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子奶奶去世之后,严毓祥曾经找过严毓福,表达了要照顾老人的意思,盼望着这个大哥能做主,实在不行三个儿子轮流照顾也行。
但是严毓福找到严毓明商量的时候,被严毓明一口回绝了,他说他要亲自照顾冬子爷爷,连严毓福也不让插手,为了什么这一家人自然都是心知肚明。
严毓祥没有办法,家族里接二连三的有人病故已经让他心力交瘁,他深怕自己的老父亲也要交代在严毓明手里了,但是这又无可奈何。
他只好隔三差五的给严毓福送去一些吃喝,让他代为孝敬自己的父亲。
冬子爷爷就这样在老伴去世后撑过了一个春秋,再也坚持不住,终于在一个凌晨溘然长逝了。
是黑牛通知到的严毓祥,他泣不成声,真是应了那句话父母在,尚有来处;父母去,只剩归途。
严毓明还是那个不知悔改的人,在冬子奶奶去世的时候,他拿到了一笔钱,在县城里买了一个小汽车,但是没过多久,就让严成开到山沟子里去了,好在车子里的人没有事,但是车子肯定是又报废了。
严毓祥没有理会严毓明阻挠他的事情,听到自己的父亲不在人世,就直奔去了,当他见到父亲遗体的时候,不到一年前的圆润的父亲早已经骨瘦如柴。
严秀萍虽然碍于这一年家里事情多,迟迟没有起诉严毓明,但是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参加冬子爷爷的葬礼了,严毓祥也没有办法,只能顺从着,对于他来说,无奈的事情越来越多。
严秀萍从村里大夫的口中打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从冬子爷爷去世的情形来看,他是被活活饿死的。天呢!严毓明怎么下得去手!这可是他的亲生父亲!
严秀萍看着日渐憔悴的丈夫,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我们不知道的是严毓祥得知这样的消息之后会作何感想!
好在这一次严毓明没有在冬子爷爷的葬礼上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是每个人的两万块钱仍旧是跑不了了,严毓祥这一次又替严毓福垫补了两万块钱,钱在他这里从来不是事情,可惜这一点严毓明看不明白。
冬子的爷爷奶奶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接连谢世,这让严毓祥有些承受不了。但是事情还没有过去多久,另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人也走了。
在冬子的爷爷去世没有多久,严毓福来到了严毓祥的家中,在严毓祥夫妇的印象中,自从搬了新家,这还是这个大哥第一次来。
严秀萍没有表现出不欢迎的意思,而是热情的招待了他,现在家里的矛盾点已经都不在了,所以严毓祥和这个哥哥看起来又是十分的和气。
严毓福却显得十分的拘谨,当严毓祥提议中午就留在家里两人喝一杯的时候,严毓福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严毓祥一看大哥的这个眼神,就知道肯定是有事情,他叫严秀萍炒了几个菜,然后就打发她去打麻将去了,严秀萍虽然也想这样做,但是自己的公公刚刚过世,如果表现的太开心的话,她怕惹来村里的人的非议,所以她躲到了另一个屋子。
席间这兄弟两人你来我往,一会功夫下去了一瓶酒。
严毓祥从地上拿起了另一瓶,这几年他虽然喝酒的时候少了很多,但是酒量却是越来越大,严毓福也没有拒绝。
只见严毓祥边拧开瓶盖,边道“哥,你今天来是找我说事了吧?秀萍也不在,有啥你就说。”
严毓福听完这话,抿了抿嘴,还没有说话,就哭了出来。
严毓祥给他倒了一杯酒,道“哭啥,咱们都是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我最瞧不上的就是你这股子尿性!”
严毓福擦了擦眼泪,道“毓祥,哥对不起你呀!……”
严毓祥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杯,将酒倒进嘴里,道“有啥对不起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老的都不在了,以后这个家庭就是各过各的了,我是没有这样的本事,能把这个家再整圆呼啦!”说着,双手一摊,显得很无奈。
严毓福道“你没有这个本事谁有这么本事!”
严毓祥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哥哥,道“你今天来不会还是想撮合我和毓明了吧?你早干嘛去了!……”只见他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严毓福道“我知道妈去世的时候我做得不对,那个时候做的不好,现在留下了祸根儿,可是……哎……我能有啥办法呀!”
严毓祥看着这个已经跨过知天命坎儿的哥哥,两鬓斑白了许多,他这一辈子也是命苦呀!
严毓祥道“哥,我还是那句话,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那钱你不用给我,就当是咱两一块接济了毓明了,他也是四五十的人了,以后的路怎么走看他自己的吧。”说着,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严毓福道“毓祥,我知道你现在有钱,人家都说是财大气粗,你这个见识自然不是毓明能比的,你……要不听哥一句劝,不要和毓明计较了!”
严毓祥放下手中的筷子,抬起头来,道“啥?现在不是我要和他计较,是他要和我计较了呀!”
严毓福急忙点头,道“是是是,哥哥我说错话了,毓明不懂事!可是你也知道。妈生前最疼他了,你就是看在老人的份上,咱们还得照顾着哇。”
严毓祥道“这个意思我先前就已经说过了,可是你们不听,我有啥办法,现在我倒是无所谓,就是我想接济他秀萍也不让了啊!”顿了顿又道“我实话跟你说,秀萍一年前就想起诉毓明了,状子早就托律师写好了,律师说就凭现在的情况,起诉肯定能赢。但硬是让我压着,我也不容易呀!我不懂咱们兄弟之间为啥要弄的这么反目成仇!”
严毓福道“这可千万使不得啊!毓明在外头欠了很多债,你这要是捅出去了,就算是不为他自己考虑,你也得为了孩子们考虑呀!那可是你的亲侄子!”
严毓祥诧异的道“啥?毓明在外头欠债了?欠了多少钱?咱们前后给了他八万块钱,再加上妈怎么着也给他留了十几万了吧?这都不够他花的?”
严毓福点了点头,道“咱们是亲兄弟,我不和你绕弯子了,毓明在外头欠了不少,高利贷都找上门好几次了。”
严毓祥看着大哥的眼神,确定他没有骗自己,思考了一下,道“他欠了多少?唉!这个毓明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前两天我还听说严成报废了一台新车,你说没钱还嘚瑟啥!”说着,重重的敲了敲桌子。
严毓福道“我也不知道他具体欠了多少哇,你就不想想要不是他欠了那么多钱,妈不在的时候我能那么容忍他?还不是想的能拿妈那钱给他抵债么!”
严毓祥道“那现在呢?”
严毓福看着严毓祥的眼睛,没有说话,叹了一口气。
严毓祥看着大哥的这个表情就知道了,严毓明不仅没有接受教训,肯定变本加厉的胡闹了!
亲兄弟就是这样,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还是一个妈的肚子里爬出来的靠谱。
只听严毓祥又拍了一下桌子道“这样吧,你回去和毓明说,只要他还认我这个哥,他需要多少钱我再帮他一次。”严毓祥终究是心软了。
严毓福道“我早就和他说过,我说你去找你二哥,你只要好好说,你二哥肯定会帮你,可是他就是不来呀!”
严毓祥站起来道“他妈的,我和他是什么仇!这么计较!”
严毓福看着严毓祥有些激动,没有说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才道“我想毓明可能是因为不好意思了吧,他对你那样,怎么好意思再找你要钱了!”
严毓祥坐下道“你不用这样安慰我,咱两都知道毓明是什么人,他那人打定了主意,就算是他再跟咱们胡闹,到最后这件事情还得托在咱们身上!”
严毓福认可严毓祥说的这个话,但是他没有点头。
两人没有说话,严毓祥思考着这一次要是再这么轻而易举的帮助他,他不知道感恩,反而会变本加厉,还有一个难点就是他没有办法和严秀萍交代!
他端起酒杯,说“哥,来喝酒,咱俩呀,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毓明还不着急了,咱俩反而是着急起来了。”
严毓福知道他说的是反话,但是没有接话,也是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
严毓祥看着严毓福的这个欲言又止的神情,道“哥,你今天来还有事情了吧?”
严毓福道“没……没啥事了。我就是心里憋得,过来找你聊聊。”
严毓祥道“你瞒不了我,你说吧,还有啥事,不会又是毓明的事情吧?”
严毓福道“嗯……毓明昨晚上来找过我了,要和我借钱。”
严毓祥道“他借钱干啥?还高利贷?这件事情和我也没有关系呀。”
“不是,他借钱是因为另一件事情。”严毓福吞吞吐吐的答道。
严毓祥喝的有些上头,他一喝酒就容易说脏话,只见他道“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有啥你就说,你今天不就是来和我说事情来了,干脆有啥就说出来!”
严毓福道“好,那我说了,毓明说严成他妈没几天了,棺材啥的还没有准备,借个钱买副棺材好准备着。”
严毓祥道“啥!严成他妈?毓明早干嘛去了!明知道她早就是个半病子的人,为啥不知道提前准备。”
严毓福道“你现在说他也不管用了啊,这可真是棺材本也没了,唉……你说作为大哥我应该帮,可是我手头一分钱没有哇!”
严毓祥嘿嘿一笑,道“好我的大哥呀,你今天可真是够绕弯弯的,你就直接和我说就行了,非得让我一点一点的磨出来!”
严毓福看着他这一声冷笑,试探性的道“我这不是没有办法么!他不懂事,你不行了就再帮他一次?”
严毓祥道“还是我那句话,你让他找我来说,只要他叫一句哥,别说严成他妈的事情,就是他的高利贷我也想办法帮他还咯!”
严毓福为难的道“我昨晚上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毓明他嘴硬,死活不来,我才帮他跑一趟。”
严毓祥道“他妈的!这都不愿意,要钱没门儿!”他说完这话其实心里有些后悔的,但是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就不便再收回了。
严毓福把严毓祥的这个话听进了心里,他没有想到一向心肠软的这个弟弟今天竟然对毓明破口大骂,也难怪,毓明对不起他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两人说完这一截,就再也没有说话,各喝各的,也是在各自在心里思考着自己的心事。
这天下午严毓福要回去的时候,严毓祥将他喊住。
只见他从家里的柜子底下掏出来一个信封,塞到他的手上,本打算什么话都不说,但是想了想,又道“哥,你把这个给了毓明,严成他妈不在的时候,要是严成来门上给我磕头,还算是承认我这个大伯,那我就去,要是不来,我就不去了。”说完这话,眼泪就在眼眶中直打转。
严毓福将那个信封拿在手中颠了颠,知道是一摞钱,但是具体多少他估计不出来,他这辈子见到这么多钱的机会也很少。
严毓福道“你不和秀萍商量商量能行么?”
严毓祥道“秀萍会明白的,她终究有一天会明白的!”
严毓福道“嗯,”说完转头就走,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弟弟说了,因为他怕自己再多待一会,两人就会抱头痛哭,还是走吧。
严毓祥望着哥哥远去的背影,脑子中尽想的是毓明的那些胡闹的事情,他只是想让严毓明再叫他一声哥哥,只是想让这个家庭和和睦睦的呀!他不明白,为啥这件事情做起来这么难!
他正想着,听到严秀萍在后面问道“他走啦?”
严毓祥点了点头,刚想转身,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身体便不由自主的瘫倒在了院子里,耳边传来的是妻子急切的关切声“毓祥!毓祥!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