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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陌迟疑了一会儿,低声问道:“她,怎样了?”他说这话时眼神有些躲闪,脸上故作轻松,仿佛只是好奇问一下。
    酒砂知他问的是叶慕阳,唇张了张,垂眸低语道:“难产……”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可是他也能懂她的意思了。
    酒陌惊诧地看着她,慌乱中垂下眼眸,攥紧了拳头,抿唇没有说话。
    “酒陌,其实慕阳她……”
    “姐!”酒陌忽然站了起来,打断她的话,“我不该问她。”
    “可是……”
    “我不想知道,我走了。”他几乎落荒而逃,他是不应该问她,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她的事,一点都不想。
    酒砂眸色隐忍,没有追上。
    前世是她不好,若是当时同意了他们二人的婚事,是不是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了?酒陌成婚后,是不是会变得稳重些?也就不会失手杀死人,沉曦也不会因为包庇他而遭皇上革职……
    再退一步,就算酒陌后来还是会出事,可是成婚后,慕阳若能及时怀上他的孩子,那他们家是不是也不至于绝后了?
    酒砂闭目,惆怅倚在亭柱上。
    下午的时候,酒陌去了国子监上课。
    前世这日,他早上就派了下人去国子监请了几日假,今日只顾出门去和姐夫请罪,自然想不起这回事,算是旷课了半日。
    少年不识愁滋味,等他沦为南冠客身陷囹圄之时,他才发现课堂上夫子们一板一眼的教诲,真的是为了他们好,前世是他不懂事,白白糟蹋了好时光。
    酒陌刚踏入国子监,就看见了他最不想看见的一个人。
    这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国子监白色的儒服,身形略有瘦弱,浓眉大眼,肤色白皙,正和身边高出他一个头的清瘦少年谈笑风生。
    他笑起来两边有极深的酒窝,明媚的笑容和他脸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互相辉映,灿烂的笑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些刺眼。
    少年眼角余光瞄到了他,面生欢喜,可定睛一看,却见他鼻青脸肿,连忙朝他奔来,急切道:“酒陌,你怎么了?”少年担忧看着他,语气颇有埋怨,“你又和人打架了?”
    酒陌只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眼,冷淡应了一声。
    “你和谁打架了?他怎么能将你打成这样!”少年有些急,抬手想触碰他,又怕碰疼了他,皱眉问道,“你疼吗?”
    酒陌别过了脸,说真的,他如今恨极了他这副假惺惺的模样,不耐烦道:“不疼!”
    “你怎么啦?你心情不好?”少年似有些恍然大悟,“你是因为你姐姐嫁给了大理寺卿所以才不高兴?”
    酒陌没搭理他。
    少年继续安慰道:“其实我觉得大理寺卿人很不错啊!他铁面无私,不畏强权,而且他模样生得又好看,你不知京中有多少少女都心悦于他!再者,他位高权重,却从来不……”
    酒陌打断他的话,嘲讽笑道:“那就是说,以后你要是看上哪个位高权重的人,就不顾你姐姐是不是有了意中人,也要让她嫁给那个人了!”
    少年被他问得一怔,“当然……不是了。我姐姐、我姐姐我一定会让她嫁给自己的心上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木有bl,不过杀手很爱yy。
    第3章 欲擒故纵
    “呵,那也要心上人是大富大贵之家吧。等有朝一日,你心上人穷困潦倒了,我怕你倒是奔富贵而去了!”酒陌说完,气得胸口微微起伏,拂袖而去。该死的,明明说好要冷静的,可是一看到他却还是情绪失控了。
    “诶!你说什么胡话呢!”少年被他说得莫名其妙,追上来揪住他的衣袖。
    酒陌回过头来,盯着揪住他袖袍的这只手。这只手细白纤柔,少年被他看得一阵心虚,慌忙收回了手,长长的袖袍垂下,掩住尖尖五指。
    “请你自重!”他吐字道。
    少年一下子气得满面通红,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酒陌,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慕阳!”一旁的清瘦少年看不下去了,“慕阳又岂是那种贪图富贵之人?所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你闭嘴!”酒陌鄙夷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我上课去了!”
    “你……”清瘦少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睿之,我们别管他!”叶慕阳撇了撇嘴,“他保不准又在哪处地方受了气,找我们撒气呢!他要是不回来和我们道歉,我们可不要搭理他!”
    许睿之无可奈何一笑,“也就是你好脾气,受得住他。”
    叶慕阳无奈地耸了耸肩。
    在旁人看来,叶慕阳和酒陌二人关系要好的原因,许是因为二人同是双生子,上面还有着一个极其护短的姐姐。
    沉府,华灯初上。
    酒砂和沉曦二人用完晚膳后,沉曦看了她一眼,略有犹豫道:“你……要不要四处走走?”
    酒砂垂眸,思虑了片刻才冷淡应了,似有些不太情愿。可是见了她这样的反应,沉曦的脸色反而正常多了。
    古还寒依旧面无表情,可是心中的小人早已鄙夷得嘴角直往上翘,呵呵,装不下去了吧。
    酒砂心中暗叹了口气。
    她今日下午午睡醒来后,炖了盅冰糖雪梨,给他送到了书房里。他当场还不敢喝,只让她放着,也不知后来喝了没有。
    酒砂回去认真反省了一下,前世三年,二人关系是慢慢和好改善的,可如今,只怕是她的突然亲近吓坏了他。也是,他这人向来谨慎小心,她这般反常他怎能不起疑?酒砂郑重思虑后,试着在今晚晚膳的时候,学着前世般冷下脸来,菜不给他夹,连看也不看他一眼。这不,他这会儿倒主动来邀她去散步了。
    二人在园中走了没一会儿,她便借口有些乏回屋了,就是要这样,她一定要忍住,不就是玩欲擒故纵么。
    沉曦相送到门口,顿了顿,“你好好休息,我去……书房了。”
    “嗯。”酒砂冷淡应了声,没有一点挽留的意思,转身便入了屋。她紧了紧自己的手,她知道,自己往里走一步,便离他远一步,这是二人新婚后的第一日啊。前世她懂得太迟,自己造的孽,今世只能自己承受了。
    入夜后,酒砂在净室里泡了玫瑰花瓣浴,她人趴在浴桶边上,芬香的热气熏得她面色绯红,裸露在水面上的肩颈雪白光滑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一双玉臂纤细修长,增一分则太胖,减一分则太瘦,如此堪堪正好。
    丫环晚秋沿着桶壁小心地给她添了一瓢热水,流冬将烟紫色的真丝寝衣从錾刻精美的鎏金熏笼中取了出来,仔细挂在了雕花衣架上。
    酒砂看着这忙活的二人,若有所思。她有四个贴身丫环,前世她嫁到沉府后,春晓和半夏总有意无意在她面前提起太子,也顺着她的意贬低沉曦;而晚秋和流冬,则时不时在她面前提一下沉曦的好,劝慰她好好和沉曦过日子。她知道这二人是为了她好,可相较之下,春晓和半夏这两个丫环更得她心。
    前世沉曦死后,她被已成为新皇的太子元礼承软禁了起来,春晓和半夏二人苦劝她改嫁元礼承。晚秋和流冬却没有任何表示,只一如既往地服侍着她。
    后来在一个夜里,晚秋和流冬二人偷偷护送她出宫,却不曾想被元礼承当场抓获,这二人当即与侍卫厮杀起来。在此之前,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二人会武,而且武艺相当精湛。这二人砍杀护卫,直奔元礼承而去,被元礼承的暗卫当场砍杀。
    晚秋临死前,含泪嘱咐她一定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如此思来,晚秋和流冬二人应当是沉曦的人了,所以才会拼了命地想要护住她肚中的遗腹子。
    酒砂心情复杂,这四个贴身丫环不曾害过她,却都背叛了她。春晓和半夏与她年龄相当,自小便陪伴在她身边,可见这二人是后来才被元礼承收买的。可是年纪稍长的晚秋和流冬,是在她十岁那年才来到她身边的,二人从一开始就隐瞒了自己会武的真相,难道说她们一开始就是沉曦派来的人?
    酒砂撇了撇嘴,好你个沉曦,一个小和尚不好好诵经念佛,却对她起了色心,还花了十年的时间将她娶回府。
    想到这,酒砂嘴角弯弯,有谁能想到,如今面瘫脸的大理寺卿,幼时只是灵隐寺里一个傻乎乎的小和尚呢?她知道他羞于提及此事,这事还是她哄了几次他才有些难为情地告诉她的。好吧,她知道他这个小秘密。酒砂这么一想,觉得心里舒服多了。一个两个都派人监视着她是吧,那就继续监视着。
    书房里,沉曦托腮,细细思量着。
    “主子,”古还寒忍不住提醒道,“您一定要小心夫人,半夏今日还有偷偷和太子的人联系,属下觉得,只怕那二人已经给太子收买了。”
    “收买便收买吧。”沉曦顿了顿,“他不会害她。”
    “哦。”古还寒心中闷闷不乐,他这不是怕主子戴绿帽喜当爹么。
    沉曦忽然提醒道:“你多注意,晚秋和流冬二人是会武的。”
    “什么?”古还寒吃了一惊,这二人会武?他居然没看出来!
    “她们二人加起来,说不定还打得过你。”沉曦撇了他一眼,“你平日言行注意些。”
    古还寒瞪大眼,这真是岂有此理!居然瞒得过他的金睛火眼!他连忙问道:“她们是什么人?”
    “这你无需知道,一切照常便是。”她们在反而能够好好保护她,其实这样还好,只要不让她们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说不定这二人还会说一下他的好话。
    “属下知道!”古还寒退后一步,忽地想起了什么,又走了上来,“属下觉得,主子还是尽早和夫人同房的好,不过……同房时切忌小心!”今日半夏定是传了消息给太子,说主子和夫人昨夜未同房,如此实是夜长梦多。
    沉曦挥了挥手,“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古还寒退下后,沉曦从暗屉里抽出一本精绘的小画册,伏案认真复习了起来。
    沉曦回到正屋的时候,酒砂正好洗浴出来,见他来了,心“扑通”直跳,他应该是来和她同房的了。
    酒砂漫不经心地除了氅衣,穿着寝衣坐在床边,她的头斜斜倚在精美的楠木雕花床柱上,别过脸没有看他,心中思量着该如何上演一出欲拒还迎。
    沉曦盯了她好一会儿,开口说了句废话,“沐浴了?”
    酒砂轻轻“嗯”了一声。
    “哦。”沉曦点了点头,隔了一会儿,又问道,“晚上睡觉冷吗?”
    “唔……还好。”酒砂顿了顿,“有一点儿,唔,这里风有点大。”
    “哦,那……我让人给你送多一床被子。”沉曦轻咳了一下,“我忽然想起……书房还有点事,你今晚先好好休息。”
    酒砂忽然觉得胸口有股闷气出不来,抬起头瞪着眼看着他。
    沉曦有些不解,二人瞪着眼对视了一会儿,酒砂才回过神来,尽量自然地摸了摸被雾气打得有些湿润的长发,“嗯,好好,你、你去吧。”她做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来。
    “嗯。”沉曦点了点头,沉着退了出去。
    他一出去,酒砂气得直捶床。
    “小姐,怎么了?”半夏听到声音,走了进来。
    “哦,”酒砂连忙拍了拍床,“这床挺软的。”
    “太软了吗?”
    “不会,刚刚好。”
    “哦。”半夏看了看门口,低声关心问道,“小姐,姑爷今晚又不在这睡吗?”
    酒砂莞尔一笑,“随他吧。”她这副模样,倒像是巴不得他天天不在这儿睡。
    半夏抿嘴,小声抱怨了句,“姑爷怎么这样子呢。”
    酒砂装作没听到。可是她也想问,他怎么这样子呢!
    不一会儿,外面送进来了一床熏过薰衣草香的软被。
    酒砂有些头痛,气得晚上直接拿来踮脚了。
    沉曦回到书房后,坐立不安,来回走动了许久,从青花瓷画缸里打开了一副精致装裱好的画卷。
    画卷中的女子身着蓝色齐胸襦裙,一双桃花眼滟滟流光,唇边挂着淡笑。他的手轻轻放至她唇边,如同抵住了她的笑。
    他脑海中浮现起她穿着贴身的中衣规矩坐在床边的画面来,她像是在等他,等他……和她同房?沉曦连忙摇头,甩了甩脑中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他让她好好休息的时候,她可是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的。
    可是,她端坐在床边的画面却像是刻印在他心上了,越发活色生香起来。她那套烟紫色的中衣好是轻薄,难以掩住她玲珑的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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