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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娘子已经搓了手,笑得腼腆:“也不费什么事。”
    今儿是土豆烧肉再加一个蛋,连着三天都是好菜,先把名头打出去,盆里泡了一盆的土豆,一个个刷干净扔进锅里。
    石桂看着事儿都有章程,捏一捏袖兜里的金手镯,跟秋娘说道:“我到木匠那儿去看看,再去印厂问问价钱。”
    秋娘知道她有许多事忙,几个人都撸了袖子在洗菜切菜,叫她不必急赶着回来,送石桂出了门,石桂跟着宝芝走过当铺,她是能问的都问过一回,七绕八绕的找到那间铺子,这会儿太早,门还没开。
    石桂只得再往竹匠那儿去,订竹筒碗,再让他扫着样子做一个竹灯,哪知道店里卖的各样大小都有,石桂想着糊纸,上头竟是能套布条的,里头还有灯罩,做得很是精细,老板笑道:“还有会转的,姑娘要不要瞧瞧。”
    走马灯似的会转,用在竹灯笼里也是一样,只价格贵些,寻常店铺都不用,石桂也摆了手:“我不要那会转的,这样大小的给我两只。”
    她拎着灯笼再回当铺去,人家才刚开门,石桂捏了手镯才要进去,被人一把拍了肩,明月就站在她身后,看她回头,皱了眉头问她:“你要当什么?”
    ☆、第304章 媳妇
    明月身后还有好几个穿着兵丁服饰的,显是一道出来的,石桂这些日子忙着张罗饭铺,见着明月才想起该是他休沐的日子了,冲他笑一笑:“你怎么往这儿来?”
    明月伸手接过她拎着的竹灯笼,对后头那些人笑一回,那几个有年长的有年轻的,看着倒都是本地人,明月说了几句本地话,惹得那些人不住盯着石桂打量,又回了明月几句话,对他摆摆手,转身还往前头去了。
    明月学话很快,听着还有些口音,说却说得很麻利,一长串的往外头蹦,石桂也不惊奇,他初到金陵就能学金陵本地话,到了燕京又是燕京口音,反是甜水乡音绝少听见了。
    石桂初来还只能听得懂短句,这样长的句子也不知道明月说的什么,可那几个人脸上露出的笑意却叫她面上发烧,只作不懂明月说了什么答道:“我没想着生意这么好,人手不够用,想把这个当了,再雇佣两个人,添些物品器具。”
    明月看着那只沉甸甸的金镯子,眉头还皱着:“我给你的钱呢?加上去也不够用?”他不知道石桂小有积蓄,算一算给石桂的钱要做生意还真是不足,拉了她道:“这家子不成,再换一家。”
    说着把石桂往别家当铺里带,他身上穿着水兵服饰,又生得高壮,那家子一看就是常作水兵生意的,接着金镯子放在秤上一秤,按金子工本算出价,问石桂道:“是死当还是活当?”
    石桂问了死当十两,活当八两,想着差二两倒也不急用,被秋娘瞧见了又得惋惜好一阵子,说了声活当,掌柜的写了当票,她细细看一回,折起来收在荷包里,问掌柜要了一半要铜钱一半要碎银子,等着伙计一个个当面点清了。
    明月跟在后头看着,提了钱道:“要不是我,这些你怎么拿回去?”铜钱又重,提在手里又扎人的眼,她孤身一个,又是外来的,叫人抢了去怎么好。
    石桂笑起来:“我不拿回去,当场就用了。”带着明月把穗州一条街都逛过,往木匠那儿又定下一辆车,跑了一趟牙行,还找原来那个牙侩,让牙侩帮着雇佣一个老成烧灶的,想着王娘子母女常年住在饭铺里的,又叮嘱最好是妇人女子,常来常往总易生事,也不知道大发去寻狗,也不知道寻着好的没有。
    跑腿送货的就让大发再找一个,都转过一圈,太阳也挂到头上了,明月看她出了一身汗,拉她坐到脚店里,给她叫了一碗甜汤水:“你就这么一个人跑着?”
    从眉毛尖看到下巴尖,越看她越是瘦了,紧紧抿着嘴唇,却知道家里也没人能帮她支应,生意都得她一个人打理,坐在石桂对面看着她一口气把糖水喝尽了,又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石桂笑起来:“我都开饭铺了,咱们还在外头吃什么,今儿吃土豆烧肉,我带你去码头看看。”要办事还有一堆,厂场还没去过,刻版子颇费功夫,若不是开张开得急,该万事俱备了再开的,掏出帕子抹了汗:“我还得往印厂去,你是跟我一道去,还是先往铺子里头吃饭。”
    “自然跟你一道。”明月拎了一手的东西,石桂反而两手空空,她一路走一路道:“你到了穗州也有些日子了,我看你连话都学的差不多,想没想过典个屋子?”
    明月在穗州除了军营就没有落脚的地方了,这钱攒着也是攒着,不如典个屋来,就算自己不住,还能出租,白放着钱也不能生钱,石桂才刚当镯子的时候就想着,把余下那些个首饰点一点,当掉一些再攒些钱,先典下屋子来,秋娘住在叶家总不安稳。
    穗州的地价快跟金陵城一个价了,要不然纪夫人也不会只替叶文心买下三百亩的荔枝果园来,这儿许多船运客商赚了钱就想着要买地,地价连年跟着涨,明月这些钱,田地是买了的,城里置个屋,怎么也不会亏。
    石桂说的寻常,哪知道明月一听就涨红了脸,盯着她说不出话来,石桂不明所以,看到他满面不悦,问他:“这是怎么了?”
    “我给你的,你是不是没用!”若是用了,也不会说什么置屋子的话,她连首饰都当了,却不肯用早就给她的钱。
    明月心里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当兵的虽辛苦,如今拿饷银却高,住得远些的,还得攒下假来,隔上一年半载才能回乡一趟,一趟带回去许多钱,人多了口舌也多,一时说这一个的老婆偷汉子,一时说那一个的老婆守不住,还有结亲的人家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要五六十两的聘礼钱。
    明月当了这些年的兵,平日里又从不跟着逛花街柳巷,连酒都少喝,因着演武大比要到了,天天操练,好容易歇下来又跟着吴千户回去。
    男人凑在一处比长舌妇人还更多话些,那些个知道吴千户家里有未嫁女儿的,拐着弯的问明月见没见过,还道吴千户是拿他当女婿看了,若不然怎么这许多跟来的人,只有明月时时往他家去,来的这些日子没地儿住,吴千户那头的客房,就只有明月落过脚。
    有那酸的便说明月是生得一付好皮相,武人里头生得俊的也就他这样子了,吴千户这是要招上门女婿,总归明月是个无父无母的,入赘也没什么防碍,真个结了亲,生下来的孩子也是一样姓吴的。
    这些闲言碎语平日里就没少说,军营里什么样的荤话都说过,偏只这个倒只能暗地里说,明月听见一些,旁个也不敢全传到他耳朵里来,入赘到底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便是岳父官职大,那也透着憋气劲。
    有那妒忌他混得好的,平日里也拿话酸他,明月这才听见,若是换作平时早就跟打架,说到讨媳妇的事儿明月却满面是笑,有点忐忑又点得意:“我有媳妇。”
    难得听他说了这么一句,一营帐的都惊着了,手勾了他的肩头问他:“你哪儿来的媳妇,在家乡娶的?”
    这个年纪在外头讨了老婆也不稀奇,只从来没听他说过,明月若不是听了这些话也不会说,却一本正经道:“还没过门呢,她要往穗州来了。”
    说的有鼻子有眼睛,却没几个人相信他,吴千户这么爱重他,他白放着眼前的,还惦记着家乡的情妹妹,笑他这是没见识,又知道他的钱全给了没过门的老婆,一个个都说他傻:“看着倒是个机灵的,怎么肚里装着一包草,女人的话怎么能信。”
    才刚走在街上见着石桂,明月一声招呼都不打,急着跑到她跟前,伸手就接过东西,石桂转身看见他就笑,两个自家不觉着,反是别人看在眼里,那几个还相互使个眼色,拿手肘顶一顶。
    这才有问明月的那一长串话,听他们俩说的是官话,再看皮子白,穿得也素,料定不是穗州人,明月说他们是同乡,便想到他说过的那个没过门的老婆,这么一看果真生得水灵灵的,怪道一伸手就把钱都捏在手里了,回去还定传成什么样子。
    明月此时却不恼这些,他恼的是石桂没用他的钱,没把他当自己人看,石桂不明所以,只看他沉了脸,也不笑了,闷声跟在她身边,她说了几句话,明月都爱搭不理的,她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明月憋着一口气儿,低头盯着鞋尖,要是早知道绝不让她当镯子,想到她手上还拿着当票,既是活当,没当票也赎不出来,连瞒着她赎出来都不成,越发气闷,嗡声嗡气的:“你怎么……”
    到底没好意思问她,问她什么,作甚不用他钱,想到这儿才抬头:“你当了作甚,就不能算是抵给我的,先用我的钱。”
    石桂算得明白,不肯贪他一点半点,明月反而想让她用,本来这些钱就是给她的,随她干什么去,手里搂的财总要散出去,怎么散不是散。
    石桂笑起来:“你要个金镯子干什么?”难道还化了它打个大金链子不成,想着都觉得古怪,忍不住又笑一声。
    明月这回理直气壮:“我给我媳妇攒的。”一面说一面盯着她的脸,石桂这下笑不出来了,她不是那等喜欢害羞的人,这会儿竟也有了些羞意,面颊微微发烫,不知说什么好。
    明月也不揪着不放,说完了觉得心里头舒畅了,便问她买那竹灯笼做什么,石桂这才缓过来:“我把这个立在车上,推出去别个就知道是石记的。”
    把怎么开张怎么卖饭,头一天生意赚了多少细细说给明月听,明月做的生意是无本的卖符生意,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心中一动道:“要不,你那饭铺我也出钱,你分给我就是。”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反正总还是她的。
    这就跟他和孙师兄卖符一样,孙师兄出了力,他跑跑腿,占上二成就算多的,明月像模像样的开了口:“我在营里甚事都办不成,我出那些钱,你看看占一成公不公道。”
    石桂忍不住又要笑,侧了脸儿看着他,两根辫子垂在襟前,额间带着薄汗,一时怔住了,跟着又笑盈盈看他:“谁说你帮不上的,你帮得上大忙,我给你占两成。”
    ☆、第305章 入伙
    明月连连摆手:“那怎么成,我不能白占你便宜。”听说自己能帮上大忙,咧着嘴角笑开来,又赶紧收敛着不能笑得太过分。
    石桂上回跟明月说了许多,却猜测着他不能全明白,干脆带他实地去看一看,带他一路往码头去,一面走一面问他:“你们要演武搭台,消息只怕早就传出去了,码头铺子一路涨价,早就租不起了,我原来也没想着做铺面生意。”
    明月有些懊悔:“早知道你来,该早早把铺面租起来,等你一来立时就开张。”
    石桂笑看他一眼:“租了白放着?一个月得多少租钱呢。”竹匠街离得码头还有段路,明月看她晒得面上泛红,拉了她到铺子里头买斗笠,这儿的斗笠都是竹编的,姑娘家也有戴着这个下田,卷起裤腿来,踩进泥里,身上裹得紧,脸却经不住暴晒,个个都戴着斗笠。
    还有图好看的在上头编上花,那可就不是田里劳作的女子戴的,是丝坊绣坊里头的女工戴的,单看穿着,一眼就能知道哪个丝坊的,哪个是绣坊的。
    明月这个翻翻那个看看,得亏着石桂辫了辫子出来,若是还梳着发髻,也戴不上去,明月看见还有垂了铃铛珠玉的,拿到石桂头上一比,觉得这个她戴着最好看,还有那些罩着轻纱的,也好看,两顶捏在手里拿不定主意,石桂拍他一把:“那不是我戴的。”
    她才来了穗州一个多月,就知道这些轻巧的竹编斗笠是花街里的女娘戴的,明月却拿了这个看个不住,惹得那老板老板娘掩了嘴儿笑。
    明月还不明所以,石桂却翘起嘴角来,那个老板娘拉了她叽叽咕咕说了一长串,石桂听不明白,明月却听着涨红了脸,挑了个寻常的,拉着石桂出门去。
    石桂难得看他害羞,他说什么都是不害羞的,问她肯不肯收银锁,问她以后要不要嫁,都是张嘴就来,不过几句话能叫他这么不自在,石桂一面系着斗笠上的带子,一面问他:“店家说了什么?”
    明月才出店门,拿眼儿不住去看石桂,听见石桂问,睁眼说瞎话:“她说你戴什么都好看。”跟着又加上一句:“说我福气好。”
    石桂再听不懂,词儿还是知道的,知道老板娘确是说了这些,做生意再怎么夸出花来都有几分假,后头这句福气好,确不是说明月的。
    石桂两只手系着带子,把这话茬过去,带着明月去了饭铺,车才刚推出去,绿萼跟着收去了,秋娘几个却揉手捶腰,王娘子还叫她们往小屋里去,几个人横着躺一躺,累的饭都吃不下。
    既然秋娘几个要歇,明月再进去便不合适了,石桂带着明月往码头上去,小车才刚推出去,就有三三两两等着的数了钱出来买,五月里天热,再有几日就是端阳,船厂正在装饰龙舟,算是给圣人贺圣寿。
    圣人自然看不见这些,自有人上表报给他知道,这些个码头上的船主大大小小的龙船装饰了十几只,城里的木雕匠人都不够用,石桂的小车还得再等上些日子。
    木匠船工都要用饭,大发就叫了个来帮忙的,推了一辆板车来,不比小饭车能装,却装了一大桶的凉茶,早上就熬起来,到中午已经凉了,盛在竹筒杯子里头,一碗一文钱。
    码头上自有卖凉茶的摊子,可别个过来买饭,凉茶就是顺带的,石桂心里默记着数,明月却摸了肚皮:“我也有些饿了。”
    说着走到车边,摸出钱来买了一份盖饭,就地拿了个小杌子坐着,吃相还跟原来一样,往嘴里扒几口嚼咽了,又跟着再扒几口,石桂看他吃的急,赶紧给他到了杯凉茶,头往匣子里头一探,盒子已经快满了。
    石桂绿萼对视一眼,看着绿萼忙不过来,石桂也跟着一齐收钱,嘴不停手也不停,才卖了第二天,来问的人多了许多,石桂手眼作两样用处,嘴上说着二十五文,手里还得数着钱,还得看着哪个给了钱哪个没给钱。
    大发放饭,石桂绿萼两个收钱,两个姑娘生得白嫩,声音又甜,倒成了两块活招牌,原来走过去的,也绕回来看一看,码头上哪儿见得着这样年轻姑娘。
    要么就是女挑夫,要么就是开铺子的妇人,姑娘家家做生意,总是少见的,既是少见就得多看两眼,一份竹筒饭二十五文,看两眼也不亏。
    明月看她站到车边去了,也跟着站起来,就站在石桂身边,一面低头扒饭,嘴里含着肉呢,举着勺子指起来:“手远些!”
    来的人多了,难免乱起来,也有规矩老实的,拿了钱递到石桂绿萼手里,那不老实的手就往伸,七八个人付帐,防着不备,碰一碰胳膊手腕都好,跑码头的,哪里见过这样白的。
    明月一眼见着,差点儿砸了碗,嘴上说着,瞪瞪眼儿,他身得高壮,头顶着车蓬子,胳膊又粗又壮实,手跟蒲扇似的挥出去,半个身子拦在石桂身前。
    绿萼昨儿就觉着了,还是大发替她挡了挡,今儿被明月嚷了出来,他又一身水兵服色,这些个码头工人哪个敢闹,规规矩矩递了钱过来。
    明月眼皮子还跳个不住,收钱的时候难手碰着手,他看的心惊肉跳,一眼都不敢错,饭吃了一半就不再吃了,把碗往石桂手里一放:“你一边歇着去,我来收钱。”
    石桂笑起来,看他伸了两只手,把生意全揽了过去,拉着绿萼到一边:“你先回去罢,咱们两轮换着来,天天叫你来帮忙,你也吃不住。”
    绿萼忙了一上午,可也知道石桂也不享清闲的,她在外头跑上半天,也不比呆在厨房里轻松:“这有什么累的,只要生意好了,咱们也不必顶日头了。”
    长久下去不是事儿,最好还是按月结算,直接给送到船厂去,零散生意不是长久之计,等到天再热些,让绿萼守着车也不能够。
    石桂想一想,倒想起叶文心的话来,她说纪夫人不独替颜大家管着学馆,还替吴夫人看着印厂船厂的生意,本来纪大人当到了右参议,这些生意就是树荫底下好乘凉,何况是纪夫人开过口的。
    竹筒饭比昨儿卖的还快些,明月吃的那一份,绿萼不肯收钱,石桂便笑:“你不是要合伙么,合伙做生意的,怎么还能收钱。”
    明月拿了那二十五文,往铺子里买了甘草雪水来,知道石桂不爱凉茶的味儿,一口冰饮子喝下去,这才觉得着身上凉快些,也不知道这些冰怎么保温的。
    她也想往凉茶里头搁些冰,可夏日里推出车来,码头上又这么晒,还不一会儿就晒化了,到时候来吃饭的人只怕也没这许多了,夏天有个顶棚遮着还能挡挡太阳,小饭车可什么都挡不了。
    大发推着空车,明月抱了钱匣子,再回去时秋娘还等着石桂,明月知道有他在,几个女人都不好意思在屋里躺着,站在门口不进去,却又不想这么离了石桂:“夜里不是还得卖饭?我等着,你进去歇着罢。”
    秋娘推了石桂一把:“不是说要去印厂,这儿有咱们呢,喜子下了学过来帮着收钱,你就去忙你的,忙完了也不必回来。”
    明月恨不得冲秋娘作揖,石桂知道秋娘这是有意的,明月小时候是个皮猴,长大了倒讨人喜欢起来,偏是秋娘这样年纪的,越发喜欢他,何况他还救过喜子。
    明月光明正大跟石桂两个走在街上,看见也有女眷打伞的,又张罗着要替她买伞,石桂点点头上的斗笠:“有这个呢,也不必撑伞了。”
    码头街上全是人,肩膀碰着肩膀的上下来回,明月怕石桂踏空摔了,在她身后走着,过了码头街,两个才并肩说起话来。
    石桂说的差不多了,轮着明月说给她听,知道她喜欢船,这回还说战船,又告诉她道:“吴千户说,咱们演武也是威慑。”
    石桂一时怔住了,立住脚步问他:“威慑什么?”
    明月咽了两口唾沫,一时不知怎么同她说,在吴千户书房里有一幅海域图,他说起来的时候是拿海域图比划着的,没了图怕石桂听不明白。
    “来咱们这儿做生意的西人,也不全是好人,西人街上那个育婴堂就闹过好多回,后来还是右参议夫人办了咱们自己的育婴堂,西人这才停办了。”明月想了会儿,看石桂双目有神,也不同她扯这些旁的了。
    “西人的船只比咱们不如,郑公的图录,果然都是些天书。”他杂七杂八的,先是解说了如今造的船有一半儿是按着开国郑侯爷画的图录造的,跟着又说郑侯爷的兵书里说了,海防不严才是祸国之本。
    石桂抿抿嘴唇,笑起来:“我听说北狄许多人都不停来犯,打了就好,好了又打,大贺氏一族若不是覆灭了,也早早就要打过来的,可见祸国之本,也不定就是从海上来。
    明月不意她还知道这些,这下乐起来,也不藏着掖着:“咱们说是商船出海,带的大多是兵,据说是原来上贡的两个小国,叫西人的船只灭了,离得咱们很近,上头这才说要大肆演武,不能叫人把咱们当软柿子。”
    石桂听着就笑起来,她看过西人的船,形状不同,要一一细数好坏,她还真说不上来,但本朝的船还真要好上些,何况百来艘船一道入海,难道还不足以威慑,真要动这个脑筋那就只有火器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火器上去,皱眉细想,还是想不出因由,只问明月道:“你不是说有个神机营,是不是要造火炮?”
    明月原还想着好好显摆一番的,哪知道她全猜中了,瞠目结舌,张了嘴儿半天没合拢,过了好一会儿才笑起来,一面笑一面搓手:“你怎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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