,脑子一冷静,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咦,你的眼睛好了?”
☆、难受疑惑
听到陆青恬这样问,邵易风也是一愣,慢慢松开了她。
“嗯,好了。”
“你——”陆青恬气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邵先生,耍人很好玩吗?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很担心你,还以为你的眼睛永远也看不见了······”
邵易风凝视她涨红的脸,面容一动,“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陆青恬难得这么中气十足地说话,她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你不要跟过来,我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你要是跟过来,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陆青恬一口气跑出很远,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总之是个安静的小花园,很适合用来冷静。
天空黑丝绒一般,弯月如钩,只有几颗黯淡的星子点缀其间。
“为什么骗我?”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陆青恬都很难接受邵易风这货瞒着自己眼睛已经恢复的事情。
自从得知他的眼睛很难复明,天知道她心里有多么难受,当她说出那些安慰的话,其实心里充满了酸涩,这些天来,每次给他送粥,看着他的样子,自己假装很豁达,只不过为了让他心里好受点,因为她知道像他这么高傲的人,眼睛失明是一件多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可他呢,为什么骗自己?竟然骗自己!
陆青恬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不自觉地蹲在地上,把头埋到膝盖里抽泣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可能是为他眼睛复明而高兴,可能是因为他骗自己而难过,两种情绪都有,掺杂在一起,复杂极了,也——难受极了。
“青恬?”背后响起一个声音,惊喜而疑惑。
陆青恬转头一看,是丁力,身影修长,立于月下。她手忙脚乱地擦着自己的眼泪。
可丁力已经看见了,他大步走过来,一把从地上拉起她,皱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啦,”陆青恬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心事,于是找了个别的话题,“好久没看见你了,好像又长高了的样子。”真的,丁力现在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了,这个年龄段的男孩果然长高得很快。
“是吗?”丁力笑笑,接着扭过她的肩膀,表情严肃地问,“不要跟我扯别的话题,快说,怎么回事?”
“你这么关心我干嘛?”陆青恬撇嘴,强撑起笑容道,“以前只有乔子程这么关心我,他现在不见了,好像真的只有你一个朋友了。”
( 邵易风:(*  ̄︿ ̄) )
她这话说的无心,丁力听了,脸颊上却浮起一丝可疑的红色,“我关心你是为你好。我也没什么朋友,小时候不懂事,当一些人是朋友是兄弟,可没想到连渣渣都不如!”
陆青恬知道他指的是强子,为了缓解气氛,她噗嗤一笑,“小时候?你现在多大?现在也是小时候啊!”说着,她踮脚伸手摸了摸丁力的头发。
“你不要老当我是小孩!”丁力的脸色涨红起来,“我比你小不了几岁,干嘛总说我是小孩?”
“反正我觉得,比我小的都是小孩。”陆青恬摊摊手,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这么几句话下来,她顿时觉得心情放松不少,脸上的笑容都雀跃了许多。
月光下,女孩眼角仍沾着几滴晶莹泪水,笑容却是灿烂活泼,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连褐色的眼睛都因为被泪水洗过而充斥着灵动的光泽。
丁力不禁看得有几分呆愣,直到陆青恬一个响指坠入耳里,他才回过神,不由尴尬地咳嗦几声。
陆青恬没注意到他奇怪的神色,问道:“对了,丁力,还没问你呢,你在邵家都做什么工作啊?”
“没什么,就一些普通的事情,”丁力转过去脸,想了想,又抬起头说道,“青恬,我知道你现在很委屈,但请你等一等,等我有了足够的能力,我一定会让那些欺负你的人都付出代价!”
陆青恬被他眼里的坚定和一闪而过的狠厉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想什么呢,谁欺负我了?没人欺负我,这里是邵家,谁敢在这里放肆!”
丁力复杂地看她一眼,“那你为什么哭?不是邵易风惹着你了吗?”
“没有,他干嘛惹我?”陆青恬下意识地低头,这些感情的事算不上惹不惹的,她自己心里再委屈,也不想和外人诉说,也犯不着和外人说,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不是吗?
想到这里,陆青恬觉得自己考虑得很对,但同时也被自己的思维吓了一跳,感情的事情?他们两个人的事?
丁力见她面色变了变,伸出手扶住她的肩膀,只说了两个字,“等我。”
陆青恬并没将丁力的话放在心上,她心里一直想着别的的事情,回到房间后也是浑浑噩噩,躺在床上半天没睡着。
邵易风,乔子程,她苦闷地闭了闭眼睛,这两个人,自己的心到底更偏向谁?自己不会是无耻地同时喜欢着两个人吧?
陆青恬攥紧了拳头,心里纠结不已,对于乔子程的感情是纯粹美好的,自从他失踪后,又多了一份朋友般的牵挂,而邵易风,自己对他并不是没有感觉,否则,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如果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在她心中占不到一点位置的人,她会气得直哭吗?
房间漆黑安静,正当陆青恬快要睡着时,房门传来了轻微的咔哧声,接着,轻声的脚步慢慢踱到了她的床边。
再熟悉不过的气息,陆青恬闭着眼睛都知道是谁,她睡觉前明明锁了门的,不过谁让这里是人家家里,什么时候想进来都可以。于是,陆青恬干脆闭着眼睛装睡。
一只大手握住了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带着温热和稍许粗糙的触感,陆青恬心想,这些薄茧应该是练|枪练出来的吧,虽说邵家大部分时间是生意人,不过这个年代,但凡有地位的生意人,黑|势|力也不可小觑了。地位与危险并存着,上次惊心动魄的枪|战,差点让他没命,却也将她和他的命运牵连了起来······
陆青恬胡思乱想着,心绪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直到对方的气息一点点逼迫近,她才回过神,不禁浑身紧绷起来。
“呵,就知道你装睡。”他轻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