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交谈的声音不小,秦文彬和科比亚自然是能听到的。
秦文彬对眼前这一对夫妻,虽然多年没有见面,却一点都不陌生。
在帝都的那些年,光是听说,就足够了。
秦文彬脸上的肌肉抽搐,眼眸如野兽,十分狠戾。
蓝标和裴翠秋的轻松,彻底激怒了刀疤脸和秦文彬这两个困兽。
厉喝一声,力量爆发,两人红了眼,向裴翠秋和蓝标冲过去。
困兽在最后的时刻,总是能爆发出潜藏的最后的力量,而如困兽一样的人,也不例外。
刀疤脸对上裴翠秋,一拳一腿,都带着雷霆的千钧之力。
他是一个退役的特种兵,又是一个男人,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格斗和擒拿自然招招凌厉。
裴翠秋酣战多时,体力下降了不少,这会儿对上刀疤脸,稍微处于弱势。
男人和女人比力气的话,总归是女人吃亏的。
裴翠秋就输在她是一个女人上。
刀疤脸一个飞旋踢出,裴翠秋堪堪避开。接着,他虚晃反踢,裴翠秋闪躲,哪知竟是他的幌子。
铁拳快出,裴翠秋一时大意,生生承接了。
被装出好远,一口鲜血涌出,裴翠秋一口吐出,然后粗鲁地擦掉血迹。
忍着剧痛起身,她眸底涌出无限冰冷,“这一拳,老娘十倍还给你!”
刀疤脸冷笑一声,“看你有没有本事!”
斗志被激发出来,裴翠秋绝对不比刀疤脸差。
凌厉的攻击发起,裴翠秋的动作越发猛烈,她的速度很快,不亚于那些蓄势待发的雷豹。
似是没想到一个女人有这么大的爆发力,刀疤脸明显怔了一下。
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裴翠秋一脚把他踢翻在地,整个人都扑了上去。
如何用最小的力量杀死敌人,这是银狐格斗训练的主要内容。
把刀疤脸踢翻后,裴翠秋直接狠狠地一脚踩在他的跨下。
“啊——”
凄厉的一声尖叫,震得树叶哗哗作响。
裴翠秋冷笑一声,“滋味不错吧?”
蛋疼的感觉,想想都觉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心慈手软,对敌人,在银狐队员身上绝对不会出现。
抄起一块板砖,裴翠秋眸底冷光泛滥,在刀疤脸诧异又怨恨的目光中,板砖毫不留情地拍下。
血液迸射,“刺啦”喷到裴翠秋的脸上,远远看去,她像是一个走火入魔杀人如麻的魔女。
刀疤脸倒下,裴翠秋也泄力似的,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粗气,豆大的汗珠顺着双颊落下。
与此同时,蓝标也把秦文彬解决了。
一个飞踢,秦文彬被踢出好几米远,爬了好几下,都没有爬起来,像是一条干涸的鱼一样,挣扎求生,却无力无法。
蓝标走过去,把裴翠秋扶起来,两人眼神交互了一下。
裴翠秋说,“把秦人渣带着吗?”
蓝标瞅了一眼,十分嫌恶,“这种人渣带回去脏了我们的国土,直接解决了省事儿!”
“行!”
取出枪,裴翠秋慢条斯理地上膛。
然而,两人谁都没想到,秦文彬竟然随身带着一个小型炸弹。
当蓝标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秦文彬已经狞笑着拔掉了引线。
“一起去死吧——”
“快走!”蓝标从身后护着裴翠秋,两人用上了最后的力气向外跑去。
爆炸冲击力太大,一股热浪从背后袭击而来。
蓝标把裴翠秋护在怀中,匍匐在地上。
轰隆!
震耳欲聋的声音贯穿了耳膜,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地落在了脸上。
爆炸声持续了五秒钟,随后消失。
烟尘弥漫,仿佛雷暴一般。
裴翠秋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耳朵嗡嗡直响。
直到爆炸声彻底停下,裴翠秋才觉得缓和了不少。
覆在她身上的蓝标纹丝不动。
“蓝标,你有事没?”
裴翠秋动了动手臂,一股钻心的疼痛,疼痛钻心,甚至手臂都是麻木的。
她整个人都被蓝标护在身下,都受了伤,更何况是蓝标呢!
想到这里,裴翠秋突然升起一股慌乱。
“蓝标你有有没有事?”话语隐隐带了几分颤抖,裴翠秋隐忍着泪水,“回答我!”
然而,回应她的是无边的沉寂。
“蓝标,别玩了,快点起来,我们还有任务没完成呢……”
依旧是死寂。
黑浓的夜色遮掩了血液的鲜红色,若是能看清的话,蓝标的后背此时血肉模糊,实在是不能令人直视。
裴翠秋小心翼翼地抱着蓝标,手覆在他的背上的那一刻,黏着与温热亲吻着她的手心。
眼泪,再也无法控制。
“蓝标,你醒醒……”
蓝标无法回应她。
“蓝标,你醒醒啊……”
哭声哀恸,裴翠秋紧紧抱着身上的丈夫,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无助。
仿佛失去了力量,仿佛除了哭,她好像不知该做什么。
夜色越发深浓,悲伤无尽释放,淋漓无边。
爱太深,断了魂。
佛说,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蓝标,我们两人,八苦占据了几苦?
死——
泪水满脸,裴翠秋仿佛失了灵魂,紧紧抱着蓝标,傻傻得躺着,一动不动。
当银狐其他队员发现裴翠秋和蓝标时,第二次他们潸然泪下。
这群刚毅的军人,无论多么苦多么累,即便九死一生,他们也没有眼泪。
第一次流泪,是安澜回来。那时是感动激动的眼泪。
第二次流泪,是蓝标离世。这时是哀痛怨愤的眼泪。
裴翠秋眼神呆滞,蓝标早已失去了温度。
罗磊和十七两人小心地把蓝标抬起来,裴翠秋猛然反应过来,再次抱着蓝标,清冽的眼底只有一片冰寒。
“不许动他!”
这是她最后跟他相处的时间了,她不允许别人插手。
即便那些人都是她们夫妻同生共死的兄弟。
叶辰歌拍拍罗磊和十七的肩膀,眸底晶莹如许。
“给他们留点告别的时间吧……”
这种感觉,他当年深有体会。那种痛不欲生的绝望,他甚至想追随安澜而去。
所以,他理解裴翠秋。
银狐队员默默后退,把时间空间留给了这一对夫妻。
担心裴翠秋,银狐队员并不敢走远了,他们隐藏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地看着抱着蓝标不松手的裴翠秋。
沾满鲜血的手指抚上那刚毅的眉眼,“蓝标,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跟你吵架抬杠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不可理喻了,所以才撇下我一个人的?”
“蓝标,前段时间妈妈打电话来,说我脾气太急,让我收敛一下,不然你会厌烦的。你说你是不是早就厌烦了,所以才一声不吭地离开?”
“当年,我看到叶老大那痛不欲生的模样,我觉得有些夸张了。可是,蓝标,我觉得自己跟当年的叶老大好像没什么区别。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用一句网络流行语说,这是不是自己打脸啪啪响?”
裴翠秋絮絮叨叨地对蓝标说话,森森寂夜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天地间仿佛笼着一层悲哀。
大家甚至听到了悲伤在唱歌。
爱太深,断了魂,连命都不要的人……
*
帝都军区医院中,本该在熟睡中的人,猛然睁开眼睛。
清眸中浮出几分悲伤,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