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真将打扮一新的盼弟看了一回,心里虽诧异着阿愁的能耐,回头依旧还是不客气地把阿愁给教训了一通:“如今你还没满师,竟就这么胡闹起来。若是今儿这事有个什么长短,你怎么向王师娘交待?!”
那王师娘见莫娘子脸色不对,早猜到莫娘子得怪阿愁狂妄了,便瞪了那始作俑者四丫一眼,急急跟上楼来,对莫娘子笑道:“四丫不知轻重,竟白占了阿愁的便宜。虽然阿愁还没满师,到底辛苦了一场,这些钱儿给阿愁买点心吃,算是一点谢礼了。”
这一下,莫娘子不好意思起来了,忙推辞道:“原不过她们小孩子家玩闹罢了,没误了你的正事就是侥天之幸,哪还敢担得这一谢。”却是再不肯收这钱。
两个娘子相互谦让着,楼上楼下都挨了训的阿愁和四丫,不由就隔着那栏杆一阵挤眉弄眼。
阿愁抬头时,却于无意中,对上对面南屋里韩家二姑娘那藏在门缝里的眼。
那眼神,不由就叫阿愁想起当初李穆抢回韩柳儿手里包子塞给她时,那个同样带着阴毒的眼神来。
她又哪里惹着这位了?
对着那门缝下的眼,阿愁挑了挑眉梢。
而虽然王师娘首肯了阿愁的工作,她到底没能逃过她师傅的一顿严厉批评教育加罚站墙角,且一罚就是五天,哪怕三天后,王家喜气洋洋地给阿愁包了个大红封,莫娘子依旧没肯饶了她……
罚就罚吧。头一次独立给人做了个整体造型的阿愁将头抵着莫娘子房间里的木板墙壁,心里可美着呢。
第九十四章·思齐
第二次进教坊当值, 阿愁等人的待遇立时就跟昨天不同了。
等她们在那间飘着烛油味的化妆室里做好准备后, 昨天还抱怨个不休的优伶们, 一个个都极乖顺地找着昨儿替自己上妆之人, 却是再没有了昨儿那种种牢骚怪话挑剔抱怨。只是, 这忽然平静下来的场面, 怎么看怎么透着种诡异的暗流涌动。
今儿头一个抢着坐在阿愁面前那张方凳上的,是莲枝。紧跟着站在莲枝身后, 以肢体语言强调着存在感的, 是思齐。
莲枝坐下后, 和思齐交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然后便扭头去观察起旁边的人来。
同样, 旁边左右两张方凳上坐着的人, 也在偷眼观察着莲枝。
阿愁眨巴了一下眼,也和站在她左右的余小仙和甜姐儿交换了个不明所以的眼神, 然后便抛开疑惑, 各自工作起来。
莲枝做完妆容后,站起身来,将方凳让给思齐,却并没有走开, 而是对阿愁道:“昨儿你让我打听的那个果儿,这该是她的本名吧?我问了, 我们第九部里头没有叫这名字的。你可知道她的艺名是什么?”
又解释道:“我们这些人,进了教坊后,师傅就会给起个艺名, 本名就再不会用了。同属一部的人,相互还能打听得出来,若不是同一部的,又不知道个艺名,只能慢慢打听了。”
坐在方凳上的思齐听了,便抬头问着阿愁道:“你要找人?”
于是阿愁便把果儿大概是什么时候进教坊的事给思齐也说了一遍,道:“只听说当时她是被柳大家带进教坊的,改了什么艺名就不知道了。”
思齐沉思了一会,道:“柳司乐是乐坊的头儿,人虽是他看中的,却未必就是他门下的弟子。不过,想来人应该就在乐坊了,只是不知道具体分在第几部罢了。”
直到这时阿愁才知道,虽然原则上来说,教坊里的每个人都要能歌善舞会乐器,可因着各自专长不同,其实其中又细分着乐坊和舞坊的。那位据说看中了果儿的柳原柳司乐,是乐坊的正头儿;叶韶舞叶大家则是舞坊的正头儿。那乐坊管着乐师和歌伎,舞坊则管着舞伎和百戏等等。两个坊下,又根据优伶们的实力分着十八个部。如柳原,就属第一部;莲枝属第九部了;思齐则是属于第三部的。至于果儿等尚在习艺的小徒弟们,一般都在十八部。
思齐道:“虽然不在同一部,仔细打听应该也能打听得到,我也帮你打听着吧。”
阿愁忙不迭地一阵道谢。
因这是第二次替他二人上妆了,且今儿戏楼里的节目跟昨儿一模一样,所以阿愁她们上妆的速度明显要比昨天快了许多。等把思齐的妆容也做齐了,那舞台下方楼梯口的铃声竟都还没有响起。
昨儿乱哄哄抢着时间要上台的优伶们,这会儿一个个都难得地闲了下来,于是众人一边扯着闲话,一边悄悄观察对比着别人脸上的妆容。
昨儿见识过给自己上妆的那几个小学徒的手艺后,这些优伶们顿时便分辨出了给自己上妆之人的手艺好坏。得了好处的,如莲枝,自是不会到处声张,就怕自个儿发现的好处叫别人抢了去。所以昨儿还愤愤不平的各人,今儿全都不吱声了。
而昨儿幸运地抢到几个老梳头娘子手底下的优伶们,虽然因为昨晚忙着演出,加上光线昏暗,一时没让他们发现什么端倪,可今儿见竟没人跟他们抢那几个老梳头娘子,这些原都生着七窍玲珑心的人,立时就发现了不对,再仔细一观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特别是那大小眼的莲枝,这般妆容一出来,便是莲枝故意低着头不肯叫人瞧出端倪,这又岂是她能瞒得住人的,于是一个个都以一种火辣辣的眼神打量起阿愁来。
而阿愁她们几个做完了工后,也纷纷观察着别人做出来的妆容。
于是阿愁便发现,甜姐儿做的底妆最是服帖,余小仙的唇妆占着领先。她正要扭头过去跟余小仙讨论她所做的唇妆时,甜姐儿先凑了过来,道:“阿愁,你给那人画的眼妆,可是上次你跟我说的那种法子?看着果然很不一样呢。你再教教我。”
她们这几个学徒里,那甜姐儿是最容易接受新生事物的,也是头一个认可眉笔这种东西的。于是阿愁便先丢开想要问余小仙的话,跟甜姐儿悄声讨论起眼妆的重要性来——就如之前她跟四丫说的那样,这个时代里,人们普遍都更重视个眉妆唇妆,却并不怎么看中眼妆。
她俩悄声交谈着时,余小仙也过来了,道:“我看到你用眉笔在那人眼睛上描补来着。你是怎么想到的?”
比起甜姐儿来,余小仙因受她姑姑的影响,对新生事物的接受度并不高,可她有着一颗工匠的心,只要最后出来的效果好,她倒是很快就能改了固执——这一点,可比她那姑姑强多了。
于是三人便凑在一处,一会讨论着唇妆,一会讨论着眉妆,一会儿又听阿愁议论着她所看中的眼妆。
和心思深沉的岳菱儿,还有那爱装腔作势的林巧儿不同,阿愁、余小仙和甜姐儿,这三人都是那种不爱跟人斗心眼儿的。平常讨论着各自的心得时,三人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偏另外那二人总藏着掖着,生怕被别人学了自己的什么宝贝去一般。而,谁都不是傻瓜,所谓人情来往,总该有来才有往,久而久之,阿愁等三人便渐渐疏离了那自私的两个人,有什么都只是自己私下里讨论了。
对此,自己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心得跟人共享的岳菱儿并不怎么在意,她觉得这很公平。
可林巧儿心里却别扭了起来。她不说她只想多占不想付出,倒认为阿愁她们是自私自利,是故意排斥着她,让她们害怕她最终会比她们出色。这般想着,她便更加咬紧了牙关,拼命精进着手艺,只盼着终有一天,她要把所有看不起她的人都踩在脚下……
因着阿愁“首创”的眼妆,甜姐儿和余小仙都想学。于是,第二天,大家从教坊里散出来后,三人都不回家了,各花了一文钱找了个街边小僮往家里送了信后,阿愁便带着她们去了李穆的别院。
那李穆早就知道阿愁迟早是要搬出夫人府的,所以他也早在别院里给阿愁另置了一套“实验室”。阿愁对此自然毫无异议。她师傅莫娘子虽然认为阿愁“受雇”于二十七郎君是不务正业的胡闹,可因阿愁跟二十七郎君有协议在先,莫娘子便是再怎么反对,也不好叫阿愁违反职业道德毁约,她便只好选择了沉默。
其实李穆进京前,曾借口不放心,想让阿愁代为看顾一下他名下那些产业的,却叫阿愁撇着嘴给拒绝了:“术业有专攻,你花大价钱请来的掌柜,若是不能替你分忧,你还请他做甚?”却是立时就戳破了李穆的用心。
不过,虽然不愿意替李穆做那“管家”,顺便帮着看一看门户,阿愁倒是没有推脱。不管怎么说,胖丫可还在别院里呢。于是,她就只应承下了一个“看门”的职责。
听说阿愁来了,原正在厨房里研究着菜品的胖丫立时便向她师傅告了假,捧着那刚得了师傅表扬的水晶糕去了阿愁的院子。
她进门时,恰正跟同样听到消息请假过来的冬哥撞在一处——虽说那银镜的制作秘方已经上呈了天家,李穆依旧还是把季银匠给留在了别院里。因为除了镜子之外,他还有些其他东西需要心灵手巧的季银匠帮他“研发”出来,
听说没能找到果儿,胖丫沉默了一会儿,安慰着阿愁道:“这事儿急不来,慢慢打听吧。”
冬哥一阵期期艾艾后,道:“那个……在教坊里的,还有猴哥呢。如果能够找到猴哥,他应该会知道果儿姐姐在哪里的。”
直到这时阿愁才发现,她把瘦猴给忘了。却也难怪,瘦猴一直在男院那边……
“是呢,”她忙应道,“等明儿我再托人打听打他。他叫什么名儿?”
胖丫道:“你忘了?他因属猴,就叫猴儿,因他生得瘦,我们都叫他‘瘦猴’的。”
阿愁眨巴了一下眼,冲着胖丫憨憨一笑。事实上,不是她忘了,而是当初略有自闭的小阿愁,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
李穆在自己别院里给阿愁布置的那套院子,可要比夫人府里的奢华多了,竟是一座临着池塘的两层小木楼,楼下是阿愁用来待客做试验的地方,楼上则是里外两套颇为奢华的卧室,外间是起居室,里间的卧室中,更是有着一张奢侈的千工拔步床。
头一次跟着李穆进到卧室里,看到那张拔步床时,阿愁当时就呆住了。她脑海里立时就跃出前一世的往事来——那时候,她跟秦川才刚新婚不久,秦川听说某个老客栈里有这么一张复古的拔步床,便带着她在那间客栈里整整住了一个星期……那胡天胡地的一个星期,便是隔了一世,叫她想起来都忍不住要脸红……
许是因着这联想,便是李穆早说了她随时可以留宿,阿愁也再没有在这小楼里留宿过。也亏得李穆的别院就在仁丰里,便是她偶尔做实验忘了时辰,也不妨碍她赶回周家小楼去睡觉……
因此,就算胖丫央着阿愁今晚留下陪她说话,阿愁依旧没肯留宿在别院里。
一夜无话。
次日,阿愁等再去教坊当差时,便再没有前一天那诡异的平和了。原来抢在五个老梳头娘子手下的优伶们,如今也看出了其中的门道,自然是不肯再吃亏了。于是乎,和头一天一样,只平静了一天的顺序,又被打乱了。只是跟头一天不一样的是,这一回,是人人都想抢在五个小学徒的名头下。
这,却是把那五个无人问津的老梳头娘子们给气着了。虽然没人找她们上妆,倒叫她们全都省了事,可这脸面上则就挂不住了。于是次日,几个老梳头娘子便都跑去岳娘子那里告了一状,只说五个小学徒目中无人,不尊长上。岳菱儿则立时反驳道:“又不是我们教唆的,腿长在别人身上,别人爱用谁,我们又管不着。”
岳娘子也道:“你们不用心当差,别人自然不会选你们,有什么好抱怨的。”
五个梳头娘子这才闭了嘴,却是再不敢糊弄差事了。
于是乎,在行会里那些上层梳头娘子们因着“百名榜”而努力奋进时,原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低下阶层梳头娘子们,却是因着阿愁等人的存在,也不得不改了往日的得过且过,纷纷打叠起了精神。
而因着这意料之外的哄抢,叫岳娘子也意识到,几个小徒弟这样下去很容易竖敌。于是她便找那教坊主管出了个主意,让教坊里诸人都依次排好队,每天由行会里的人轮流给他们做妆容。这样一来,既不偏了谁,也不漏了谁,教坊诸人不容易说嘴,梳头娘们也再没了矛盾。
只可惜,岳娘子并不知道后世的一句名言——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于梳头娘子们手里都走过一遍后,众人心里对这派来的十个梳头娘手艺如何,立时便有了个清晰的概念。何况,还有莲枝这么一块特殊的“试金石”。
这么一轮下来,也就跟阿愁学过眼妆的余小仙和甜姐儿还能对付得了莲枝那特殊的大小眼,其他梳头娘子们却是再怎么想办法,终究效果不如阿愁那般明显。
后世还有一句话: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便是莲枝自己藏着掖着,不肯把阿愁教她的眼妆技巧教了人,她那如今终于变得不那么突兀的眼,却是明晃晃地挂在人前的。何况,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她这技巧是学的谁的。
而就如阿愁之前所期望的那样,即便行会里许多人接受不了她那跨时代的观念,妆成之后谁好看谁不好看,用户说了算。于是乎,不管那些老梳头娘子们如何明里暗里指责着阿愁“不遵祖训”,“行为乖张”,却依旧止不住她于悄无声息中,成为众龙套们追捧的对象。
而,因着岳娘子那“轮流”的主意,以及优伶之间那种有好处秘而不宣的诡异心思,以至于阿愁都没有注意到,如今她在教坊底层的龙套中,竟已经渐渐积累起了名声。
*·*·*
那教坊里每五天会轮到一个“大场”。这一天里,平日里在小场当值的优伶们都会休息一天。负责给他们做妆容的阿愁自然也会跟着歇上一天。
等休息过后,又隔了两天,阿愁才注意到,小场的龙套演员里多了个陌生人。直到这时她才发现,思齐竟不在这一组人里了。再一细问,她才从众人那透着酸味儿的话里得知,思齐因最近技艺大涨而被叶大家看中,如今调到一部去了。
虽然思齐说过,要帮她打听果儿的消息,可那到底只是一句话而已。且阿愁觉得,她跟思齐只是工作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所以思齐的“高升”,她听过也就算过了,一点儿也没往心里去。
她却是不知道,她的名字则早刻在了思齐的心里。甚至,思齐的“高升”,说起来竟还是因为她的缘故。
那思齐五六岁时就入了行,他虽刻苦,可因天资差异,渐渐地便有些跟不上师傅的教导了。那叶韶舞叶大家也曾点评过他,说他是技巧有余而灵性不足。思齐总不明白何为灵性,于是连他师傅都觉得,这孩子大概也就这样了。
偏最近几场舞下来,他竟跟受人点化了一般,忽然就通了灵性,每每舞蹈起来,动作里都透出一股不一样的气息。
头一个发现他变化的,自是那目光敏锐的叶大家。
一场军仗舞的排练下来,一向待人亲切的叶大家便笑问思齐:“怎么忽然就通了灵窍?”
思齐则老实交待道:“徒弟愚笨,师傅之前总说舞步要讲个‘意境’,偏徒弟总不能理解其中之意。直到那日,梳头行派来的那个小学徒给徒弟换了个妆容,看到镜子里不一样的自己,徒弟才忽然明白师傅以前的话是个什么意思。原来舞什么,就要从心里去感觉自己是什么。以前总舞不好,就是总抓不住要领。后来演军仗舞时,那个小阿愁又帮我换了个妆容,叫我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个从军的一样。徒弟是记住了那种感觉,之后就知道怎么舞了。”
叶大家一听就笑了,倒是没有想到阿愁的技艺是如何给思齐带来灵感的,只道是这徒弟开悟的方式与众不同,便道:“那张颠观剑舞而悟字,你是观妆容而悟舞,这也算得是一段佳话了。”
因见思齐是个可以点化的,那叶大家便将他调到身边去了。
部里其他人听说思齐交了这种好运道,便半带羡慕半讥嘲地道:“亏得你竟以这种法子开悟了。那是不是说,以后你每学一个新舞,便要找那个小学徒过来给你做个新妆容,你才能感悟到那支舞里的意境?”
这些人原只是讥嘲的话,却不想思齐竟就是这么想的。于是乎,还没满师的阿愁,在她还不知道的情况下,便已经有了她的第一个忠实拥趸——那后来成为大唐第一军仗舞大家的思齐思大家。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最近感觉有点江郎才尽了,写不出想要的感觉……
第九十五章·省亲
因阿愁给盼弟做妆容一事, 叫周家小楼里的女孩子们学妆容的兴趣空前的高涨。
又因阿愁每天只需要下午申时以后出去当差, 于是, 趁着大人们午睡的时候, 孙王两家的女孩们便都会悄悄带着各自背着家人用零钱买的胭脂水粉, 挤到阿愁那小屋里去边玩边学。
胆小一点的, 如孙楠,每回鼓捣完那些脂粉后, 都知道要“毁尸灭迹”, 洗完脸再干干净净地回家去。那胆子大的, 如四丫和来弟, 便干脆直接挂着幌子就下了楼。
好在有阿愁教着, 这二人的妆容都属于淡淡的日妆, 倒不是那么引人注目。
那王师娘见了,却是放过那已经十三岁的来弟, 只抓着四丫一通教训:“妆容虽该学, 可你到底还没到该上妆的年纪,还不赶紧洗了去!”
于是,好几年没听到四丫喊着“不公平”的阿愁,便终于听到四丫又在楼下跳着脚地大喊“不公平”了:“凭什么三姐姐就可以, 我就不可以?!”
王阿婆则忍不住一阵唠叨,道:“早年间, 在我还小的时候,不说女儿家没到十三岁不许沾胭脂水粉,就是到了十三岁, 也只许动胭脂,再不许动水粉。那涂脂抹粉的,都是已经嫁了人的娘子。未嫁的小女儿若也这样起来,周围邻居早戳着她脊梁骨骂‘不庄重’了。亏得你们生在一个好年代里,趁着年轻还能打扮打扮。我们那时候,穿件鲜亮衣裳都会被人指指戳戳……”
被王阿婆唠叨得一阵呲牙咧嘴的四丫一抬头,就只见阿愁正伏在二楼栏杆上,冲她笑弯着眼。
阿愁正笑话着四丫,不妨她师傅从屋里出来,一巴掌就拍在她的脖颈上。再回头时,便对上莫娘子那不赞同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