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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蘅叹气,转向司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司棋怯怯地看薛牧青一眼:“只求小姐原谅奴婢,允许奴婢继续回来服侍小姐。”
    苏蘅知道她的心思,原本是打算拒绝的,不过看到薛牧青脸上现出几分厌烦的神色,点了点头:“那你以后每日这个时候来吧。”
    薛牧青睁开眼,盯着苏蘅,突然笑了,别有深意地看了苏蘅一会,带着意味深长的表情转身便走了出去。
    刚好,她还没耐烦伺候他呢,这样一想,留下司棋也不是坏事,至少能让薛牧青生厌此后再不来她这里也是好的。
    司棋的目光追寻着薛牧青,回过神来,转向苏蘅:“小姐我想起我还有事,今日便先回去了。”
    过河拆桥?苏蘅冷笑,装出十分不解的模样:“咦,你不是我身边的丫鬟吗?难道服侍我不是最重要的事?其他的事儿便不用理会,今儿你就在这里陪着我说话解闷儿吧。”
    司棋的目光好不容易才从薛牧青的背影上拉回来,看向苏蘅的表情十分委屈。
    苏蘅闭上眼睛:“罢了,你去吧,我这里也不用你服侍,不过我只跟你说一句,你今日要是走了以后也可以不必过来——我再落魄,还不至于轮到你来看我笑话。”
    司棋听她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起身了的,听到最后有连忙跪下:“小姐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回来服侍你的。小姐你就原谅奴婢吧,不管怎么样,奴婢都是为了小姐好的,小姐奴婢对您是真心的——”
    “真心?”苏蘅但笑不语,死死盯着司棋。“真心”这字眼从司棋进来伊始不知说过多少遍,她没说腻,苏蘅听着也腻了。
    司棋被她看得目光有些闪躲,退后了些,看得案上的药碗,连忙起身拿过来:“小姐我来服侍你喝药吧。”
    向妈妈变了脸色,抢过她手中的药碗,两人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怎么的,汤碗瞬间摔到地上,洒了一地。
    苏蘅看了一眼,并不发话,向妈妈气急,想要打司棋终究是忍住了,咽下一口闷气,喃喃不休地和扫红一起收拾了,让扫红再去重新煎一副药过来,自己坐镇在此处,虎视眈眈,仿佛只等着司棋再做出任何对苏蘅不利的事情来,她立刻扑上去撕咬一番。
    苏蘅垂下眼睑:“我再问你一次,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错在哪里——还是你根本不觉得自己错,认错只是为了找个借口到我这边而已?”
    司棋不语,苏蘅冷静下来,看向她,不再拿她本名刺她:“司棋你实话实说,我待你如何?”
    以前的她——婚前的她虽然有些坏脾气,可是她敢说从未对不起身边的人,虽然过去司棋总打趣求饶,可是说到底,她从来都没有罚过司棋什么。
    可是在那一瞬间,苏蘅突然觉得,司棋其实是怨着自己的。
    司棋成为姨娘这事情,苏蘅是真的很介意,她不知道当初事情演变成这样时自己是什么心情,可是她醒来之后第一次听说司棋成了薛牧青的姨娘,直觉的反应便是心内堵得慌。
    “小姐待奴婢很好,”司棋冷静了一会,低着头轻声开口,可是语气却并不怎么让人好受:“是奴婢辜负了小姐。”
    “怎么个辜负法?”苏蘅现而今尤为不喜欢司棋说话的方式,非要她追问下去她才肯说出实情吗?
    司棋抬头,面容突然带了一丝嘲讽:“我知道小姐不满我与姑爷的事情,可是当初这事情明明是小姐自己也同意了的——日后却因为姑爷生气便反咬一口,小姐待奴婢,可真真是好极了。”
    向妈妈气急,上前给她一巴掌:“你说的什么浑话!小姐怎么可能会同意你这样做……之前小姐已经为你找了好人家,是你自己自甘作践自己跑去引诱了姑爷,还把责任都推到了小姐身上……你……你真是恬不知耻!”
    “恬不知耻?”司棋冷笑:“好人家?小姐以为的好人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呢?最多不过是以前老夫人房中的香茗姐姐那样,脱了籍嫁个家境殷实的商人罢了……再者便是府里的管事小厮——这薛家本就比不上苏家,哪怕是总管也比不上苏家随便一个小厮——我凭什么就要嫁给这样的人?我本来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的,偏偏就是因为小姐你非要嫁到这里来,才害得我没得选择只好选了姑爷的!”
    “你还敢顶嘴?”向妈妈气得全身发抖:“所以你就爬上姑爷的床?放着外头好好的正头娘子不做,非要与人做妾!还为自己找了那么多的借口还怪罪小姐!司棋我告诉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住你那点龌龊的心思,以为着我们都不知道呢,当初小姐没嫁人你便眼神勾勾的看着唐家少爷,是不是原本打算着等小姐嫁到唐家你便如法炮制爬上唐家少爷的床然后让他纳了你当姨娘?你想得倒美!”说着便又往司棋面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司棋捂住脸:“我有错吗?我有什么错,别人家的陪嫁丫鬟哪个不是最后成了通房或者姨娘?凭什么苏家便非要与众不同凭什么我是小姐的陪嫁我就得嫁给个平头百姓甚至低贱小厮?”
    “别人是别人,苏家是苏家!”向妈妈啐了一句:“苏家没有纳妾的习俗,身为苏家的丫鬟,便要守着苏家的规矩!身为小姐的丫鬟也不该有要成为通房侍妾姨娘的想法!”
    “可是这里不是苏家!”司棋扬眉道:“这里是薛家,而且姑爷已经纳了夏姨娘,多一个我又怎样?我是小姐的丫鬟,我自然是向着小姐的——可恨的是明明是小姐应许了我去做,事后姑爷问起却又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的,什么污水都往我身上泼,还因为姑爷生气了便冷了奴婢对奴婢不管不顾的,小姐对奴婢,可真真是好啊。”
    “乱说话可是要诛心的!”向妈妈叫到:“你说是小姐应许的,小姐怎么可能会同意这样的事情,她要是同意这样的事情,也不至于被夏姨娘气得心肝儿直疼,你倒好,明明是自己有私心私欲,偏偏推将到小姐身上——再说一遍,小姐要是有心让你当姨娘怎么会想要帮你找户好人家嫁了,还有,你说小姐对你不管不顾的,可是若不是小姐,你此刻连通房都不是!早被家法处置了!”
    “向妈妈这是吓唬谁呢?”司棋冷笑:“真以为我不知道,小姐最恨姨娘之流的,怎么可能会帮我说话。”
    “你既然知道小姐最恨姨娘之流的,你为什么还要自甘作践做姨娘?”向妈妈恨不得上前伸出手指抓破司棋的脸:“下贱!”
    “下贱?”司棋依旧是冷笑:“我虽然读书不多,却也知道‘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的说法,我也听过‘贫贱夫妻百事哀’,凭什么我要出去嫁给平头百姓,正妻又怎样,锦衣玉食那些人能给我吗?”
    “终于说出实话来了吧?”向妈妈冷静了下来:“你便是存了攀龙附凤之心所以才想要攀上姑爷而已,说什么‘都是小姐的错’——你羞也不羞!我都替你臊得慌!”
    “我为什么要羞为什么要臊?”司棋音调上扬:“人都是为自己想的,我就不信小姐不会为自己着想——说什么要把我们嫁出去销了奴籍让我们自由,其实还是不是因为害怕我们分了姑爷的心思!”
    “我不是司琴,我怎可能让小姐摆布我的婚事!我是忠于小姐的,我愿意帮小姐分忧哪怕是成为姨娘!”司棋喊道:“我死也要死在小姐身边!我哪儿都不去!”
    向妈妈还要说什么,苏蘅却是止住她的话头,看向司棋:“你真的要跟着我?”
    她似笑非笑:“我与薛牧青要和离了,你是不是也要跟着我回苏家呢?”
    司棋被噎住,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眼眶一红,便又要落泪。
    苏蘅摆摆手:“你也不用再在我跟前做戏,我没耐烦看你哭哭啼啼的——我只问你,你说当初我应允了你这般行事,那么当时我可是清醒着的?”
    司棋沉默,半晌小声道:“小姐那天喝了好多酒。”
    是了,她早猜到会是这样,苏蘅闭上眼睛,真的太累,这薛家明明没有苏家大,事情却是那么多那么繁杂,让她觉得心力交瘁,尤其是司棋的事更是让她无力,揉揉额角,苏蘅看向司棋:“我知道司棋你是个有心力劲的,我也知道真要你跟了我回苏家想必你也是不愿意的——不必再在我跟前来这出主仆情深的戏码,我看不下去,路是你选的,我以后都不会管你,你只要记得一件事,别再来烦我便好了,否则我是饶不过你的。”
    “小姐!”司棋心惊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向苏蘅:“小姐真要和姑爷和离啊?”
    “与你何干?”苏蘅指着门的所在:“我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出去,记着,你我主仆情谊早就断了,以后不要再叫我小姐,我不是你家小姐。”
    “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苏蘅盯着司棋:“我与你再无关联——司棋,其实我有些后悔,当初是不是不应该救下你,那么也不至于有这后来的事了。”
    “养了一只白眼狼!”向妈妈亦恨恨地骂道:“早知道你是这种人,当初小姐就该任由你自生自灭,救你作甚!你这种人早死了才好呢!免得留着祸害小姐!”
    ☆、第008章 共枕眠
    司棋自那天之后便每日里来苏蘅这里服侍,苏蘅懒得理她,反正……那之后薛牧青便没有再来到这里,苏蘅目的得逞,连带的看司棋都觉得顺眼了些。
    司棋扑空了几次之后便有些神情恹恹,借病请辞,再不肯来。
    向妈妈舒了口气:“可算是把这尊瘟神给请走了——小姐心内怕也是郁结着的吧?奴婢去帮小姐做些消暑的吃食,去去闷气。”
    苏蘅也觉得身子舒爽了许多,点点头让她去了,连煮雪和扫红也摒退了。
    她们院中有自己的小厨房,吃食都不经过外边,而院里人又不多,因此人手便有些不够,不像在苏家,她未出嫁前,无论何时,身边的人从未少过——只是而今这样,苏蘅也并不介意,人虽少,可是都是忠心的,要是多几个像司棋那样的,没得添堵。
    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想来向妈妈她们见她难得睡着,不忍叫醒她吧。
    自醒来那日起,苏蘅便难得好眠,常常觉得脑中诸多声音响起,总是被梦噩住,梦到自己全身浸没在水中,梦到小孩子的哭声,醒来的时候,全身冰冷,冷汗涔涔。
    虽然“忘记”了所有发生的事情,可是或许在她心里,对那两个与她无缘的孩子终究是存了心病的。
    没有点灯,苏蘅看不见前方,小声唤了一下:“向妈妈?扫红?煮雪?”
    无人应答,可是明明——苏蘅摇摇头,她明明感觉到自己正前方有人。
    会是谁呢?有谁能这般轻易进到自己屋子?司棋?司棋应该不会来了的才是。
    难道是歹人?
    苏蘅强自镇定心神:“你是谁?”
    屋内的灯被点亮,苏蘅看着薛牧青将火折子吹灭,静默无言。
    “饿了吧?”薛牧青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柔和:“我让她们把饭菜送上来,我陪你用些。”
    “不用了,”苏蘅不自在地把头别向一边:“我还在病中,薛大人也该忌讳着些才是。”
    一回头见薛牧青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腰腹之下,到底是红了脸:“随便你了。”
    唤了向妈妈进来布菜,向妈妈见到薛牧青原本面色有些不善,想要喊叫却被苏蘅止住,不就是想来陪她用膳么,虽然不知道薛牧青打着什么主意,但是苏蘅打算静观其变。
    饭桌之上,薛牧青秉行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句话都没说,却也是细心备至,热心地为苏蘅拈菜,见苏蘅对哪样菜式多吃了几口,便细心地送到她跟前——苏蘅如坐针毡。
    用过了晚膳,薛牧青却还是没有走,苏蘅蹙眉看向他——他不走,她要如何安寝?
    薛牧青却径自唤人打来了水,不理会苏蘅的目光过去洗了身子,回来的时候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衣,苏蘅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心慌意乱,好不容易按捺下去了,冷冷看向薛牧青:“你要如何?”
    “我今晚在你这里安歇,”薛牧青避开她目光,径自拿了本书找了位子坐下:“娘子也该沐浴净身了。”
    “薛牧青你什么意思!”苏蘅指着他:“你给我滚出去。”
    薛牧青看向她,目光灼灼:“这里是正院,也是我的居处。你我是夫妻,总是分房睡那成了什么样。”
    苏蘅气极:“薛牧青你要是要人陪去找你的姨娘别来招惹我——我们可是要和离的——”
    “可是我们还没有和离,”薛牧青定定地看着她:“我们依旧还是夫妻。”
    苏蘅惊慌失措:“向妈妈——”
    “找向妈妈做什么呢,”许是不忍见她面上的神情,薛牧青低下头:“放心,我今晚不会碰你——我只是要找处安歇的地方罢了。”
    “那你去找你的初晴!去找司棋!”苏蘅怒不可揭,指着他:“去找谁都好,去哪里歇着都行,我不耐烦见到你。”
    薛牧青看着她笑:“我怎的不知原来你是如此大度之人?”
    “我当然大度了,”苏蘅嘲讽一笑:“否则薛大人你两房妾室一个庶子怎么来的?”
    可是薛牧青却并不退让:“我今晚——就宿在这里。”
    向妈妈听得里边吵闹,赶忙进来,听闻薛牧青最后那几句话,不由得涨红了脸:“姑爷,你就放过小姐吧,小姐的身子……小姐的身子真不能……”
    薛牧青似笑非笑地打量向妈妈,向妈妈脸越发的红了,薛牧青这才叹气道:“我何时说要与娘子如何,不过是找处安睡的地方罢了。”
    他看向苏蘅:“难不成娘子希望为夫现在出去睡书房?”
    那一声声的娘子让苏蘅没由来的紧张,可是却还是不肯让步:“你便去睡书房又怎的?”
    薛牧青盯着她好半晌,终究是开口:“我并不是急色之人,我今晚不会碰你——你身子还没好,我知道的。”
    苏蘅只觉得气从心来——她身子好了也不会让他碰的!越想越心烦,索性不理他,让人帮她打理身子。
    她身子不好,即使是夏日闷热,也不敢用凉水,将身子浸入热水中,苏蘅只觉得心内越发的烦躁,忍不住将身子低下,整个人浸没到水中,任由水将自己口鼻眼淹没,胸口之处还是闷闷的,可是苏蘅不想呼吸,即使闷死,是不是也会比较好过一些。
    还不待闷死,却听得水面之上扫红和煮雪的声音惊慌,苏蘅知道吓着她们了,刚想要起身,却已经被人一把捞起,苏蘅无暇他顾,只顾着趴在那人胸前大口大口的呼吸,待醒转过来的时候,抬头看到的便是一脸阴郁的薛牧青。
    他的手心冰凉,贴在她的后背,苏蘅已经回过神来,自然知道她为什么能感受得到薛牧青手心的凉意,见他低头在看着自己,苏蘅愤愤然给了薛牧青一巴掌,继续将身子浸入水中,抬头迎向薛牧青的目光:“出去!”
    薛牧青的眼神晦涩不明,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苏蘅唤过已经呆住了的扫红、煮雪,让她们帮自己把身子头发擦干,服侍自己换上亵衣,想到薛牧青今夜要宿在此处,鬼使神差的,便多穿了两件。
    回到卧房的时候薛牧青已经换掉被打湿的衣物,见着她的时候挑挑眉,并不多说什么,只让扫红她们退下,这几日是煮雪和扫红轮着给她守夜——可是看了薛牧青一眼……还是有些不放心——她身边的人,可不能让薛牧青再糟蹋了。
    心中埋汰了薛牧青一番,苏蘅心慌慌,蓦然想起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咽了咽口水,不知为何只觉得喉咙还是发干。
    “睡吧,”薛牧青并没有将灯熄灭,过来要扶着她上床,苏蘅自是避开他的触摸,小心地缩到床角,薛牧青也不气恼,只是轻声道:“放心。”
    说着他便在她身前躺下,苏蘅抱着膝盖依旧坐在那里,她不敢躺下,她不敢躺在薛牧青身边。
    许是见她不动,薛牧青起身将她拉过来,按住她身子,苏蘅心一急,急忙喊道:“你说过——”
    “我是说过今晚不会碰你,可你也该老老实实的入睡,”薛牧青将她身子扳正:“否则,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在期盼我做些什么?”
    “我才没有!”苏蘅急忙辩解,却也是不敢乱动,老老实实在他身边躺下。
    薛牧青看了看她身上的衣物,伸手便要解开,苏蘅大急:“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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