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怎么就不盼着他一点好。
看他实在是很想认识叶开也很想见识小李飞刀,萧飞雨最后便把他带到了客栈给他介绍了一下,然后自己继续回房间去整理包袱。
事实上整理完衣物就等于完成了大半,但此刻她的房间乱到几乎不能下脚,让她看得头都大了。
西门吹雪来找她时见到的便是她一脸崩溃地蹲在一堆东西中挑挑拣拣的样子。
受养父影响,在整洁这方面,他近乎偏执,此刻见到这个乱得可怕的房间和萧飞雨那即将弄得更乱的架势,当即就忍不住上前道:“我来收。”
萧飞雨立刻让出位置,一点犹豫都不带,道:“那麻烦你了!”
西门吹雪嗯了一声,开始弯腰给她收拾。
但说实话,整洁一道最重要的一点从来不是整理收拾的水平,而是东西要少。
于是整个收拾过程里,他都在问萧飞雨,这个能扔吗?这个还要吗?
对萧飞雨来说,大部分东西都没有一定要带着的必要,但要她直接扔掉又有点舍不得。
在她为了那些东西纠结的时候,西门吹雪又从那堆东西下面翻出了两本书。
他看了看,发现封皮上写的是剑谱。
对于一个五岁开始遍阅各家剑谱的人,西门吹雪可以很确定地说,这两本剑谱他没见过。
他有点好奇,想翻开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剑谱。
萧飞雨注意到他动作的时候他其实已经翻开了。
“你别看!”她非常激动,“这个不是剑谱。”
西门吹雪抬眼看了看她,把书合上了。
萧飞雨刚要松一口气,就听他疑惑开口道:“既是艳情话本,封面为何要写剑谱?”
这天底下恐怕也只有他能把艳情话本这四个字说得这么一本正经了。
萧飞雨轻咳了一声,道:“为了掩人耳目吧。”
其实这两本书还是她之前和路小佳一起逛花楼的时候从花楼里一个弹琴弹得很好的姑娘那拿回来的,她自己也只翻过那么一两次而已,因为里面的用词实在是太滚烫火辣了!
可现在西门吹雪看了,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该面瘫还是面瘫,只问她:“那这个还要吗?”
萧飞雨抽搐着嘴角道:“扔、扔了吧。”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将这两本书放到了自己左手边。
至于那些她舍不得扔又不好带上路的东西,他说可以先放到他买的宅院里去。
萧飞雨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末了两人便抱着那些东西一道过去了。
过去路上她才想起来问他:“对了,你本来找我做什么?”
皎洁的月光洒在青石板街上,女扮男装的少女两只手都抱着东西,以至于偏头说话时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和半绺额发,看上去倒是和记忆里别无二致了。
西门吹雪没来由地心情变好了一些,只是语气依然没什么起伏:“比剑。”
萧飞雨:“……”
她真傻,这个问题还有什么问的必要。
不过看在他今天帮了自己一个大忙的份上,同他好好比一场也是应该的。
这样想着,等到了他住的地方后,萧飞雨就率先放下东西活动了一下筋骨。
西门吹雪买下的这座宅院很大,里头有好几处小院子,甚至还带了一个花园,园中小桥流水嶙峋怪石都不缺,十分精致。
而他们俩就在池塘前的那片空地上比剑。
萧飞雨知道他主动提出这个要求,肯定上次败给自己后又有了新的体悟,所以并不敢掉以轻心。
好在这次和上次不一样,她不需要掩藏自己的身份,所以整部《剑阵》上的招式都能用。
这毕竟是她学了最久的东西,中间还包含了她根据自己身法进行的改动,用起来自是行云流水,叫人寻不出什么破绽,所以最后反倒是比上一次打得更尽兴。
西门吹雪的招式在这些年中变得越来越简练,而她正好相反。
两柄剑相交之际,杀机混着剑意,激起塘面上阵阵水花。
到后来水花越溅越高,甚至有一路升至半空再落下的,除了落回池中发出泠泠声响之外,也落到了他们的发上衣上,只是两人都无暇在意,眼里只看得到对方的剑。
水光月光和剑光一道交融,一时间绚烂无方。
而这其中最最绚烂的一道光,则非袖白雪莫属。
萧飞雨能够感觉到自己丹田之内涌出的内力,也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上越来越重的水气,但奇怪的是,握着剑的那只手乃至整条手臂,都轻盈得不像话。
她也是头一次有了那剑在手中便什么都不惧怕的感觉。
来吧,她想。
西门吹雪也感受到了她此刻的兴奋,并在她越发圆融的剑招之下被激出了更多的战意。
比起在金陵城外的那有着上百观众的一战,这一战显然是更精彩的,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只可惜没有观众。
和以前任何一次一样,赢的依然是萧飞雨。
收剑时两人身上都已经被池水浸透,甚至头发也滴着水。
打的时候不觉得,一旦停下后,彻骨的寒冷便开始从脚底席卷而上了。
“不行不行,下次绝对不要在水边打了!”她一边拧着发梢一边道,“这水也太冷了。”
西门吹雪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转身往花园尽头那间屋过去了。
片刻后,他拿着一条厚实的帕子出来,将其递到了她面前:“用这个。”
她也没同他客气,直接接了过去。
不过擦了片刻后,她便忍不住皱了皱眉道:“不行,池子里的水有泥腥味。”
而且还越擦越明显!
西门吹雪想了想,道:“可以去沐浴。”
她很纠结:“我衣服都在客栈里呢。”
但这样浑身湿透了回客栈去显然也不现实,哪怕没什么风,走这么一路也足够她冻感冒了。
所以纠结到最后她还是决定听西门吹雪的,先在这里洗个澡再说,至于衣服,他这么爱干净的人,在自己住的宅院里肯定有新衣服的,而且她都穿了半年男装了,早就习惯了,有什么关系。
事实证明还是有关系的。
因为她现在比西门吹雪要矮上小半个头,穿按他身量做出来的衣服就大了一号,显得身上空落落的不说,白色的下摆还直接拖到了地上,跟个人形自走拖把似的,很气。
“你就没有小一点衣服的吗?”她问。
“没有。”他摇头。
“算了,丑就丑吧。”她扁扁嘴,决定不去管它了。
不过这家伙的衣服不论新旧都是一个式样,以至于两人面对面站着时萧飞雨总有种在照镜子的错觉。
她洗过澡后,脸上的伪装自然也褪了个干净,此刻脖颈中还泛着热气,更衬得她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西门吹雪站在她面前,心想果然还是这样最顺眼。
他其实没什么美丑的概念,对他来说,萧飞雨那张脸的吸引力远不如她的剑来得大。
可看她作男装打扮,脸上还弄一堆伪装时,西门吹雪便本能地不太喜欢。
这夜她最终没回客栈去,因为她发现这边客房里的床比客栈里的大整整一倍!
正好她也懒得再重新束发易容,干脆就歇下了。
西门吹雪当然没什么意见,他只问她:“明日何时出发?”
萧飞雨惊了:“等等,你要与我一道去天山吗?”
他点头:“嗯。”
她想想也是,毕竟自己现在允诺了陪他比剑,他想要跟着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有他跟着,到时候还能帮她一起揍那个叶孤城呢!
“那等我醒了去客栈拿了我的衣服咱们就出发。”她说。
“好。”他应了下来。
一夜好觉过去,萧飞雨起了个大早回客栈去取包袱。
跟掌柜结这段日子房钱的时候,她听到楼上传来一道懒洋洋的熟悉声音:“要走了?”
她抬起头,只见路小佳站正在他房门口望着下面呢。
“嗯,要走了。”她朝他挥了下手,“你呢,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大概回去看看我师父吧。”路小佳说。
“那山高水长后会有期了。”她勾起唇角道。
“好。”路小佳站直了身体,随后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两颗花生朝她的方向弹了过来,“后会有期。”
萧飞雨扬手接住,剥开了扔进嘴里,笑着道:“可算是吃到了一次你主动给的花生。”
最开始一起从蜀中往江南来的路上,她都是要靠和他抢的才能吃到那么一两粒,到了江南后好一些,起码两个人能和平地分掉一盘。
但他主动给过来,哪怕只是两颗,却真真切切是第一回 。
两人简单地道了一个别之后,萧飞雨就背着自己的包袱大步迈出了这间客栈。
西门吹雪在外面等着她,手里牵着两匹马,见她出来,便将其中一匹的缰绳递了过去。
“走?”
“走。”
出城门的时候太阳已完全升起,两个英俊的少年策马同行的画面总叫人忍不住多投来一些视线。
这样混杂着欣赏与好奇的视线萧飞雨并不陌生,她相信西门吹雪也一样。
可不管是她还是西门吹雪,都没有想到,在他们于金陵城郊外那公开一战后,江湖上识得他们两个的人便越来越多,这会儿看见他们俩结伴同行,便忍不住脑补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