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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他送什么来了?
    谢凝坐起来,“拿来朕看看。”
    琼叶呈上,是一个小小的锦囊,上边绣着淡雅的翠竹。谢凝甸了甸,入手微沉,便将里边的东西倒出来,却是一枚小小的翡翠玉佛。佛相慈和平静,叫人见了也心安。
    琼叶道:“陛下,世子说这是在大理天龙寺供奉了十年的翡翠佛,能驱邪的,能保陛下安眠。”
    保她安眠?谢凝问道:“他如何知道朕昨晚没睡好?”
    “陛下息怒!”琼叶吓得立刻跪下了,“奴婢们绝无一丝一毫泄露,陛下明鉴!”
    “行了行了,起来吧,又没说你什么。”谢凝摆手,经过上次的大清洗,她还是相信紫宸殿里的人不敢将她身边的事给说出去的。
    她将翡翠玉佛交给琼叶,不再提这事,却将段昀此人暗暗记在了。
    大梁朝规定,大朝只在元日,所有京城官员、地方官六品以上于含元殿面圣。常朝每月初一一次,京城官员六品以上在宣政殿面圣。早朝每日都有,五日一休,地点在紫宸殿。
    这天已是十一月初一,再有两个月就是元日大朝,谢凝必须在那之前将登基大典给拿下了。否则各地进贡、藩国来朝,大梁却没有一个可以出来坐镇的皇帝,这叫什么事?不是丢脸么?
    但登基大典的事比登极要麻烦许多,别的不说,光是定年号、定太后徽号,就把谢凝弄得焦头烂额。更何况还有赏赐一事,谢凝一接手就知道,自己要对上一个烂摊子了。
    “礼部上的奏折朕看了,主意不错,只是朕有些不明白。”谢凝微笑道,“‘各侯府赏赐黄金万两’,户部谁负责仓司呢?如今国库的黄金储量多少?给朕报个数。”
    “这……陛下。”户部尚书上前道,“仓司员外郎因获罪先帝,已经……被流放西北了,如今仓司员外郎空缺。”
    哦,所以,现在是户部空缺了个管清点结算国库的员外郎,他这个尚书就不知道国库里头有多少黄金了?谢凝暗自冷笑,她算是看出来了,原来是两方势力都想拿到这个掌管国库的职位,所以借着她登基忙得焦头烂额之时提出来,要她仓促同意人选?
    谢凝好脾气地问道:“既然户部缺了个员外郎,那便将合适之人放进去,丞相,你心中可有人选?”
    高崇祎心中一喜,道:“臣举荐户部仓司掌固袁中道,此人心细耿直,可胜任仓司员外郎一职。”
    “嗯。”谢凝点头,又看向另一边。“御史如何以为呢?”
    江自流正酝酿着如何反驳高崇祎的话,闻言便道:“陛下,臣举荐京城府主薄张信,此人为官二十年,依旧清贫如洗,两袖清风,最堪管理国库之职。”
    “这也不错。”谢凝一脸昏庸地点头了,“如此看来,我朝能人甚多呀,既然人如此,六部、九寺都推荐个人上来吧,朕好好看看,择日再定下仓司员外郎的人选。此间礼部将太后徽号与年号都定下了,不可再拖。”
    “是。”群臣道,“臣等遵旨。”
    谢凝看看没有什么事,便让大臣们散朝了,她刚回到暖阁里,准备看奏折,琼叶便来报道:“陛下,镇南王世子求见。”
    段昀?谢凝放下手中的折子,“快宣。”
    琼叶退下,不多时领着一个淡蓝色锦袍的修长身影走了进来。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段昀规矩行礼,就要拜下。
    “表哥快免礼。”谢凝不等他拜下便道,“禄升,赐坐,上茶。”
    段昀闻言抬头一笑,那张脸当真如美玉生晕,温润俊美得不像样子。他目光仿似在谢凝眼下轻轻滑过,再恭敬道:“谢陛下。”
    谢凝摸了摸脸上,问道:“表哥,朕脸上有脏东西么?”
    段昀被她发现目光,脸上不禁一红,忙站起道:“陛下恕罪,微臣只是担心陛下没睡好,如今看了只觉陛下脸色好了许多,微臣便安心了。”
    谢凝笑吟吟道:“还多亏了表哥的那个翡翠玉佛,听说云南盛产翡翠,如今一看,当真如此。这一枚翡翠玉佛,便是皇宫内也少有,表哥说送便送朕了,朕好生欢喜。”
    段昀喝茶的动作一顿,抬头寂静无声地看着谢凝。
    第26章 表哥
    段昀看着她,谢凝也好整以暇地看着段昀。
    片刻后,段昀将茶放下了,站起拱手道:“陛下明鉴,那玉佛本是天龙寺至宝,因微臣年幼多病,父王唯恐臣早夭,特特求了佛,将这供奉的玉佛请来给微臣随身佩戴。托了这玉佛的庇佑,微臣才能顺利长大。”
    谢凝问道:“既是如此,表哥为何将如此宝贵的玉佛给朕呢?朕受之有愧呀。”
    “陛下可知,微臣的父王为何要将这天龙寺至宝请来给微臣么?”段昀道,“父王膝下,并非只有微臣一个子嗣。”
    谢凝从善如流地问道:“却是为何呢?”
    “因微臣是长公主殿下的儿子,是大理摆夷族与大梁联姻的证明,是云南与京城同心的见证,是以,母妃既已无法再有其他子嗣,微臣便绝不可有任何闪失。”
    “镇南王有心了。”谢凝叹道,“如今朝廷式微,藩镇坐大,镇南王却与皇室一心,朕十分感动。”
    “云南与京城,从来一心。”段昀道,“是以陛下便是有小小的失眠之症,微臣也甘愿将玉佛奉上,为陛下求得安眠入睡。陛下,云南固然有许许多多的美玉翡翠、宝石黄金,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不过是云南帮陛下管着的东西而已,岂敢自拥?”
    “在此危难之际,听得表哥如此耿耿忠言,朕心中当真……十分慰藉。”谢凝笑了笑,轻轻地叹了口气,忽然问了个荒谬绝伦的问题。“表哥,可愿娶朕?”
    段昀毫不犹豫地摇头,“陛下,恕臣难以从命。”
    “为何呢?”谢凝好奇地笑了,一手撑在御案上,眨着眼睛看着他,提示道:“表哥可知,若是朕为谁生下孩子,这天下就是谁的?”
    “比起天下,微臣更爱云南,爱那彩云满地、歌声满地之所在。”段昀依旧温和恭敬,“微臣自小受长公主殿下与父王教诲,深知摆夷族与汉族之间的和平难能可贵。故而,微臣希望能回到云南服侍父母,待父母百年后,承袭爵位,继续为汉族与摆夷族的和平而努力。”
    说来说去,原来是这样吗?他在镇南王府里遇到了困难,便趁着先帝驾崩的机会来到京城,赌一场输赢,最后在京城的支持下,将镇南王的爵位拿下?这确实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噗……”谢凝笑了一下,走下丹墀,对琼叶招了招手,琼叶忙将清茶端上。
    谢凝道:“表哥,方才妹子失礼了,实在是情势危急,不得已而为之。表哥对妹子的好,妹子记在心里的,那一日在太液池边,若非表哥出手,妹子不知要怎生难堪呢。这一杯茶……”
    她从琼叶手里接过茶,双手奉上,眼含微笑地看着段昀,“就当是妹子给你的赔罪,表哥喝下了,就原谅妹子了,从此咱们兄妹一心,可好?”
    段昀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女子,忽然想起她在太液池边白梅树下倔强得失去理智的样子,那时她的眼中泪,此刻她的唇畔笑。出嫁了的二妹妹也是这样的年纪,但哪有这样的哭笑不由己?二妹妹不过是镇南王府的郡主罢了,眼前人却是曾经的昭和公主,如今的女皇。
    心尖清清楚楚地涌上怜惜,段昀明知自己心软的毛病又犯了,有了这心软,往后她就算做再多对不起他的事,只要撒个娇,叫一声“哥哥”,他也什么都原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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