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不可思议了,可如果不是这个理由,那还能怎么解释这一切?
可现在不管李震的目的是什么,无论去监狱调查的人是哪边的,他们探视的监控内容被挖出来,无疑只会让郑勇的处境更加危险。郑勇一定知道什么,即使目前为止郑勇没有透露半点关键信息,但赖思归相信他是案子最后可能的突破口,她只能寄希望在郑勇身上。
她不知道这一切背后的力量是谁,隐藏在什么地方。但经过这一次,赖思归更加确定一点,这背后一定有一张巨大的网,那些背后的人和势力,在互相勾结狼狈为奸,一次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她,甚至现在连严慕也掉进了这个巨大的蜘蛛网里,而刚刚市局的两个人,正是对方派来嗤笑他们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赖思归,听我说完。”严慕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身体实在受不了,就把支架调了调,脖子转向另外一个方向。
“我们从监狱离开后,郑勇就被单独关起来,有专人监守,暂时不会有人能动他。”那天拿到郑勇的案子记录,他就有了猜测,在重新回到探视间前,就已经把事情安排好。
“监控呢?为什么要把焦点引到郑勇身上?”
严慕透过屏幕看进她的眼睛,眸光锐利,一字一句道:“赖思归,不管是谁,这一次我把他们连锅端了。”
不是能耐么?那就让他们查,查到郑勇头上,查到他们的探视记录。对方一定会好奇他们和郑勇的谈话结果是什么,只要他们想知道,就必须调监控记录。
严慕歪头笑了一下,算是几天来最愉悦的一件事,“我在监控视频上放了个病毒。”
只要有人动那段视频,他就能立刻抓住对方的马脚。
赖思归:“……你都这样了,什么时候放的?”
“这点事,不用我亲自动手。”严慕眨了一下眼,“你单独跟郑勇谈话的那段时间,我已经让人弄了。”
赖思归感觉自己被玩弄了。
严慕那边忽然移开眼睛,应该是有人在跟他说话。赖思归听不清对方什么,只看见他转过脸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辛苦了,有赏。”
赖思归:“……”
严慕侧头看她,解释:“是护工,我妈回来了。”
早听说那护工是他妈妈的人,原来,“双面间谍?”
严慕收起笑,面色严肃,“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话很重要,每一句你都要记住,照我说的做,以后我再跟你解释。”
“为什么要等以后?”
“现在不方便告诉你。”严慕挑眉,“还愿意听吗?”
“我只问你一句,跟你的工作,有关?”
严慕沉吟片刻,说算是吧。
赖思归垂着眼,“……那说呗。”
“只有三点,赖思归,你要保证听我的话。”严慕沉声说完,耐心地等她答应。
“我保证。”
赖思归若是早知道他提的是什么要求,铁定不会答应。
严慕说:“第一,这次的案子顺其自然,不要深究下去;第二,从现在开始,不要继续追查两年前的案子;第三,尘埃落定前牢记前面两点。”
关掉视频前,严慕问:“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赖思归冷笑,“我还有什么能问的?”
“似乎没有。”严慕顿了顿,勾唇笑,“有时间上来看我。”
“等等。”赖思归叫住他,“林向找的阿姨是你安排的么?”
“是。”严慕说,“你要听话。”
☆、第八十五章
?
两天后交警大队就将责任认定书发到赖思归手中,自然是对方全责。对方家属还送了张银。行卡过来,满怀歉意地表示,后续的所有费用包括护理费、误工费他们都会按时打进卡里,当然还有精神损失费,只要愿意私下调解,出多少钱他们都愿意。
赖思归称重似的,掂了掂银。行卡,“这里边多少啊?”
“五万。”
“哦。”赖思归把卡收进衣服口袋里。
和家属同来的交警是生面孔,之前没见过,赖思归抬眸看了眼,笑得不咸不淡,“你们的效率还挺高。”
交警估计是上上下下多跑了几趟,脸上挂着汗,脸板着,“你家属呢?”
他看向林向,林向靠在床边啃苹果,一摊手,“我可不是啊,我就一护工。”
交警明显不耐烦,“如果私下调解的话,最好家属能在。”
赖思归不置可否,转头看对方家属,“你家的人为什么开的是套。牌车?”
对方家属和交警对视了一眼,交警接过话解释说,司机贪小便宜买了辆别人的废弃车上路,申请不到牌照,自作聪明弄了个假的牌照,才开几天就出事了。
林向正好咬到苹果皮,塞到牙,嗤了一声。赖思归笑笑,“另外一辆呢?”
另一个家属抢过话,“我们家车不是套牌,只是临时车牌过期了,来不及办。”
“难怪呢。”赖思归抬抬下巴,“那这都是违法的啊。”
家属认栽,“所以才希望跟你们私下调解,能判轻一点。”
赖思归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交警再一次催赖思归,“你家里人呢?要调解的话,就不要浪费时间。先说清楚了,后面的事才好处理。”
赖思归抬起头,“谁告诉你我要调解?”
严教授只说顺其自然,可没说委曲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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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光强猫在严慕床边的沙发里,蔫不拉几地,“她就是这么跟交警说的。”
严慕听后毫不意外,斜挑嘴角笑得自得,“这事她总得找人撒撒气,这样更合适。”
王光强耷拉着脑袋没接话,严慕瞅了他一眼,问:“林队那边有消息了吗?”
“没有。”王光强换了个躺倒的姿势慢吞吞道,“让我们再等等。”
严慕敲了敲床沿,皱眉,“你没吃饭呢?”
王光强掀开眼皮,有气无力,“林队说,话费不能报销。”明明之前说好的,公务期间所有开销全额报销,谁知道……王光强心里竖起三个感叹号,“为什么你不告诉我视频聊天会这么贵!!!”一会儿工夫就给他整停机了,他执行任务期间,又必须保证手机二十四小时通畅。
苍天!王光强觉得天都要塌了。
严慕抽了抽嘴角,“缴费□□给我。”
话音刚落,沙发里的人就弹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报啊。”
王光强掏出□□,往床上狠狠一拍,“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我再去充五百,免得下次又给你聊停了。”
正说着,肖萍拿着严慕最新的拍片结果走进来,她把正装换下了,穿着一套暗色的休闲服,看起来终于像是来照顾病人的。她不怎么笑,王光强有点怵她,摸摸头,讪讪地溜了。
肖萍把片子放进床头抽屉里,说:“医生看了,说挺好的,再过两天就可以下床适当走动。”
“嗯。”
肖萍坐下,看了眼床头,“我给你削个苹果?”
“不用了。”严慕说。
肖萍也不勉强,她也就是随口问问,他们一家人的生活自理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能不动手她就不会去动的。她抬头环顾了病房一圈,最后落在王光强刚刚扔下的□□上,“这什么?”
她拿起来看了眼,“这尾号,王光强的?”
“是他的。”
“一次还交得挺多。”肖萍评价了一句。
严慕看了她一眼,肖萍随手把□□放到床头柜上,说:“我单位还有很多事,晚上就得回去。阿姨的工资我付了三个月,出院后让她继续跟着你。”见严慕没说话,她又补了一句,“有什么需要邮件联系我,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手机可能会打不通。”
那就是又要闭关了,严慕又不是小孩子,早就习惯,“忙你们的吧。”
肖萍终究觉得有点抱歉,虚虚拍了一下他手边被子,“有时间的话,我跟你爸爸会争取再来江林一趟。”
“行了啊。”严慕微哂,“你还是给我削个苹果吧。”
“陈主任给我介绍了几个复健医生,都挺不错,名单我发给你,你自己选一个,注意调养。”肖萍拿起苹果,脸上恢复了平时白水一样的表情。
肖萍和丈夫在同一个单位,国家机构,保密性很强,严慕也是上大学后才多少了解一点。这种保密单位,外人靠关系再硬也进不了,由于内部限制有血亲关系。所以严慕父母虽然同属一个单位,但其实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并且工作上没有任何关联,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
严慕的专业挺好的,肖萍手里原本有一个名额,想过让他也进单位,严慕只说了一句话,“别坑我啊,我没那宏大的理想。”
他从小大事小事都是自己做主,既然志不在此,肖萍他们也不会勉强。严慕八岁那年,肖萍夫妇将他的户口从家里转移到三叔公户头上,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也没再迁回来。所以按照法律层面上说,他其实应该叫三叔公三叔婆一声爷爷奶奶,户口上他是三叔公的孙子,严涛的儿子。
否则以他父母的工作性质,他想出国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肖萍动作生疏地把苹果削好,一整个递给他,严慕瞥了眼,微囧,“不太想吃了。”
肖萍无所谓,把苹果和水果刀放到一边,“责任认定书我看了,你有什么想法?”
严慕想了想,说:“无话可说。”
肖萍狐疑地打量他,“这就是你的想法?”
严慕撇嘴,“否则呢?”
肖萍偏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你让我们联系市局的人,就想要这个结果?”
严慕不由来了兴致,“那你说说你的想法。”
肖萍却冷下脸,“你在做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严慕我转告一句你爸爸给你的警告:人不要太自大,淹死的往往都是会水的。”
说完肖萍站起来,深深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走出病房砰一声甩上门。她很少发火,只有真的被触到底线,才会气成这样。严慕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上的纹路,看了几天,他都能根据阳光投在上面的影子算出时间了。
真他妈操蛋。
肖萍从病房出来,径直去了吸烟室。王光强正抽着烟跟人侃大山,看见肖萍进来,“姐,你也抽烟呢?”
肖萍捂着鼻子,脸色不善,“你给我出来。”
“怎么了啊?”王光强把烟掐了,赶紧跟出来,“我就抽一根马上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