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的出发点是不一样的,严毓祥没有太注重钱的事情,而是想着后山是严家的祖宗留下的财产,不能这么随意挥霍,但村民们显然觉得严毓秀这一次做的太不地道,卖了那么多钱而分到自己手里的寥寥无几罢了。
众人都在这里僵着,这时候只见一个人闯了进来。那人不是别人,而是严巷村养殖协会的会长,郭启胜。
他不知道供销社里面发生的事情,要是知道的话他是打死都不会进来的。
只见他边推门边道“快快快,给我拿甲醛!”说着,跑了进来,他并没有理会旁边的人,而像是在办一件十分着急的事情。
严巷村刚成立养殖协会的时候,县上畜牧站曾经在这里设点,但是因为距离远,所以并不是每天都有人在,所以就授权给了供销社兼卖一些养殖上的专用药。甲醛溶液就是其中的一种,这是一种常见的消毒药水。
只听供销社的售货员道“这儿只剩下八瓶了,你要多少?”
郭启胜道“我都要了,你们什么时候能再进点?”
售货员回道“下周了,畜牧站的人说下周才能送来。”
站在一旁的严毓祥听到郭启胜一下子就要买这么多的甲醛,他当然知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他十分关心的问道“启胜,怎么了?怎么买了那么多的甲醛?”
听到他的声音,郭启胜扭过头来,才看到这么多人都站在这里,当他眼光扫到严毓祥的时候,很不自然的瞥了一眼,道“毓祥哥呀,你回来了?你病了我也没有去医院看你。好多了吧?”
严毓祥道“嗯”,而后又问道“你买那么多甲醛干啥?”
郭启胜边往塑料袋里装着一瓶瓶的甲醛溶液,边道“没……没啥,我……我这是早点屯上货,以备不时之需么。”说着,很不自然的笑了笑。
严毓祥道“那玩意儿用点就是了,用多了不好,你一下子买了那么多要浪费的!再说了,现在正是天热的时候,它放不了两个月就坏了,我建议等需要的时候再买,……”一说到养殖,严毓祥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己的理论。
郭启胜道“毓祥哥说的是,还是你懂得多。”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大家都看到他仍旧是一瓶一瓶的往袋子里装着,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严毓祥不明所以的看着郭启胜,在这些瓶瓶罐罐面前,他要是说自己是严巷村的第二,没有敢称第一。
只见郭启胜装完药水,朝着柜台说了一句“记我账上。”说着,转头就要走。
“郭启胜!”
当郭启胜正要转身出门去的时候,听到有人叫他,他转过头来,叫他的正是刚才和严毓祥吵架的那人。
郭启胜嘲弄道“怎么啦?你不好好打你的牌,叫我干啥!”
那人道“你着什么急,今天的事情可比打牌重要多了,我就是打上十辈子的牌也没有你挣得多哇!”
那人看到郭启胜进来了,知道他是村里的二把手,反正已经和严毓祥结下梁子了,不如趁着郭启胜在,把这件事情说明白。他知道村里还是有很多人支持他的这么做的,所以并不害怕。
郭启胜以为他说自己开养殖场挣了不少钱,只听他道“我哪挣钱了,挣钱的是那位!”说着,用手指了指严毓祥,言下之意是严毓祥家的厂子要比自己大多了。当然,他说这话的时候笑眯眯的,语气之中也有恭维严毓祥的意思。
那人道“哎嗨,郭启胜呀,这话可不敢乱说呀,刚才毓祥哥还跟我吵这个事情,说是他可是一分钱没挣下呀!”两人显然说的不是一件事情。
郭启胜听他一直叫自己的名字,而且口气十分的不尊重,便道“我好歹也比你年长几岁,就算咱两没有沾亲带故,你看着年龄也应该叫我一声哥吧?”
那人道“我姓严,我的哥都是严家的人,你也姓严么?”
这时候站在一旁始终不说话的严建成指着他道“二鬼,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和启胜他爸是从小一块玩到大的,这都多少年了,还分什么严家郭家了!”
那人道“建成叔,这可是好多年都没有人叫过我二鬼啦,还是你看着我亲,不过我也是为了你老人家着想啊,你要是还想把这件事情弄明白,我就求您老人家先别说话成不成?”
严建成道“你呀!也是三四十的人了,比你哥还不靠谱!”说完这话就不再往下说了。
原来这人家有两个兄弟,从小就偷鸡摸狗的不学好,所以村里人一直叫他哥大鬼,叫他二鬼。前几年大鬼到县城里打拼,听说是因为入室偷窃被人家抓了个现行,现在还是监狱里面关着,二鬼每天就在村里打扑克,也没有个正经营生。
郭启胜道“我不姓严,你又咋的!能把我赶出去不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说个明白。我还有事,没时间跟你瞎耽误!”说完这话,又不自觉的看了一眼严毓祥。
二鬼看到严建成没有再管自己,得意的道“你是村里的领导,我敢么!我不过是觉得你既然不姓严,那你就不能拿严家的东西!”
郭启胜越来越不明白他说什么了,只见他把塑料袋挽了个结,套在手上,道“我拿严家什么东西了,我的钱都是辛苦挣来的,你要是看不惯,有种你也开一个养猪场呀!”
二鬼道“开厂子我是没你们那本事啦,不过后山可是我严家的,你凭什么说卖就卖了!”
郭启胜这才知道二鬼要说什么事情,只见他骂道“那关我屁事!严毓秀是村里的一把手,他卖了你们严家的后山,又不是我卖了!要说理你找他去!”
二鬼道“你当全村人都是傻子么?要是没有你掺和他严毓秀就是又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卖。”说着,转头看了看严毓祥,意思是这里面也有你的事情。
郭启胜道“严毓秀是村长,章是他盖的,字也是他签的,有事你找他去,找我干啥!我懒的和你瞎搅和!”说着,就要走。
二鬼道“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把卖后山的合同拿出来让村里人瞧瞧,让我们也知道一下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到底能值多少钱,这里面的钱就算你一份我们也认了!”
这件事情郭启胜确实是收了严毓秀的好处了,但是严毓秀也确实没有告诉他这个矿到底卖了多少钱。
郭启胜见周围人不说话,意思就是默认了二鬼的话。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脱身,瞥了一眼站在一旁铁青着脸的严毓祥。
只见郭启胜道“那个矿卖了多少钱我确实不知道,我想这个村里也只有严毓秀一个人知道,但要是有第二个人的话,也绝不可能是我,……”说着,转头看向了严毓祥。
他的意图很明显,是想把枪口转向严毓祥,好让自己尽快脱身。
他这么做有两方面的原因,第一是因为严毓祥曾经是多么的反对卖掉后山这件事情呀!但是他现在竟然对这件事情采取了默许的态度,就说明了他肯定是得了严毓秀的好处,他明白这个人物在村里的影响力,所以他觉得这个好处肯定要比严毓秀给自己的多的多,第二是觉得严毓祥好歹也是严家顶梁的人物,又是二鬼的哥哥,他既然跟自己站在同一立场,那么吆喝一声也要比自己管用的多。
但是他显然是想错了,人的感情在利益面前永远都是不堪一击的,他不知道在自己进来之前,二鬼因为这件事情已经和严毓祥吵过一架了。
在场的所有人看到郭启胜将话题再明显不过的抛给了严毓祥,心里都道看来二鬼怀疑的不错,严毓祥果然是那个装炮的人!
严毓祥也明白郭启胜的意思,只见他道“启胜,你这是啥意思?连你也信不过我!”他不愿意像这些人一样落井下石,将郭启胜以前找他状告严毓秀的事情说出来。
郭启胜道“毓祥哥,我可没有那个意思,只不过要是没有你,他严毓秀也上不了村长的位子,严毓秀敢不听你的话?”他三言两语便将矛头又重新对准了严毓祥,为了让自己脱离干系,他要在这方面表现的比别人还要激烈。
严毓祥朝着众人的脸上望了一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毕竟在村子里还是有一些声誉和威望的,当这一群人的眼光和他四目相对的时候,都或转头、或低头的躲开了。
严毓祥转头问道“双柱叔,你说句公道话,你说我严毓祥是不是那种人?”
只见严双柱站起身来,慢吞吞的道“唉,我老了,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呀!”说着,背着手出去了,他本来觉得严毓祥不是这样的人,但是现在局势很明显,他可不愿意来趟这趟浑水,所以只好惹不起躲得起了。
严双柱话音刚落,只见严建成道“双柱,去哪儿!等我,走,上我家唠会儿。”说着,追了出去。
严毓祥看着两人的背影叹息着点了点头。他知道要是连严双柱都不支持他,就表明现在已经没有人相信他了。
就在两人出去的一刹那,听到外面有人喊道“怎么啦?大老远就听到你们吵吵。”说着,闯进来一个人,正是严巷村的村长严毓秀。
严建成和严双柱刚出去就看到严毓秀来了,又都跟着走了回来,倚在门口等待着这一幕好戏的开始。
严毓祥看到的严毓秀进来了,这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心道只要这小子在,话就能说明白了。
严毓秀毕竟是村长,这几年在村里又吆喝惯了,所以他这一声喊,人们都没有说话。
只听严毓祥道“毓秀,你来的正好,你和二鬼说说。”说着,他坐了下来,长久的站立已经让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严毓秀道“二鬼,你啥事?大老远就听到你吵吵了。”
二鬼见这阵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见他耸了耸肩膀,给自己壮了两个胆子,道“咱村那后山到底卖了多少钱,这你得和大伙交代一下吧?”
严毓秀道“这有你啥事?你钱领了么?有这打牌的空儿拿那钱给你妈买点好吃的好喝的,不比这强?”
二鬼道“孝敬我妈我肯定忘不了,毓秀哥,你也不要转移话题,我是严巷村的人,这我还是有权利知道的吧?再说了,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全村人都想知道,你说,你能堵住我一个人的嘴,你能堵得住全村人的嘴么?”
严毓秀道“全村人?谁还想知道你叫他来找我。”说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严毓祥。
原来严毓秀第一眼看到严毓祥在这里,就知道他们肯定是为了这件事情才争吵的。那天晚上严毓祥一直没有收他的钱,他心里就始终惴惴不安,他知道严毓祥是村里最反对自己卖后山的人,也是他发这一笔横财的最大阻力,所以他总觉得严毓祥要在背后捅他的刀子,今天见二鬼敢说这种话,背后之人自然而然就是严毓祥了。
二鬼不明白他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道“人多了去了!非要让我给你说个数么?”
严毓秀看着他的眼睛,这让二鬼有些胆怯。但他仍然把这句话说完“我是没啥分量!但是你要是不把这件事情交代清楚,我毓明哥第一个不答应!”
严毓祥听到严毓明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颤了一下,他怎么没有想到呢!这个二鬼不学好,每天和严毓明在一块瞎混,算是村里的小混混了,如果这件事情是严毓明这一群人搞的,那还真是不好对付,他们这群人在村里横行霸道,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这时候只听外面“啪”的一声,接着传来了汽车的警报声,伴随着的是几个年轻人吆喝起哄的笑声。
众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见严毓秀听到声音后第一个跑了出去,众人也都跟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