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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而是皇上听说这消息十分感兴趣,私下问她几次不成功,就差李荣海去问芝麻汤圆。所幸小胖瞪眼的威力还是有的,芝麻汤圆纠结半响也不敢违背主子叫她送出宫去,倒引得陛下好奇心越发重了。
    这日她正窝在华阳宫里琢磨着,就听芝麻过来禀道:“薛美人身边的宫女小葵来了,道是薛美人排节目时遇到了一些难题,想请娘娘过去帮着出出主意。”
    薛美人习画十余年,一手丹青妙笔出神入化,画幅画那简直是睡梦里都信手拈来的东西,怎么会有破不开的难题跑来找她出主意呢?
    杜阮阮觉着莫名其妙,芝麻也毫不知情。她原想让她直接拒了,转念一想又道:“你让那小葵进来说话,我当面问问。”
    芝麻福了福身,去把小葵领进殿内。杜阮阮又问了她几遍,她神色自然对答如流并无慌张躲闪之色,只说主子钻研起画来就似走火入魔,如今碰上一个难解的地方研究得废寝忘食谁劝都没用,只好来请杜阮阮去帮忙看看,兴许旁观者清就破了局。
    杜阮阮一听这理由还过得去,加上小葵是光明正大来的,她又带着芝麻汤圆,即便真在薛美人那里出了什么事也有人做主。闲着无聊想想便应了,果真跟她去了薛美人那儿。
    薛美人住在景和宫的文渊斋,这里和杜阮阮那处不同,青竹拔地而起松柏青葱挺立,还有梅菊等香味清雅的花,配上满室书香墨香,显得分外幽静有韵味。她到时薛美人正在书房案前蹙眉作画,地上随处可见揉作一团的废纸,小葵怕打扰自家主子作画,连禀报都十分小心翼翼。等她细声细气地禀完,薛美人不知听没听见,揉了揉眉心将桌上的纸再次抓成一团扔掉,这才看见不远处的杜阮阮。
    她的神情显然有些惊喜激动:“阮美人,我等你好久了!你是来让我帮你画画的么?我方才画了好多张都不像你!”
    杜阮阮:“……??”
    什么鬼?你宫女方才不是这么说的呀??!
    她立刻看向小葵,后者马上低眉顺目退到后首假装看不见。再一瞧脚下:原来这七零八落散了一地的废纸不是她之前以为的冬雪融融图——这横的竖的高的矮的肥的胖的全是她呀!!
    ……夭寿啦这什么情况?薛美人前两次后宫大会的画风不是这样的呀!!
    皇帝这些妃子要么下毒互搞要么看上自己同事,这后宫里还有没有一个正经一点想跟她争宠的人了……
    小胖目瞪口呆险些夺门而出,薛美人已经从书案后转过来很是热情握住了她的双手:“哎呀你不要害羞啦,我画画可漂亮了!你不知道,自从那日我见过你以后我才知道我从前画的人都是庸脂俗粉,都比不上你一个手指头!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画成世上最好看的人!哎呀你的手好软好舒服,和你睡在一起一定很舒服。我的床很大很软,你要不要留下来和我一道就寝,顺便让我画一幅海棠春睡图?”
    “……”
    什么春睡现在都快秋天了!她双目炯炯发亮有如饿狼,杜小胖叫她捏着爪子一面婆娑一面打量,只觉整个人毛骨悚然鸡皮疙瘩炸了一身,险些就要跳起来揍她了。
    她身后的芝麻都惊呆了:陛下只让她看好娘娘不要随意调戏侍卫小哥爬墙上树,却没说过娘娘若是被同为后妃的其他主子调戏要如何是好呀……
    向来调戏妹子的小胖头回遭遇来自妹子的反攻一时傻了眼,而且薛美人前两次见面时都是一个安静腼腆少语爱睡的姑娘,短短时日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变成这样!她正不知所措之际,恰此时身后忽地传出一道声音,冷冷清清地擦过二人耳际:“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她回首去望,正好对上一张从前和善如今淡漠的脸,而主人正微一挑眉停在几步开外望着她们不动。见状,方才还握着她手的薛美人立时又朝来人扑了过去:“素然!你好久没来看我了,我好想你!今日留下来与我一起睡吧!我换了十分松软的被褥,还要帮你画画!画一幅世上最好看的!”
    立马叫人抛到脑后的杜阮阮:“……”
    素然可是安贵仪的闺名,安贵仪和薛美人的关系原来这么好么?之前两次聚在一起,二人都没有说过半句话也没有眼神交流,她竟然半点也不知道。今日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不明就里,可眼瞧着方才还握住自己手欢欣鼓舞的妹子一眨眼投入另一人怀抱你侬我侬,她一时也情绪复杂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失落,却总算松了口气。
    突如其来的热情实在叫人承受不来,而被薛美人搂住胳膊蹦蹦跳跳撒娇的安贵仪同样眉头略微皱起,神色略显不虞:“不是与你说过在外不要这样么?”
    薛美人一呆,有些委屈地瘪瘪嘴:“我记得呀,在凌波阁我就没有这样。可是现在明明是在文渊斋,阮阮也不是外人嘛。”
    “……”小胖并不知道只是一握一搂的功夫自己在薛美人心中地位已经如此不得了了,安贵仪看来同样不甚高兴,不冷不热地瞥了她一眼,借着长袖遮掩不动声色地安抚住扁嘴的薛美人:“你先去里面玩会儿,我待会来找你。”
    这语气神态与皇上安抚她时有种异曲同工之妙,难怪薛美人老实应了乖乖松手,却又在转身前不情不愿地回头望了一眼杜阮阮与她,眼巴巴道:“我真的不能留下阮阮跟我一起睡么?可是我很喜欢阮阮呀……”
    无辜被眼风刮过的杜阮阮:“……”
    她真的没有答应要跟她一起睡!而且她根本是被骗过来的!!
    再度得到否定答复的薛美人眼眶红了红,像只可怜的小兔子般泫然欲泣地走了。她的宫女小葵自然跟着走了,临走前却眼神复杂地望了杜阮阮一眼——可惜独自一人承受安贵仪冷风的小胖正在没出息地咽口水考虑自己要不要逃跑,压根没有发现她的注视。
    安贵仪“小产”前是温润和善的邻家姐姐作风,后来便一直是这样的冰山路线。且她对杜阮阮的不喜不知从哪里来,却几乎摆在脸上。虽然没有对她动手做什么,可小胖在她面前永远觉着有股无形的压力,此时亦然。杜阮阮实在没弄懂今日之事闹的是哪一出,但这妨碍不了她想逃跑的冲动。她干干笑了一声便道:“既然薛美人还有事,我便先告辞了,来日有空咱们再聚。”
    安贵仪目光冷淡并未阻拦。只是杜阮阮经过时,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依稀听见耳边轻飘飘传来一声:“我若是你,便该好好养着这张脸和这性子,莫让人厌弃或寻到更好的,得了送入冷宫的下场。又何必来外头招惹是非?”
    “……”
    杜阮阮脚下一顿,可离得不远的芝麻却像半个字都没听见,见她停下反而一脸莫名。
    她再回头去看,目光冷凝的安贵仪已经举步朝屋内走去,再没多瞧她一眼,几乎让人以为方才那话不过是她的幻觉。
    她是什么意思?
    杜阮阮眉毛拢成两座小丘,几乎同时想到陛下醉酒后在浴池里说的那句话。她后来没追问是因为她私下先问过比她进宫更早接触更多的百合等人,百合清楚无比十分肯定地告诉她皇上之前就这几个妃嫔,也没有与谁家闺秀传出任何流言绯闻。她相信百合,也愿意相信自己选人的眼光,不想随意怀疑他是不是还有一抹白月光,但……
    在皇上身边待得更久的安贵仪突然对她这么说,究竟是无的放矢恶意挑拨,还是她真的清楚什么百合她们无法了解的事?
    杜阮阮找不出一个最合理的解释,有些懊恼自己之前作死不问。她一路纠结地回了华阳宫,晚膳都用得十分心不在焉。
    陛下早就打发了人说公务繁忙无法抽身,今夜就歇在御书房不会过来。她心口百爪挠心不安且纠结,见不到皇上偏又没处询问,夜里翻来覆去许久才睡熟。
    梦里梦见皇上果真搂着另外一个面目不清的女子,面色冰冷对她置若罔闻,头也不回地背对她走了。她怕得发慌又叫不出声,胸口好似坠着一块大石沉甸甸压得她不能呼吸,明知是梦,想醒却醒不来。早上好容易挣脱清醒,还没睁开眼便察觉床边有人。
    杜阮阮总算松了口气欢欣不已,闭着眼眸正欲突然睁开给他一个惊喜,却听床边人轻轻一叹,语气忧愁地同另一人说:“怎么办?我说不出口……娘娘跟陛下那么好,我,我怎么说得出这话……”
    那是汤圆的声音,却让她莫名其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杜阮阮愣了愣,就听芝麻回答:“说不出口也要说,长痛不如短痛,若是让娘娘开开心心等了半日才发现陛下昨夜临幸了别人,还是皇后娘娘不知打哪找来体态丰腴的宫女,今日更不知道会不会来,那才是锥心之——”
    “……”
    锥心之痛。
    慢慢睁开眼的杜阮阮在心中替芝麻补完最末那个字,胸口却闷得发慌。
    在芝麻汤圆的惊慌中,她的面色却很镇定,声音很轻:“你说的是真的?”
    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她耳朵里只捕捉到“宋女史已经载了彤史”“皇后娘娘亲自封赏”几个句子,一瞬间心口宛若破开一个大洞灌进了风,冷得她抽了口凉气,愣愣地捂住了胸前。
    她目光怔然,看不见芝麻和汤圆大惊失色扑到床边安慰开解,也不知自己牙关紧咬酸涩发痛。她只知道皇上隐疾还未痊愈,就在前夜她还亲眼看他喝药并检查过恢复进度。可他若是想要临幸别人,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么?
    ……体态丰腴,为何是体态丰腴,跟她很像?还是跟其他人很像?
    他喜欢的人真的是她,还是透过她在怀念别的什么人?
    杜阮阮一面安慰自己不要乱想猜忌,一面无法抑制地去想这消息既然能传开,怎么可能没有出处?她不想把自己变成胡思乱想被嫉妒折磨疯狂的女人,但脑中一旦埋入怀疑的种子,随便一阵妖风都能叫它破土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若是皇上对她的喜爱并不是空穴来风,若是他真的碰了别的女子……那么,她又该何去何从?
    ☆、第48章 是谁
    长宁宫里。
    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常年养病,外头的消息轻易流传不进来,故而即便这里昨夜才发生了一件足以叫众人瞠目结舌打破后宫僵局的大事,宫内却因着主子的昏睡十分平静。
    又到了皇后娘娘服药的时候,沄溪轻手轻脚地将药端进殿内,却迟迟不敢送到娘娘跟前。今日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宫中上下谁不知道娘娘亲自封赏了一位宫女令其一步登天,她实在不敢上前触这个霉头,便只有拿眼神不住地示意正在床边服侍的沅芷。后者心中轻叹,为了娘娘的身子着想,也只好福身上前轻声道:“娘娘,该喝药了。”
    床榻上的女子不知听没听见,许久才翻了个身面朝床外。这样的天气,旁人无不抱着冰块不舍撒手,唯有她盖着毛毯还身形消瘦。伶仃的一把蜷缩在毯下,露出来的小半个下巴已然皮包骨,瘦得可怖。沅芷鼻头一酸,强忍着又小声问了一遍,安慧然才幽幽醒转,瞧着她拧眉,嗓音虚弱:“沅芷,你怎么又哭了,是谁给你气受了?我让爹爹……”
    话未说完便已回神,她早就不是那个被人捧在手心如珠似宝的闺阁小姐,她的父母也不再是从前那般一心只为她着想的样子。如今连她自己受了委屈都无人做主,又谈什么给丫鬟出气呢?
    沅芷本就心酸,此时见娘娘失神苦笑更觉酸涩。昨晚之事过后,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谁不知道?安府为了扶持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妹妹”,不顾娘娘的意思悄悄将她安插入宫,更不惜假借皇后病情危急,偷梁换柱让那“宫女”跟皇上……娘娘发现这事后气极反笑厥了过去,若不是太医下了虎狼之药将她生生逼醒,恐怕皇后便再也不会醒了。
    思及此处,沅芷忙让一旁奉药的沄溪走上前来,又小心地将娘娘扶坐起来:“娘娘先喝药吧,莫为无关人等伤了身子。”
    皇后并未拒绝,只是喝完后不要沅芷拿来的蜜饯。她终于找回了思绪,想起昨日自己娘家人为她联手献上的一份大礼,毫无血色的唇便不由漫上冷笑:“那宫女现在如何了?“
    沅芷不敢提醒娘娘对方如今已不是宫女,还是她亲自下的命令。她放下药碗,让沄溪等人退出内殿,自己则立在床边低声道:“已收拾好东西,搬进了停云轩。临走前还感恩戴德地给娘娘谢了恩,只是娘娘睡着,奴婢便让她自己走了。”
    停云轩与徐昭仪的凌波阁就在一处,徐昭仪如今代掌宫权,除了阮美人的华阳宫外,那儿正是如今人人想去的好地方,怪道人家兴高采烈地走了。皇后冷哼一声并未多言。总归她剩下的日子已经没多久了,这些人既想让她用剩下的时间再为安府发光发热一回,那她便如愿以偿给他们个好去处。
    不是如此费尽心思地算计她,让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帮着把人送到了陛下床上么?她索性做个好人送佛送到西,把份位也给她封上去,也好看看自己都在后头使了这么大的力气,那人究竟能不能像她爹她祖父想的那般领着安府尊贵无匹荣华一世。
    皇后神色冰冷,却在瞧见身边服侍自己许久亲如姐妹的宫女时软了下来:“我的日子不多了,只是苦了你。若你愿意,那……”
    沅芷十分坚定摇了摇头:“娘娘多虑了。今日下了这样厉害的药,还不知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奴婢再请太医来看看。娘娘说了这么久一定累了,不妨再歇会儿吧。”
    皇后还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继续。是了,她现在的身体已经连多说两句都坚持不下去了。想当年跟在那人身后,她也是能够恣意纵马与他一争高下的,要是到了下头他看见自己这样,不知会如何自责责备自己呢。
    榻上的女子望着虚空凝视半响,又禁不住睡了过去。只是唇边依稀带着一抹怀念的微笑,沅芷瞧在眼里越发难过。
    娘娘昨日晚间晕了一会了,不知谁传错消息竟把陛下请了过来。正巧昨日是初一,陛下索性留下来在书房处理公务歇了一晚,怎知竟有胆大的小宫女借机爬了皇上的床。这样也罢,偏宋女史也让人传过来顺势载入彤史。如此这一番番一件件难道不是浑然天成再凑巧不过了?可再蠢的人也该知道不重女色的皇上不挑地点就在皇后宫中无端临幸一个小宫女有多无稽!
    也是因此,娘娘早上醒来得知消息气得发慌,一怒之下将那私下竟跟自己有关系的宫女赐了封赏。安府为了算计这一出不知私下安排了多久,居然连皇后娘娘的身子都不顾。长宁宫上下都有人谈论娘娘是不是怕阮美人风投太盛想另外扶持一个起来跟她打擂台,外头的人更不知会如何说娘娘了。
    她愈加心疼娘娘,摇摇头退了出去。一一交代长宁宫其他人,再不多提此事。
    ……
    连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都会如此猜测,长宁宫外的风言风语更是如同盛夏秋初燃起的林间大火,只要有个火星子,不借风势也能刮遍后宫内外。
    杜阮阮今日醒得晚,陛下还没出现,流言蜚语已经听了满耳朵。她早上起来时那一阵真是吓得华阳宫上下都快掉了魂,这宫里谁不知道陛下最宠爱阮美人,却只有华阳宫的人才知道阮美人也是拿着颗心再真切不过地与皇上相互倾慕。其他宫妃听到这消息若只是摔个东西骂骂宫人,这位宫女出身的美人却躺在床上险些失了魂魄,任谁都唤不醒。
    芝麻汤圆赵德福急得上火,偏又闹出虔州干旱灾民暴动等事,陛下一下朝便去御书房与朝中重臣商议公务,即便赵德福是李公公的徒弟也无计可施。
    幸好阮美人还算清明,迷瞪一段时间就自己清醒过来。醒来后没哭也没闹,更不急着求见陛下,只是愣愣地坐了一会儿,便让芝麻去尚食局给她要几份烧鸡烧鸭甜点心过来,说自己饿了。
    饿了好呀!芝麻等人头一回庆幸这位是个吃饱了便得了一切的主子。亲自去尚食局点了几个娘娘最喜欢的菜品,尚食局的人知道这位受宠,收了赏钱做得既精心份量又足。待到各种色香味俱全的菜一碟一碟端上桌,那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引得旁边的汤圆都有些馋了,惯来吃饭风卷残云的小胖拿筷子拣着道多宝鱼尝了两口,突然抬头问她:“你觉得我胖么?”
    “奴婢……”汤圆性子直,险些傻乎乎应了,芝麻掐了她一把忙把话头接过来,笑道:“怎么会呢!娘娘这样挺好的,奴婢可羡慕娘娘了。”
    小胖瘪了瘪嘴,没有说什么,只是却头一回没了往下吃的心思。她就着两道菜随便吃了几口,到底心情不好没那个胃口,把剩下没动过的碟子分出来,叹口气道:“我饱了。这么多菜我没碰,扔了怪可惜的。你们要是想尝尝就端下去分了吧,若是不想就放在那儿,等我醒了再吃。”
    说罢回床上躺着了,倒把芝麻等人吓得一惊一乍。
    娘娘这果真是受了情伤么……连烧鸡烧鹅糖醋排骨摆在面前都不想吃了,还分给他们。
    这要是以前,连皇上想从娘娘手下分口肉那都是要被咬的呀……
    宫中妃嫔赐菜给下人不少见,令人担忧的是娘娘如今是状态。大家都看得出,虽陛下宠幸了别人,但按皇上之前那热乎劲,娘娘也不是轻易能失宠的呀。只是娘娘如今这么悲观,若是陛下来了惹他不喜,那——
    即便如此,众人对视一眼皆不敢多劝。
    其他人轻手轻脚各忙各的去了,躺在床上的小胖却摸摸自己难显真容的瘪肚皮有些惆怅。从早上到现在这段时间当然足够她冷静了,皇上不能与她一起用午膳的消息李公公也派人来说了一声。这肯定不是要失宠的前奏,但她有满肚子的疑惑无人可说,心情定然好不到哪去。
    她在床上不知呆了多久,皇上过来时正看到只饿得奄奄一息的小胖睁着眼发呆。他这一路进来无人敢通报,杜阮阮并不知他已在悄无声息之际兵临城下。
    她还在愣神自己午饭不吃待会要多吃多少才能补回来,便觉身侧一大片阴影忽如雪山崩塌倾倒而下,一下令她面前暗了许多。
    “……”杜阮阮没有转头看他,而是抿抿唇,直接扭过身子避开了他的视线。
    吃个醋不犯法不会杀头吧?她心里虽有七八分信他,可也有九分介意这谣言这件事。他答应她宫里不会再有新人,他没做到,难道还不许她发发脾气赌赌气?
    皇上果然没有被冒犯的恼怒。屋内其他人已识趣退下,贴心的李荣海更把门都掩上。他在床边坐下,还没有开口,半张脸捂在被子里的小胖已经闷闷地开了口:“我这次没有不信你,是你自己食言,我才会生气。”
    这般理直气壮又有些心虚的样子,令皇上一时欲失笑。他忙完公务一刻未歇匆匆赶来,原有许多话想说,此刻反而佯装平静地问她:“若……我这次辜负了你的信任,真的要食言呢?”
    “……”
    这次他却失算了,床上人身子一僵,并未如他所想一般冷不丁地跳起来冲他瞪眼。他等了许久,仍只看她将头闷在枕头里背对着他不动。皇上沉默片刻忽觉不对,握住肩膀猛然将她扳过身子,才见那张圆圆的脸上已经一片濡湿。
    她那双被泪水洗净宛如夜幕的眼眸竟还倔强地盯住他:“如果陛下果真要这样,还请完成之前的诺言,送我出宫。”
    “……”
    皇上一时间哑口无言,心头仿若被人狠狠用指甲抠了一把般浮肿生痛。想捉弄她却不料捉弄了自己,他说不出话,却一把将她摁在了怀里,苦笑道:“我怎么可能会那样待你……”
    话未说尽便长呼一口气,这眼泪有如刀剑透过衣裳扎得他胸口生疼,无法把剩下的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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