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嘛!”韩元蝶嘀咕:“我真不明白。”
“世子爷那样的人才,多少姑娘喜欢啊,偏他这样着紧你,人家还不嫉恨你吗?”华阳郡主恐吓道:“当心给你好看!”
“我不信!”韩元蝶道:“我又不嫁世子爷,给我好看有什么用呢,根本说不通嘛!”
“真真不知人间疾苦。”华阳郡主笑,这样纤尘不染的姑娘还真不多见,她一转头,跟人说起安王府的事来:“听说那位黄侧妃,娘家母亲给她送了一位表姨进府,说是招待亲戚,其实是专司给她调养身子的,这样做派,啧啧,也不知安王妃心里怎么恼呢!”
听到是安王府的事,韩元蝶不由自主的伸了个耳朵过去。
“恼有什么用。”陈家大少奶奶随手拿起一瓣橙子慢慢吃:“她生不出来,难道还能不叫侧妃生?且如今这个架势,侧妃狂妄点儿,她也没得说,谁叫她自个儿没法子,娘家又不肯撑腰呢。”
“那是敬国公原本就不情愿这亲事。”华阳郡主道:“她那是叫她继母哄了。照着国公爷那样的,自然是不愿意掺和那些事儿,倒是那位爷上赶着呢,还有宫里那位,更觉得把别人都比下去了。谁知道,这边刚赐婚,那头国公爷就旧伤发作,白给出一个王妃位,那心里怎么容的下!”
“还是郡主透彻!”郑家三奶奶笑道:“这是这位侧妃,也是宫里娘娘赏的呢,王妃心里,能有什么好滋味的?”
原来是这样的吗!韩元蝶听的津津有味,她以前并不理会这些事,且娘家,外祖家、家里一应亲戚,自己交好的人,都离这些事十分遥远,并没有人讨论这些事,根本就不知道,原来这些东西,里头还有如此多耐人寻味之处呢。
“这位侧妃娘娘,好像是四川过来的罢?”韩元蝶想起这件事。
“嗯,她父亲是成都知府,也有七八年了,考评也好。听说四川那边有变动,说不准就要高升了。”华阳郡主是镇南王府嫡女,云贵二省与四川接壤,当然关注的也很多。
成都知府!韩元蝶一震,那不就是很快就要升任四川巡抚了吗?更是后来军需大案的第一处被攻破之处!
程安澜出去也有一个月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查的如何了。
华阳郡主伸手拿酒杯,常小柏笑道:“郡主这些日子有些寒气,不要饮冷酒了,还是烫了喝吧。”
韩元蝶看了看常小柏,她救回了沈繁繁,如今连华阳郡主这里,也是熟识了呢。
韩元蝶心中一动,问常小柏:“你可见过安王妃?”
“前儿在郡主府上,曾远远看见过一眼。”常小柏道。
韩元蝶想了想:“她看起来不像有毛病吧?”
华阳郡主立刻笑道:“怎么着,圆圆又有什么‘觉着’了?”
韩元蝶是福星,有时候会‘觉着’什么不对,常有应验,熟识的这些人都知道,华阳郡主这便是笑她这个。
常小柏也道:“什么也看不出来。”
韩元蝶慢吞吞的道:“我怎么总觉着她不大好的样子。”
“这也不奇怪啊。”华阳郡主道:“像她那样,能欢喜得起来就有鬼了!”
这赏雪的玻璃房外头设着小风炉煮茶温酒,又点了碳火烤肉,一时送上了烤肉来,又有温好的梨花酒,韩元蝶喝了两杯,还给韩元绣也喝了半杯,正畅快间,却见沈繁繁身边的丫鬟进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沈繁繁目光不由自主的就看向了韩元蝶,韩元蝶察觉了,询问的望向她,沈繁繁打发那丫鬟出去了,停了一停,对韩元蝶道:“圆圆不是要看我前儿养的那只绣球猫吗?这会儿去看罢。”
韩元蝶心想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看了?可见沈繁繁使了个眼色,她便笑道:“那还不快去?”
两人相偕走出门来,沈繁繁才慢吞吞的低声道:“大爷陪着东安郡王府的世子爷在书房说话,世子爷听说你在这里,请你去见见。”
邓家五爷分家后就不再一大家子排序了,在这个家里,已经是大爷了
萧文梁?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在别人家做客,怎么要自己去见呢。韩元蝶有点不明所以,不过既然沈繁繁这样说了,显见的邓家得罪不起萧文梁,她也不好不去,只得道:“那我去见一见也罢了。”
沈繁繁陪在一边,走了半条走廊才说:“你们都还年轻,又是这样身份,还是少见才好。”
韩元蝶特别无奈:“我真没找过他。”
沈繁繁也替她无奈,人家身份高,又不能驳回,可世人眼光苛刻,年轻男女单独见面说话,便是没什么也引人注目,沈繁繁只得道:“也幸好周围也都有人的。”
至少是大庭广众之下,有人在一边,总要好些,不然,只怕帝都里早议论起来了。
邓家大爷陪着萧文梁在喝茶,见通报沈繁繁与韩元蝶来了,就站了起来,笑道:“妹妹与世子爷原有兄妹之份,世子爷知礼,听说妹妹现在寒舍,便要问个好儿呢。”
这位姐夫真是个会说话的。
韩元蝶笑道:“我是不知道大哥在这里,不然早出来请安了。”
萧文梁微笑着站在一边,等着这场面话说完了,才道:“我与妹妹说两句话。”
韩元蝶很诧异,沈繁繁与邓大公子便是有心要说两句,终究与萧文梁身份有别,不好说什么,沈繁繁只得道:“我们到院子里略走一走罢。”
萧文梁见他们夫妇退出了,才道:“若是没有要紧事,我也不会这样冒昧,其实我是知道你在这里,特意来找你的,我先前在家父书房伺候,听到……”
他看着韩元蝶,斟酌了一下语气才说:“江南总督密奏圣上,齐王殿下侍卫首领程安澜擅离职守,致齐王被海匪劫掠。”
韩元蝶悚然一惊,差点失声惊呼了,不过她终于掌住了,连忙问:“齐王殿下现在如何?”
“据说暂无性命之忧,海匪飞箭总督衙门,索要赎金。”萧文梁道。
韩元蝶完全没料到有这样的事,上一世她就完全不知道齐王殿下有此劫,也不知道是真没有,还是此事被秘密解决,以韩元蝶生活的层次无从得知。
就如现在,也是天子近臣身为王爵才知道。
若是这样就好了,齐王殿下最终正位大宝,可见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韩元蝶在想这个,萧文梁却道:“如今这个消息暂时隐而不发,不过想必也瞒不了多久,妹妹要早做打算。”
“我?”韩元蝶第一个念头便是怎么样才能救齐王殿下,根本还没想到这件事对她的影响。
萧文梁微叹:“江南总督也扛不起皇子被海匪劫掠的罪责,在密奏中有意说明齐王殿下自行其事,并不肯要江南总督衙门派兵护卫,而且身边的侍卫首领程安澜擅离职守,事发后也不见踪影。”
韩元蝶大眼睛眯了眯,明白了,这是江南总督要把最大的责任推给程安澜顶,不过她能做什么打算?难道萧文梁晓得她知道以前曾经发生过的事?
不得不说,人总是首先想到自己最心虚的部分,韩元蝶最心虚的当然就是这一点了,这会儿顿时想到这个,吓的后退了一步。
“我打算什么?”韩元蝶撑着心虚强问了一句。
萧文梁见她还懵懂,不由叹气:“程将军眼见得要获罪了,只现在还隐而不发,连齐王妃都不知道此事,你们家自然也不会知道,你现在打算一下还来得及。”
韩元蝶这是与程安澜下了小定的了,但只是小定,未曾大定,遇到特殊情况还是可以反悔的,比如程安澜获罪,只是如此以来,对韩元蝶的名声就有点妨碍,有些讲究的人家,会觉得她命硬妨克,总之就有点说头。
若是在此事没闹出来前想办法退了亲,看起来虽像是个巧合,但至少能堵人的嘴,萧文梁为韩元蝶着想,这才悄悄儿的跟她透露此事。
韩元蝶这才明白萧文梁的意思,她垂了头,轻声说:“大哥这是为我着想,我心里明白,也多谢大哥,只是我便是知道,也不会去退亲的。”
韩元蝶说:“他就是获了罪,我也会嫁给他。”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也很平常,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般,可是越是这样平淡,越是透出难以动摇的坚持来。
程安澜是肯为了已经没了的韩元蝶讨个公道,而愿意赔上自己的性命前程的,韩元蝶一直记得梦中的那个场景,那其实已经是一种无谓的牺牲了,可是程安澜还是那样做了。
从那个时候起,回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韩元蝶才明白程安澜对她的好,对她的感情,还有,自己的感情。
上一世,她错过的太多,不仅是错过了他的感情,也错过了自己的,而重来一世,她不会再错过了。
重来一世,不为报复,只想她所爱的所有人都有更好的日子,包括自己。
而且,她也的确收获了很多,比如现在叫她感激的萧文梁,他悄悄透露这件事给她也是冒了风险的,而他其实并无所图,无非就是想要保护她罢了。
这也算缘分罢,重来一世,有这样的缘分,也是极好的一件事了。
☆、77|70
萧文梁见韩元蝶这样说,不明所以的‘啧’了一声,或许是在感慨这情比金坚,却也没有再劝,只是迅速的考虑了一下道:“既如此,也一样要早做打算。”
“怎么做?”韩元蝶问,奇怪的是她心中异常平静,并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满心里只想着,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对救出齐王殿下有没有用。
还有,姑母知道后会多么着急啊!
“最好的情况当然是救出齐王殿下,再没有任何办法能强过这个的了。”萧文梁不假思索的道:“但此事你我都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听天由命,由得江南那些人并朝廷钦差来办。我们能做的事情,只有一样。”
萧文梁沉吟了一下:“我与程将军虽没什么交情,终究还是识得的,也见过几回,程将军如今年纪就有这样的功绩,定然不是随意得来的。”
他理清了头绪道:“是以,程将军必然不是那种随意行动,玩忽职守之人,既然领了侍卫首领之责,就绝不可能毫无缘故的擅离职守,最大的可能是齐王殿下吩咐的。”
他看向韩元蝶:“若是能查明这一点,程将军的罪责就算不能完全洗清,但也不会由他来负责了。”
现在江南总督拿程安澜玩忽职守来说事,只要能证明程安澜不在是因为奉了齐王殿下的钧令去办事,那就算有人还有说头,也能反驳一二。
当然,这是建立在齐王殿下已经被害的基础上的,可若是能救出齐王殿下,程安澜自然就没事了,韩元蝶暗自思忖,而且,不管如何,也必须要救出齐王殿下啊,别说这是与程安澜有关,就是无关,韩元蝶也要想尽办法,用自己知道的一切可能救出齐王殿下的!
齐王殿下是她姑父,从来又那么疼她,可跟别人不一样的,这简直就是不用考虑的事情,就是或许要冒叫人看穿她,怀疑她的风险,她也必须要把知道的说出来,尽力去救齐王殿下!
齐王殿下总说她是福星,她现在还真是要去做他的这个福星了。
不过,这件事还得着落在程安澜身上啊,韩元蝶想,只有程安澜会无条件的信任她。
于是,考虑之后的韩元蝶不由的问:“程将军现在在哪里呢?”这个对她来说才是最要紧的。
“已经连夜赶往江南了,大约这一两日就能到了吧。”萧文梁接触高层,显然知道的东西比较详尽。
韩元蝶心中有数了,看来程安澜是已经去了四川,然后得知齐王殿下出事,才重新赶回江南,她便对萧文梁道:“程将军在离京之前,曾说过一次,他或许会去看一看西北军粮的通道,大约便是这事才离开江南的吧?这个不知有没有用。”
“当然很有用。既然是在离京之前就说过的,那么就是在京城里就有这样的打算了,并不是临时起意,可见齐王殿下早有安排,知道的人自然更多,自然更好设法一点。”萧文梁温声劝慰道:“你别太担心,如今齐王殿下虽被劫掠,但性命暂时无忧,还不算很要紧,你既有了决断,倒就不用着急了。且这些打算那就本来也是不用太着急的,齐王殿下还在一日,此事就暂时定不下来的,还有的时间呢。”
萧文梁觉得女孩子当然不大懂这些事,他不由的这样安慰解释了一句,又道:“你当然没太多办法,不过既然有了这个消息,我知道怎么着手了,我去想想办法,你也别太忧心才是。”
“多谢大哥。”韩元蝶感激的说。不仅是因为萧文梁对她的关心,还有他对她的尊重,对她的决定并不深劝,反而是立刻从这样一个立场来替她考虑起来。
这真是难得的一个好人,韩元蝶想。
两人商议的并不多,现在一切都还刚刚有消息,萧文梁也只是说有了新消息或者查到些什么再打发人与她说,然后便预备走了,沈繁繁夫妇在院子里迎上来,见韩元蝶神情安稳平静,心里还松了一口气,想来没有什么事罢。
邓家大爷送了萧文梁出去,韩元蝶便道:“我还有些事,要先回去。”
这才叫沈繁繁意外呢,她看韩元蝶面色,以为萧文梁来没什么要紧事,却没想到韩元蝶居然立刻要走,显然就是有要紧事,不由道:“怎么了?”
韩元蝶想了想:“今儿我先回去,回头再细说罢。”
沈繁繁也不是不知趣的人,尤其是明白韩元蝶这个人,便点头道:“你一应小心些,有什么事打发人与我说。”
“好。”韩元蝶还笑了笑。
她带着韩元绣坐一辆车,并没有直接回家,倒是吩咐车把式去一趟走马胡同。
走马胡同那里看宅子的老李和老钟两家人都认得韩家的车了,连忙开了门,又上前请安,里头洛五在家里,听说嫂子来了,连忙出来见礼,韩元蝶只在二门上并没有进去,还把韩元绣留在马车上。
“三哥没在吗?”韩元蝶问。
“三哥今儿当值,晚间才回来。”洛五咧嘴笑道:“嫂子有事只管吩咐我一样的。”
他就不如洛三稳重,口口声声叫起嫂子来。
韩元蝶也懒得与他计较,只道:“有一件非常要紧的事,事关重大,不仅须的立刻办,也不能叫任何外头人知道。你可能办?”
洛五见韩元蝶话说的这样严重,模样儿又是从未见过的严肃,不由的立时便把自己脸上那嬉皮笑脸的神色收了起来:“嫂子只管吩咐,在咱们兄弟心里,您跟程哥是一样的,自然是有话怎么着也要办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