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那一晚之前刚好两个月。
那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就是他颜仪的。
楚风云坐回床榻之上,整理着脑内所有问题,然后突然站起来,就朝门外冲去。
刚到门口,就被颜仪死死拉住胳膊,阻止她出去。
“本相不准你再去堤坝!”颜仪一字一句说道,明显压着怒火。
“右相大人,你用这个大夫来骗本相,莫不是要看着那堤坝决堤,以后朝堂之上使劲弹劾,给本相扣上失职一罪。”楚风云挣扎着要甩开颜仪的禁锢,岂料这一贯冷酷的右相,此刻就像铁具一般抓住她的胳膊,让他怎么也甩不开。
“本相有必要用这种借口来骗你?想要弹劾你,我可以想出百种方法!”颜仪眼中露出狠绝之光,一把将楚风云推回床边。
楚风云立刻弹跳而起,朝门外冲去,奈何颜仪挡在门口,封住去路,根本没有让他出去的意思。
那大夫见状,立刻灰溜溜的退出这个空间。
本来知道左相是女子身的时候就已经够诧异的了,这下还查出已有身孕,这更是让人震惊。
他明白自己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看左右宰相这般僵持,自己还是开溜为妙。
“右相大人,你可知道这样对待本官,可是属于绑架。绑架当朝宰相,这罪名可是很大。”楚风云见此刻自己这样虚弱身体,用武力难以解决问题,改用威逼利诱。
“左相大人,本相不会顾及你的死活,可是本相要你腹中孩儿,这是本相的孩子,是大凌王朝的皇孙,你必须给本相生下来!”颜仪沉声说道。
颜仪还真是了解楚风云。
当她知道自己怀孕之后,第一反应就是绝对不能生下来。第二反应就是赶紧拿掉腹中孩子。
她从十五岁开始女扮男装,入朝为官之后,就从来没有想过嫁人,更别提生孩子。她本就打算如此以男子身份终老,可如今这孩子来得太突然,太不情愿,怎能接受?
再说,左右宰相权力之争越来越激烈,难道她要顶着大肚子,站在朝堂之上与这孩子的爹爹大吵大闹?
脑补画面,真是天崩地裂!
“笑话,右相大人,你要本官拿什么立场生这孩子?先不说这女子身份就此暴露,再说你要本官用什么时间来生?一句话,不生!”楚风云一甩袖子,负手而立,心意已决。
此语一出,一贯冷酷的颜仪顿时脸色铁青,气氛异常。
这孩子,他颜仪要定了!
是他的东西,他一定要得到手!
他步步逼近楚风云,来到他身边,说道:“左相大人,你落入逆河不见踪影,是本相救你起来的。除了这船上这些我的心腹之外,无人可知。本相大可以对外宣称你已经丧命,然后将你禁锢,直到生产。”
他们此刻身在一艘大船之上,这是颜仪来到堤坝之前就已经命人调集停泊在此。
他预测到这汹涌洪水定会有人落水,于是让船停留在下游之处,以备待命。
当他拼命追上已经昏迷的楚风云之后,刚好看到这艘大船而被拉上了船。
而那大夫是自己的心腹,所以也不担心这个消息会外传。
楚风云一听,立刻怂了。
她知道颜仪的手段,仿若此人没有情感,也不需要任何情感,做起事来狠,决,毫不留情,与太子颜闲庭截然不同的风格。
楚风云决定先退一步。
“那右相大人,孩子此刻不是最关键之事,这即将漫延的洪水才是当务之急。倘若本官不回堤坝,群龙无首,可是不妙。”楚风云说道。
“左相大可放心,本相会替你将堤坝加固。还有这河水湍急,船上也不安全。待会靠岸,你随本相会到府上,好好待着,直到洪水退去。”颜仪冷冷说道。
“右相,你这是赤果果的人生禁锢,本官不从!”楚风云才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
“不从?”颜仪一把将楚风云抱起,大步走出了船舱。
☆、第十章 你这是绑架朝廷命官!
楚风云被颜仪抱下大船,毫不客气塞入早已备好的马车直接送入了颜仪的右相府内的一间卧室,房门被从外面反扣住,任凭楚风云如何呼喊都没有人来理睬。
大雨继续磅礴着,倾倒着。
狂风袭来,满天雨幕被风折磨成变形的巨浪,咆哮着,用力地捶打这百姓民居屋顶和墙壁。
那力道,那气势,仿佛一个发疯的野兽在发泄自己无穷的怒火。
楚风云用力踹门,使劲推窗都无济于事,她心情很是气愤而又焦急。
她的怒喊怒骂被那磅礴的大雨淹没,根本没有人能够听得到。
气愤到极致之后,反而慢慢冷静了下来。
高烧未退的使她浑身虚软无力,已经一整天都未进食也使她不堪疲惫的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她醒来之时,房内光线已经明亮不少,屋外鸟儿欢闹之声不绝于耳。
雨停了。
屋内一张圆桌之前,那抹挺拔身影此时略显疲惫,用手斜撑着头走靠在桌上,闭着眼,眉间微微皱起,细碎的胡渣从他削尖的下巴冒出,带着些许青褐色渲染着完美容颜。
楚风云眼珠子转了两圈,轻轻掀起被子,光着脚,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准备绕过颜仪,推门而出。
谁知道脚尖刚落地,颜仪冷冷的声音响起道:“左相大人,你想去哪?”
这人明明闭着眼,也知道她起身了,到底有几双眼睛。
“小解。”楚风云淡定说道。
“屋内就有,窗户旁边那扇门内就可以。”颜仪揉了揉太阳穴,站了起来。
“饿了。”楚风云继续说道。
“这桌上摆满吃食,不够你可以吩咐下人去做。”颜仪回头看着楚风云,眼睛飘过她全身,眼里明显闪过一抹明亮之色,但是转瞬即逝,难以察觉。
“颜仪,你到底想要怎样!”楚风云一脸气急败坏,光着脚走到颜仪面前,狠狠问道。
气势不能输。
这是第一次楚风云直呼颜仪姓名,看来果然气得不轻。
颜仪少见的扯出一抹淡笑,慢慢从桌上瓦罐内舀出一碗鸡汤,推到楚风云面前,说道:“生下孩子,放你自由。”
“不可能!别做梦!”楚风云一甩袖子,回到床上。
“现在左相府邸正在为你准备丧礼,你这个人已经从这世间消失了。”颜仪淡淡说道,眼睛低垂,都不用看楚风云都知道此刻她脸上震惊表情。
这么多年的争斗,两人秉性都太了解了。
虽然左相死了对颜仪也是一见棘手之事,内忧外患之时,左相的消失对朝局的震撼绝对如地震般强烈。
但是,那腹中孩儿他要定了。
朝局震荡他可以慢慢整顿,而且也有把握稳定政局,现在那孩子的安全才是当务之急。
“你太卑鄙了!”楚风云狠狠说道,此刻她也不怕破罐子破摔。
“还有本相提醒你一句,倘若你故意让这孩子没了,你楚国公府上数百条性命都会逐渐消失,最后成为一座空宅。”颜仪淡淡说完,负手走了出去。
门前的侍卫立刻将门反锁,留下楚风云一人。
房门紧闭,颜仪站在门前就听到房内桌子被掀翻,碗筷摔落一地的声音。
“吩咐下去,按照米大夫写的方子,再备一桌饭菜。”颜仪看了看头都没回,淡淡说道。
楚风云在屋内撑着下额来回徘徊,嘴里不停骂着颜仪,心里却在盘算如何离开。
还有刚才都忘记问现在汛情如何,不过看这雨停了,应该暂时无大碍。
这时候,两个丫鬟进屋收拾碗筷。由于这丫鬟很少出府,所以也不知道楚风云的身份,只知道是他家相爷吩咐好生照顾的女子。
楚风云看了看自己寝室大门,左右各站了五个侍卫,往远望去,庭院之外的门口又站满一排,感觉整个相爷府的侍卫都调集到这里看守她,还真是插翅难飞啊。
“请问两位姑娘,你家相爷可在府上?”楚风云一边蹲下收拾碎了一地的碗筷,一边问道。
“姑娘,这些我们来收拾就可以了,小心伤了您的手?”一个鹅黄长裙的丫鬟立刻拦住楚风云的手,不让她收拾。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子?”当惯了男人的楚风云,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称呼她为姑娘。
“是奴婢在你熟睡之时帮你换的衣服,而且相爷还专门命我取来一件女装,您穿上真是美如天仙。”另外一个粉衫丫鬟嘴很甜,一笑露出两个酒窝,也是甜甜的。
楚风云这才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着一件逶迤拖地三镶盘金白底印花留仙裙,身披青色彩绣五彩纱素软缎。
她再转头朝旁边屏风处的一面铜镜看去,见她顺滑的长发梳着一风流别致参鸾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简单珍珠饰品,肤如凝脂,唇如点绛,这番样貌差点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有好多年未穿过女装了。
“那你家相爷呢,叫他来见我。”楚风云从自己的容貌中回神,继续追问。
她思考了良久,决定跟颜仪交换筹码。
“相爷上逆河堤坝去了。这两天几乎都待在逆河堤坝,两天两夜未合眼。他命人开了下游五个州县的水库大闸,才保住了帝都的安全。”鹅黄长裙的丫鬟一说起自家相爷,一脸陶醉模样。
可是楚风云一听,立刻跳了起来。
要知道开水坝之闸可不能乱来,倘若一有不慎,虽然帝都肯定会保住,但是倘若有一处水坝被毁,那五个州县就会全部淹没,后果不堪设想!
一开始,楚风云也想过开州县水坝来保帝都,可是却有些顾虑,生怕万一。
但是这颜仪如此胆魄!
“那下游几个州县情况如何?”楚风云立刻问道。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据刚才跟相爷回来的官员说,一切无碍。这雨停了,应该没事了。”两丫鬟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东西就退了出去。
楚风云抱着双膝坐在床头沉思,颜仪做事真是越来越狠绝果断了。
这个斗了数年的对手,越来越让人有压迫感了。
倘若他要抢夺太子之位,谁能阻他呢?
看来这孩子更是不能生了。
一旦她隐退官场去生孩子,谁知道那半年之内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也许颜仪也是打这如意算盘,趁她离开朝堂,再一举毁坏她太子党建立起的各自裙带关系。
到时候,颜闲庭的太子之位都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