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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过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季迦叶淡淡的说:“您说笑了,小余不是我的秘书,而是凌睿的总裁助理。”他一边说,一边引对方坐下。
    如此一来,张书记只能松开手。
    手中突然松开,没有了滑腻腻的汗,余晚悄悄舒了一口气。
    望着前面男人的背影,余晚默了默,跟着过去。
    桌上有一柄竹节茶壶,先前那个小和尚留下来的。余晚提在手里掂了一掂,里面没水了。她提着茶壶,出去添茶——这儿三个人,她的地位最低。余晚不跟工作过不去,姿态该低的时候,还得低,不然回去也没法在老爷子那儿交代。
    外面有几个工作人员,刘业铭陪着在聊天,余晚经过他们,去找后面厨房的小和尚添茶水。
    经过寺庙后来兴建的小花园时,眼角余光里,似乎有灰色雨衣一闪而过。
    余晚一怔,抬头望过去。
    远远的一个人穿着灰色雨衣,站在高高的亭子里。
    哪怕隔着远,可余晚依然能感受到,他正注视着她,只怕嘴角还带着得意的笑意!
    这一刻,余晚胃里突然泛起许许多多的恶心,她一时忍不住,蹲在旁边干呕起来……
    余晚沉默的回到房间。季迦叶和那位张书记还在寒暄。余晚安静的给他们各倒了一杯茶。季迦叶顺势将话题引到项目上面,他说:“小余,你说说吧。”
    余晚低头,默然。
    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季迦叶稍稍提高声音唤她:“小余!”
    余晚怔了怔,抬起头,对上季迦叶的视线,男人眸子冷冷的——余晚一瞬反应过来,她连忙将提前准备好的材料递给张书记。
    这人果然没有仔细看,随手翻了一翻,对季迦叶说:“当初还是季先生推荐我们利用滩涂,考虑发展新能源。如果季先生觉得合适,我们政。府自然愿意合作。”
    余晚愣愣站在那儿,没有任何反应。
    看了看她,季迦叶说:“当初您到美国来考察项目,我也不过随口提了一句,招标这事牵扯太多,还得领导亲自把关。”
    张书记哈哈笑,说“也对,那我听听”,他偏头看向余晚:“那就请余小姐说说吧。”
    余晚蜷了蜷手,试图努力定下心神,可脑子里就是乱糟糟的。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胃里的阵阵干呕,她实在没有办法。
    余晚望向季迦叶。
    眼睛有点红。
    季迦叶默了默,转头对张书记说:“还是我先来简单介绍下吧。”
    他的声音清朗,萦绕在静谧的房间里,像极了夏天凉凉的风。
    随着熟悉的内容从他口中徐徐而谈,余晚一点点被拉回理智,眼底的红意渐渐消失,又变成那个冷静的余晚,面色如常,连身姿都直了一些。
    察觉到余晚的变化,张书记笑得和煦。遇到不明白的,他也不问季迦叶,转头饶有兴趣的问起余晚。这人坐着说话,余晚不得不稍稍弯下腰。
    她这么一低下身,领口就会微微垂下来。哪怕有微卷的长发挡着,仍然能隐约看到延伸到深处的白皙,深深的沟壑,还有藏得很好的丰满雪峰……
    季迦叶淡淡拂了她一眼。
    这人视线似乎总是有温度,还很强势,又带了点提醒。这一秒,余晚居然瞬间会意,她的手背在身后悄悄往后扯了扯衣服领口。
    撇开视线,季迦叶望向外面。
    满室安静,唯独余晚解答的声音轻轻的,是完全不同于在他面前的戒备与抗拒,有些女性天生独有的软糯。
    她也不是没有女人味的。
    季迦叶端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茶。
    凉薄的唇上沾着水意,勾勒出好看的唇形,略略抿着,越发显出禁欲和冷冽。
    旁边,那两人终于说完,余晚赶紧直起身。季迦叶这才偏头,他还是寒暄:“张书记什么时候有空,我正好请你吃个饭。”
    那位叹气:“最近实在忙,就连来这儿都是忙里抽闲,待会儿还要赶去海堤那边,等忙完这几天吧。”
    “那行,”季迦叶说,“我等您的安排。”
    那人笑呵呵的说“好”,起身要走,季迦叶和他握了握手。这位又对着余晚。余晚勉强笑了一下,伸出手来。
    他握着说:“余小姐,吃饭你也来啊。”
    这人还是不松手,余晚僵硬着应下:“好的。”
    满意的点点头,他拍了拍余晚的手,亲切的说:“那下次再见。”
    男人的手不轻不重,拂过她的手背,余晚瞬间毛骨悚然。压抑着心底的惊悚,她点点头,笑道:“张书记再见。”
    送走这尊佛,余晚轻舒一口气。
    可面前还有一尊佛。
    季迦叶终于沉下脸来,质问:“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余小姐,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居然还要他替她收拾烂摊子!
    直戳重点,果然是季迦叶的风格。
    余晚沉默片刻,只是说:“季先生,对不起。”
    “和我道歉有什么用?”季迦叶不耐烦的点了支烟。
    余晚顿了顿,又改口说:“那今天谢谢你。”
    季迦叶还是呛她:“我要你道谢能做什么?”不满从他的字里行间溢出来,季迦叶按着性子,说:“我是在问你,‘刚才到底怎么了,你今天遇到什么事’,余晚,你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么?”
    话到最后,他的暴躁难耐,忍无可忍。
    余晚一怔,眼前又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道灰色的雨衣,还有蹲在那儿不停干呕的自己。
    这一回,她低下头,不说话了。
    每当她沉默不语的时候,都是这种防御的姿势。
    所有的刺张向外,守护着最中间那个她。
    余晚再度将她隔绝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人能走进,江成就是这样被挫败的,最后离开了她。
    留下余晚一个人。
    如今,她又是这样,拒绝所有的人。
    哪怕季迦叶再度替她解了围!
    半燃的烟在指间狠狠捻了捻,季迦叶再没有看她,他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他就不该闲得发慌,理会这个女人!
    余晚低着头站在那儿,顿了好久,她提着包,步履沉重的走出禅室。
    男人身高腿长,走得很快,不多时就没了踪影。
    入目是灰蒙蒙的天空,余晚慢慢往寺庙外走去。
    耳畔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有骨子里最深处的那股孤寂的声音,余晚沉默着。
    忽的,身后有人喊她:“小晚。”
    那刺耳的两个字飘过来,余晚停住脚步,转过身去。
    灰色的雨衣,满是皱纹的一张脸,他就站在那儿,脸上带着无比坦然的笑。他说:“小晚,我等你很久了。”
    那笑意格外刺眼,余晚面无表情:“你还来做什么?”
    他说:“找你要点钱。”
    余晚又被他逗乐了,她轻轻一笑,旋即冷眉:“去死。”——这是她能骂出最恶毒的词汇。
    那人龇着牙,满不在乎的威胁:“小晚,我不找你,难道要去找余波啊?你还想他出事?”
    这一瞬,余晚从头到脚都是凉的。
    她忽然很好奇,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
    余晚偏头,望向旁边的大殿。
    大殿正中央供奉着释迦摩尼,两侧分立着他的弟子,还有罗汉。
    全是凶神恶煞,只有正中间的佛祖端坐垂眸,那双眼里是对世人的怜悯。
    余晚定定看着,旁若无人的走过去。
    “小晚!”那人锲而不舍,紧随其后。
    余晚却没有搭理他,她只身跨进大殿。
    双手合十,余晚虔诚的跪在蒲团上,拜了一拜。
    眼前的烛火轻轻跳了跳。
    许是畏惧神灵,那人没有进殿,只是在外面继续念叨:“我要的也不多。”又保证说,拿到钱后再也不出现。
    余晚没吱声。
    这人便开始有些急,一只脚就要跨进来,蓦地,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挡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路,“你谁啊?”要钱男人不客气的问。
    “我还没问你谁呢!”
    这道尖锐而刻薄的声音传进殿,绕在耳畔,余晚怔了怔。季迦叶原本已经走开,这会儿不知为何,却又突然回来……
    仰面看着佛祖,余晚起身。
    另一边,季迦叶面容沉峻,极能震慑住人。
    要钱的男人心下发虚,梗着脖子回道:“我是余晚爸爸!”
    “姓陈的,你也配?”身后,传来余晚咬牙切齿的声音。
    陈春华一愣,讪笑着改口:“继父,继父。”又对余晚说:“小晚,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找你了。你看我现在都这样了……”
    “要钱是么?”
    余晚面无表情、不客气的反问,经过季迦叶时,她的脚步并不停,只朝着陈春华走过去。她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支烛台,那上面的蜡烛已经被她拔掉,只剩下尖锐的烛签,烛台上面还滴满厚厚的蜡。
    拂过一眼,季迦叶瞬间反应过来,他眼疾手快连忙攥住余晚那只手腕!
    “余晚!”他喊她。
    男人力道大,余晚根本挣不开,她转过头,目光赤红的望着他,嘴唇不住颤抖。她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你松开。”真的是要找人拼命。
    “你冷静点!”季迦叶说。
    他攥的用力,试图抱住她,余晚胳膊用力一抡,猝不及防的,杵在最前面的那尖尖的烛签直接划破了季迦叶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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