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历帝这两年来做事越发雷厉风行,但凡有点眼色的,都知道当年少年登基的天子,早就不同往日了。偏偏这个时候,岳父撞到这关节上了,怕就怕皇上要杀鸡儆猴。
这事说来也蹊跷,杨直下狱的速度只能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形容,五日前的朝会上,杨直刚被张御史弹劾,那方便有人证、物证的出现,这里面有几个人的手笔还真是不好说。如今看来怕是连皇上都插一手了。
明哲保身,显然不可能的,陈留阮氏和弘农杨氏是历代的姻亲,阮清荣的眉头紧锁,脚下一动,站出列来俯道:“皇上,单凭王大的一言之词,恐怕......臣恳求让杨大人上殿自辩。”
阮清荣认为这次危机的关键点在于王大,王家世代都是杨家的家仆,早些年杨直感念王家的功劳,除去王家的贱籍,让王大打理他名下的商铺。正是因为王大是杨直的心腹,他的证词和提交的账本才会一击即中,可信度极高。
西朝源用的选官制度九品中正制,历年来司徒一职也兼任大中正官,这权力之大不言而喻。能不能出仕得取决于中正官的举荐,而最大的中正官就是司徒了。
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是眼下的时势,可被举荐人基本的品德还是不可或缺的。
岳父是碍着别人的路了,阮清荣暗暗地叹息。
“罢了,宣杨直上殿吧”,元历帝也好说话,杨直是三朝的老臣,且是杨家的人,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不连根拔起,恐有东山再起之势。
杨直做梦都没有想到,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他出生在许昌弘农杨氏,这一路的仕途走得太顺畅了,杨家也走得太顺了,渐渐的以往的谨慎之心不见了。
杨直站在太极殿的门口,同僚齐刷刷的目光看着他,杨直杂乱的心绪在这一刻却平静下来,想要打倒杨家的人就隐藏在众人之中,是掌管着兵马的太尉,还是看似不相关的主管水利的司空?
杨直正了正宽大的衣袖,双手重叠高举手心向着额头,跪在地上:“罪臣参见皇上”,颇有几分不卑不亢的态度,不见丝毫狼狈之色。
“杨大人,朕给你一次自辩的机会。”
“罪臣认罪,罪臣未能察觉何宽的狼子野心,只看重他的才能,却忘了衡量他真正的品德。把他任命到重要的官位,害了孟县的老百姓,罪臣罪大恶极,不敢求皇上宽恕。”
杨直这番话说的那叫真诚,一脸悔不当初的样子,说到祸害了百姓更是几度哽咽。
啧,这老狐狸,元历帝心中暗骂。
明里暗里都在说知罪,只承认失职,却对渎职丝毫不提。
元历帝保持沉默,这个局他最多是抓住机会推波助澜了,实际上何人做的局,他也在雾里看花中。
“杨大人,关于王大指控你收取何宽的财物,无视他品德有失的事实,把他提拔到孟县的县令一事,你该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