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大水咧——各家各户,打包粮食衣物!”
“发大水咧——各家各户,带着老婆孩子,推守后山!”
“铛——铛——铛——”
“发大水咧——各家男人维持秩序,不争不抢!”
“发大水咧……”
年过半百的老阿公穿着蓑衣拿着一个破锣在风雨中巡视,佝偻的脊背却仿佛撑起了一片天,穿过他的身影,可以看见已经漫了脚背的水覆了全村!
“发大水了……孩他娘,快去把阿秀叫起来!收拾被子衣服,我去装粮食——一起去后山!”
“哎……哎哎,知道了!”
漫天喧哗从晨光升起时炸响,没有人还有心思讨论梦中的情景,都在尽全力抢救村里的资产,而那七手八脚的忙碌中,一声声铜锣宛若镇海神针,伴着苍老的呐喊,一下、又一下,响彻在永山村的上空。
永山村外,一抹红光划过,落入一双沾满了泥水的玉手中,随便一缠,便化作鲜红的丝带,被系在少女如瀑的发间——正是那条老阿公献祭上来的红绸,被爱美的韩久久祭炼成一条发带,一直缠在发间。
昨晚,便是它化作一朵红花,入了全村人的梦境,传递这身为土地的韩久久对村民们的庇佑。
“坚持……不住了!”
洪水隆隆中,传来一声虚弱而疲惫的声音,那是,战斗了一夜的韩久久!
第23章 水漫金山
眼前,洪水肆虐。
奔腾的流水混黄,随着不停歇的雨势,暴涨到了一个可怖的程度,裹挟着大量泥浆土石,沿着千百年自然选择形成的最优路线——河道,从高处毫不留情的碾压而下!
轰隆隆……
永安村立身于山脚,并且有河道穿村而过——
不论是哪一个,都注定了这个小小的村子必将直面这场突然暴发的灾难,山洪、泥石流……这种历来只在电视报纸广播中出现的灾难,让日日与黄土作物为伴的村民们措手不及。
如果不是韩久久,或许昨晚,人们就会在熟睡中被洪水吞没……
“敕令,木石生根——”
一声清喝,神力像箭矢般射向四面八方,没入众多树木土石之中。
轰隆的浪头跟前,一排排绿树宛如收到了指令的士兵般暴长,以树干、以树枝、甚至以茂密的树叶拦截洪峰!而根系,也在淡金色的神力笼罩下,使劲伸长了根须,死死抓住身下的土石,向下、向四面八方,用根须编织成一片惊天大网,以身躯守护水土,对抗着肆虐的洪水!
轰!轰!轰!……
不仅如此,还有那些立根于河道周围的石头,无论大小,均在韩久久神力下瞬间巨大化,甚至一些本应被水流卷走的浮石,也宛如生根了一般,驻守在河道旁,以自己厚重的身体直面洪水的冲击!
木石生根,以神力为基,以身体做堡,一分分减弱洪水的冲击,削弱它的威力!
“敕令,山河开道——”
又是一声呵斥,又是一道神光从韩久久身上飞出,没入山陵间的土地上——
在洪水的轰鸣中,土石移位,林木让道——韩久久生生从山陵间再开出一条河道来!
哗啦啦,洪峰分流——混黄的河水分出一支,朝着新开辟出的新河道奔腾而去,嗜人的洪流再减一分威势!
“呼……呼……”
沉重的呼吸声回荡。
混黄的洪水中,一株株参天大树固守着山河,顶顶绿色的树冠在广阔的黄水中格外醒目,韩久久立身于其上,玉手沾满泥浆,扶在湿润的枝干上,一身狼狈分不出雨与汗,半坐半跪,酸软的四肢昭示着一夜的恐怖消耗。
大雨倾盆,丝毫不间减弱的趋势,韩久久半跪的身躯渺小,却拦着肆虐的滔天洪水,就像一根支柱,庇佑着身后那些知晓或是不知晓她的存在的子民……
神念扫射下,无论是满目疮痍的山林还是嘈杂忙碌的村庄,都被收入那双满是血丝的眼底,化作一句疲惫而懊恼的声音:
“神力耗尽,我要……坚持不住了……”
话音落下,韩久久瘫坐于地,环绕于身的淡金色神光黯淡,霎时间,那些凭借神力大发神威的大树巨石顿时委顿下来——
巨木还原成小树,大石翻滚着变回无根的浮石,原本的洪水防线被裹挟在洪水里,土石翻腾间,将混黄的泥水化作更为恐怖的泥石流,以惊人的威势碾压而下!
从遥远的深山开始,失去了神力的支持,无数绿树岩石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面对着力量不断继续积蓄的洪峰,哗啦啦一气倒陷下来!
“糟了!”
感应着远方的形式,韩久久脸色愈发苍白,一排排彻夜铸就的洪水防线在失去了神力之后就像纸糊的一般,一捅就破!
“怎么会这样……”
韩久久浑身冰凉,眼睁睁看着天灾像被压制的弹簧反弹一样,在瞬息间壮大到恐怖的地步!
头上的发带氤氲出暖暖的红光,那时生灵反哺给神灵的信仰之力,想要温暖自己的神灵,但对于韩久久来说,却无法将她拉出眩晕的地狱——
整整一个晚上,以敕令令木石生根,守护水土;以敕令令山河开道,引流山洪;以敕令驱逐百兽,避让洪峰……以一个新晋土地的微末神力,守护自己的领土,韩久久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极限。
但是……还是不行,山岭河道是大自然千万年的选择结果,就算她再怎样分流引洪、拦截土石,也不过是一时间的拖延而已。
该来的,还是要面对!
“泥石流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