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从容抱拳道:“若各位不弃,末将愿与各位在城外一战!”
“好大的口气!”有人道,“你要如何在城外挑战我等?”
沈秋笑道,“既然要拼打仗杀敌的本事,自然不是单打独斗。”沈秋抬头看向坐在上手的白玉瑾抱拳道,“请给末将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末将率崇阳营与小将军对战!”
竟然就对白小将军发起了挑战!虽然不少人觉得沈秋狂妄,但至少这份胆气也是值得人欣赏的。
白玉瑾忽然被她眼底的光华所摄,一肚子的火气莫名的消弭,与之相对的是胸腔中奇怪的鼓噪,面前这个女子脸上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微笑笃定以外的神情,仿佛永远风雨不惊,什么都无法击倒她。这确实是个值得人敬重的姑娘,白玉瑾给自己奇怪的反映找到了理由,然后就不想再为难她了:“可在白家军中选一营来比试。”
沈秋眼睛弯了弯道:“多谢上将体谅,不过不需要。”
白玉瑾:……
刚刚一定是我的脑子进水了。
军营枯燥,沈秋要率崇阳营对抗白小将军和飞鹰骑的事情很快传遍军营。
崇阳营的小伙伴们整个人都不好了,若是崇阳郡主还在的时候,大家或可一战,但现在的崇阳营实在是……
沈秋在崇阳营上下一片忐忑的时候回来了,她带来了大将军的手令:一月之后,他将亲自挑选崇阳营士兵入飞鹰骑,若真能赢了飞鹰骑,所有参与演习的士兵以功劳论功行赏,赏银共计千两。
对于这些过得不得意的女子来说,地位和钱财最能给予她们安全感,其次就是俊美非凡的白小将军,崇阳营百分之八十的年轻女子都对其抱有美妙的幻想,沈秋自然现身说法,崇阳营是白小将军的母亲建立的,他怎能不上心?没看到就因为她够拼,白小将军每月至少会抽出两日的时间亲自“指点”她,否则她怎么可能在短短一个月内连升三级?
鼓舞士气的事情,沈秋做的轻车熟路:一个月的辛苦就能换来在白大将军面前露脸的机会,升官发财的机会,还能和白小将军亲密接触,多么值得努力啊!
和沈秋走的近的林香等人看着已经由满脸忐忑甚至不满转变为满脸通红干劲十足的女兵们,再扭头看看胜券在握的沈秋,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两天后,沈秋和林香一同从报名的女子中选出二百人,至此,当年k队的魔鬼指挥官,正式回归!
开始的几天之内崇阳营的校场内每天都鬼哭狼嚎,甚至还有叫骂声,不过很快这些声音就消失了。沈校尉表示,既然还有力气叫唤,证明你们还能更努力。只有更多的努力,才能升更大的官,得更多的赏,和白小将军有更亲密的接触!
到白将军亲自视察过崇阳营的训练之后,参与者最后一点怨气或悔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八月末,秋闱放榜,整个边城都热闹起来,这次沐休沈秋终于大发慈悲的给几乎被训麻木了得姑娘们放了假,自己和虎子小石头交代了几句就回了李家湾。
虎子和小石头已经适应了军营的生活,崇阳营中都是女人,完全不缺乏母爱,还有之前在世家做过嬷嬷的人给孩子们启蒙,教导礼仪,孩子也大多比他俩要大,两个小家伙倒是活得很滋润。
升任都尉之后,沈秋在崇阳营指挥所后面的院子中分得一间屋子,可以带着虎子和小石头一起住了,这次回李家湾主要是想把家里剩下的东西收一收,再把房子托给桂花婶照看,以后她可能就不常回来了。
沈秋进村的时候正是正午,遇到不少去田间送饭的女人,她们奇异的目光让沈秋有些不解,待她回望过去,对方又仿佛受惊一样躲开目光或者讨好的笑笑,弄得沈秋莫名其妙。
直到见到桂花婶她才知道怎么回事。原来竟是上次栓子沐休带回来的消息,说她在城外杀了一队泽棘人,升任了都尉,还被白大将军收入飞鹰骑。
如果说能顺利编入白家军就像中了秀才的话,能进飞鹰骑就像举人了,就李家庄方圆百里几年内都没听过有谁进了飞鹰骑,还是白大将军亲收。这得多厉害,杀多少泽棘人呐?
于是,沈秋在村民们无处安放的脑洞中,几乎就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而且现在还是崇阳营的都尉,有权有势,里正前几天还特意来打听过沈秋回来的时间呢。
沈秋听了有点哭笑不得,说起来她和栓子并不属于一个营,训练时间也不一样。要不是她进崇阳营的事情从镇上传回来,栓子还不知道呢,后来在营中倒也见过几面,但他俩都是小兵,训练时间都很紧张,也没机会多说话。和别人对她的同情和怜悯不同,栓子对沈秋有点盲目的崇拜,认为她入军营是如鱼得水,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水娟几天前生了个大胖小子,沈秋一边逗弄婴儿,一边把特地打的小银镯子带在婴儿的手上,桂花婶也知道沈秋的性子,太客气了反而显得生分,念叨了两句也就作罢。
转而提醒起沈秋来,“听说今年的秋闱,你三叔差点落榜,只因考官听说你的事情,对他不喜,本不想让他上榜,但因他成绩实在不错,就勉强放在了末等。你小心些。你倒是不怕,可别让这两个小的吃了亏。”
沈秋都能想象到沈三牛有多憋屈了,举人也分三六九等,排在末尾,就他这种根基浅的压根就没有当官的希望,沈三牛心里头估计要恨死她了。
依照沈三牛的心性,他俩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所以防他那是一定的。
“还有……”桂花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道,“赵耀祖今年倒是中了秀才。”
水娟冷笑道,“中了又怎么样,他的婚事可不顺。”
“他没和林家二小姐定亲?”沈秋有些惊讶,这都大半年过去了,竟然还没定亲?随即想到过年时林可茵对白玉瑾的迷恋,不由幸灾乐祸起来。
桂花婶因为沈秋的原因,对这件事情关注的多一些,见她完全不当回事的神色也放下心来,解释道,“听说前几个月赵家倒是上过门,但是不知道怎么却没定下来。”
沈秋虽然猜想到缘由,却不好多说,“管他们为什么没定下来,反正跟咱们也没多大干系。”
……
沈秋在李家湾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收拾妥当告别了桂花婶一家以及过来送土仪的里正,往府城而去。
喝酒聚餐从古到今都是联络感情的好方式,加入飞鹰骑已经半个月,沈秋打算趁着今天有时间,请那天互相虐过的十位同袍吃个饭。
众人约在醉香楼,沈秋做为东家自然早到,结果刚进门就听见一个大嗓门从大厅传来:“一介女流之辈,第一次巡边就杀了蛮子?谁信呐!听说咱们的世子爷被将军罚了半年不准回府,怕是憋坏了,不然能巡边都带着个娘们?”言外之意如此明显,别人想的少了都不行,“都说营中呆三年,母猪赛貂蝉,可见此话不假,不然世子爷那样的人物,竟能被个村姑迷住,一个月连升三级还进了飞鹰骑啊!这村姑想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老子还真想见识见识。”
沈秋循声望去,不由一笑,虽然说话的她不认识,但坐在对面的人竟是熟人。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毕竟沈秋一身飞鹰骑都尉打扮,就是男人也很引人注目了,何况是个女人。
沈秋悠悠的走过去,抬手按上那叫嚣之人的肩膀笑道,“既然你如此希望,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怎么样?”
☆、第48章
这人显然已经有些醉了,不然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嚷出那样的话来,扭头看到一身都尉服先是想行礼,待反应过来对方是个女人,而且就是自己口中那个女人时,顿时来了兴趣,暧昧的道,“都尉是想让卑下如何见识?”
对面坐着的赵耀祖满脸阴沉,眼角微微泛着红,显然也喝了酒,看着沈秋,眼底的轻蔑能溢出来,“不知廉耻!”
沈秋弯了弯眼睛,“赵公子这样看着本姑娘难道是余情未了?”说着摇了摇头道,“啧啧,可惜了,就算林二姑娘不要公子了,本姑娘也不会回头的,忘恩负义之人最令人不齿了……”
沈秋气人的本事向来鲜逢敌手,抓人的痛点一向快准狠,一句话把赵耀祖气的拍桌子站了起来。
沈秋却不再理他,看着手下按着的男人笑眯眯的道,“未免别人说我胜之不武,我先让你五招,然后让你痛快见识如何?”
对方显然理解错了沈秋的意思,冲着像是要气炸的赵耀祖安抚道,“内弟别气,沈校尉跟你说笑呢。”说罢站起来对沈秋色眯眯的道,“怎么也是卑下让都尉五招,至于见识的痛快不痛快,还真要看沈都尉您的本事了。”
沈秋指了指大厅中央的台子,是给平常说书人或者唱曲的艺伎们准备的,现下倒是方便,“既然如此,咱们就在这里来一场比试,不能损坏店里的东西,若你赢了,本都尉记住你的名字如何?”
“哈哈!那是自然!”男人大笑,不怀好意的道,“定要让都尉多叫叫卑下的名字才好。”
“那么,请!”
赵耀祖脸色铁青,被羞辱了没机会出气就罢了,姐夫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就勾引女人,这女人还是自己的前未婚妻,简直不能忍!
可他一介书生,说了他们不懂,打又打不过,只能愤愤的看着那对“狗男女”往台上走去,他倒是要看看他们能不知廉耻到何种地步!
一刻钟后,赵耀祖的脸色已经由青转白,谁也没有料到,两人的实力竟然会有这样的悬殊。赵耀祖的姐夫程威长得五大三粗,也算是有些本事,要不然也不能从一介草根爬上队长的位置,虽然比都尉低了一级,但普通人见了还是要恭恭敬敬称一声军爷的。
结果开始还调戏似的对沈秋动手动脚,沈秋躲了几下,待出手时竟是雷霆之势,别说程威了,所有人都懵了,没想到看起来如此单薄的一个姑娘家,爆发起来竟有如此快的速度。
好在程威终于反应过来,发现这都尉其实是个正经人,并不是在调戏他,而是想找他麻烦。火气上来也亮了真本事,然而沈秋的武力值实在超乎人的意料。两人都是边军,动作没什么花哨,正因为如此才显得可怕,招招皆是拼命。
然而比起程威的鼻青脸肿,气喘如牛,沈秋竟还是上台前的样子,脸上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一个扫腿撂倒程威,紧接着抬脚踏上对方的脖颈,一点点的开始加力,程威的脸憋成了猪肝色,蹬着腿使劲挣扎,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就要出人命了,偏沈秋脸上还带着笑,一副好轻松好好玩的样子。厅中众人心底不约而同的升起一股凉气——这真是个女魔头!
“手,手下留情!”赵耀祖终于强撑着开了口,他怕他再不开口他姐就要守寡了。
沈秋终于抬头看向他,赵耀祖终于看清沈秋眼底的冷意,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煞气,此刻的他完全相信,这个女人是杀过人的。
沈秋挑了挑眉,懒洋洋的开口道,“好歹是熟人,给你个面子。”说罢脚一抬一挑将程威翻了个身,往背上一踏,程威一边惊天动地的咳嗽,一边挣扎着往旁边滚,很显然是期望离这个女魔头远一点。
沈秋无所谓的跳下台子,路过赵耀祖身边时,赵耀祖仿佛受惊一样往后退了两步,沈秋忽然觉得有趣,故意朝他甜甜一笑。
赵耀祖眼中现出惊恐来。
“看来沈校尉对城外之战胸有成竹啊,还有闲心在这里勾三搭四。”白玉瑾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沈秋有些诧异的扭头,只见阮禾他们人已经到齐,全都跟在白玉瑾身后。
不知为何,沈秋觉得白玉瑾好像不太高兴,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见到她了嘛,他高兴了估计就要换自己不高兴了。
“见过白小将军。”沈秋并不失礼数。
“是你!”又是一声惊呼,沈秋抬头看向来人,今天人聚得还真是齐,沈秋似笑非笑看来白玉瑾一眼,又斜睨了一眼旁边脸色发白的赵耀祖,对那女子道,“林二姑娘。”
“你,你怎么在此?”林可茵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好。直觉的,她并不喜欢两人之间看似针锋相对的气氛。
沈秋笑道,“我来这里请同袍们吃酒。”
林可茵似乎才注意到沈秋身上的军服,眼底露出轻蔑来,“不自重!”
沈秋挑了挑眉,如果不是白玉瑾在其中搅局,其实这位姑娘和赵耀祖还是挺合得来的,不过毕竟是白玉瑾带来的人,沈秋还是要给些面子,就扭头看了白玉瑾一眼。
白玉瑾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烦躁,“看我干什么?我又不认识她,只是一同进来而已。”
阮禾他们眼里都露出惊讶来,林可茵不可置信的看向白玉瑾,喃喃道:“世子……”
白玉瑾内心也有点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撇清关系的话,为防止眼前这个随时都能给他添堵的姑娘抓住把柄,立刻转移话题道,“不是请我们喝酒么?还不带路?”
林可茵一惊,随即脸色发白,白玉瑾却一个眼神都没给她,直接往包厢走去。
沈秋看向阮禾无声的询问,阮禾道,“我们来的路上碰到白小将军,听说你请吃酒,就一起来了。”
白兴上前解释道,“昨个儿世子得了两坛子上好的梨花春,正想和同袍们喝一杯,知道大家来喝酒,就一起来凑个热闹。”
“那我今天可就占上将的便宜了。”沈秋抱抱拳笑道,心想管他来干嘛,就算真的来找茬她也不怕,反正又不是没找过。
白兴则偷偷松了口气,虽然完全看不懂自家主子对沈秋的态度,但从昨天一听说沈校尉要请吃酒起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今天突然叫他把之前特地收藏的梨花春搬出来兴致勃勃地跟阮禾他们汇合的情况来看,十有□□是冲着这位沈校尉来的,他重视点就对了。
这顿酒吃的倒是没什么波折,军队里头用实力说话,英雄山中,沈秋可把他们收拾的不轻,再加上沈秋性子实在爽快,一群人喝得倒也痛快。
不过梨花春确实后劲十足,沈秋的身体毕竟年纪还小,酒量不够,坚持着喝趴了一半就没了意识。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大家都宿在敬国公府的客院中,沈秋因是姑娘,单独住了一间,伺候梳洗的也特别安排了丫鬟,沈秋不太习惯,就挥退了自己收拾。
期间,那丫鬟一个劲儿的偷瞄她,沈秋一见面就已经认出她来,当初她被沈三牛卖进国公府,就是这丫头领的路,以为她是好奇,也就没在意。
直到沈秋坐在梳妆台前挽发的时候那丫鬟才试探着开口道,“昨天晚上,世子爷亲自背了姑娘回来,不过自己也醉得不清,就由绿枝姐姐伺候着在隔壁歇下了,姑娘要不要过去请个安?”
沈秋没有错过这丫鬟眼底的期盼之色,心想整个国公府的丫鬟都致力于爬世子的床,国公夫人的洗脑和世子爷的花心真是配合的绝妙。可惜她对国公府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尤其是被个丫鬟当枪使。
客院里已经热闹起来了,想来全都已经晨起练拳,沈秋也自顾自挽好头发,拿了双刀往外走,隔壁门也正好打开,白玉瑾揉着额头从里面走出来,看见沈秋一怔,又飞快的移开视线,提了枪道,“校场就在前面。”
沈秋奇怪的看着他有发红的脸色道,“将军可是不舒服?”
“没有。”白玉瑾仿佛觉得自己回答的太快,顿了一下道,“也可能是昨日酒喝的太多了。”
沈秋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双素手已经捧了托盘在白玉瑾面前,“虽然昨日已经解了酒,但奴婢想着世子难得喝醉,想来晨起肯定会有不适,就熬了些甜汤,世子用些就会好了。”素手的主人说罢还对沈秋也福了福道,“沈都尉也用些吧。”
不得不说,白玉瑾艳福实在不浅,眼前这姑娘绿袄白裙,细腰被一条桃色的腰带束着,看起来盈盈一握,更显得胸口两团呼之欲出,沈秋一个女人都看直了眼,似笑非笑了瞥了白玉瑾一眼,端了甜汤一口饮尽对那丫鬟道,“谢了。”
不知为何,沈秋那一眼让白玉瑾心底生出些心虚的情绪来,见沈秋离开也急忙端了甜汤喝完紧跟着出了院门。
结果不过五十米的距离,就又偶遇的丫鬟,伺候沈秋的丫头也得了机会不甘示弱的出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说实话,沈秋虽然不会干涉别人的生活,但这种花心男人实在难以让人升起好感,于是在偶遇第二位丫鬟之后,沈秋已经不耐烦陪他周旋了,行了礼就先往校场去了。
白玉瑾看着沈秋离开的背影,心情也烦躁到了极点。
虽然她表现的和平常并无不同,但白玉瑾还是明显的察觉到了对方对他的不喜,原因自然是因为这些女人,白玉瑾终于隐约的察觉到,用这些女人和小刘氏打擂台似乎不是那么有趣的事情。
☆、第4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