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眠闻声,从邹廷深背后伸出一只脑袋去打量。
她望着那个奔跑而来的胖子,这体型,这声音,除了云昊东,还能有谁?
进了屋。
一胖一瘦坐在沙发上,咕隆隆喝了几口水,仿佛几天没吃饭,将餐桌上放凉的法棍扫荡地一干二净。
木眠望着他们的吃相,和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惊呆了。
邹廷深去厨房给两人下了碗面,见两人如此狼狈疲累,又替他们每人煎了一只鸡蛋。
“你们这是……逃难过来的?”木眠给他们添了杯水,一脸不可思议。
这几天的事简直不堪回首。
云昊东心里一阵儿心酸:“我们一路搭车过来,没想到半路遇到不良司机,带走了我们的行李。我们两身无分文,从安格丽小镇一路走过来,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真是闻者心酸的经历。木眠又问陈笙:“你们为什么会去安格丽小镇?”
邹廷深端上两碗面,在木眠旁边坐下,也看着他们,想听个究竟。
牛肉面连蒸腾的雾气里都是诱人的香,两人顾不得说话,低头大快朵颐。陈笙稍有饱腹感后,对木眠说:“坐过站,又遇到铁道修缮,所以只能选择坐车。”
云昊东吸溜几口面,又将面汤喝得一口不留。吃饱喝足,他靠在椅背上,摸着肚皮说,打了个饱嗝:“这碗面太他妈好吃了,邹廷深,手艺不错啊,真是个居家的小媳妇儿。”
他这话里明显带着讽刺意味。木眠听了不太舒服,瞪他一眼。
云昊东顿时收敛,闭嘴不再说话,起身去参观房间。他站在卧室门口,往里扫了一眼,回过头问餐厅的女人,“眠眠,就一间卧房啊?你晚上睡哪儿?”
木眠:“卧室。”
云昊东:“邹廷深,你呢?”
邹廷深:“卧室。”
“所以你们两,谁睡地上,谁睡床?”云昊东发出疑问。
木眠:“都睡床呗。我一个孕妇,还能睡地上么?”
“孕妇?”
云昊东和陈笙从进门开始,就觉得有什么不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此刻,两人双眼集中在木眠隆起的腹部,终于找到不对劲儿的来源。
云昊东一脸疑惑:“眠眠,你的肚子??戏都拍完了,怎么还不卸掉?”
木眠摸着圆滚滚的肚皮说:“哦,说了你们可能不信,我怀孕了。”
陈笙正喝面汤,闻言一口汤喷出去,呛住,猛咳一阵。
“嗯,眠眠怀孕了,”这一屋子的男人都称呼木眠为“眠眠”,邹廷深也不甘落后。对于肚子如何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变大,他这么解释,“孩子五个月,但大小已经超过正常五个月胎儿的大小。但你们放心,我们做过检查,医生说没有问题。”
云昊东眨巴着眼:“什……什……么时候怀上的?”
“几个月之前。我和眠眠安全措施不到位,导致了这种意外。当然,你们作为朋友可以放心,我会对眠眠和孩子负责,”邹廷深说得一本正经,仿佛真的似的。
云昊东火气噌地上来,冲过去,抓住邹廷深衣领,咬牙切齿道:“靠!你他妈负责?你一个gay负什么责!!!凭什么负责?有什么资格负责!你这是骗婚!骗婚你知道么!”他回过头对木眠说:“眠眠你看见了,这人人面兽心!你不是说形婚吗?这是形婚吗?他有形婚的打算吗?”
木眠咳嗽一阵,拉住激动地云昊东:“淡定淡定,老云。”她替他顺着胸口,让他平复情绪。
“云老板好像误会了,我的性取向很正常。其次,我没想到,云老板跟眠眠是好友?”邹廷深语气有苛责的意思,“云总,您这个老板未免不太称职。以眠眠的条件,原本可以有更好更高的发展,现在却并没有。好在眠眠即将与世嘉签约,我会替她重新规划。”
云昊东气得一口老血。
陈笙再也吃不下一口饭,放下筷子,起身,望着木眠:“眠眠,我们可以单独谈谈么?”
木眠点头:“可以。”
两人来到院子,在木梯上坐下。
陈笙沉默一会,才问她:“你的肚子,到底怎么回事?”
他邹廷深能骗得了云昊东,可骗不了他。
木眠摸着隆起的腹部,说:“就是邹廷深说得那样啊,措施没做好,我们奉子成婚。”
“是吗?”陈笙仔细看着她的眼睛,她却压根不敢直视他。
木眠在撒谎。
陈笙岔开话题,又说:“这岛挺美的,你还记得三年前,跟我一起去的小风村么?”
木眠点头:“嗯,记得,那里也很美。”
“是啊,很美,至今仔细去回忆那里的环境,都能让人全身放松,”陈笙笑了一声,扭回头继续看木眠:“眠眠,你闭上眼,好好想一下那里的风景,穿过幽静小路,过了流水拱桥,就是洋洋洒洒的数十里枫叶林……”
木眠闭上眼,开始回想风景。
陈笙在她耳边不断描述着风景,不知觉,掺杂了其它什么东西。木眠头靠在他肩上,听着他低沉的声音,仿佛去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只有她的世界。
陈笙问她:“你跟邹廷深,到底怎么回事?”
他虽然一直在国外,却无时不刻关注着她。各大新闻、采访、视频他都不会放过。
木眠三个月前接受采访时,还平坦着腹,没理由会这么快大了肚子。
难道是……她得了什么病?而不愿意让他们知道,所以躲来了这种地方?
木眠被催眠。陈笙问什么,她便答什么。
木眠将那晚的事,一字不落说了一遍。对于这种荒谬的事,陈笙表示震惊的同事,开始怀疑自己的催眠方法。
他又反复问了几次,木眠依然是同样的答案。
陈笙作为医生,当然也听过不少奇奇怪怪的病例,在美国,甚至接触过类似的病人。病人因为吃太多,导致腹胀如怀胎十月,做了手术才勉强恢复。
他打了个响指,木眠恍然醒来。
她搓搓眼睛,打了个哈欠望着他:“我……睡着了吗?真是奇怪,这样居然也能睡着。”
“没关系。”陈笙盯着她的脸,沉默半晌后,说:“眠眠,这个孩子,跟他邹廷深,没有一点关系吧?”
木眠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陈笙说:“眠眠,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了解你。你说谎与否,我都能看得出。”
木眠索性点头说:“是,应该与邹廷深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不清楚孩子爹是谁。”
“眠眠,他邹廷深可以做的,我也可以,”他握住她的手,“我也可以做孩子的父亲。”
木眠将手抽回,起身说:“陈笙,你想当孩子爸爸,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吧?是他邹廷深先来的。”
……
邹廷深站在门口,远远看着木梯上坐着的两人。
他眼睁睁看着木眠靠在陈笙肩上。
他想过去,却被云昊东拦住,“没看见他们在说话么?讲点道德,不许偷听。”
邹廷深冷冷看他一眼,讥讽:“云老板管得挺宽,我的妻子靠在其它男人肩头,是你,能忍?”
“能啊,反正我没老婆。”云昊东反讽他:“你们是协议结婚,没有感情,怎么?你想干涉我们眠眠寻找真爱?”
等木眠与陈笙回客厅,木眠去卧室里抱了两床棉被,让邹廷深铺在客厅。
等邹廷深铺好,木眠指着地铺说:“老云陈笙,今晚你们将就一下,睡这里。”
陈笙皱着眉问她:“你呢?”
木眠指着里面的床:“我跟老邹睡里面。我一个孕妇,你们总不能让我跟老邹睡地上吧?”
她话音刚落,邹廷深打了一盆洗脚水出来,放在沙发旁,叫木眠:“眠眠,过来,泡脚。”
木眠愣了愣,不知道邹廷深抽哪门子风。
听他叫眠眠,已经能让她起一身鸡皮疙瘩。居然……还给她打洗脚水??
她走过去脱掉鞋,正准备将一双脚放进脚盆,邹廷深也蹲下身,将她一双脚握住。
男人的声音低沉温柔:“我帮你按按。”
木眠:“………………”影帝的演技果然不错,为了演出一个好丈夫,他真的是够拼了。
第26章 chapter 26
邹廷深说帮她按按,话里一点不掺虚。
他下手如有神,每一下,都恰到好处掌握住她脚底穴位。加上热水灼肤,让她倍感放松和舒服。
云昊东看得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形婚夫妻该有的样子,分明是……老夫老妻好伐?
他仿佛从两人之间,看出了真爱的味道?幻觉?
陈笙此刻与平日的温和不同,没有表情,目光是凉的。
这样的恩爱场景,不是他想看见的。他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盖上被子侧身躺下,盯着地面发呆。
他追了木眠多年,虽然被拒无数次,但他一直认为这姑娘迟早一天属于他,会嫁给他。
论先来后到,他比邹廷深早,甚至比云昊东早。
早在十三岁,他们就已经相遇,只是那个时候,他还不叫陈笙。
他们一个初中,同届。
木眠很优秀。美丽、聪颖、天之骄女,是老师们都爱的学霸。他孤僻、自闭,文科成绩一塌糊涂,偏科严重,古怪的性格让他远离人群,在班里他总是最不起眼,也是最容易被人遗忘的那个。
他坐在靠窗位置。每当木眠抱着老师批改的作业,从窗前路过,他的目光会一直送她至走廊尽头。
他只敢远远望着木眠。
她太美好了。美好到足以成为每个年少男孩心头的白月光。
木眠奶奶因病去世那天,他看见她蹲在走廊里,哭得泣不成声,想上去安慰,却又怕在她面前暴露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