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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你娘的,汉儿永不做辽狗!”先前还有几分茫然的周信、陶勇、李顺等人,顿时士气大振,扯开嗓子,齐声给与敌人最后的回答。
    干脆而且带着嘶吼的声音,带着无比坚定的信仰,顺着河面上的狂风,清清楚楚的传到两岸契丹兵的耳中。
    劝降声,嘎然而止。耶律底烈,耶律化葛里,还有耶律察割等人的脸,都仿佛被人抽了几十巴掌一样红。“放箭,放箭,射死他,射死他!射死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家伙!”有人气急败坏地大叫,紧跟着,飞蝗如雨而下。
    河风太大,羽箭全都在半途中落水,无一建功。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焦躁的号角声再度吹响,耶律察割恼羞成怒,命人用角声传达最后命令,催促鱼皮秣鞨人将郑子明碎尸万段。
    “顺子,帮我把船弩右舷推到身边来,瞄准南岸那个放冷箭的家伙!”郑子明无视漫天飞舞的羽箭,咬着牙吩咐。双眼当中的寒光宛若两把钢刀,透过浓烟,射向愣在岸边的韩匡嗣。
    “哎!”李顺低低的答应一声,与李彪、陶勇三个一道,去挪动摆在右侧船舷后的弩车。
    “其他人,准备战斗!”扭头又朝河面上乌鱼般靠过来的小船扫了一眼,郑子明继续沉声吩咐。仿佛身边依旧带着数万大军,脸上不见任何恐慌。
    自打离开瓦岗山白马寺那天起,他就一直在跟死亡捉迷藏。一次,接着一次。命运,好像从来不愿意让他如意过,每次当他的人生出现一缕曙光,就立刻就将其逼向悬崖峭壁。
    既然如此,就奋力迎击好了。死则死尔!
    至少,他来过,他战斗过,他找到了自己的亲人,他身边还有一群侠肝义胆的兄弟,他这辈子,从不孤独!
    “哇嘎啦呀咦嘻呼……”鱼皮秣鞨人的黑漆船虽然又小又慢,却凭着数量众多,堵住了整个河面。看到燃烧着大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们兴奋地叫喊着,丢出了手中拴着绳索的铁叉。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捕鱼用的铁叉,纷纷钉在了船舷上,密密麻麻,如一群吸血的蚂蟥。
    “喀嚓嚓……”挡在河道中央偏北位置正前方的十几艘小船,被大船直接碾翻。船上的鱼皮秣鞨人,被撞得筋断骨折,血水瞬间染红的河面。
    “哇嘎啦呀咦嘻呼……”其余秣鞨人,却对同伴的死亡视而不见。继续兴奋地叫嚷着,奋力拉紧绳索。数十条绳索迅速绷直,早已失去控制大船,晃了晃,瞬间横了过来,停在了河道正中央。
    正在试图向岸边瞄准的李顺等人,被闪了个趔趄,失去目标。努力重新站稳脚跟之后,不得不再此推动船弩,沿着甲板寻找合适的停放船弩位置。周信和陶大春两个,弯腰抄起钢刀,迅速奔到船舷边,沿着船舷四下乱剁。“喀嚓!喀嚓!喀嚓!”“喀嚓”……铁叉后捆绑的绳索,被二人接连切断了十几根,但是,却又更多的铁叉飞过来,钉住船舷,带来更多的绳索,密密麻麻,割不胜割。
    “去死!”石重贵捡起一把落在甲板上的铁叉,朝着一名正准备朝船上攀爬秣鞨小头目掷去,当即将此人的脖颈刺了个对穿。
    “啊——!”秣鞨小头目惨叫着落水,溅起一团红色的波涛。临近的乌漆小船上,立刻又跳起另外一名小头目,毫不犹豫拉住系在船头上的鱼皮绳子,嘴咬短刀,双手交替而上。
    “去死!”郭信也捡起一根投枪,奋力猛掷。
    第二名秣鞨头目被投枪透体而过,惨叫着气绝。第三名小头目却紧跟着冲乌漆船上站起来,双手死死拉住了鱼皮绳,交替移动。
    “去死,去死!”其他沧州勇士,迅速得到启发,学着郭信和石重贵二人的模样,从甲板上捡起契丹人遗落的兵器,朝着正在攀援绳索的秣鞨武士,劈头盖脸砸了过去。
    秣鞨武士上身赤裸,下身也只有单薄的鱼皮遮挡,被砸得像饺子般,纷纷落水。但是,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多,被砸下一个,又爬上来一排。
    “哇啦啦,哇哇亚哈呀!”站在乌漆船上的一名秣鞨长老,咆哮着射出了羽箭。
    刹那间,羽箭遮天而至。刚刚举起一根投枪的郭信躲避不及,全身上下瞬间被射中了二十余箭,圆睁着双眼踉跄摔倒。
    “哇啦啦,哇哇亚哈呀!”站在乌漆船上的秣鞨长老,双拳捶打着自己胸脯大喊大叫,兴奋莫名。
    更多的羽箭飞上甲板,逼得石重贵和众沧州勇士不得不向船舱躲避,再也无力阻挡秣鞨勇士攀船。
    “嗖嗖嗖,呯!”甲板上,郑子明红着眼睛单手拉动机关,三弩齐发。正在大喊大叫的秣鞨长老被射得飞了起来,尸体四分五裂。
    “哇啦啦,哇啊啊啊……”其余秣鞨武士捶胸顿足,两眼发红,举着契丹人赠与的角弓,向郑子明乱箭齐发。李顺和李彪举着一块修船的木板护住自家主帅,三人迅速移动,赶在木板被羽箭击碎之前,滚入冒着浓烟的船舱。
    船舱中,石重贵迎上前,双手抱住了自家儿子,泪如雨下。
    自己是个不详之人,先前已经拖累了整个国家,如今,又要将唯一活在世上的儿子,拖入死亡的深渊。
    “世伯,不怪你,跟着子明,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陶大春知道老人的心思,走上前单手拍了拍石重贵的肩膀,然后提着长枪走向舱口。
    “世伯,如果不是将军,我们这辈子都要做一个农夫,不是死在契丹人刀下,就是死在豪强大户之手。”李顺也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拍了下石重贵的肩膀,红着眼睛说道。
    “我当兵那天,将军就教会了我一件事,男人不能做狗!”陶勇的话一向不多,说出来,却掷地有声。
    “死战而已!”其他几名幸存的沧州勇士举刀向郑子明致意,然后快步走向陶大春,以其为核心,组成一个锐利的攻击阵列。
    秣鞨人已经爬上甲板了,正在东张西望寻找攻击目标,身上的鱼腥味道,熏得人直欲作呕。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啊啊啊啊……”一名梳着上百根小辫子,手里举着人头盖骨手杖的部落大祭司,也被先登船的秣鞨勇士们用绳索拉了上来,脚刚一接触甲板,就开始装神弄鬼。
    猎物已经是板上之鱼,不着急下刀。按照传统,这个时刻,他首先要带头感谢上苍。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啊啊啊啊……”甲板上,秣鞨勇士们举着各色各样的兵器,载歌载舞,兴奋得宛若一群看到尸体的秃鹫。
    第五章 短歌(八)
    仿佛听到了他们祈祷,一道闪电忽然当空劈落,将部落大祭司直接劈飞到半空当中。
    “啊呀也蔑……”祈祷声嘎然而止,众鱼皮秣鞨抬头望着天空中血流如注的大祭司,满脸错愕。
    又是数道闪电当空劈来,将十几名躲避不及的秣鞨头目劈下甲板。紧跟着,冰雹般的弩箭萧萧而下,将其余秣鞨武士砸得抱头鼠窜。
    “是船弩,船弩!”正横枪堵在舱口处的陶大春又惊又喜,扯开嗓子大声喊叫,“咱们的船弩,还有武侯弩。船,咱们的双层大舰!”
    “什么?”郑子明等人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冒着被武侯弩误伤的风险,蜂涌而出。举目望去,只见下游五十步外,一艘双层巨舰破浪而来。甲板二层,有名身穿绿色披风的女将逆风而立,手中令旗上下挥舞。百余名沧州勇士在令旗的指挥下扣动扳机,用武侯弩将乌漆船上的鱼皮秣鞨人,像扎蛤蟆一样一排排射入水中。
    “这,这是咱们的破浪号!”绝处缝生,李顺哑着嗓子尖叫,“咱们沧州军的破浪号。夫人,大夫人在船上,大夫人带着破浪号来救咱们了!”
    “是破浪号,真的破浪号!”其余四名沧州勇士,也哑着嗓子欢呼,烟熏火燎的脸上,瞬间淌满了眼泪。
    破浪号,是破浪号,沧州水师利用福船改造而成的双层大舰。每艘战舰上,光是船弩就有二十架。此舰形象威猛,战斗力惊人,速度也远超寻常。但抗浪性方面,却远不如大伙脚下的这艘单层大船。万一在行驶中遇到风暴,全船人都有葬身鱼腹的危险!
    所以,此番前来辽东救人,大伙才没有选择乘坐高大威猛的破浪号,而是选择了一艘不太起眼的中型商船,准备悄悄地抢了石重贵,悄悄地溜走。却没想到,由于内奸的出卖,整个行动计划和路线先后暴露,不起眼的商船差点成了大伙的葬身之所。而破浪号却在最后关头逆流而至,将大伙重新拉出了生天!
    “啊呜咿呀吁哈喇……”鱼皮秣鞨人仗着自家船多人多,冒死靠上前,向破浪号投掷钢叉,打算先用绳索将破浪号拖住,然后再攀上甲板以众击寡。
    绿披风女将不慌不忙,抬起手,将令旗左右挥动。剧烈的战鼓声,瞬间盖住了秣鞨人的鬼哭狼嚎。下层甲板的沧州勇士们,奋力扳动机关,数十支拍杆沿着船舷梯次而落,将冲过来的乌漆船,拍王八般一只接一只拍翻在水中。
    一些秣鞨人直接被拍晕,像死鱼般漂向下游。但大部分秣鞨人,都凭着娴熟的水性逃离生天。扭头望着山一样巍峨的破浪号,他们眼睛忽然开始发红,大叫数声,彼此招呼着,游向了船底。
    “凿船,小心舱底,他们要凿船!”石重贵看得心焦,跳着脚大声提醒。
    没等他的话音落下,只见绿披风女将用令旗向左右两侧一挥。紧跟着,战鼓突然变调,两排沧州勇士怒吼着冲向船舷,居高临下,用投枪将试图靠近船底的秣鞨人,一个个穿成了肉串!
    “好,好!这是谁家女儿?本事好生了得!”石重贵看得两眼放光,指着绿披风女子大声发问。
    “爹,她是常婉莹,是泽潞节度使常思的女儿。小的时候,曾经在咱们家里住过!”郑子明两颊含笑,回头看了自家父亲一眼,低声汇报。
    是小师妹,武艺高强,箭术无双的小师妹。每次在危机关头,总是从天而降。这次,当自己陷入绝境的时候,她又来了,指挥着一艘并不安全的战舰,将周围的敌军杀得浮尸满江!
    “噢!肥狐常克功之女,怪不得!怪不得!”石重贵的目光一直集中在对面的破浪号上,根本没注意到自家儿子脸上的自豪表情。点点头,顺口说道。
    他没做皇帝之前,跟常思的交情还算不错。但毕竟常思是刘知远故意安插在汴梁的党羽,而他却是皇帝石敬瑭的养子兼心腹爱将。所以,双方交往虽多,却远不到能结为通家之好的地步。
    而后来,他做了一国之君,更不可能去跟某个地方诸侯麾下的大将去攀交情。只是天生性子柔弱,没有因为常思是刘知远的心腹,就故意给对方小鞋儿穿而已。
    见父亲夸了妻子一句之后,就没了下文。郑子明也不好过早的介绍妻子的情况。反正破浪号一到,水面上陷阱立刻就被碾了个支离破碎。鱼皮秣鞨人的乌漆船再多,自身再悍不畏死,也不可能是沧州水师的对手。而辽河两岸的契丹人,更不可能跳到水里去自己找死!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号角声从两岸传来,带着几分气急败坏。果然,辽河两岸的契丹大军发现情况不对,立刻发布命令,要求鱼皮秣鞨人以死相拼,而他们自己,却没有跳下水的勇气,只能站在岸边,拼命朝破破浪号开弓放箭。
    大部分羽箭都没等抵达目的地上空,就被河风吹飞。少部分里力道充足的羽箭,被破浪号上的勇士们用盾牌一挡,也都白忙活一场。已经损失惨重的鱼皮秣鞨人不敢违背契丹人的命令,硬着头皮,重新组织进攻。这一回,他们学乖了许多,没勇气再凑到近前发起跳帮战,而是仗着船只小巧灵活,围在破浪号附近三十几步外,不停地发射羽箭偷袭。其中有许多支羽箭的头部还穿上了点燃的鱼油球,试图通过数量的积累,在船舷引起大火,将破浪号付之一炬。
    俗话说,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在秣鞨人刚刚改变战术的瞬间,破浪号果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站在对面船上的郑子明,眼睁睁地看着船舷上有十多处位置同时冒起了浓烟,数名弟兄中箭落水,心脏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然而,还没等他隔船献策,常婉莹已经迅速做出了调整。只见数十桶泥浆从底层甲板齐齐泼下,立刻压住了刚刚冒起的火头。紧跟着,破浪号的船头猛地一摆,如怒龙般,一边四下发射着弩箭,一边朝河道北侧高速碾了过去,将十多艘徘徊在河道北侧的乌漆小船连同船上的秣鞨武士,一并碾进了河底。
    “啊,呜离,呜粒里……”侥幸没被当场碾死的鱼皮秣鞨人魂飞胆丧,抄起船桨,拼命将各自所在乌漆船朝岸边划。破浪号却得势不饶人,像猎食的巨鲸般,从后面追上去,横冲直撞。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辽河北岸,气急败坏耶律底烈带着其麾下爪牙,万箭齐发。
    箭雨中,破浪号骄傲地转身,神龙摆尾。将另外十几艘乌漆小船掀翻于岸边,然后直扑愣在河道南侧不知所措的另外一批乌漆小船,碾出一道猩红色的血浪。
    “啊,呜离,乌粒离……”河道南侧的乌漆小船四散奔逃,破浪号紧追不舍。耶律察割和韩匡嗣两个大怒,调集全部力量,向破浪号发起攻击。破浪号则一边高速碾压秣鞨人的小船,一边毫无惧色地用武侯弩和船弩还以颜色。双方隔着七八十步的距离,箭来弩往,转眼间,掉落的箭支和秣鞨武士的尸体,就飘满了水面。
    “轰,轰,轰……”准备就位的床弩,故技重施,朝着破浪号射出缠绕着牛油包的火弩。烈焰与河水接触,瞬间发生爆炸,掀起滔天巨浪。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在常婉莹的指挥下,破浪号上的船弩,向岸上的床弩和操作床弩的幽州军,轮番射击。包裹着硫磺和牛油的弩杆,落地之后立刻炸裂,火星飞溅,将幽州军的阵地,烧得浓烟滚滚。
    所有船弩,都是在旧式床弩的基础上,改进而成。郑子明亲手画图,几番修正,才令其达到目前工艺条件下的最佳效果。无论是操作方便性,装填速度,还是准头,都甩了老式床弩不知道多少条街。
    “轰,轰轰轰,轰!”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
    高速移动的战舰用船弩与河岸静止的床弩对射,船弩的数量是床弩的两倍、装填速度和射击精度又占据了绝对上风。结果可想而知。才小半柱香功夫,幽州军的床弩就被击毁过半儿,剩下的见势不妙,赶紧用战马拖着,高速撤离了河滩。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破浪号又如同示威一般,朝着韩匡嗣和耶律察割二人帅旗下各自发射了一轮弩箭,然后才不慌不忙地返回了河道中央,缓缓靠向正在下沉的大船。两舰的船头刚刚对齐,数把铁钩拖着绳索从天而降,牢牢地拉紧了大船的侧舷。
    “嗖!”“嗖!”两道矫健的身影荡着缆绳飘然而落,一道奔向郑子明,难分先后。
    “你怎么受伤了?活该,叫你丢下我们三个!”
    “你怎么受伤了?快,我和陶姐姐扶着你跳过去,破浪号里有你亲手配制的金创药!”
    陶三春和呼延云两女的表达方式迥异,所包含的担忧和关切,却别无二致。
    “这是我爹,你们先送他过去,船快沉了!”郑子明顾不上解释,从身后拉过自己的父亲石重贵,大声吩咐。
    陶三春乃是农户之女,呼延云出身于绿林世家,二人都不是什么扭捏之辈。知道自家丈夫事急从权的道理,所以也不废话。立刻一人架住石重贵一只胳膊,转身便跳。“嗖!”地一下,还没等石重贵反应过味道来,三双脚已经踏上了破浪号的甲板。
    “嗖!”“嗖!”“嗖!”“嗖!”更多的勇士拉着缆绳飞至,与陶三春和呼延云两人一道,将郑子明、陶大春、陶勇、李顺儿以及所有重伤号,连同战死袍泽的尸体,陆续送回了破浪号。辽河两岸,各族将士气得咬牙切齿,乱箭齐发,却无法将救人的速度减缓分毫。
    转眼间,着火的大船上,已经没有了活人。常婉莹一声令下,众勇士砍断连接在两船之间的绳索,扯起风帆。庞大的破浪号快似奔马,在两岸敌军的“欢送”下,扬长而去。
    到了此时,常婉莹终于松了一口气。将指挥权移交给了身边的女兵,快步来到郑子明面前,柔声问道:“你的伤不要紧吧!我把你的金疮药和刀具都带来了,就怕你遇到什么麻烦。十多天前,我家派往幽州的伙计忽然冒死跑到沧州示警。我和两个妹子紧赶慢赶……”
    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已经喜极而泣。
    “没事儿,贯通伤,最好收拾!”郑子明笑着摇摇头,不小心扯动伤口,忍不住呲牙咧嘴,“嘶——”
    “你怎么了?小心些!”常婉莹、陶三春和呼延云立刻顾不上矜持,齐齐冲上前搀扶。郑子明羞得脸色微红,赶紧退后两步,摆着手道:“没,我没事儿。师妹,春妹子,云妹子,这是,这是我爹。爹,她们,她们三个,都是您的儿媳妇。”
    “你……”三女顿时羞不自胜,慌忙转过身,给石重贵行礼。
    石重贵获救之后,一直忙着逃命,根本没顾得上跟自家儿子细说家事。忽然间看到三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向自己行晚辈之礼,顿时瞪圆了眼睛,一边做势欲搀,一边结结巴巴地说道,“好,好,赶紧,赶紧都平身,不,不,赶紧都起来,起来。这,这,第一次见面,老夫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这……,二宝,如果你娘还在,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第五章 短歌(九)
    一句话没等说完,老泪已经淌了满脸。三女听了,连忙出言安慰。这个说婆婆如果有在天之灵,一定会为公公的平安脱险而开心。那个说无须什么见面礼,全家人平安团聚就好,真的是一个大气,一个爽利,一个温柔,春兰、夏荷、秋菊,争妍斗艳,各有所长。
    石重贵见了,不觉老怀大慰。心中暗道:“二宝这些年虽然受了不少苦,可有这三个女娃娃在,他下半辈子,即便不当皇帝,恐怕是掉进蜜罐子里头了。”
    正开心间,忽然发现常婉莹脸色有些白,便笑了笑,端起当公爹的架子,大声道:“行了,你们三个乖孩子,就不用故意哄我老人家开心了。今后二宝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尽管跟我说,我来你你们撑腰。特别是你,常家小娃儿,我记得你叫小莹子对吧!赶紧下去加两件衣服,河上风大,你又刚刚累出了一头汗,不对,你的脚,你的脚边怎么流了那么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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