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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天白云下,两只白鹤正在空中盘旋……郭绍如在梦里,之前简直连想都不能想象。现代高楼大厦随处可见,但他真的没见过如此有意境的建筑。
    一众文武正站成两排,皇帝穿着紫袍端坐在上面。皇帝的下首,有个人正在说话,他是枢密使魏仁溥。
    他的前面摆着一张挂在木架上的大地图,上面是粗笔勾勒的粗矿的地图。魏仁溥正用手掌指着地图说着什么,他是枢密使、一个中年人,但却又兼任节度使,实则是类似宰相和大将的合体,他的气质也充分展现出了这一点。
    “四十一朵花”的魏仁溥面相端正,身材高大壮实,从脸到身材都充分证明他是个肌肉猛汉,偏偏这样一个人却穿着文官的长袍,举止充满了儒雅之气。
    他的声音沉静,低沉而带有磁性,从容不迫优雅淡定。果然能做到位极人臣的人,气度散发出来不得了。郭绍顿时有点崇拜他,希望自己也能历练出那种气质,像魏仁溥一样充满男人的魅力。
    但简直不敢叫人相信,这样优雅的动作下,魏仁溥那淡定的口吻里,说的是暴力、战争、杀戮!
    “寿州一下,从这里到这里……练成一线,淮南之地已被大周军中路分割。我们不是要守此线,而是要向两翼横扫,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
    “兵锋直指大江(长江),武力威慑南唐国都城,强逼南唐国主割全部江北土地,从这里到这里,一寸也不能少……要全部江北,从此属大周辖地,没有讨价讨价的余地。如果南唐国主不从,则继续第一个方略,以武力进攻扫荡江北全境……”
    魏仁溥突然停下来了,抬头看着殿门的方向,微笑道:“我大周军的英雄来了。”
    文武群臣顿时转过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年轻的郭绍身上。都是大周最有权力的人,统治整个国家的一批上位者,几乎都在这里,被这样一群人聚焦注视,郭绍的心坎“扑腾扑腾”的,他是第一次在朝廷里成为“主演”一般的人物哦。他已经不止自己的手脚在哪里,似乎全身已不受控制,紧张、激动,情绪交织。
    郭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真是一个暴力“邪恶”的政权!武力决定一切,能打、能打赢的人,所有人都会抛弃一切成见尊敬你,无论你的出身、长相、年龄、辈分,武力!战功!就是全部!
    上到皇帝,下到群臣,对暴力的迷信已经达到了疯狂的地步,皇帝对横扫六合名成千秋的功业已经达到了迷恋的地步。
    郭绍昂起头,咬住牙,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走上前,单膝跪地,行军礼大声道:“臣,寿州招讨使郭绍,奉旨攻占寿州,终于不负皇恩大破寿州城,前来回禀!”
    “平身。”柴荣的目光变得炯炯有神。
    第一百一十八章 手板煎鱼
    大殿里十分安静,众臣表情不一,不过大多都微笑着看着郭绍,包括武将版“包青天”。柴荣开口,不料第一句话便道:“郭绍,听说你下令把寿州抢了个精光,还把官府的府库也一并分了?”
    郭绍愣了愣,忙辩解道:“回陛下,将士围城日久伤亡惨重,恐城破之后屠城;臣年轻资历浅,担心约束不住将士,只好如此。淮南军民以百万计,若大周军刚占领淮南诸地,马上以征服者的姿态滥杀无辜,臣担心会激起反抗,途耗兵力得不偿失……”
    柴荣又不动声色问道:“你自己也拿了不少罢?”
    郭绍额上冒出一条黑线,急忙前后想了一番,只好实话道:“臣家里还有几十口人……倒不是嫌俸禄不够,当然钱是越多越好……”
    “你是个喜欢钱的人。”柴荣哈哈笑道。
    皇帝一笑,众人也跟着露出了笑容,本来有点压抑的气氛顿时轻松下来。郭绍也松了一口气。
    不过柴荣又摇头笑道:“我朝连年用兵,用度不足,赵匡胤立的功不比你小,他却能替国家考虑封存府库,全数充公。你胆子挺大,一句话没有,先分了再说;朕现在缺钱,但还能让将士们再吐出来吗?”
    郭绍请罪。柴荣道:“罢了,罢了。你总比史彦超好,嗜杀比贪财还应该改!”人众里个头最高的史彦超摸了摸后脑勺,无言以答。
    黑脸大汉赵匡胤忙道:“臣不敢居功。”
    柴荣又对郭绍道:“攻占寿州利在军国大略……那点事朕不与你计较,朕不仅要免你的罪,还要赏你。”
    郭绍道:“臣抢得……分得已经够了……”
    柴荣面带笑意,伸手击掌“啪啪”两下。就在这时,只见从大殿的内侧门里,两个南唐宫女带着一个身穿绫罗窄身衣裙的女子小步走了出来。
    女子的头上遮着浅红色的纱,隐约只能看到一张脸的轮廓,看不清。但顿时给人一种感觉,她就像水一样柔,步伐举止之轻、好像要飘起来似的。那身裁剪得得体的衣裙,恰好能包裹住婀娜的身材,圆润而柔软,腰和臀的形状最是诱人……其中有大臣数人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柴荣笑道:“这是周军打下扬州时,南唐将领马希崇进献的妇人,你觉得她如何?”
    郭绍忙道:“弱骨丰肌,当得起国色天香!恭喜陛下。”
    “哈哈……朕赏给你了!”柴荣大笑。
    郭绍大喜道:“臣谢陛下圣恩。”
    旁边的赵匡胤愣在那里像呆了似的,由于郭绍比较注意他,所以觉得赵匡胤此时的表现奇怪……他不是不好女色么?突然有个武将道:“郭将军,你还真敢要,一点推迟都没有……”
    “哈哈……”柴荣高兴地大笑,摆摆手。众人也不禁面露笑意看着郭绍,或许他在人们眼里是贪财又好色?
    郭绍摸不着头头脑,不知所以然。五代十国的武将对抢来的女人不都是当玩物一样可以送人,皇帝赏女人不能收么?但见皇帝一脸开心的样子,并没有不悦,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就在这时,李重进一脸涨红得像猪肝走了出来,拜道:“末将说话算数,这就手板煎鱼给他吃!请侍卫抓条生鱼来。”
    众臣面面相觑,郭绍站在大殿中默不作声,只是用余光看柴荣的脸色。
    这时柴荣一脸轻松道:“不过意气之争,休要伤了和气。李将军若是真拿手板煎鱼,鱼熟了,你的一只手也熟了;你又没犯大错,朕就眼看着大将废掉一只手吗?天下大事未了,朝廷内部大将就因小事而结大怨,如何了得?郭绍,你给李将军一句话。”
    郭绍沉默了片刻,说道:“臣不敢不遵陛下之命。”
    不料就在这时,王朴道:“李将军把话都说出来了,就这么不了了之却不太好……陛下,臣倒有一个法子。昔者曹孟德言,践踏庄稼者斩首;不料自己的坐骑踏了庄稼,只好割发代替。今李将军扬言手板煎鱼,废掉一只手倒不必,但总得做点什么把说出来的话收回去!”
    李重进瞪眼道:“作甚?”
    王朴淡然道:“把煎好的鱼,放在你的手板上,进奉让郭将军食用。意思意思就行了。”
    “你……”李重进大怒。他位高至侍卫司都指挥使,而郭绍不过是个厢都校,高好几级的人,要屈下身份给他进奉膳食?那今后在军中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柴荣一言不发,事不关己似的在上位看戏。
    枢密院副使王朴在朝里是出了名的非常不好相处,和谁都不怎么合得来,根本不怕得罪人。王朴直视李重进道:“李将军是要献鱼、还是要言而无信?”
    “休要欺人太甚!”李重进骂道。
    王朴道:“不过叫你送条鱼,李将军未免太小气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呐!”
    就在这时,一个宦官端着个盘子走上来,说道:“煎鱼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李重进尴尬地站在群臣之中,终于一跺脚,走上去抓起鱼放在手上,来到郭绍跟前,别过脸去、伸手过来。
    郭绍便不客气了,从宦官手里接过筷子,便在李重进手上挑鱼肉,放进嘴里吃得“吧唧吧唧”津津有味,还满意地点点头“嗯”了一声,再想伸筷子过去。不料李重进已经一把将鱼扔在了地上,愤愤地向上位拜道:“末将告辞!”
    郭绍拱手向柴荣一拜,就想到旁边找地方和众人站一起。刚进来时还挺高兴,大殿上一番干脆利索的儿戏一般的做法,却叫他隐隐感觉暗流涌动。
    王朴却道:“郭将军,得了个佳人就满足了?”
    郭绍道:“陛下言国库不宽裕,臣不敢再要奖赏。”
    王朴道:“寿州之功,可以建节。”
    郭绍愣在那里,早就猜测可能这次会进入节度使的行列,但听到枢密院的人说出来,他顿时十分激动。建节,是进入高级武将行列的一个标志之一!
    马上柴荣又一唱一和似的,问道:“哪里还有空缺?”
    王朴走到木架旁边的地图前面,说道:“陛下,靠近东京,南部地区如何?”
    “甚好。”柴荣干脆利索地答道。
    王朴又看向魏仁溥:“使君以为,许州忠武节度使怎样?”魏仁溥道:“那里刚好空缺了,王公安排甚妥。”
    郭绍听到这里,情知自己还会在禁军任职。在东京附近的节镇都没什么兵,精兵全被抽调到禁军了;但靠近东京又展示出了朝廷对禁军将领的信任和恩赐。最大的作用不是让他拥兵自重割据一块地方,而是给一个身份,其次可以开府。
    王朴却做得十分张扬,径直在地图上撕下一块,走过来交给郭绍。郭绍拿着一张纸,向柴荣叩谢拜恩。
    王朴又道:“郭将军可升作侍卫司步军司都指挥使。”
    柴荣不语,众人都看向李继勋。弹劾者甚众,许多人请奏罢免,以惩罚他在关键时刻丢失周军士气的责任。但皇帝不允,觉得李继勋只是一时失误,本身仍不失为一员大将,以前也颇有战功。便力排众议,只免去李继勋禁军军职,改河阳节度使。
    如此重大的人事变动,柴荣和几个人谈笑就决定。由是所有人都应该感谢皇帝之恩,李重进虽然受气,柴荣也是为他开脱过,王朴让他下不了台而已……不过李重进也怪不得别人,话说得太满了,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郭绍的脸泛着红光,转眼工夫,自己就进入了大周少数的高级武将行列,并任节度使。手里拿着一张破纸,在一瞬间,他的心态完全变了……他不得不感悟人的心态真是跟着地位在变化,处在什么位置,就算只是一会儿工夫,那种感觉和自我定位都全然不同了。
    就好像是喝了什么强身健体的药,一瞬间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更大的力量在涌动,真真切切的感受!虽然还赶不上李重进的地位,不过现在他完全没有惧怕的心思。
    不多时,刘仁瞻被宣入见。柴荣十分客气,简直是礼贤下士,要封刘仁瞻做检校太尉兼中书令、天平军节度使。刘仁瞻拒受,并说自己并未投降。
    柴荣不仅不怒,反而当众夸道:“刘仁赡尽忠所事,抗节无亏。前代名臣,几人可比!”遂派人将刘仁瞻“护送”回东京好生对待。
    当晚,柴荣又下旨在扬州行宫设宴,为郭绍庆功,赏了一匹骏马和镶黄金的玉带。郭绍在宴席上喝得晕乎乎的,和赵匡胤相谈甚欢……他这时倒想起来,高平之战后赵匡胤说过来日把酒言欢,不过回到东京后赵匡胤早就把这事儿忘干净了;今晚郭绍终于够得上资格和他喝酒,真是迟来的一叙。
    宴席之后,郭绍被宦官带到了行宫外的一处民宅,已有人把守。他进得卧室,忽见床上坐着一个女子,以为走错了,忙退了出来,片刻后才一拍脑门:这不是皇帝赏的美人吗?
    完全都不认识的人,只是身材气质还不错。之前在大殿上他得了美人就“忘记”了升官;如今升完回来,又差点把美人给忘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走了四趟
    郭绍刚被封节度使,当天晚上就隐隐有了一种对某种极高力量的向往,虽然细思之下很疯狂、仍然很不切实际,但这种欲望简直有点迫不及待。没进入高级武将行列时,他都不敢想象,现在却忍不住在心里幻想。
    床边上坐着一个美人,她依然用头盖遮着头,却在半透明的纱巾里悄悄偷看郭绍,好奇地看着他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沉思着什么。
    头盖、红烛,简直有种进洞房的错觉。但当然不是,一个大周高级武将不可能娶一个抢来的美女,除非之前就认识有过什么旧情。
    从寿州的死亡线回来,又突然受到了如此高级的礼遇,短短几天内郭绍是冰火两重天,大悲大喜起落太大。他终于转头看向了那佳人,大步走了过去。
    走到女子面前,他直接一把扯开了她的头盖,但见明眸皓齿、肌肤白净,她被吓了一跳,眼神里可怜兮兮的却仍旧很温柔,和郭绍以前见过的女子都不同。
    那温柔,叫人联想到了江南水乡、青石小巷、油纸伞,云烟……各种婉约的意境。
    郭绍二话不说就开始胡乱脱自己的袍服,把帽子取下来直接扔地方,袍服、鞋袜丢得到处都是。他已经忘记了这女人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是周军抓来的、皇帝赏的。
    美人双腿紧紧并拢,右手使劲抓着左手,咬着牙坐立不安,惊慌道:“你……你要作甚?”
    郭绍看了一眼红烛和丢在地上的丝巾盖头,皱眉道:“你说要作甚?你自己脱自己的!”
    他把中衣脱下来径直朝脑后一抛,已是光着膀子,手臂上的肌肉一股股的条线十分清晰,前胸和腹部也是结实成块,浑身充满了暴力感,十分吓人。相比之下,床边的美人就像一只待宰的小白羊。
    郭绍向前一扑,直接将她按翻在床上,一手握住她的纤腰,一手贪婪地在她的裙后捏了一把。女子惊恐道:“你不要这样……”
    郭绍不作理会。她如果不是赏给自己,还不是要被别人这般对待,装什么呢……陪睡一晚又不会死,都赏给自己了,迟早的事!
    不料女子拼命挣扎,默默反抗,也不叫嚷,然后闷声求饶:“不要,将军……”也许她也明白,叫破喉咙都没用。
    郭绍一介武夫、一身肌肉,力气很大,这么个小女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女子虽然死命拽着裙子,但还是被郭绍铁钳一样的手掰开了,然后把她的手按在了她的脸侧。女子动惮不得、终于没力气了,身子一软便干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罩顶,如果不是胸口起伏波动、檀口微张在喘息,她的动作就像死人一般。
    这倒省事,于是郭绍就扑了上去。
    窗缝里灌进来一缕风,把红烛吹得一阵摇晃,摇曳的烛火把蜡烤化,一大滴朱红的烛泪下去。
    ……次日,郭绍才从王溥那里知道,那女子姓杨,是赵匡胤在扬州先得到,见其美貌舍不得用,后来才献给皇帝。郭绍一拍脑门,道:“这事办的!昨天我怎么问都没问,直接就要了?赵将军心里可是很不高兴哩!”
    “对了,她叫什么?”郭绍问道。
    王溥笑道:“姓杨。不必计较,不过一个长得漂亮的妇人而已,赵匡胤不会太在意……春宵苦短,郭都使不必着急这么早出来的。”
    郭绍寻思,事已至此,上都上了、多想无益,便作罢。他也寻思,自己怎么和赵匡胤冥冥中有缘似的,老是碰到与他有关的女人,而且都是稀里糊涂。
    不过现在与之前不同,现在郭绍是侍卫司的人,赵匡胤管不着;两人的地位实力虽还有不小差距,但不至于像以前一样能被赵匡胤随手捏死那么简单了……昨晚赵兄居然还能和自己谈笑风声,把酒言欢。这要是郭绍遇到这种事,看上的女子被他抢先弄去了,恐怕没啥好心情。这一点真不如赵兄。
    郭绍告辞王溥,又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他赶紧找杨氏,在卧房里找到她了。她似乎刚刚起来,穿上了衣裳头发却仍然乱得一团,正扶着柜子边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向梳妆台。
    “你怎么了?”郭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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