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朱温而言,这一仗的意义重大。他给了蠢蠢欲动的幽州人沉重的打击,把他们重新赶回到北方。更重要的是,这场及时的胜利让他得到了魏博军的全力投靠,至关重要的河朔地区终于成为他的势力范围。这对他的死敌李克用来说,是最痛苦的事。汴州军的势力进入河朔地区相当于在河东的腰上顶了一把锋利的刀子。
后来的事实证明,即使是在朱温称帝之后,河朔地区仍然成为他的坚强后盾。当他决心废掉唐朝皇帝之时,魏博军主帅罗绍威成为为数不多表示明确支持他的地方军阀。甚至在汴州闹饥荒的时候,罗绍威还专门派人到太行山上伐木,做成运输船,将百万石粮食通过运河送到汴州,解了朱温的燃眉之急。
得知朱温在河朔大获全胜的李克用极为惊恐。显然那个可怕的对手正在把战略重心重新移回到北方,收拾了幽州人,下一个肯定就是自己。
他决定先发制人。
是年六月,李克用大举兴兵,进攻潞州。
潞州是河东进入中原的重要门户,在这个地方朱温和李克用早已进行过多次争夺,城池几度易手。
八年前,李克用曾带数万大军亲征,用上了吃奶的劲头,终于把潞州从朱温手里抢了回来。现在趁守将薛志勤病死,城内无主,对李克用面服心不服的李罕之乘机率兵突入潞州,自称留后。李罕之手握泽、潞二州宣布脱离河东,这让李克用勃然大怒,立即派出大将李嗣昭征讨。
李罕之这个人生性残暴,强悍好斗,当年在河内做刺史的时候对邻近州县大兴兵马,杀人无数,以致数百里内郡无长吏,里无居民。实在受不了李罕之暴行的河内百姓只好逃到一座叫摩云山的高山上立栅屯寨,以求自保。谁知李罕之竟不依不饶,以精兵百人攻克,寨中数万百姓几乎被杀个尽绝。河中人对李罕之又恨又怕,给他取了个“李摩云”的绰号。
而这样一个强悍暴虐之人,却深得李克用重用,被任命为泽州刺史、河阳节度使。不久,李罕之被朱温赶出了河阳地区,很不情愿地蜗居在泽州这个小地方。百无聊赖的李罕之厚着脸皮向李克用提出,想到河中去当节度使。可能是他名声太臭,这个要求竟然被独眼龙一口拒绝。李罕之一气之下,猝然起兵造反,偷袭了战略要地潞州。
见李嗣昭率大军围攻,李罕之立即转过头向朱温求救。
能够得到潞州是朱温长期以来的梦想,听到这一消息,即命丁会率部驰援。此时汴州军主力正在河朔地区,尚未返回,丁会势单力孤,先失泽州,再失潞州,狼狈退回。而失去了老巢的李罕之气急攻心,竟在逃亡路上一命呜呼。
朱温虽没能得到潞州,但他不以为然。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继续巩固至关重要的河朔地区,扫荡幽州军余部。而对李克用,只要能封锁住他就是胜利。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把这个死对头掐死在河东那个一隅之地。
是年十一月,汴军继续进攻陕州(今河南陕县),都将朱简杀死刺史向朱温投降。
陕州东据崤山,西接潼关,北对晋地,南承两湖,正好扼住南北咽喉。得到陕州这个战略要地,就切断了李克用与淮南的联系。
这一回合打下来,朱温又占了上风。
尝到了甜头的朱温继续坚定不移执行着经营河朔,扫荡幽州的战略方针。
光化三年(900年)四月,葛从周率领兖、郓、滑、魏四州军队继续北上,进攻幽州刘仁恭余部。
葛从周率军渡过黄河,首先攻占德州(今属山东),守将傅公和的脑袋被汴州人砍下来挂在城墙上示众。血洗德州之后的葛从周继续率军沿着黄河一路北上,攻入沧州(今河北沧州市东南)。
刘仁恭后悔莫及。任何一个进入朱温视线的出头鸟都是绝对的悲剧,早知如此,他死也不会贸然进攻魏州。朱温的这种打法完全要把他赶尽杀绝。
被逼无奈的刘仁恭只好拼出老本,聚集了几万人马,赶赴沧州增援。而此时,葛从周正在大举北上。
两个人将在浮阳(今河北沧县东南)狭路相逢。
而此刻,朱温正志得意满地站在船头,沿着黄河,顺江而行。不久之后,他将到达沧州境内,他希望到那时,葛从周已经打开了沧州的城门。
他遥望黄河北岸,可以看见大队人马正在缓缓而行,那是葛从周的运输部队,正将士兵们急需的粮草、军械运往前线。
整个天下都在按照他的计划在运转。朱温突然涌起这样一种感觉。
“主公,风大浪急,可进船舱稍息。”敬翔在旁恭敬地说。
“无妨,无妨。”朱温摆了摆手。“先生可知,为何每战我必至前线巡查?”
敬翔没有说话,他等着朱温继续。作为一个聪明的臣下,很多时候需要站出来出谋划策,但在更多时候,需要的只是安静地倾听。
“军机之事,瞬息万变,不身处其境,难以做出正确的决断。人生之短,如白驹过隙,容不得几次错误。”朱温长吁了口气,转过身,若有所思地看着西边的落日。那是长安的方向。
“其实治理天下跟带兵打仗都是一个道理,不出去搏斗,砍杀!”朱温做了个挥刀的动作,“敌人不会怕你,臣子也不会怕你!那时候还有谁听你的?没人听你的,你就是个屁!一个屁能治理好天下吗?”
敬翔没有说话,他在认真地思考朱温对于国家命运的这个另类解读。也许他说得不错,用读书人的话来说,盛世大唐走到今日,朝廷如此破败,那是因为天子居深宫而不知天下事,大臣居高位而不晓苍生疾苦。
这样的天子和大臣,确实连屁都不如。
朱温看了看四周,突然靠近敬翔,把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先生觉得,我比当今天子如何?”
敬翔的脸顿时变得一片煞白。他做梦也没想到,朱温竟然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虽然他也看不起迂腐的读书人,但忠孝是他们毕生坚守的基本道德准则。在他看来,朱温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是大逆不道。
“哈哈哈,”朱温看着敬翔的表情,大笑起来。“这是你我二人私语,不足为外人道也!”
从那一刻起,敬翔知道,朱温心里原来已有代唐之心。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朱温的这番话。
一支快船恰到好处的疾驰而至,化解了敬翔的尴尬。一个士兵从船上钻出来,看见朱温,拜倒在船头,大声道:“启禀主公!葛将军率军在老鸦堤大破贼军,斩首一万级,俘虏燕军将佐一百多人!贼首刘仁恭率残兵北逃,我军已乘胜包围沧州!”
“哈哈哈!”朱温与敬翔几乎同时朗声大笑起来。朱温的眼睛里飞扬着不可抑制的神采,他一手挽住敬翔的手,大声道:“先生可与我同去,观我军如何攻夺沧州!”
但眉飞色舞的朱温没有想到,沧州之战竟然变成了一场漫长的围攻。
守沧州城的是刘仁恭的儿子刘守文。刘守文知道沧州再丢,幽州以南再无屏障,到时候必然家破人亡。抱定死守念头的刘守文把沧州城变成了一座大堡垒。气势如虹的汴军在沧州城下碰了钉子。
朱温并不着急,对汴州人感激涕零的罗绍威正在源源不断地把粮草运到沧州城下,就算再打一年,他的兵马也不愁吃喝。
这场围城战从夏天打到一直深秋,沧州城中能吃的东西都吃完了,甚至不能吃的也被守军拿来充饥,但刘守文和他的将士们仍在苦苦坚守。
朱温坐不住了,他不愿意把自己的兵力和精力无限制地丢进这个无底洞。在朱温的命令下,汴军使者入城劝降,时间不长,使者回来了,还带回刘守文的一封短信。
刘守文在信中写道:“我知道您素来以仁义征服天下。现在您劝我投降,但我遇到了个难题:我和刘仁恭是父子关系,如果当儿子的背叛了父亲而投靠你,你将如何任用这个不忠不孝的儿子呢?”
刘守文的这个问题让朱温目瞪口呆,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答案。既然这个问题无解,看来短时间想要攻克沧州也无解。
不久,传来河东军围攻洺州的消息,朱温终于决定收兵。沧州城外的汴军营寨里到处都冒起了浓烟,那是汴州军队在烧毁多余的粮草。回家心切的汴军将士显然不想让自己的撤军之路变成一场漫长的搬运。
就在这时,刘守文的信又来了。言辞一如既往的简洁明了但却直指要害:“沧州城中的军民,已好几个月没东西吃了,你与其把粮草烧成灰,不如发点慈悲,把剩余的粮草用来救济一下沧州城中的老百姓。”
朱温看了信哈哈大笑,他打了半辈子的仗,还没遇到过这么有意思的对手。汴军众将看来这封信都勃然大怒,刘守文这小子占便宜还卖乖,看到朱温要撤军,竟然还要来讨粮草!这样的奇事简直闻所未闻!
朱温笑吟吟地看着怒火冲天的各位将领。这一刻,他一定想起了很多年前在陈州的一幕。正因为他及时挽救了陈州军民于水火,至今那里的人们都对他感激涕零,当活菩萨顶礼膜拜。
老百姓就是如此淳朴而善良,在这个兵荒马乱的乱世,哪怕你为他们做了一点好事,他们都会永远记得。
朱温轻轻把那封信叠好,然后小心地放进自己怀里。所有人都听见他用不容置疑语气说道:“最大的几座粮仓别烧,留给沧州的老百姓!”
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的敬翔抬起了头,他的眼里闪动着泪花。那一刻,他真切地觉得,也许朱温确实比那些深宫中的皇帝和王公贵族们更有资格为正在乱世中挣扎的黎民百姓来治理这个早已奄奄一息的天下。
5.又一次豪赌
汴州军撤围之后,沧州老百姓就像过年一样,他们冲向敌人留给他们的粮仓,争抢着能让他们活下去的粮食。
这一次,沧州老百姓不仅一点也不痛恨围攻了他们几个月的朱温,反而把他视为救命大恩人。在朱温的部下和他的对手看来,这几乎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其实,在很多时候,朱温对待百姓都显示了他仁慈而务实的一面。
对待他的对手,朱温一向是赶尽杀绝,毫不手软,但对老百姓,他从来没有像李罕之、秦宗权之流那样,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大开杀戒。
从小的草根经历,让他对普通老百姓有一种天然的亲切,他的梦想是征服天下,而不是毁灭这个天下。
由于朱温在他的晚年令人印象深刻的荒淫,人们往往想当然地认为他是个一无是处的残暴统治者。人们总在不自觉地给历史人物戴上京剧式的脸谱,非黑即白。但品读历史的细节,我们会发现,在朱温的性格中,并不都是杀戮和暴戾,而同样是一个有情有义,有人性,有抱负的一个人。至少他曾经是这样一个人。
撤围沧州之后的朱温一如既往的忙碌。
他首先率军回师洺州,击退了围城的晋军。接着又以葛从周为先锋,再度北上,继续痛打刘仁恭这条落水狗。
这是朱温的典型风格,一旦占据优势就会像狼捕杀猎物一样,穷追猛打,决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这次朱温的进攻路线显然经过了精心的选择。他放弃了前一次沿着黄河进攻的老套路,而是突然转向正北,以精骑直插燕军的大后方镇州(今河北正定)、定州(今属河北)。
朱温的这一招完全出乎刘仁恭的意料,燕军主力此时还远在沧州一带,葛从周已攻下临城,迅速渡过滹沱河,包围了镇州城。
镇州守将惊慌失措,还没等葛从周发起进攻便急忙献上人质请求结盟,又献上二十万匹花布犒劳军士。
朱温兵不血刃获得镇州,并不停留,继续北上,接连攻下瀛州(今河北河间市)、莫州(今河北任丘市)。接着围攻河北重镇定州,沿途燕军闻风而逃。
听说朱温亲率大军来攻,定州守将王郜吓得几乎尿了裤子,竟然丢下军队,一口气逃到了太原,投奔李克用而去。
等天亮时,定州守军惊讶地发现主帅竟然已不知去向,没有任何犹豫,守军立即打开城门,拜倒在朱温的马前。
此时汴军先锋已进入易州(今河北易县),距离刘仁恭的老巢幽州仅有百余里。
终于回过神来的刘仁恭急忙派军拦截势如破竹的汴军。
幽州军昼夜兼程,终于赶在汴军之前到达易水北岸。但这支疲惫之师刚刚扎下营盘,朱温的大将康怀英、张存敬已带兵渡过易水,猛扑而来。
恐惧和长途跋涉让幽州人彻底失去了战斗力,面对汴州军队凶猛的攻击,刚刚结束了长跑的幽州士兵又被迫开始了另一场长跑。
幽州人的一道道防线在朱温大军暴风疾雨般的攻击下迅速崩溃,易州、幽州风声鹤唳。
朱温的这次北伐充分显示了他的实力和超凡的军事指挥能力。在幽州与河东两路夹击,相互支援的情况下,朱温不仅成功歼灭了燕军大量有生力量,摆脱了李克用的牵制,还把势力扩张到河朔、河北的广大地区。他用强硬的反击和令人瞠目结舌的一系列胜利完全扭转了淮南之败带来的被动局面。
按照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势如破竹的汴州军很快就会攻下易州、直捣幽燕,彻底摧毁这个自盛唐以来最强大的地方军事实体。
然而,在遥远的长安城中,一场惊天巨变突然爆发,让朱温措手不及。
在那个早已阴霾密布的长安宫墙之内,一场酝酿了多时的宫廷阴谋终于爆发。这场阴谋的主角毫无创意的又是一个宦官——刘季述。
从唐玄宗天宝年间开始,宦官逐渐得势,内廷宦官激增至三千人,其中有三成高居五品以上官职。为人熟知的大宦官高力士就从那时上位,显赫一时、贵盛无比。安史之乱后,中央权威严重削弱,朝廷把主要精力用于对付各地藩镇,对权力斗争嗅觉无比灵敏的宦官们乘机填补了朝廷的权力真空。
唐肃宗李亨因为惧怕拥兵在外的各路藩帅,索性用自己宠信的宦官李辅国统帅禁军,开始了宦官掌军的先例。至唐代宗时,宦官的势力又进一步膨胀,充任内枢密史,掌管机密,承诏宣旨。宦官开始逐渐控制了唐王朝的中央军队,并直接干涉朝政。在藩镇割据的混乱局面中难以收场的唐王朝又陷入宦官专政的泥潭。
到唐文宗时期,皇帝与宦官集团之间的矛盾彻底激化,终于爆发了“甘露之变”。唐文宗李昂被宦官劫持囚禁,忠于皇帝的大批朝臣被杀,李昂企图一举剿灭宦官集团的计划破产。
到了晚唐,官僚集团与宦官集团之间的斗争再度激化,宫廷已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很多有识之士都看出,第二次“甘露之变”的爆发只是时间问题。
火药桶终于被这个叫刘季述的宦臣引爆。
刘季述在唐僖宗时任神策军中尉。文德元年,他曾与杨复恭合谋,拥立唐昭宗李晔登基为皇帝。在刘季述看来,李晔能够当上皇帝,自己是大功臣,皇帝上台之后肯定会让自己成为掌握实权的重臣。
但让急急忙忙拥立李晔登基的宦官们没有想到的是,李晔其实是一个非常有想法有抱负的皇帝。表面软弱低调,实则谋求甚大的李晔巧妙地在朝臣、藩镇、宦官等各方政治势力之间周旋,让他们互相争斗、削弱。依靠朝臣和藩镇的力量,李晔先后除掉了杨复恭、景务修、宋道弼等宦官头子,下一个目标轮到了执掌神策军的刘季述。
在李晔不经意的“挑逗”之下,刘季述和宰相崔胤的矛盾逐渐激化,除掉刘季述的时机逐渐成熟。
长期处于宫廷政治斗争漩涡中心的宦官们往往都具有敏锐的直觉。刘季述意识到危机正在迅速向自己逼近。他决定先发制人。
光化三年(900年)十一月,刘季述联络另外两个宦官头子右军中尉王仲先和枢密使王彦范,突然发动宫廷政变。一千多神策军在宦官们的率领下在夜幕中冲进了皇宫,把还在睡梦中李晔囚禁起来。
第二天上朝,百官们惊恐地发现皇帝不见了,宫殿内外站满了杀气腾腾,全副武装的士兵。
刘季述阴沉着脸,王仲先、王彦范一左一右提着长剑站在他身后。一个宦官走了上来,手里捧着一纸黄色的手令。
刘季述开始高声宣读命令。手令据称是皇后写的,陈述了一大堆李晔的过失,然后宣布皇帝退位,由皇太子登基。
所谓的皇太子当时还是个小孩,如果真让太子登基,毫无疑问,刘季述、王仲先、王彦范等人将成为真正主宰朝廷大权的人。
百官一片哗然。一夜之间,风华正茂的皇帝就被自己的老婆勒令强制退休,让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孩子登基,所有人都意识到这肯定是宦官们搞的一场政变。
但在雪亮的刀光映照下,朝廷百官们不得不在请太子登基的文状上签字。谁也不愿意拿自己的脖子往刀口上碰。
就在文武百官们高呼万岁,欢迎太子登基的时候,李晔正和他的皇后悲惨地在少阳院里当圈养的老鼠。为了防止李晔给外边通风报信,刘季述下令一支笔、一张纸也不准送进去,连饮食也从墙上挖的小窟窿往里递送。
接着,刘季述开始了血腥的大清洗。平时受皇帝宠幸的宫人、大臣遭到有计划的屠杀。一开始,刘季述还担心暴行暴露,因此把处决异党的时间定在深夜,白天再以大车藏尸运出。很快这个恐怖的消息走漏了出去,人们都用惊恐的目光注视着从宫中隆隆而出的大车。
刘季述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震慑对手的方式。于是他干脆一车只装一、二具尸体,这样每天拉出宫门的尸车队伍更加宏大。他相信,这样下去,所有那些曾经对他不服的人都会很快拜倒在他脚下。
宦官集团的清洗已近乎疯狂,宰相崔胤几乎每天都从被砍头的噩梦中惊醒。被巨大的心理压力折磨得几乎崩溃的崔胤思来想去,只有找拥兵在外的藩帅们帮忙。实力最强的几个势力中,居心叵测的李克用首先被排除在外;凤翔节度使李茂贞近在咫尺,但此人原本就与皇帝有隔阂,跟宦官们倒是打得火热,显然不可用;杨行密或许会帮忙,但淮南距离京师太远,远水难救近火;剩下的就只有朱温了。
崔胤清楚,朱温虽然表面忠于朝廷,但一直打着朝廷的旗号扩充自己实力,找此人帮忙,很有可能就是第二个董卓进京。不过保命要紧的他,此刻已顾不了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