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不起我!”景照瞬间把它扑倒,说出自己蓄谋已久的愿望:“不让我上,那就跟我去纹个情侣纹身!”
江皓渐渐平静,皱眉说:“当医生还要纹身,不太好。”
“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们会光着身子给人看病啊!”景照咬他的下巴:“你是不是不想跟我永远在一起?害怕在身体上留痕迹!”
江皓宠溺地微笑:“怎么可能?”
“那就陪我去嘛。”景照每次得不到满足,就会跟他撒娇,简直像个被宠坏的小孩子。
——
虽然不太情愿,但是为了爱情的圆满,最终江皓还是随了景照的心愿。
没想到那家伙所谓的纹身竟然是纹流行的花臂,让纹身师在整条胳膊上作画,断断续续花了大半年才完成。
一只凤,一只凰。
交相辉映,算是流行的艳丽。
或许这就是景照认为的两个人可以永远在一起的证明。
可结果呢?
发誓的也是他,薄幸的也是他。
世事的无常,通常这样。
——
江皓跟景照在一起的第五年,即将从研究所毕业,竭尽全力准备去东京大学攻读博士。
爱情完满幸福,前途光明似锦。
那几个月大概是这个不幸的人此生最开心的日子。
没想到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娇气的景照开始变得古古怪怪。
那小子趁着寒假回上海过年之后,曾有大半个月没给江皓打过电话,再开学时,相处的态度也躲躲闪闪。
已然对景照百分百信任的江皓迟迟察觉,是因为发现这家伙竟背着自己常给同一个女孩子打电话,待到证据确凿、再按耐不住的摊牌,景照也没遮掩,垂头丧气地说:“是家里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她老爸是卫生局的一把手,所以,你懂的。”
完全如晴天霹雳的江皓用过很久才回神,不晓得他怎么能讲得如此轻松。
景照的性格并不内敛,他的故作自在还是于诡异的沉默中破功,开始哽咽道:“等你去了日本,我也到了该面对现实生活的时候了,老公,我不会真喜欢那姑娘的,我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那姑娘知道,你在管一个男人叫老公吗?”江皓气得全身发抖:“你晓不晓得自己属于骗婚,人家大好青春,凭什么要做同妻?”
“别天真了,她明白怎么回事,我们两家都明白。”景照一直不敢开口,就是怕江皓如此义正言辞又敏感,他用力握住大美男的手:“反正咱们两个是不可能被法律承认的,我会有很好的发展,等你博士毕业去上海找我,我养你!”
江皓从未受过如此羞辱,竟然第一次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景照被打得脸瞬间就肿了起来,好半天才缓过劲儿,低声道:“你没有家人、没有家庭,你不知道我背负着什么,你也不知道父母对我有多重要,童话里的爱情故事本来就是不存在的,这辈子你是我最喜欢的男人,但我们永远不会站在阳光下,我理解你是个理想主义的男人,所以到现在才跟你说。”
江皓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本该是快乐又简单的景照,像是毫无防备地踩到了悬崖的边缘,一下子跌入了无穷的黑暗。
景照哭得有些伤心:“但我只爱你,我爱你,难道不够吗?”
——
平心而论,景照的选择很无耻?
其实后来渐渐走入社会、渐渐了解到人性后,江皓难免领会到很多他当初的现实。
但几年前仍在校园中的江医生,是发自肺腑地痛苦。
不想失去带给自己温暖和快乐的爱人,这有什么奇怪?
从起初的争执、到无力的商量,中间醉酒数次,而后又萎靡不振了段时间。
最后他特别憔悴地下了狠心,把已经从同居小屋里搬出去的景照约来,捧着束玫瑰花说:“我不去日本了,你也不要回上海了,可以吗?现在已经有两个医院愿意聘用我,即便不依靠你家里的帮忙,我们也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景照在咖啡店的沙发上呆坐好久,最后开口:“你知道我这件外套多少钱吗,三万,你知道我这个手表多少钱吗,十五万,你知道我爸给我在上海准备的车和房子多少钱吗,你知道我回去到私人医院当副院长,和留在这儿打工,是有多么天差地别吗?”
这些问题尖锐到江皓无可回答,他太难过了,甚至开始哀求:“我会努力的,我不想跟你分开,不想让你结婚,是因为我爱你,那你告诉我,这份爱值多少钱?”
景照抬着美丽的眼睛,最后一字一句地说:“你可以觉得它值全世界,但是……”
其实一文不值。
江皓没有哭过,在那个刹那,他为自己比所有人都孤独的命运产生了一丝想哭的冲动。
“别自毁前程啦,去东京多好啊,要是我考得上,我也想去,你不愿意跟我保持情人关系,我尊重你的选择,以后有困难,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景照站起身,拿起那捧玫瑰花:“再这么不好好过日子,都不帅了。”
江皓一直知道他喜欢帅哥,从前也常常被他拽着去看韩国明星的演唱会,这个以往没有多想的问题,此刻却叫疑云布满心头:“如果我是个丑八怪,你会爱我吗?”
景照诧异微怔,而后笑了下,没有讲话,拿着花便要走。
可是江皓却一把将玫瑰扯过,甩得到处都是。
那艳丽的花瓣虽美,尖锐的刺,也难免让他的手鲜血直流。
——
我们究竟有多坚强,在没遇到事以前,或许谁都不知道。
大多失恋的人都会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然而时间过去,也都活得很好。
景照订婚与结婚的选择,曾让江皓感到绝望,也有不甘,他想起往日真实的甜蜜,始终无法相信那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但失去的、就是失去了。
最后赴日行程确定,除了丰厚的奖学金,还有在北京的日本成功人士愿意资助生活费,其中最热情的一位,就是酒店大厨桐岛山。
对此充满感谢,江皓主动邀请对方在北大外见面吃饭。
桐岛山是个很慈祥的老爷爷,为了表示赴约的郑重,还穿了西服、带了礼帽,是个典型的日本老绅士,他带了个脸圆圆的小男孩儿,落座后便笑道:“这是我徒弟,周舟。”
小男孩儿显然被江皓的英俊震慑住了,愣过好久才手忙脚乱地打招呼。
江皓已经逐渐习惯不去喜形于色,他淡淡颔首,认真道:“非常感谢你们,我会尽快完成学业,这笔钱在有我能力的时候定当偿还……”
桐岛山笑着打断他,摸着白胡子说:“能支持年轻人完成梦想,就是我的收获。”
梦想……
曾经盼着与景照创造幸福的生活时,这的确是梦想。
但现在呢?
好像只是用力的活着。
桐岛山察觉到他眼底的失落,问道:“怎么,还有什么烦恼吗?”
江皓摇头,不是他不屑于说,而是根本无从谈起。
自己和景照的故事,就像一本最庸俗的爱情小说,虽然于己刻骨铭心,但对旁人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可言呢?
☆、第28章
春节的几天假里,左煜仿佛得了“不看电影就会死”的病,自大年初一起的每天晚上,都拉扯着周舟去万达扫片,从戏剧到爱情、从武侠到科幻,买到什么看什么。
可惜贺岁档就那么几部,终有一夜,小厨子无语地站在电影院门口:“你到底想选哪部啊,不是全都看过了……”
左煜拿着手机抓耳挠腮地搜索,最后尴尬道:“我、我记错日子……”
不过也多亏了他胡闹的福,叫周舟没有更多时间去胡思乱想。
小厨子诚恳道:“我知道你是怕我自己待着心情不好,谢谢你啦,我们还是回小筑收拾下,准备春假后开业吧。”
“什么破电影院,就这几部片子。”左煜忍不住抱怨:“以后有你想看什么电影就只能找我来,不要再找姓江的变态了。”
自从蒋司消失后,这家伙对江皓的仇恨值就直线飙升,周舟无奈的抿嘴,把眼睛撇向别处。
左煜顿时开始炸毛:“这是什么表情,他那样对你,你还想找他是不是?”
“不会啦……他已经跟我说过不可能跟我有发展,我还怎么强人所难?”周舟始终无精打采,最近连笑都不笑。
左煜很想让他重新开心起来,提议道:“别提人渣了,我们去给小筑买点新餐具吧,新年新气象。”
周舟完全属于居家型的人,立刻点头:“好呀。”
“到宜家看看,正好我今天开的车空间比较大。”左煜顿时比他还兴致勃勃,盘算着说:“我想把桌布也换一换。”
——
这些日子的北京空空荡荡,往日拥堵的家居商场里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客人,多半是要布置家庭的年轻情侣,动不动就在面前牵手接吻秀恩爱。
左煜瞧得暗自唾弃,偷看认真挑选货物的周舟:“喂,你屋里缺什么,我帮你一块儿买了拉回去吧?”
“嗯,不过我自己买就行。”周舟拿起个正在打折的枕头,用脸贴了帖:“这个好像很舒服。”
左煜平时都住在家里,吃穿用度并非是这种连锁平价店的商品,但他看到小厨子幸福的表情,顿时对那个枕头徒生好感,顺手抱起说:“我也要。”
“……别乱买东西。”周舟哭笑不得地瞥他。
“我没乱买啊,我要在小筑放套寝具。”左煜抱着手哼哼:“省得喝了酒还要找代驾。”
周舟早就习惯他此起彼伏的主意,见怪不怪地摇摇头,在玩具区报起个做成胡萝卜的毛绒娃娃:“这个好萌。”
“嗯,适合你。”左煜拎起个花椰菜:“我也要一个。”
“小老板。”周舟严肃起来:“我觉得你最近特别不对劲儿。”
左煜搂住花椰菜心虚:“……啊?”
“不要为我太费心,我可能在自找麻烦吧。”周舟在被江皓弄哭之后,终于弯起了嘴角:“不过虽然有很多烦心事,但有朋友的感觉真好。”
“我才不是你朋友。”左煜莫名奇妙的郁闷。
“别嘴硬啦。”周舟用手肘轻轻推了他一下,又跑去对着一排排闪亮的勺子研究起来。
左煜望着他的身影,多么希望生活永远如此简单,再没有那些多余的人出现就好了。
——
没想到这天听风就是雨的小老板并不是简单地说说而已。
他晚上蹭过饭后,还真的强行住到周舟的卧房里,洗过澡后就躺在自己新买的寝具上翘着长腿得瑟:“嗯,这被子,完美!”
“大过年的,你总不回家,爸妈不会生气吗?”周舟分外无奈。
“他们应酬去了,想找都找不着呢,哪有功夫气我?”左煜拿起手机开始打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