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没辙拉着她说戏,试图给她创造情景:“这是一场分手的戏啊,安娜,原本年轻美丽自信开朗的女生,突然被一直宠爱自己的男朋友甩了,她应该首先是震惊不相信的,然后在他一次次的确定后痛心疾首,你能体会这种情感变化吗,你被人甩过吗?”
乔颜木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算有还是没有。她跟段明过好像从没正式在一起过,也就自然没有牵手和分手一说,就算是期间无数次坎坷,因为她始终处于这段感情的下风,即便心痛也觉得理所当然。
导演看她一脸为难,摇头笑起来,说:“一看就是没有,段先生对你的保护实在太好,所以你揣摩不出这种转变也是正常的……你去体会体会我的话,一会儿再拍,稍微俏皮自负一点就好,漂亮姑娘就该这样。”
乔颜揣摩过好一会儿,又拉着男主角对戏过一次,正式来演的时候还是死水一滩,她好像天生没有那种舍我其谁的气质。
导演实在无奈,勉强算过,乔颜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却被保姆车边冒出的一个人影吓了一跳:“孔……松?这么巧?”
孔松咳嗽着,说:“不巧,不巧,我等你半天了。你那什么戏啊,一条拍十几二十次,你们导演可真有耐心。”
孔松跟江流萤闹掰后,乔颜感同身受重新将孔松摆到不受欢迎的位置上,这时候懒得跟他多话,问:“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要回家了。”
她作势真的要走,孔松赶忙拦着,说:“你别别,我没什么别的事,就一件,想请你帮我约一下流萤,我有点话要跟她说。”
乔颜纳闷:“你真有话,早几个月干嘛去了,现在回来再说不觉得晚了点?她心口的疤都快好了,你现在上去再给来一下,成心要看她死?”
孔松急道:“我之前是没想清楚,想给她一点时间,也给自己一点时间。我现在想清楚了,所以要跟她说清楚,可是她把我拉黑了,我联系不到她,去她家堵了好几天也没见到人。”
孔松呼哧呼哧喘气,翻了一眼乔颜:“你以为我想来找你?我要不是走投无路,这辈子都不会来求你——我看到你俩下午在一块来着,本想去截她,没想到又被她跑了。”
乔颜是真恨铁不成钢:“你就这点出息。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要怎么对流萤?”
孔松说:“这不废话,我当然是想跟她重新开始,我要不想跟她好,干嘛还要千方百计地堵她。我不如直接消失算了,至于这么处心积虑吗?”
乔颜看他出了一下巴青色的胡茬,人也消瘦了许多,特别是那双眼睛,原本精光四射整天藏着坏水,现在居然暗淡下来,曾经清俊的男人好像一下老了几岁。
乔颜心软,又不肯让他轻易如意,拉他到一边,说:“这样,你先帮我做一件事,如果做得好了,我就帮你忙,给你们俩重牵红绳做媒人。”
孔松一听就拒绝:“哪有朋友跟你一样,别人都急死了,你还有闲工夫设卡考验他。你帮就帮,不帮拉倒,我找段三去!”
乔颜也不劝,就双手抱在胸前等他发作。孔松一边嘟囔一边走远几步,终于还是又折了回来,说:“早就说你黑心黑肝,段三还不信。说吧什么事,作奸犯科的我不干。”
乔颜露出一点笑,说:“你帮我当什么人了,你就是想作奸犯科,我也不能让你去啊。你今天先回去,等我想好了,发信息给你。”
孔松嘴里小声抱怨了会,说:“行行行,你他妈给我稍微快一点,早点做好早点了事,我可等不及要见流萤了。”
助理开了窗户,问:“安娜,咱们现在走不走?”
乔颜点头,说:“走啊,就来。”
只是刚刚走到车边,忽然有力狠狠一推,她还没来得及喊,腰上被人死死箍住,她随即被高高抛起,继而撞进一个坚实如铁的胸膛。
真是眼冒金星,浑身酸痛,耳边有个声音坏坏响起来:“小姐,劫个色。”
第53章 chapter 53
有个人说:“小姐, 劫个色。”
车里的助理听见动静, 急匆匆将窗户打开,脱口而出:“要帮忙吗?”看清来人后吓得倒吸口气, 又把窗户关紧。
司机亦是一肚子狐疑,借着后视镜拼命往外看着, 问是谁,助理捂着嘴低低地笑, 说:“是秀恩爱的来了。”
乔颜才不管是恩爱还是错爱,只觉得整个后背被砸得一阵硬疼,抱怨着从他怀里出来, 手忍不住轻轻抚摸一两下。
段明过点着她撅起的嘴唇, 若有似无地问一声:“怎么了。”张开手将她揽进怀里, 吻一吻她耳朵,她整个人便燃烧起来, 成了软软热热的一团。
段明过问:“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家了?”她额头磕在他怀里点了点, 他一手开了车门, 捞上她腰, 坐到最后一排。
保姆车宽敞,乔颜一向坐中间, 鲜有人坐去最后,是以坐凳之上堆满了她备用的化妆品、替换衣服跟诸多杂物。
段明过被唇膏上的尖头刺到屁`股, 不急不恼地将东西一概搬运到前方。等位置彻底空余下来的时候,他又反而很省空间地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着。
夜里车少, 自郊区驶来的这条路上只有一排排狭长的路灯,和偶尔一晃而过的流浪猫狗。他们将助理中途放下后,车里便更静悄悄的。
两个人彼此相拥着都不说话,段明过低下头来很轻很柔地吻她。这是他们自有朝天以来,分别最久的一次,两个人都莫名生出几分依恋,彼此渴望。
几月之前,他们各自忙碌,往往一次错过就是数月的时间,一年多前,他们才刚刚重遇,彼此不见超过五年漫长的岁月。
那时都还是好好的,不明白小别胜新婚的含义,现在却像两株相依相偎的爬山虎,要一只脚一只脚搭上,紧密相连,才觉得心安。
段明过一手按着乔颜后脑,吻过她嘴唇,也吻过她灵动的眼睛,他们映着外面一扇一扇晃过的灯,很久的注视。
段明过说:“你今晚心情好像不太妙。”
乔颜说:“今天过得确实不太好。”
他已经要负荆请罪提及跟她的那通电话了,没想到她主动解释:“是戏的原因,有一段总是领会不到,导演对我不满意。”
段明过问:“是哪一段,连你这么聪明都能领会不到,我想应该是很有张力的重要场景,旁人也不一定做得来。”
乔颜偏偏摇头:“其实只是很小很简单的一场戏,是写——”她一瞥他并不十分认真在听的脸,说:“算了。”
段明过抱她坐到腿上,说:“别着急,等一会儿回去,我帮你对一对戏……”他凑近她耳边,用很细很柔的声音说:“在床上。”
一双温热干燥的大手已经撩开她衬衣的下摆,顺着腰线的走线一路跃至她胸下,修剪成圆弧形的指甲轻轻刮擦着她的内衣。
司机在前方紧盯路况,并没注意到后座上相叠的两人。
她心内颤抖,因紧张一个吸气,留出的皮肤与衣服间的空隙,被他很轻易地掌握,他屏息凝神地握上她柔软的细腻。
乔颜扭身回头,看到他一张脸上表情镇定而寻常,道貌岸然如清俊绅士,只有微蹙的眉头和隐忍的眼神,稍稍透露出他迷乱的神智。
到家的时候,二楼隐隐传来朝天细小的哭声,乔颜原本试图先去看自己儿子一面,从清早离家到现在她有超过二十个小时的时间没见到他。
她很想念他圆溜溜黑漆漆的大瞳仁,想念他不喝奶时微微张口露出粉色舌头的小嘴,当然也想念他越发挺拔的小鼻子,角度略微刁钻的鼻孔。
段明过一句话就打发掉她:“你就不想先好好看看我吗?”语气略带一点撒娇,活像是个缺乏关注的小孩。
乔颜两手抓着他耳朵,往前摆一摆,笑也笑得得意,额头跟他的紧紧贴着,轻声说:“那好啊,就先看看你吧。”
段明过带她走进房间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就已经被脱得差不多。黑漆漆的世界里,肢体碰撞接触的声音总是更加容易刺激敏感的耳膜。
乔颜与他拥抱接吻,他拖着她臀轻轻一提,就要她整个攀附在自己身上。她被压上软绵绵的床榻事,他精壮有力的身体压制过来,让她无法动弹。
乔颜闻得到他身上清新的气味,像雨后洗涤过的森林,清新辽阔,跟着他波动的身体此起彼伏而来,让她忍不住沉醉又战栗。
与之相比,她身上就没那么好闻,汗液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溢出来,变成湿黏黏的负担。她推着他抱怨“脏啊”,他置若罔闻,她又推一次“脏死了”。
她又像树抱熊一样,被他整个抱起来,蒸气氤氲的浴室里,随着水流进入的还有他早就蠢蠢欲动的所有欲`望。
他没有那么耐心,像从前勘探她每一处皱褶那样刻意温柔厮磨,乔颜十个纤巧的脚趾头都蜷曲起来,知道自己被他托举着紧紧按在墙上。
他像一头嗜血的饿狼一样进攻再进攻,她抓着淋浴的水管借力,想尽可能平复住自己,却还是如潮水般上下起伏。
乔颜回到床上的时候,背后一阵火辣辣的疼。她开了一盏顶灯,凑近穿衣镜上仔细端详。脊背蹭破一块,始作俑者是她那个姓段的一生之敌。
在床一侧,展着一套此前从未看过内衣,骚蓝的底色,黑色的蕾丝,细细的带子仿佛一扯就会断裂。
乔颜将它们揉成一团随手扔了,恰好撞上洗过澡后神清气爽的段明过。他长臂一捞,捡起那两块布,扔回她身上,问:“不喜欢吗?”
谁喜欢哦,乔颜称它们是魔鬼的内衣,段明过只好亲自动手,说:“天使的那套穿在朝天身上,你要喜欢我也可以给你拿来。”
乔颜很不配合,扭来扭去,段明过索性一巴掌拍在她腿上,色厉内荏地抱她进怀里,说:“好几天没见了,这么点小要求都不能满足?”
有一就有二,乔颜抗拒着:“今天已经很累了……背后都蹭破了。”他避重就轻,在这位置便沉入进去:“那就换个姿势。”
乔颜又一次见证男女之间巨大的体能差异,她几乎不太能记起自己后来是如何入睡,只记得迷迷糊糊里他鬓角的滴汗,紧绷的面孔。
醒来之后,身体如同被马车碾过,没有哪怕一个关节不在作响。乔颜只有靠在床头轻缓的吐气,看他仿佛没事人一样走来走去,年轻的脸上光彩耀人。
乔颜思忖,分明她才是那个比较年轻的一位,如何被这位即将而立的老父亲折磨得奄奄一息,耻辱啊是耻辱,段明过还要羞辱她:“你该加强锻炼了。”
段明过给她刷牙,伺候她洗脸,又喂了煮得滚烫的牛奶和新剥好的雪白鸡蛋。她方才匀出几分力气,攥紧拳头往他身上狠狠一砸。
他乐呵呵笑起来,恬不知耻地说:“看来还是有力气。”
他视线一凛,她立马蜷缩在床头,知道这厮是什么龌龊事都干得出来的,连忙来打预防针:“我今天还要去片场。”
她揉着胸前一片雪花似的红斑,问:“你故意的哦?”段明过喝完她剩下的牛奶,说:“怕什么,大家能理解。”
两个人随后去看被冷落一昼夜的朝天,小孩若是有一点理智,也要对不合格父母这一丧尽天良的行为表达强烈的抗议和极大的愤慨。
可朝天只是一个四十多天,喝奶都漏的小屁孩子,又是不折不扣的颜控,只要一秒钟就能拜倒在他娘美色之下,张着肉乎乎的胳膊要抱抱。
他刚刚洗过澡,只穿纸尿裤,白胖的身体留着浓浓的奶味。明显被冷落的段明过一拍他屁股,哼道:“天使装也很性感嘛。”
乔颜一下红了脸,知道他的胡言乱语带着什么样的不安好心,立马抓着朝天小手砸到他的脸上,好讨厌哟好讨厌。
亲爹脸一横,学狮子吼一吼,大嘴咬进朝天白胖的手指。模样大抵狰狞,吓得亲儿子当即泪眼涟涟,悲痛万分地往乔颜怀里钻。
乔颜拍拍朝天后背,将他小手从段明过嘴里拽回来,说:“好了,不哭,这个爸爸,我们不要也罢!”
新手父母手忙脚乱地给孩子穿上衣服,喂奶,哄睡觉,一系列流程下来,乔颜躺在贵妃椅上完全不想动弹。
段明过开着不合时宜的玩笑:“我们段家的男人,哪个都不好对付。”
乔颜脸色微变,过了片刻,将他胳膊拉过来,自己顺势倚进他臂弯,被他亲昵地抱在怀里,调侃着:“又撒什么娇呢?”
乔颜侧头看着他,眼睛里亮闪闪的,问:“明过,你是不是做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呀?”
段明过拨着她长发,在她饱满的额上轻轻弹了弹,说:“太多,不知道你问哪一件,不然你给个提示,我好决定要不要坦白从宽。”
乔颜说:“就是你那个长头发的秘书。”
段明过说:“长头发的有好几个,里面分声音好听的跟不好听的,长得漂亮的跟一般般的,活好的跟活特别好的。”
乔颜说着就要蹦起来肃清,段明过按着她肩,笑道:“你又想什么不健康的东西了,跟你说不要总在手机上搜那些小说看……到底什么事呢,不逗你了。”
乔颜哼哼着重新躺下来,说:“我就是最近听说一件事,姜佳妮……其实是你介绍给你哥认识的?”
他孩子气的时候可以很孩子气,成熟的时候又可以很成熟,乔颜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却仍旧看不出他脸上哪怕细微的表情变化。
段明过放下眼帘,盯进她眼中,道:“算是吧。”
反把乔颜看得心底发毛,带着些生怕得罪他的不安道:“为什么呢?”
段明过说:“多交一个朋友,有什么为什么?”
就没想过会有后来的那些事情,直接或是间接、刻意或是无意地达成某种目的?可人总是很难愿意承认自己那些阴暗的小心思的。
镶着金牙数钱的老鸨也不愿别人称呼自己是吸食他人青春的毒虫,她更爱手下的女孩们喊自己是妈妈。
就连乔颜自己也害怕从他嘴里说出什么让自己失望的话,两手紧紧搂住他腰,将脸深深陷进他肚子里。
“明过,你一定要时刻记得你现在是一个父亲了,你有了孩子有朝天。从现在起,你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也是为朝天而活。”
乔颜深呼吸几口,鼻中泛酸:“我不会要你放下以前的一切,我知道,人不可能真正遗忘过去。但我想为朝天留住现在的一切,让他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哪怕没有这座房子什么都没有……只要我们在,他依旧会是欢喜的。”
段明过摸着她后脑,觉得胸腔之中仿佛有狂潮激荡,却被堵在一片钢筋水泥中穿梭徒劳。他说:“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赞成,只有一点,我首先要为你而活,才能为朝天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