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开会例行骂人的莫总身形一顿,把文件夹啪嗒一声扔在了会议圆桌上,可怜的文件夹像是坐了雪橇从这头滑到那头,“这个方案不合格,把实地情况再勘测一遍,明天下午之前重新交上来一份。”
一屋子苦逼员工收拾收拾,两秒后,遁得不见踪影。
“今天头儿从一大早就心情不大好……”
“是啊,感觉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一直看手机。”
“可能是被甩了。”
“他那副瘟神样真的能找到人?我保持怀疑。”
人都散了,莫北涵从西装内侧口袋掏出那只只会因为一个人而震动的手机,打开,刚好又是一条新消息。
“你说的菜是这个吗?”
配图是两棵蔫了吧唧的小青菜。
债主:真聪明:)
徐泗:孩子,你能长得这么高真不容易……
这间公寓就在广源大厦的附近,莫北涵午休的时候得空溜了回来,正好撞见徐泗在煮泡面。
“你怎么回来了?”徐泗一只手拿着筷子,一只手拿只鸡蛋,看到莫北涵出现在玄关时,咦了一下。
“公司没什么事。”莫北涵边扯领带边换鞋,找了半天没找到自己的拖鞋,提醒徐泗,“多煮一点,我还没吃。”
“冰箱里只有泡面,你不介意的话……”
“没关系。”
垂眼一看,莫北涵找到了自己的拖鞋,在沈嵩脚上,不合脚的拖鞋一直啪嗒啪嗒打着后脚跟,让人走得像只企鹅,一摇一摇,莫北涵却弯了眉眼。他卷起袖子赤脚走过来,在高脚凳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默默地看着那人煮开水,打鸡蛋,给调料,还把那两棵半死不活的小青菜也洗了择了一道放进去。
“你会做饭?”莫北涵光着的脚丫子在桌下搓了搓,觉得今天的泡面格外香。
“算……会吧。”徐泗想了想,前一世耳濡目染之下,多少也会一点。
莫北涵点点头,“那我们下午去超市,感觉要买很多东西。”
比如说……拖鞋。
“你平时都没有朋友过来做客吗?”徐泗关火,捞面,盛汤,“我看着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是一人份的。”
“因为刚刚搬过来没多久。”莫北涵接过碗筷,普普通通的泡面多了个金灿灿的荷包蛋,多了棵青菜,多了点午餐肉,顿觉色香味俱全,惹人食指大动。
徐泗捧着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清了清嗓子,“那什么,莫大债主……”
“嗯?”
“有件事,我觉得我必须跟你商量一下。”
“说。”
“我需要出去找一份工作。”
莫北涵抬起头,挑眉,“你想回夜色撩人?”
“不不不,不是,我想找个正经工作。”徐泗望着碗里那片漂浮的碧绿菜叶子,“我总不能就这么让你养着。”
“我没养你,我们各取所需,而且你还要做一天三顿饭。”莫北涵耸肩。
徐泗没吭声,把莫北涵碗里的胡萝卜粒挑出来,心想,老大,我知道你这是在变相包养我……别逞强了……
其实吧,要是徐泗只有他一个人,他乐得被包养,整天守着莫北涵过日子,简直不能更美好,问题是沈嵩一死百了,却留下一个病危的妈,他总不能见死不救不替沈嵩尽孝道,既然用了人家的身体,于情于理也要帮忙赡养父母,而且,他也不好意思让莫北涵再替他付老妈的医药费……
所以……自己挣钱才是王道啊……
“你平时想买什么,我都会尽量满足你,工作什么的就算了,现在工作不好找,而且你……”莫北涵欲言又止,徐泗知道他是想说你一个高中文凭,出去工作吃苦的多。
徐泗撇撇嘴,认真吃面。
此事暂且搁下不谈。
两人凑合着吃完泡面,莫北涵打了一通电话跟公司交代一下事情,就开着车带徐泗去市中心购物。
沈嵩原本就穷得响叮当,好几年不买新衣服,这回搬进莫北涵家,压根就没穿衣服进来,出门还是穿的莫北涵的一身松松垮垮的运动服,那条到大腿的短裤到徐泗身上能当七分裤穿。
所以二话不说,莫北涵先带着徐泗去买几身能穿的出去的行头。
“怎么样……”从更衣室出来,徐泗摆出一个模特造型,这一身干净利落,清新阳光,沈嵩原本长的就看小,这一身看着跟二十出头的大学生一样。
“好。”莫北涵点头。
“嗯……我觉得你穿这件应该也挺好看的……嘿嘿。”徐泗拿着一件与他身上那件同款的小黄鸭印花白t恤,在莫北涵眼前晃了晃。
这间t恤前面是一直小黄鸭的脸,后面还有一个鸭屁股,十分有童心……
一旁的导购小姐从这一对一进店门的时候,就腐女心泛滥,这两人,一个禁欲正经一丝不苟,一个开朗活泼跳脱耍宝,都是颜值爆表脖子以下全是腿,加上彼此间那种一看就黏糊糊的眼神,导购整个人都在冒粉红泡泡。
“你这是要跟我穿情侣装吗?”莫北涵对徐泗咬耳朵。
徐泗给他一个你明知故问的眼神,把衣服推进他怀里。
莫北涵接过衣服,手顺势缠上他手腕,轻轻一带,徐泗就被一同带进了更衣室。
徐泗:“……”
“外面有人……”狭窄的更衣室里,处处掣肘,徐泗背对着被莫北涵圈在怀里,灼热的呼吸喷在颈项,他略微侧过头,露出自耳际到脖子的曲线。
莫北涵觉得这是一个信号,于是他一掌撑在更衣室的墙壁上,一只手扭过徐泗的下巴,低头就吻了下来。
这个吻他想了一整天了,从走出家门进了公司,喝了一杯没加糖的咖啡开始,他就开始想念这张嘴柔软的触感,像是着了魔一般,不断地把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掰开了揉碎了,细细品味。等熬过那场枯燥无味令人火冒三丈的会议后,他终于忍不住一路超速狂飙回了家,他似乎是闯了一个红灯,又好像没有,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等他一回到家,看到厨房里那个懒洋洋的身影时,所有的焦躁和不安都神奇地烟消云散。
他觉得自己应该克制一点,他这样很像一个坠入爱河不能自拔的蠢男人,时刻提心吊胆终日惶惶不安,他也知道这可能是所谓的新鲜期,荷尔蒙激荡的发情时期,等过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回复平静。
但是当沈嵩说他要出去工作时,他竟然产生了无比强烈的抵抗情绪,当时他脑海中的想法只有一个:我要把你从此关起来。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所震惊,这种程度的想法……未免太不正常,但是他没有细究,他也不敢细究,他怕挖出什么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奇怪的偏执。
这是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徐泗很享受,不霸道不强迫,像是缓缓流淌的钢琴曲,像风,像海洋,像天空,舌尖共舞,跳出一首配合默契的华尔兹,令人身心愉悦。
“时间太长,外面人要疑心了,你想明天就出更衣室高清avi吗?”结尾,徐泗挣扎出来,落荒而逃。
当徐泗顶着被吮吸得肿胀充血的唇出来时,导购美女的眼神可以说是非常的意味深长了,徐泗埋首挠头,十分罕见地觉得有点臊得慌,而后出来的莫北涵显然比他段位高多了,若无其事地挑衣服,若无其事地结账,跟徐泗穿着情侣服,若无其事地走在大街上。
徐泗当时一时兴起,想调戏一下莫北涵,才提出了情侣服的建议,想着着衣服这么幼稚,莫北涵一定不会买,就是买了也只是在家穿穿,谁能想到,莫北涵居然穿着它牵着徐泗的手满大街溜达?
本来男男牵手已经是很高调了,还穿着一模一样的情侣服,简直是在向全世界出柜。
徐泗:“涵啊,你不觉得周围的目光有点直白吗?”这哪是直白?周围人的眼珠子恨不得都黏在你身上!
莫北涵喝着一杯天蓝色晶莹剔透的饮料,转头朝他咧开一口白牙,“怎么?不习惯吗?”
徐泗默默把刘海撸下来尽可能地挡住自己的脸,“嗯,不习惯,感觉我们明天能上头条。”旁边有小女生全程尾随跟拍,跟拍大熊猫似得,还自以为自己隐藏地很好……拜托,那根狭长的路灯杆子挡不住你魁梧的身躯……
莫北涵停下来,拨拨他凌乱的刘海,这一亲昵的动作引得身后几个妹子疯狂打call,莫北涵瞄了一眼她们,搂过徐泗的肩膀,笑道:“想当年,我高中出柜的时候,这种程度的,都是小case。”
徐泗咽了口唾沫,我怎么觉得这是个小小的报复呢?
第98章 大都是前男友8
莫北涵一路招摇过市, 逛完衣服直奔超市, 买了一大堆的日常用品跟新鲜蔬菜, 齐齐往后备箱一丢,开着车就直奔郊外。
徐泗看得出来, 某人心情很好, 简直就像一只好不容易出来放风溜圈的哈士奇,能把看不见的尾巴翘上天。
车内回响着艾灵顿公爵的《你就别再出现啊》,don't get around muy more的歌词伴着那个时代特有的爵士乐节奏, 让人情不自禁想跟着摇摆起来, 不由自主地放松神经。
“我们去哪儿?”徐泗伸着懒腰, 把自己拉长了瘫在副驾驶,舒展开表情。
“吃饭。”莫北涵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随着节拍轻轻弹跳,他目视前方, 眯着眼睛看前面那台蛇形走位的二人座骚气红色小跑车。
“你在想事情。”徐泗歪过身子,一手搭上他的大腿, 揩了一把油, “想什么?”
“嗯。我在想你怎么会欠下一笔你自己根本还不起的高利贷。”莫北涵猛踩了一脚油门,强劲的推背力把徐泗摔得贴在玻璃上, 他成功超过了那辆像是醉酒驾驶的跑车,睨了徐泗一眼,“我在等你自己告诉我。”而不是我亲自派人去查。
“呃……”徐泗把手从那条结实的大腿上挪开, 沉吟片刻,“遇人不淑?”
“什么人?前男友?”莫北涵直觉很准,直切要害, 倒把徐泗噎了一下。
沈嵩看男人的眼光是真的有毒……徐泗心想,除了莫北涵。
“从学校出来后一段时间,结交了一个社会上的小混混,哈哈哈,就是那种染着绿毛跟着大哥后面耀武扬威的小弟,网吧一起玩儿游戏认识的。在一起之后,发现他赌瘾很重,常常手里有一点钱就去赌场上输光了回来。”
莫北涵握着方向盘的手慢慢收紧,骨节泛白。
“赌徒的那种侥幸心理能传染人,”徐泗说,“有一次,我替他玩了一局,谁能想到居然赢了呢?就是那种最原始的最简单粗暴全凭运气的比大小,尝到空手套白狼的甜头,我就跟着他成了那家地下赌场的常客。”
莫北涵发出一声轻哼,用来鄙视沈嵩早前乱七八糟的生活。
“因为我们总是一起出现,一起离开,不分你我,那小子就经常用我的名义借高利贷,很多次都能及时补上,但那一回,他人跑了。拿着三十万。”
莫北涵没再吭声,他关了空调,按下了窗户,夜风吹了进来,爵士乐的声音显得有些飘忽。
沉默了一段路。
“到了。”莫北涵停下车,把车钥匙丢给热情的泊车小弟,从车头绕过来,把徐泗牵出来。
眼前是一家一看档次就很高的旋转餐厅,有衣冠楚楚的上流人士朝他们投以堪称和善的目光,徐泗下意识想把手抽出来。
“别松开。”莫北涵笑着警告。
徐泗任凭他牵着上了电梯。
从进门到落座,到点完菜,开始用餐,徐泗全程都能感受到一道奇怪的目光,还没等他辨认出这是从哪个方向飘来的热切注目礼,一位通身贵气的贵妇人就站在了他们桌前,居高临下睥睨着把腰背抻得笔直的徐泗。
徐泗心头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位贵妇……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贵妇人先一步认出眼前的人,精致的眉毛立刻拧成一股麻绳。
“是你?!”
徐泗:是我没错,您是?他困惑地望向正八风不动地切着盘中牛排的莫北涵。
“我妈。”莫北涵切完自己盘中的牛排,跟徐泗调换一下,又开始慢条斯理切徐泗盘中的牛排,“这家店的老板娘。”
徐泗腾地一下站起来,面色涨得通红,原来这位就是当年让沈嵩拿着钱离她儿子远一点的正主,这就尴尬了,他非但没拿着钱滚,反而拿了钱又滚回来了……
“阿……阿姨好,我……”徐泗想说,对不起,我又回来了。只是话没说完,大婶就一杯红酒泼了上来。
徐泗眼疾手快,抓住餐巾就展开挡在了胸前,红酒泼在了脸上,却没怎么溅到小黄鸭t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