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叫声越来越近,似乎下一刻要扑杀过来,生平怕狗的云溪顾不得理会自己身在何处,立刻弹跳起来,但不知撞到什么东西,那东西一下子压了下来,将她重新压倒在地。
后脑勺嘭地砸在地上,疼得她嘶了一声,伸手要将压在身上的东西推开,但入手一片温热,是人!
她摸到的是一个人的胳膊,上面肌肉结实,戳都戳不动,显然是个男人的胳膊!
云溪被这猜测惊得瞪大了眼睛,或许是因为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她竟看到上方有一双眼睛,正对着她,里面的光又黑又沉,似冷漠,又似择人而噬的狼。
“你,你起来……”
云溪心在颤,结结巴巴吐出声,但身上那人没有动,却听得哐当一声,房门被撞开,一道电筒光束照进来,刺得她下意识迷了眼,却也终于看清身上确实压着一个男人。
一个打着赤膊的男人!
“云招娣,你怎么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
一道尖利的声音如惊雷般在房门口炸响。
云溪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群人冲进来,不断晃动的光,尖利的骂声一道连一道。
“村里的男人多了去了,你勾搭谁不好?偏偏要勾搭你姐夫,你怎么这么贱啊!”
“夏招娣你个不要脸的烂货,你个白眼狼,枉我一家子管你吃管你喝,没得了好反被你坏了你姐的婚事,你怎么不去死啊!我打死你!”
眼前的一幕荒唐又混乱,云溪张口说他们认错人,她不是云招娣,但没有人听,也没有人来将她身上的男人拉下去,反倒有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女人满脸凶狠地冲过来,照着她的脑袋就是一脚——
“啊!”
云溪知道躲不过,下意识抱头,就听到一道杀猪般的惨叫,隐约杂加着骨头错位的嘎嘣声。
她惊愕地放开手,看到男人不知何时从她身上侧翻下去,只还有一条腿搭在她腰上没挪动,却支棱起上半身,蒲扇大的手掌牢牢抓住中年女人的脚腕,惨叫声正是从中年女人的口中发出。
或许是女人的叫声太过惨烈,四周的叫骂停了,屋内的人都惊骇地望着男人,不敢动弹。
“要杀人啦,你们别光看着啊,快救我啊!”中年女人挣不开的脚,冲四周的人大喊求救。
刚刚冲进来的人,除了这中年女人,还有七八个男男女女,他们听到女人的求救声醒过神来,忙上前拉扯,却不料男人忽然甩手将那女人丢过去,撞得那群人七倒八歪,哎呦声不断。
中年女人抓着一人的手重新站起来后,手指着男人和云霞愤怒大骂:“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男女,你敢打我,好好好,我这就去找大队干部来,让他们拉你们去批斗,去游街……”
“够了!”
男人张口打断中年女人的话,他依然坐在地上,但脊背笔直,目光扫过那群站着男女,后者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他一字一句继续道:“我如你们云家的愿,我娶她。”
这话一出,四周静了一瞬。
云溪已经坐起身,正奋力将男人的腿从自己身上推开,忽然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这一瞬间她意识到什么,扭头惊愕地对上的男人黑沉的目光,一张口就结巴起来:“你,你说娶谁?”
男人的目光没有情感,他张开薄唇吐出两个字:“娶你。”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云溪瞪大了杏眼,她张口要反对,却忽然有一团东西冲入大脑,似要将她她的大脑撕裂开,疼得她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这一次昏迷,云溪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在梦里变成一个名叫云招娣的姑娘。
这姑娘父母双亡,带着妹妹寄居在大伯家。有一天傍晚,大堂姐给她喝了一杯糖水,然后让她给人送一东西。她乐颠颠去了,见到一个男人。男人瘸了腿,坐在床头,眼神很可怕,她吓着了,想放下东西就跑出去,但还未跑到门槛前,就一头栽倒在地。
这个梦太清晰了,清晰到她能感受到栽倒在地上的剧痛,还能品尝出那杯糖水中有一股怪异的苦涩,那是山茄花的味道,是一种能使人昏迷的草药。
“姐,姐,你可千万别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呜呜呜……”
耳边响起一阵嚎啕大哭,吵得云溪头疼欲裂,她想睁开眼,但眼皮很沉,身上好似被一层湿布裹着,又沉又难受。
使了好大的劲儿,终于睁开眼,就被一张哭得满脸泪水的黑瘦脸吓了一跳,她生怕对方的眼泪落在自己脸上,忙侧头哄了一句:“别哭了。”
嗝!
床前的小姑娘应声止住了哭,但止得太猛,打起哭嗝来,一张小脸皱巴巴,红彤彤的,但下一刻又激动地扑到她身上喊道:“姐姐你没死,太好了!”
被蹭了一脸眼泪的云溪:“……”
她能告诉这小姑娘她已经死过一回了吗?
她是倒霉地遇上了跟开车司机厮打的神经病乘,她还未来得及上前制止,司机没掌控好方向盘,整辆车子翻下悬崖。
她也抱过希望自己被人救起送到医院,不过想想那悬崖的高度,又看看扑在她怀里的黑瘦小姑娘,回想刚刚的做过梦,她得出一个结论,她这是好运的碰上了穿越事件。
能白捡一条命,自然是好运。
被蹭了一脸泪水就是小事了,她伸手推了推小姑娘的脸:“你起来吧。”
张开口发现声音嘶哑得难听,嗓子也在发疼,好在小姑娘听话地松开她,又紧张地问她:“姐,你哪里不舒服?”
她哪哪都不舒服,但最不舒服的是肚子,咕噜噜叫唤,小姑娘显然也听到了,恍然大悟:“姐,你是饿了吧,我这就去灶房给你拿吃的。”
小姑娘说完就跑了出去。
云溪确实饿得狠了,所以她没有阻止她,只费劲全力坐起身,转动眼睛打量四周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