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楼的想法理所当然,不是他做的关豫非要认为他做了,简直智障。而关豫那边也不无道理——他就住在陈楼隔壁,上次的墙角他听的一清二楚,今晚上路鹤宁又要过去,傻子才相信不会发生点什么。
抓贼要捉赃,捉奸要在床。陈楼没有把握好这次坦白的机会,关豫便决定豁出去了。
只是他还没想好怎么个豁法以及豁了之后后续怎么办,就在楼底下收到了关峰的夺命连环催。
“放寒假了你不回家吗?”关峰开门见山地问他:“爸妈经常念叨你,现在你们学校都关门了,你不回家在哪儿住呢?”
关豫当然不敢说自己在外面租房子,实际上他挺怵关峰的,上一世陈楼知道他被赶出家门了,却不知道在被赶出家门之前,关峰把他吊打了好一顿,专挑皮薄肉嫩的地方下手。
关豫打哈哈:“我在同学家呢。”
“哪个同学家?”关峰的语气平缓,但是却意外的强势道:“地址发过来,我去接你。”
“不用了吧?”关豫愣了一下,现在是关键时刻,他是打死都不能回家的,然而关峰的态度又很强硬。他顿了顿,脑子里灵光一闪,捂着手机打商量道:“这样,我明天一早回去行不行?今晚我真回不去,我在外市呢……”
“外市啊,”关峰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慢吞吞地问道:“外市的兴隆路上吗?”
关豫吓了一跳,立刻扭头往后看了一眼。
没看到关峰。
“别瞎看了,”关峰说:“抬头。”
——
关峰觉得今天自己有点出门不利,怎么说呢,先是他那个心爱的小跑在等红灯的时候被个电动车给刮了。
关峰和身边的大多数纨绔相比,各方面都算低调,唯独爱车爱的深沉,然而这次刮了却没什么办法,电动车主骑着车横冲直撞的时候十分嚣张,出事的时候却立刻认怂当孙子,当着交警的面就给他跪下了。
身边的人不少指指点点,除了围观车的就是围观他的,关峰最后无奈放那人走了,心里却是压不住的憋屈。
然后他为了撒火就多管了一件闲事——在朋友约他见面吃饭的地方,见有几个人欺负一个小领班,他二话没说,上去把那几个人也给欺负了一下。
一帮狐朋狗友在后面呱唧呱唧,关峰的痛快没持续几秒钟,扭头就图样图森破的看到了小领班的样子。
勾引他弟的那个!哦不,他弟勾引的那个!
算了,不管谁勾引谁,一定和他弟有关系的那个!
于是最后的结局就是,他跟朋友借了车,死活要送小领班回来,然后终于在小领班的地方活捉了关豫。
关豫在楼底下目瞪口呆满脸震惊的样子简直不能更精彩,然而关峰却恨不得从五楼砸个东西下去,把这熊玩意儿给砸回娘胎里换个省心的妹妹出来。
——
关峰什么时候走的路鹤宁不知道,他坐在陈楼的电脑椅上发了会呆,又看了看时间,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鲁莽了。
从他找各种兼职以来,今天还是第一次被客人欺负。当时那个包厢里有服务生,路鹤宁原本是给陈楼打完电话之后从那边路过,就莫名其妙的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平心而论,心里不是不难受。然而除了被人甩耳光的难堪之外,他更担心的是宁珊看到后的反应。
也幸好他之前和陈楼说了今天要过来,所以那位好心人要送他的时候,他报出了陈楼的地址。
当让他没想到好心人和隔壁屋的红头发认识。不过看看那人的一身打扮和开的车,再看看陈楼这边新换的防盗门大沙发和锃新瓦亮的灶具,一切倒是好理解了很多只是红毛打量他的目光太明显,路鹤宁想了想,大概是自己的脸已经肿了,这会儿多少有些引人瞩目,他心情低落,也不想和陌生人打交道解释,于是客气了几句之后,便推了下陈楼的门,进来等了。
他没想到陈楼出门没锁小门,刚进来的时候松了口气,坐了一会儿又有点自己侵犯别人隐私的感觉。
屋子比他上次来的时候整洁了不少,桌上的书本还是他上次给整理的样子,只有两本题集被抽了出来,搁在桌上盖住了鼠标。床上的被子这次勉强能认出是个花卷的造型了,被罩和床单也都换成了小碎花的。坐在电脑椅上,正好能闻到衣物护理剂的淡淡香气。
路鹤宁原本看到小碎花的图案时忍不住想要吐槽,可是闻着熟悉的味道,却又怅惘了一下。
那是他一直惯用的牌子,不过自从和关豫分手后他就换了。现在想来这样的举动多少有些多此一举,关豫不是吃回头草的人,所谓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地方对这人的杀伤力全无,他换掉东西的举动不过是另一种程度的自欺欺人。
路鹤宁坐在椅子上发呆,直到陈楼回来的时候才回过神。
只是灯光乍亮,俩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开场白有些不美好。
“……你怎么了?”陈楼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盯着路鹤宁的脸问:“被人揍了?”
“……”路鹤宁本来心情很低落,被人打脸的难堪程度要比挨揍严重百倍。但是陈楼的这个口气却又让他哭笑不得。
“对,被揍了。”路鹤宁叹了口气问:“要验收成果吗?”
“这还用验吗?一看就是女的打的,”陈楼啧了一声,把手里的袋子放地上,过来撑着桌子看了他一眼:“你看,巴掌这么小,力道也轻,掌印都没显出来,明摆着是功力不够啊!”
路鹤宁:“……”
陈楼又指了指他眼睛下面,得意道:“而且指甲戳破皮的地方太靠下,估计这女的也就一米六?嗯,这种人一般喜欢蹬个恨天高,减去五公分,一米五四吧?脾气暴躁,不是大脑发育不完全的中二病就是更年期综合征,不过……”
他顿了顿,煞有介事道:“少女估计怜香惜玉下不去手,一定是个中年期的矮个大妈,想要约你被你拒绝,恼羞成怒之下因爱生恨……啊,请叫我福尔摩陈。”
“……我能委婉的请你滚吗?”路鹤宁一开始被盯着脸的时候还挺认真的,谁知道后面越听越扯淡,这下倒是不尴尬了,被气的想笑:“我还没告诉你,我怕珊珊看见担心,就直接来你这了,所以没有带吃的。”
“没关系,”陈楼撑着桌子站直,指了指购物袋道:“是时候让你见识见识失身菜了。”
第32章
路鹤宁知道陈楼不是个能吃亏的性格,但是没想到这家伙这么记仇,一个梗还没过夜呢,被他用到自己身上了还失身菜。
陈楼在厨房捣腾的动静挺大,锅碗瓢盆的叮当响,路鹤宁在屋里坐了一会儿被噪地坐不住了,凑到厨房门口问:“你行吗?”
“嘿,我怎么不行?”陈楼头都没回,心想“你试过吗就说我不行”,后来要说的时候怕路鹤宁接茬,又赶紧闭嘴给咽回去了。毕竟这话对直男说是抬杠,对路鹤宁说的话就是撩骚了。
他在心里啧了一声,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添了一种我是直男我很直的错觉。
路鹤宁在后面没说话,陈楼也没回头,专心的备着材料。
其实他有段时间没正儿八经的炒过菜了,以前大成小两口在的时候他偶尔还做一顿,吃完了就等着那俩刷锅洗碗,后来大成两口子搬走了,他一看锅锅碗碗的就犯懒,干脆不是泡面就是外卖的凑合着过了。
有些手生,刚刚处理鱼的时候刀一偏,还在手上划了一道口子,好在挺浅,路鹤宁过来的时候就止住血了。
陈楼把葱姜蒜都切了大块,拿着那条鱼比了比刚涮好的炒锅,见锅小鱼大,于是揪着鱼尾巴又扔回菜板上,拿刀直直地砍了下去。
鱼身分成了两半,尾巴还继续颠了颠。
“投胎去吧!皮卡丘!”陈楼嘚瑟地在鱼尾巴上拍了一下,哼着歌倒了把盐在手上,开始给鱼做马杀鸡。
路鹤宁原本是过来看热闹的,虽然很多男人成家立业后都下得厨房,但是在学生阶段里就会炒菜的还真是挺少见,所以他过来的时候也做好的救场的打算,虽然他做热菜也不是很熟练。
但是很意外的是,陈楼的架势还挺足的。
路鹤宁朝陈楼的隔壁屋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隔壁屋的对面,见没人出来,便袖着手在一边观起战来。厨房换了新灶具后感觉挺亮堂的,只是头顶上地板上都油腻腻的,踩一脚还些打滑,锅碗瓢盆都是现用现洗,其他的被陈楼摞一块给堆到洗碗池的角落里了,除此之外陈楼拍盐的那只手……
路鹤宁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被打蒙了,竟然一点不觉得恶心。
“你做饭就做饭,”他顿了顿,忍不住提醒道:“那手能别划拉裤子吗?”
“我哪划拉裤子了?”陈楼愣了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运动裤边儿上一小片水渍,顿时乐了,“裤衩扎人……”
他这个小动作都成习惯了,路鹤宁不说他还真没意识到。
“你先出去吧,一会儿煎鱼的时候会崩,”陈楼盯着锅里的油,又扭过头看他:“哎要不你下去一趟?”
“好,”路鹤宁问:“下去买什么?可乐还是啤酒?”
“什么可乐啤酒啊,”陈楼回头说:“快去买俩冰棍冰冰你那脸,现在肿起来了,跟阿童木似的。”
陈楼这一说路鹤宁才想起来这一茬,他绕到洗手间里去看了看,左脸是有些鼓,不过陈楼说的对,对方的力道没有很大,所以肿起来的程度也比他自己想象的要轻。
处于一种仔细看很明显,但是稍微一遮掩还能含糊过去的状态。
所以……路鹤宁下意识的想,今晚上是回去呢,还是不回去呢?
宁珊有给他等门的习惯,但是他回去后一般打个招呼就会进自己卧室,所以只要注意着点,宁珊没注意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不过只是个可能性,并不是百分百的有把握。
而且,如果他回家的话,一会儿吃完饭就要立刻走了,说不定这段饭都要吃的急匆匆一点。
匆匆下来买个冰棍,匆匆吃个饭,匆匆回去……
路鹤宁站在楼下小卖部的门口愣了回神,半晌叹了口气。
他不想回去。
或者说和回去相比,他挺想在这里呆着甚至过夜的,可是他并没有冠冕堂皇的理由留下。而且就算是有……他也觉得有些对不起妹妹——把她留在家里,结果自己在外面开心。
路鹤宁仰头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又皱了皱眉头。
等他拎着冰棍和饮料啤酒回去的时候,陈楼已经做出来两菜一汤了,一个红烧鱼,一个家常豆腐,还有个酸辣汤。
三样菜有模有样的摆在桌上,路鹤宁开门进来的时候,陈楼正在往上面撒青蒜苗摆盘。
“回来了?”陈楼回头朝他笑笑,等看见他手里提的超市袋子时愣了愣,顿时笑了,“我说你怎么老不回来了,楼下小卖部就有。”
路鹤宁低头笑了笑。
陈楼觉得他情绪好像不太高,看了他一眼,又觉得不像,于是赶紧坐下来招呼道:“快吃快吃,尝尝小爷的失身菜。”
“你的失身菜?”路鹤宁笑了笑,“让你失身的菜吗?”
“去去去,是失身给我的菜……”陈楼把盘子往对面推了推,有些兴奋:“尝尝咸淡,怎么样?”
其实有些咸了,路鹤宁口轻,这种正常人吃着正好的菜他一般吃一口要喝半杯水,但是味道的确好吃。
陈楼在对面炯炯有神,路鹤宁难得毫无形象的把一大口咽下去,朝他笑着点了点头:“是挺好的。”
这水平,如果是一个爱吃的妹子,还真可能成失身菜了。
当然前提还是陈楼的这张脸。
路鹤宁看了陈楼一眼,忽然问:“有没有人说过,你长的挺好看的。”
他问这话的时候陈楼正好吃了块辣椒,顿时被呛到了嗓子眼,指着他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没,没人说好看。”
他顿了顿,大喘气的说:“他们都说我帅。”
两个长相有点想象的人说这话,总有些互相吹捧的诡异感。
路鹤宁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看了会儿说:“你长的是像你妈还是像你爸?”
“不知道,”陈楼说:“我爸死的早,我妈……”他顿了顿,“我跟她不是很熟。”
路鹤宁之前听过陈楼的大概情况,哦了一声,笑了笑道:“一样,我家也是。”
陈楼看他喝水比较多,把最清淡的家常豆腐换了过去,问道:“你现在是你们家的家庭支柱吗?”
“嗯,现在是兼职打工,等过完年就去找工作了,”路鹤宁自己开了罐啤酒,一口气闷完之后说:“也不知道工作好不好找,什么工作挣钱多。”
“……你也不用把自己逼这么紧吧?”陈楼抬头侧着脸看他,“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客人撒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