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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毒。
    院判大人趁着仵作不备,私自取了陈管事房中茶杯回宫,当着皇后的面倒了点水兑进去,取只白鼠灌下,鲜活的小白鼠当场暴毙。
    皇后再无怀疑,传话说陈管事死得晦气,最好一把火烧了为上。
    易北满口答应,让孟陵随便找来一个新处死的死囚,换上陈管事平常穿的衣服,当着府中暗探,烧了个干干净净。
    易北封王礼在江梨细细碎碎的拾掇中落下帷幕。
    天子其他一概都没过问,唯独私底下给易北调派了几百亲卫,混在皇子出行的仪仗之中,放话让他放心用。
    去封地不比钦差出巡,不会带上随行官员,一应人都是去了地方再新选,或是由地方官员提前选配。
    天子亲自送易北出仪门。
    太子为表现兄友弟恭,一路拉着易北的手,嘱咐了又嘱咐,活像是新婚妻子要送去出征的丈夫。
    谢倾歌则拉着江梨说私房话。
    当然,如果她身边没有跟着一个碍眼的江婉,江梨会觉得更贴心。
    马车浩浩荡荡出了京城大门。
    除了贤妃在宫中就派给易北的近侍,皇子府中易北一个人都没带,美其名曰京中房子需人看守,皇后娘娘指派的人是最牢靠的,皇子府交由他们自己很是放心。
    一般来说,皇子府里会有自己的府兵,数量都有严格规定,武器衣甲也都要上报有司进行登记,易北封地离京城远,未免路上出什么意外,也会从京中带些侍卫一同上路,沿途作保护之意,等到了地方再由离封地最近地军营中选出人来填补府兵,天子拨个几百亲卫的车队实在是很正常,皇后便也没多想。
    江梨一直到天色擦黑到了馆驿,才发现天子派给易北的亲卫竟然都是熟人,一个两个看到江梨亲热得很,不是关怀身体状况,就是怀念皇子妃当年指挥若定的勇猛。
    "走陆路的话,虽然绕远,但危险相对水路要小一些。"
    近卫军小哥拿着地图,跑来敲新晋王爷的房门,商量接下来的行程路线。
    易北几乎没有犹豫。
    "水路。"
    近卫军小哥愁眉苦脸,再次提出委婉建议。
    "如今天气不算热,走水路怕是王爷不惯船上颠簸,而且一走就要好几天,沿途补给也麻烦。"
    其实麻烦倒是真不麻烦,唯一一点就是,据他收到的消息,漕运的老大最近换了人,老帮主意外去世,新帮主是老帮主的儿子,听说是个胆大的楞货。
    倒不是说禁卫军武力不如,但毕竟是离了京城的地界,强龙不压地头蛇,天知道路上玩意碰上了,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易北再次拍板。
    "水路。"
    如果他日子没记错的话,这一年里应该是漕运黑帮头子换人的时候,第二世时他阴差阳错,意外的和新任帮主关系不错。
    若想收回盐权,漕运这一条就绕不过去,产出来了总是要运出去卖的。
    世家虽然有自己的船只,但到底都是要走水路,总绕不过漕运黑帮,所以世家和漕运黑帮的关系一直维持得都十分微妙。
    禁卫军小哥锲而不舍。
    "最近水上听说不太平,殿下万金之躯,没必要去以身犯险。"
    天知道那个二愣子认不认得皇室徽记啊,万一犯个蠢,看到钱多以为人傻,真的下手要抢,不抓吧殿下吃亏,抓了吧只怕是给黑帮不好交代,还没到封地呢,就得罪了地头蛇,实在是没必要。
    有了易北上次受伤经验打底,禁卫军小哥也被磨得越发谨慎,能不惹麻烦就尽量不要惹麻烦,平平安安把人送到头,才能保住自己脖子上着颗脑袋。
    易北笑笑,伸手拍了拍越发紧张的近卫军。
    "无妨,我心里有数,到时候你记得把旗子什么的都收一收,衣服也都换一换,不要太显眼,沿途官员不用惊动,毕竟不是钦差出巡,不要太劳民伤财。"
    近卫军小哥最怕听到易北说要偷偷摸摸的走,陡然听到自己最怕的话,差点没难过得哭起来。
    "漕运新上任的帮主是个很精细的人。"
    近卫军小哥哭丧着脸走了。
    易北剔了剔油灯,和江梨解释。
    "我们大概会碰到他。"
    江梨对此则表示出了十分的淡定。
    "有用的?"
    易北点点头。
    江梨噢了一声,开始盘算自己带来的行李里,还有什么是没有被变卖的,又可以当作见面礼送的出手的东西。
    "不用那么麻烦,这个人有利可图才是上策,其他的事情我还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打动得了他。"
    若不是这么决绝的性子,也不可能在他老爹突然离世后,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在漕运站稳脚跟。
    毕竟这块肉太肥,一个不小心吃不下去不说,还很有可能被噎死。
    "只是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
    油灯爆出一个灯花,易北想起第二世时的情景,笑了笑。
    江梨有点莫名其妙。
    在她的理解和所经历过的事情中,黑帮一直都存在于一个虚无缥缈的,和现实世界隔着一条无法逾越鸿沟的另一个虚幻世界,唯一一次见过和黑帮沾边的,还是易北当钦差时见到的那伙草寇。
    所以在江梨的概念里,黑帮么,大概都是长得五大三粗,敞着胸脯,迎风飘荡着三尺豪放的护心毛,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砍人的存在。
    但易北既然这么说了,她也就记下了应着。
    "不过说起来。"
    易北笑完,皱起眉头,似乎很是嫌弃的上下打量江梨几眼。
    "前阵子府里伙食开得不好么?你怎么一点肉都没长?"
    江梨哎了一声,下意识的摇摇头。
    "再怎么样也有皇后娘娘补贴,都还好啊。"
    易北凑近江梨耳边,温润的呼吸打在耳垂上,酥酥麻麻。
    "我们时间不多,两年为期,皇后就该警觉了,到时候说不好会被召回京中,所以必须要抓紧了。"
    江梨很是认真的点点头。
    "好的。"
    继而反应过来。
    "什么要抓紧?"
    易北的手揽上江梨腰肢。
    "若无子嗣,京中一道旨意,让你回去你就必须回去,但有了子嗣就不同了,京中觉得留下子嗣你便会听令于她不敢妄动,自然不会那么警惕,但毕竟子嗣也是天子的亲孙儿,父皇哪能放任他出事?比起你而言,留下孩子在京中,反而更安全。"
    江梨恍然大悟。
    然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被推倒在了馆驿的床上。
    "哎?"
    易北轻轻扯散江梨腰带。
    "夫人,明天还要赶路,时间不多,要早些休息啊。"
    第119章 搭讪
    卖力耕耘又喊着要早点休息的后果就是,江梨一晚上被活活折腾了两回,差点没在过程中直接睡死在床上,第二天还是被精力充沛的易北直接一卷被子裹上的马车。
    对外则宣称王妃身体欠安,上次受伤的亏空还没完全补好,身体孱弱吹不得风。
    去你大爷的吹不得风啊!
    有本事你让我别穿领子这么高的衣服啊,给你那群下属看看你晚上到底是怎么个禽兽样子的啊!
    这种事情还要找这么道貌岸然的理由。
    什么皇后疑心啊时间不够啊,你妹啊!
    后知后觉终于回过神来的江梨,揉着自己发酸的腰,恨恨的在车中咬坏了两个枕头。
    马车慢慢悠悠,走到渡头。
    近卫军小哥已经彻底绝望,一路指挥人买米买粮以作储备。
    易北祭出的是不要劳民伤财的大旗,近卫军小哥察言观色,也就没有惊动当地官府,而是以个人名义,租下当地富户一艘大船,所有人轻车熟路改作行商打扮,易北甚至还指点了一下行李物品该怎么摆放,如何分类,才能让人觉得这一堆人是买卖人,而非官家运送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毕竟是皇子要去封地,皇后再怎么想克扣,基本的礼制都摆在那里,该要什么东西,得用什么规制的,全都已经成文。
    头三日,风和日丽,走得无比顺畅。
    第四日,下点小雨,但也还算顺利。
    第五日,隔壁船有人搭讪,对方是个斯文瘦弱的文弱公子,谈吐雅致,举止彬彬有礼,近卫军暗中观察许久,处处提防,没有发现破绽,便只留意饮食和对方仆从举动,其余也就随易北去了。
    到底是旅途无聊,水路不似陆路,打尖住店随时都会碰到人,虽然辛苦一些,但也有趣的多,如今难得碰上有个投缘的,陪着说说话也好。
    易北热情邀请年轻公子住下,对方推辞再三,终于屈从,随身就带了一个书童,抱着铺盖卷儿,过来在客房住下,白天饮酒谈天,晚上对月赋诗,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从隔壁老王谈到国计民生,只差三炷香拜把子成为生死兄弟从此不离不弃。
    江梨作为新婚媳妇,除了在年轻公子第一次搬来船中时,拿面纱遮了脸,出来匆匆见了一面之后,剩下全都是在送酒送菜,送鱼送肉,贤惠无比,为给自己丈夫的至交好友全力营造一个贴心无比的旅途氛围做出不懈努力。
    "你觉得这位王公子如何?"
    虽然江梨人在房中,但架不住近卫军小哥隔三差五和她汇报易北与年轻公子的最新动向,易北结束一天的殷勤招待,回到自己房中和江梨闲话。
    江梨想想王公子那让近卫军都没察觉出破绽的举止,再想想最近易北完全不符合常态的殷勤,只觉得自己智商又欠费了。
    易北主动去见的第一个人,认真算起来的话,江梨觉得是薛从安,现在薛从安已经是吏部尚书了。
    易北主动去见的第二个人,是孟陵,如今鞍前马后忠心耿耿。
    易北主动去见的第三个人,是辛辕,如今此人在大理寺混得如鱼得水,听说还颇得刑部青目,大概过了今年就会升官。
    易北主动去见的第四个人,是袁冼,虽说调离京城,却是明降暗升,据易北的话说,这人也在任上左右逢源,就在这次三年一换的官员调任上,被上司举荐,连跳两级,升了副将。
    如今这位王公子是第五个。
    易北端了桌上的茶盏,喝一口润了润已经说得有些干涩的嗓子,顺带放松放松脸上端着架子的僵硬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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