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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齐在沙发上坐立不安,挂在窗子旁的鸟笼里,两只鹦鹉也聊开了:【难道现在除了考听力口语还要考笔试吗?口胡,当鸟也这麽悲催?】
    小菲摇头道:【不行,等我们有了孩子,只要它一破蛋就立刻教它读书写字,力争笔试也能过二级!】
    【老婆,这种幼年教育对孩子不好吧!】小巴担心道。
    【现在社会压力这麽大,不好好教怎麽行?难道让它出去和麻雀抢食?太掉价了!】
    “後来呢?你获救了?”白齐保持著好奇的表情,心里已经哀嚎成一片,真的就这麽巧?
    “嗯,我获救了,那只八哥也没有走,一直在我家留了下来,也就是玄公子,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我父亲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喜欢上了养鸟,但是每次他想买只八哥回来陪陪玄公子,玄公子就会欺生,来一个欺负跑一个。”沈睿修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好笑的场景,脸上的笑容扩大些,连桃花眼也微微眯了起来,“我记得最惨的一只被他啄掉了一地的羽毛。後来我父亲也就不敢再买其他的鸟回去了。”
    “真是不可思议,玄公子确实有灵性。”白齐说道。
    “是啊,确实很神奇。”沈睿修感慨道,“只能说是玄公子和我们家的缘分吧。”
    白齐干笑著点头,视线却透过窗子飘向了楼下,沈老爷子带著八哥一闪就进了车,玄公子还在他的肩头东张西望,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白齐。
    这缘分,真不知道是孽是缘。
    鸟语专家第二章 医院纪事
    回家的路上白齐被晚风吹啊吹,夏天的风即便是到了晚上也依旧闷热,从空调间出来到了大马路上,这个温差让白齐颇感不适。
    什麽时候该在店里装个空调了,白齐默默想,不然这个夏天真难熬,这鬼天气一年比一年热。
    几只麻雀飞过,叽叽喳喳地停在了一旁的电线杆上交流一天的新见闻,其中一只狠狠抱怨了一下最近吃得太多小肚子圆鼓鼓的,老有其他的麻雀不怀好意地问它是不是要生小麻雀了。
    白齐不禁莞尔。
    当鸟真好啊,自由地在天上飞,每天要担心的也只有能不能找到足够的食物。开心的时候可以和同伴们吐槽,不开心的还是能找同伴们吐槽。
    鸟类的世界比人类干净,虽然一样有竞争一样有食物链,但是却比人类纯粹得多。
    又或许,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臆想。
    夜空仅看得见几颗星星在那儿寂寞地闪著光,一只乌鸦飞过,呀呀叫了两声,白齐听得懂它在说什麽,它说:【饿、饿啊──】
    ……做鸟也不好啊,白齐叹道。
    白齐想起了玄公子,那只曾经求他帮忙的八哥。
    那时候白齐还在念小学,每天规规矩矩上学,有天放学回家发现门外停了一只八哥,在石桌上不安地蹦来蹦去,八哥一见他就急急问道:【白萧不在吗?】
    白齐很乖巧地点点头,奶声奶气地说:“爸爸出去了。”
    【行,那你来,会写字吗?】八哥问道。
    白齐有点害羞地挠挠头说:“不大会,有些字还要写拼音。”
    【得了,我不管你写拼音也好英文也好,赶紧给我写张纸条,赶紧赶紧,我急著救人呢!】八哥不耐烦地在石桌上跳来跳去,催促白齐赶紧照他的话写。
    白齐那会儿还是个老实孩子,乖乖掏出作业本把田字格撕下一张,将八哥口述的话写了下来,不会写的字还注了几个拼音,写完还规规矩矩叠好递给八哥先生。
    【谢了,我还有急事先走了,再见。】八哥叼起纸条就飞跑了,白齐看著它飞没影,撅著嘴心想这只八哥真没礼貌,老师说了人家帮了忙要对人家说谢谢。
    等白萧回来後,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白萧,白萧摸摸下巴说道:“哎呀,是个绑架案啊,这只八哥了不得。”
    “八哥也会绑架人?”白齐眨巴著大眼睛问父亲道。
    白家老爹蹲下来故作严肃地捉弄孩子道:“小齐啊,八哥都是坏东西啊,你爹我小时候掏八哥窝,一掏一个准,结果八哥爸妈就喜欢啄我脑袋,整个村的八哥见到我都追著我跑,特别凶。”
    “……我觉得是爸爸你不对!”小白齐诺诺地抗议道,“你把小鸟都偷走了鸟妈妈多可怜啊。”
    “也对哦。”白家老爹挠挠头说道,“好歹给人家留一只,把它弄失业了它就只好整天追著我的脑袋当皮球了,留一只给它好歹能让它忙著管孩子。所以说,空虚的家庭妇女不是抑郁症就是歇斯底里病啊,哈哈哈哈。”
    白老爹蔫坏蔫坏的,回忆起小时候的“好事”还挺得意,揉著自家儿子毛茸茸的脑袋笑得十分得瑟。屋里的鸟妈妈们可不干了,追著他的脑袋骂骂咧咧地啄,还痛斥他侮辱诽谤妇女,白老爹斗不过这帮悍鸟,叫饶著逃跑了。
    天气越发的热了,没有空调的花鸟店里鸟儿们纷纷抱怨自己好像到了赤道地带。白家老爹脸皮厚,哈哈笑著表示自己没钱装空调,鸟儿们用嘴啄他,他不予理会,吹著电扇摇著蒲扇睡午觉,实在被缠得受不了了就用蒲扇驱赶这些聚众上访的鸟儿们,自顾自睡得香。
    白齐也受不了了,擦了擦汗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有空调的地方度过一个下午。
    他选择的地点是沈睿修的病房。结果一下午的时间病人就忙著教两只鹦鹉说话了,循循善诱,无比耐心,白齐心想一般人哪怕是教亲儿子说话都未必有这麽好的耐性了,这家夥真的是混黑道的吗?难道不该是火一上来就直接将小巴拔毛炖汤了吗?简直比幼师还耐心。
    “你好。”沈睿修对小巴说道。
    “呀呀──”小巴回道:【有病,有病──】
    白齐在一旁顿时笑喷了。沈睿修听见白齐的笑声回头过来看著他,问道:“很好笑吗?难道你教鹦鹉说话不是这样的吗?”
    “不不,我只是很少看见有人这麽耐心,锲而不舍了一下午就为了教鹦鹉说‘你好’。”白齐说道。
    “我也奇怪,明明它挺能说的,为什麽就是教不会‘你好’呢?”沈睿修摸摸下巴,把手指凑到小巴面前点了点它的脑袋。
    “呀呀,呀呀呀──”小巴叫道:【笨蛋笨蛋,因为我在耍你啊。】
    白齐忍笑忍得脸都扭曲了。
    【正经点!】小菲看不下去了,给了小巴一翅膀,小巴歪了歪脑袋,老大不乐意地抬著头扭来扭曲。
    沈睿修不明白两只鹦鹉在交流什麽,只好一再重复:“你好。”
    “呀呀──”小巴继续。
    白齐看不下去了,他舒舒服服在人家空调单人病房里吹冷气还看戏,这似乎不大厚道。
    “小巴,再乱叫今天开始没有花生米。”白齐威胁道。
    小巴扭头委屈地看著他:【我又没得罪你。】
    白齐没理它,对沈睿修说:“其实你可以用花生米威胁它。”
    “有用吗?”沈睿修问道。
    白齐很认真地说:“真的,我和我爸都是这麽训练它们的。”
    “那好,我试试。小巴,你好。”沈睿修锲而不舍。
    “小巴,你好。”小巴叫道,然後补上吐槽一句:【一点都不好。】
    “咳咳。”白齐在一旁干咳了两声以示警告。
    小巴老大不高兴地拍拍翅膀从沈睿修的手上飞跑了,蹲在茶几上一蹦一蹦,然後歪著脑袋对白齐抗议:【你已经不是我的主人,不要老是欺负我,我有新主人了。】
    白齐哼哼了两声,一下子扑在茶几上逮住小巴开始揪它的毛,小巴惨叫,拼命挣扎:【你干嘛你干嘛?老婆有人非礼我啊!】
    “再叫?再叫我就拔光你的毛。”白齐阴森森地威胁道。
    沈睿修看著一人一鸟在那闹腾,原来以为住院了会无所事事的日子却因为这个人和两只鹦鹉变得热闹起来。
    即使有很多人会来探望,却都是利益使然。
    “你好你好你好你好!”小巴忽然一连串地开始学舌。
    “看,它学得很快吧。”白齐得意地笑著说道。
    “你好,你好。”小巴忍著被揪毛的痛苦说道,心里把白齐诅咒了百遍千遍,好你妹啊!
    “果然是专业的。”沈睿修笑道。
    白齐诡秘地笑了笑,其中秘密不足向外人道哉。
    “你很喜欢鸟?”沈睿修问道。
    “当然,如果你和我一样从小就生活在鸟群中,我想你也会把它们当成同类一样。”白齐摸了摸小巴的脑袋说道,小巴亲昵地啄了啄他的手指。
    事实上白齐在懂得人类的语言前就模糊地懂得鸟语了──如果你在摇篮里的时候就成天被一群无所事事又聒噪不休的鸟强迫围观并且训练听力的话。当然,这和家族遗传也有关系。
    “可是我从小生活在人类社会,让我产生好感的人却屈指可数。”沈睿修说道,明明是在微笑却透出落寞之感。
    一直以来这个人都是从容温和的,带著无懈可击的笑容,说著礼貌得体的话,从不僭越,也从不为难他人,白齐下意识地将他视作完人,可是此刻,他有些落寞的笑容却一瞬间让他无法忽略。
    或许隔三差五到他病房报道也是因为……想多陪陪这个人吧。
    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默默面对著病房苍白的墙壁,无所事事地看著电视,
    白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脱口而出问道:“那我算不算?”
    沈睿修闻言抬头看著他,目光深邃而带有探寻的意味。白齐被他看得不自在,可惜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他还真收不回来了。
    许久,沈睿修回道:“你算其中一个,很特别的一个。”
    白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家去的,只是一路上脑中不断盘旋著这麽一句话:“你是很特别的一个。”
    这种话对於一个小弯男实在是太具有杀伤力了,尤其是说话的人一直在不断挑战他审美的上限。
    一阵凉风吹来,难得的夏夜凉风吹醒了因为热量聚集过度而导致cpu运转不灵的大脑,白齐不禁嘲笑了一下自己的无聊。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来不是。
    沈睿修温雅谦和,和任何人聊天都能让对方觉得很愉快,但却未必是真心认同。何况他出身并不单纯,这种谦谦君子的气质未尝不是他的伪装。
    他看不透的,真的。
    树上的麻雀还在兀自八卦著:【嘤嘤嘤嘤嘤,我向阿蒙表白失败了,他,他说他不喜欢公麻雀!】
    白齐好奇地抬头去看这只可怜的被拒绝的麻雀,圆滚滚胖乎乎的小团子麻雀失恋君一直痛苦地啄著树干,简直是把自己催眠成啄木鸟了,旁边的麻雀正在安慰它。
    【别伤心,那是他没眼光,你很可爱的,真的。】安慰君伸出翅膀拍拍小团子麻雀安慰道。
    【我知道我很可爱,不用你提醒我!可是阿蒙还是不喜欢我,我除了不能跟他生蛋蛋其他还有什麽不会的?嘤嘤嘤嘤嘤,阿蒙最讨厌了!】失恋君气急败坏地跳脚。
    【是是是,阿蒙最讨厌了,他每天就盯著漂亮的母麻雀看,一点都不注意你,你还是忘了他吧。】安慰君啄了啄失恋君的羽毛安慰著。
    失恋君嘤嘤嘤嘤啜泣了好久,安慰君好话说尽就是不顶用,最後狠狠心道:【其实,其实我喜欢你啊,笨蛋,你干嘛就看上一只直麻雀?这世上弯的麻雀多了,你何必吊死在一棵不弯的树上啊!】
    【啊啊,你说啥?】失恋君被突如其来的表白吓到了,一脸惊恐状。
    安慰君啄了啄失恋君的小脸深情道:【我说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白头偕老,然後断子绝孙吗?】
    【……後面那句听起来真可怕。】失恋君呆呆道。
    【我只是觉得你生不出麻雀蛋而已,其实我们去别的麻雀妈妈那里偷个蛋养著也是可以的,你喜欢就好啊。】安慰君深情道。
    【……嘤嘤嘤嘤嘤,我突然好感动这是怎麽了?】失恋君捂脸在那里娇羞道。
    “我突然觉得好可怕啊这是怎麽了?”白齐的脸彻底成了囧状,喃喃道。
    这年头同性恋已经从人类社会蔓延到鸟类了吗?难道他以後就要看到一对对鸳鸳游来游去显摆自己美丽的羽毛……白齐觉得压力很大。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性向在人类里是小众,没想到在鸟类里还是挺正常的,果然是他和鸟类比较近亲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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