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昭昭在放学后的自行车棚里碰到了那个女生。不是母猪,而是竹板。
身材高挑,亭亭玉立,脸上有点点可爱的小雀斑,却跟她一样爆发出恶毒的话语。
没有什么比两个女生打架更有意思的了。
昭昭记得她的腿就像慢镜头播放一样被踢倒,她的头皮像被剥落一样发疼,她的脸被对方的指甲抠了几条浅红色的印子。
她不甘心地想,难道我要输了吗?放屁,老娘弄死你。
昭昭跳起来,夕暮之下,她的影子跟树一样长,影子包裹着她,叫她透不过气,只有双手无意识地挥舞,苍白的嘴不住地扯呼。
“贱人,去死。”
“你在背后说我这么多坏话,有病。”
“你这个人坏得流脓了。”
“你他妈才狐狸精,有狐臭的狐狸精。”
“不对不对,你当狗屁的狐狸精呢,就凭你?”
“烂逼!烂逼!”
忽的,她闻到铁锈味穿透夕阳钻入她的鼻孔,下体好似一阵濡湿。
等被人拉开,她发现地上有一滩血迹,也瞥见对面那个贱货衣衫不整、气急败坏的模样,她瑟瑟发抖,却虚弱地笑,为这月经周期第一天的胜利之战而感到雀跃。
教导主任办公室的百合花熏得刺鼻,昭昭连打了五个喷嚏。
她无所事事地盯着教导主任圆盘似的头顶,出神地被那反射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渐渐地,她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纷乱地回荡在校园的走廊上,像破碎的玉珠。
叔叔来了,她的地下情人又要来表演一出“慈祥长辈关照问题少女”的好戏了。
昭昭看到两方家长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叔叔一个大男人,显然比不得对面那个身经百战的大龄熟妇,偶尔沉默不语,却冷硬淡漠,毫不退让。
教导主任终于起了一点作用,两个少女都按照校规做了处罚,分别记过一次。他此刻才显示出几分多年叱咤校园的威严来,熟妇不敢多言,搂着女儿的肩膀不情不愿地回去了。
樊彦终于松了一口气,陪同昭昭一块儿回去的时候,他发现她的视线正钉在几个成群结伴的高三女生身上。
她们在打量他,互相捂着嘴,窃窃私语,被昭昭发现了,那是青春期少女遇到年长适龄男子时的憧憬与好奇的神情。总而言之,有人在觊觎她的男人。
“切,看什么。”昭昭的眼里又氤氲出浑浊的晦涩,她大步往门口跑去,也不管她涨疼的肚子,转身踢了几块石子,对着身后的男人低声怒道,“你走快点啊,慢吞吞的,腿瘸啦?”
樊彦觉得自己像替她擦屁股的老妈子,还没好脸色看。
无奈地悠长叹气,但不知为何,樊彦却突然在血红夕阳下心生幸福之感。
静谧的校园里划过一道凉风,少女的马尾被吹起一个美丽弧度,她的背影倔强而脆弱,一如这夕阳那般,茫然顽强地挂在地平线上方,久久不愿沉落。
他头一次真真切切有了做家长的感觉,那种累赘与负担已然云淡风轻,只有饮毒似的偷情快乐和此时落日般的平淡温馨矛盾但平和地交织在一起。
“你走这么快干什么。”他虽这般说着,却是迈开步伐,与昭昭并行,“你为什么打架?”
“贱人就该打,没脑子的死三八更该打。”
“你又来了,嘴巴干净些。”
“都舔过两个老男人的鸟了,怎么干净。你不准看她们,不准,猪头,转过来!”
“谁看了?”
“我说不准,就不准。”
一长一短的两个阴影留在他们身后,微风卷旋起粉色花瓣落于其上,诉说着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