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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佳希还未说话,听见对面的钟言声开口说:“没事,这不算是麻烦。”
    她看向钟言声,还真的没从他眼睛里读出一丝不耐,有些放心了,其实她本来也不舍得责怪豆豆,于是干脆地坐下,问钟言声:“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不用了,我不饿。”
    过佳希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当做没听见,自顾自地说:“我给你们去买汉堡。”
    她说完走去买汉堡了,豆豆十分心虚地看向钟言声,小声说:“姐姐好像生气了。”
    “有吗?我没看出来。”钟言声收回目光,对他说,“别担心,你没做错什么事情。”
    等过佳希买来汉堡和饮料,放在桌上,大方地说:“我们先吃吧,吃完再看题。”
    豆豆仿佛听错了一般,惊讶地看着过佳希,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但是怕画蛇添足还是不说了。
    等吃得差不多了,过佳希亲自收拾了桌面,然后对钟言声说:“麻烦你教一下我堂弟。”
    “不麻烦,我不是第一回做这样的事。”
    她略微一怔,不知道他所言何意,转念一想,他说的应该是钟老师在世的时候,他偶尔会帮爸爸代课辅导学生的事情。
    钟言声开始帮豆豆解答做错的题目,豆豆很聪明,几乎一点就通,他们一问一答进行得很顺利。
    “这题很简单,用内外角平行线定理就行。”钟言声说。
    豆豆低头在几何图上勾勾画画。
    过佳希听得入神了,不知怎么回事,钟言声每一句话落在她耳边都有熟悉的感觉,让她想起那年的夏天,她骑着自行车赶往他家的情景,当时走进他家的刹那,习习凉风吹来,她全身的压力骤然轻了下去,有一种很有希望的感觉。
    现在想来那段日子并不痛苦,即便是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卷,但因为心里藏着对未来的期望,所有的时光都是明亮的。
    而他也是属于那段时光里的人,奇妙的是,现在又坐在她的对面,他们中间还是有一张桌子,放着一堆数学题。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他低垂的长睫毛上,直到他抬眸看向她,她整个人落入了他清澈的黑眸里,他安静地和她对视。
    “好了,下一题。”豆豆笑着说。
    钟言声又看向他的作业本。
    题目都答完后,豆豆对钟言声说:“钟大哥,谢谢你今天愿意当面辅导我,我知道你很忙,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没事,如果你以后再遇到解不开的难题,都可以来问我,我有时间就回复你。”
    “但是这样不会麻烦你吗?”
    “不会,说实在的,辅导你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因为你很聪明。”
    过佳希一听心里有些失衡,记忆中他从没有夸过她聪明,她每一回皱着眉头做题,他的表情都很凝重,似乎她已经无药可救一般,然而现在面对豆豆却是一脸“孺子可教也”的希冀……这也差太多了吧?
    豆豆很高兴,转头看姐姐,用眼神征询她的意见。
    “他愿意就好。”过佳希耸了耸肩。
    有豆豆在,过佳希和钟言声也谈不了什么,她简单地问他最近在忙什么,他说老样子,目前没有工程,他每天在研究所上班,她点了点头,下一句话很随意地脱口而出:“你的终身大事呢?最近有没有人帮你介绍对象?”
    问出口她就后悔了,低头看看豆豆,豆豆的大眼里也写满了尴尬,似乎在无声地谴责姐姐问了这么没礼貌的问题。
    钟言声的神情平常,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回答她说:“最近有一个。”
    过佳希不敢多问了。
    他说下去:“本来约好今天中午一起吃饭,但是因为要和豆豆见面,我拒绝了。”
    豆豆听了后表情很复杂,一方面受宠若惊,另一方面又非常歉疚,站起来道歉:“钟大哥,实在太抱歉了,是我耽误了你。”
    “不用道歉,我本来就不想去,有了你这个借口也顺理成章很多。”他对豆豆说,“坐下吧,以后别对我鞠躬。”
    过佳希有些尴尬,没想到是自家豆豆耽误了他的终身大事。
    显然豆豆和她想的一样,坐下后还不断自责,轻声说:“如果对方是钟大哥命中注定的爱人,我的错误就更不可饶恕了。”
    “不会,我不可能喜欢她。”
    “你没见面就知道不会喜欢?是不是看过照片了?”过佳希很好奇地问。
    钟言声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说:“照片没有看过,但我听介绍人说了她的名字,感觉名字就不太喜欢。”
    “……”
    作者有话要说:  豆豆别自责,这一切其实是某人顺水推舟安排的,而且你的数学课程是要让你姐姐付费的,哈哈哈。
    ☆、第十八章
    豆豆又问了钟言声几个问题,他们说话的时候,过佳希无意间看见钟言声手背上的疤痕淡了很多,不细看已经看不见了,当下有些安心。
    走出快餐店,过佳希带豆豆回家,钟言声还有其他事,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姐姐,你和他只是普通朋友吗?”豆豆在路上问出心中疑惑。
    “算是一般朋友吧。哦,对了,高二那年暑假就是他做我家教的。”
    豆豆一听恍然大悟:“原来就是他,我好笨,怎么就没想到呢?我对他有印象,前几年还听爸爸妈妈聊起过,说他好可怜,父母都病逝了,现在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
    过佳希的心像是被一根针刺了一下,情绪低落下来。
    豆豆没察觉到姐姐脸上的表情,接着说了一句更凄凉的话:“难怪天气这么冷,他还穿那么少,原来是没有人照顾他。”
    过佳希心里更苍茫了,抬起头仰望天空,叹了一口气,她很认同豆豆的说法,钟言声不是一个会爱惜自己的人,他除了工作之外什么都无所谓,别说在意生活中的细节了,想一想还真是很可怜。
    豆豆似乎越来越自责,垂着头走路,沉默不语。
    过佳希揽住他的肩膀,轻快地说了一句:“今天的事和你没关系,他本来就没有找女朋友的打算。”
    “你怎么知道?”
    “你还小,所以看不出别人的真实想法,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豆豆似信非信,片刻后迟疑地问:“那我遇到不会做的题还能问他吗?”
    “既然他说没问题,你就可以问他,不过最好放在周末,平时别去打扰他。”
    “好的,我懂了。”豆豆乖乖地回答。
    过佳希看向街道两边薄薄的积雪,像是蛋糕上的糖霜一样,这段时间下了几场小雪,气温降到了零度以下,她很多时间都待在公司没能感觉出严寒,现在行走在冷风扑面的街头,肩膀都冷得发疼,忽然好想喝一碗羊汤。
    想到羊汤,她自然地想起和钟言声在羊汤馆的那一天,屋外雪花缓缓坠落,屋内热气熏红了脸颊,真的很温暖,现在小雪初晴,反倒冷成这样。
    等过佳希下一次回去喝婶婶煲的汤已经是二月初了,她也才得知豆豆放寒假了,他已经经过钟言声的同意,即将每周去钟言声家接受辅导,对此不免愕然。
    婶婶笑着说:“看来我们和小钟老师真是有缘分,早些年他帮佳希辅导功课,现在又轮到豆豆,他可真是一个热心肠的人。”
    叔叔的语气同样很感慨:“是啊,他工作那么忙,还愿意花时间帮忙当真难得,只不过他不肯收钱,这让我心里过意不去。”
    婶婶说:“虽然他这么说,但我们不能让人家白帮忙,钱是要准备好的,到时候他真的不愿意收我们就请他来家里吃一顿饭,再送几件我做的衣服给他。”
    豆豆很快应和,声音清脆响亮:“没有错,他很缺衣服穿的。”
    “得了,省省吧,你妈妈做的衣服都是老年装,款式都过时了,年轻人怎么会喜欢?”叔叔揶揄自己的老婆,“到时候去商场买一件吧。”
    “少瞧不起我,最近来我这里定做旗袍的好多都是小姑娘,和佳希岁数差不多。”婶婶说着看了一眼侄女,发现她在发呆,拿手肘碰碰她,“怎么了?快吃饭。”
    过佳希回过神,心想钟言声竟然会答应亲自辅导豆豆,他就不怕麻烦吗?
    饭后,她走进豆豆的房间问前因后果,谁知豆豆两三句话就解释清楚了:“我很有礼貌地问他寒假有没有时间,我有些问题向当面请教他,他说可以,我又问他约在什么地方,他说去他家好了,他每周六有时间,可以辅导我。”
    这么说还是钟言声自己提出来的?过佳希更纳闷了。
    豆豆咬了一口苹果,一字字地说:“姐姐,你放心,我在别人家里会守规矩的。”
    “那当然,否则丢脸的是你自己。”过佳希笑着点了点他的脑门。
    豆豆第一次去钟言声家的那天下午又下起小雪,婶婶瞅着窗外变化的天气,有些忧心,嘴里念叨:“豆豆忘拿围巾和口罩了,等会儿回来肯定要感冒了,都怪我刚才在打电话,一个没留神,他东西落在沙发上,人已经走了,都怪我。”
    坐在沙发上捧着笔记本打字的过佳希低头看看角落的厚围巾和口罩,想了想说:“我去接他,顺便把围巾口罩带上。”
    “那可不行,天气这么冷,还下着雪路不好走。”
    过佳希放下笔记本,伸了个懒腰后站起来,对婶婶说:“没事,我最喜欢看雪了,刚才看见窗外有雪花就想出去转转,再说正因为路不好走我才不放心豆豆一个人回家。”
    过佳希撑伞刚出门就打了一个喷嚏,天气真冷,她不住地抖了抖肩膀,其实她没告诉婶婶自己也有些轻微的感冒,在连续加班两天后没有休息好,现在头昏昏沉沉的。
    钟言声开门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个人,穿着一件咖啡色的双排扣大衣,下巴埋在红色围巾里,鼻尖一点红,大眼睛里闪耀着光泽,黑发披肩,头顶落着几片雪花,有些像是四岁时看过的一部童话片里的人物。
    “我来接豆豆。”过佳希站在门口,说话时鼻音有些重。
    “他刚走。”他看见她轻轻皱了皱眉,便向她解释,“放心,他是坐车回去的,刚好我的一个朋友过来借车,我请他帮忙载豆豆回去。”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过佳希一边说一边从大衣口袋拿出纸巾擦了擦鼻子。
    他看她冻得不轻,面色很白,问她:“要不要进屋喝一杯热水?”
    “不用,太麻烦。”
    “没事,我刚烧好了一壶热水。”他转过身走向厨房。
    过佳希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正准备弯下腰拖鞋,听见他说:“不用拖鞋,直接走进来就可以。”
    于是,她在门口的防滑垫上蹭了蹭,再走进屋。
    一进门慢慢地闻到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她不免好奇地问:“你在煮药啊?”
    “嗯,最近有些咳嗽,去医院看了看,医生给我开了三包中药。”
    “咳嗽的话就不要抽烟了。”
    “我已经戒烟了。”
    “是吗?那天看见你站在窗口手里拿着烟。”
    “只是拿着看看而已。”
    才不信呢,她心想。
    他慢慢转过身,拿着玻璃杯过来,把温热的水递给她,她接过喝了一口,再抬眸看他,他身穿一件烟灰色的羊毛衫,翻出的衣领洁白如雪,脸上的表情很平和,看起来对她的突然登门拜访一点也不介意。
    赶过来的途中实在是又冷又累,她有些撑不住,坐在椅子上喝着热水,他则回过身走去厨房继续对着煤气罩熬药,她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耐心做这样家常事的姿态,觉得特别的有趣,不知道为什么。
    环顾四周,一切和她当初来上课时无异,连空气都是一样的,总有一股淡淡的薄荷或青草的味道,好像无论时移世易,这个老房子永远守着一段不变的旧时光。
    等钟言声回来坐下时,过佳希已经摘下了围巾,很坦然地坐着,开口问他:“你最近工作不忙了?都有时间帮豆豆辅导功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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