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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李老头坐上车辕,驾着牛车驶向广延村时,他才反应过来,貌似同样配置的提篮有三个,不会全都是……
    “河小子,你老实告诉我,你媳妇到底给你生了几个娃?”李老头眼珠子瞪得溜圆,一脸不可置信。
    闻言,沈家河偷偷瞄了一眼方天林,见他没什么不渝的情绪,这才伸出三根手指,一脸骄傲地说道:“三个,我媳妇给我生了三个儿子!”
    “哟,看你能的,这可不得了。快,让老头子我也看看,好沾一沾喜气。”李老头直竖起大拇指。
    广延村不是没有过双胞胎,沈家河自己就是,但三胞胎李老头这般年纪都未曾见过,瞧着可不就新鲜?
    李老头一把年纪了,还能出来拉人赚钱,不光身体康健,眼神也是不错:“河小子,跟你和溪小子一样啊,娃子长相都不同。”
    “家传,家传。”沈家河笑得见牙不见眼。
    “娃子多大了?”
    “一个多月。”
    “早产啊,那可得注意点。”
    “李叔说的是。”
    “哎,可别,老头子我就这么一说。还不到两个月大,看着就这么喜人,这三个娃子你们养得很好,别听我瞎扯,就按着你们之前的法子养。”李老头叹息一声,“没想到你们这对小夫妻,竟然这么会养人。”
    沈家河没有接话茬,村里夭折的孩子不少,李老头家就不止一个。一想到此,沈家河心也悬了起来。
    第19章
    有孩子在,李老头特意放慢了车速,慢悠悠晃到沈家时,日头都开始西斜。
    “爹、娘,我和媳妇回来了。”沈家河一手拎着一个提篮,高声喊道。
    “老头子,我没听错吧,那是老三?”张婆子掏了掏耳朵,有些不敢相信,“这才刚进入第十个月,这就回来了,不会是……”
    沈老爹也紧张起来,忙不迭从炕上爬下来,拉开房门就往外冲:“老三,你这是?”
    “爹,你看,这是你的孙子。”沈家河压根没感受到两老的担心,高高举起两个提篮。两孩子也跟着凑热闹,扯开嘴角嚎了两嗓子。
    “外头冷,快进屋。”张婆子急于询问,话都到嘴边了,才想起这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忙拉着三儿子进了上房。
    方天林就这么被冷落在一边,他倒也没在意,跟在沈家河身后进门。知道两老跟媳妇有许多话要说,方天林也没杵在那里碍事,放下孩子就出去搬行礼。
    等他一出上房,牛车边已经围了好几人,一个个手里都拿满了东西。
    见状,方天林一笑。沈家虽然穷,家里氛围倒是真不错,兄弟妯娌都没有特别斤斤计较,小肚鸡肠之人,偶有磕磕碰碰,也没到影响兄弟感情的地步。
    有这么多人帮忙,一牛车东西,很快便搬完。付了车资后,方天林开始打扫房间。几个月没人住,房中积满了灰尘。在嫂子和弟妹帮忙下,屋子总算赶在晚饭前拾掇干净。
    “阿婆,这是三叔家的弟弟?”五岁的沈麦趴在提篮边,觑着襁褓缝隙瞧。
    “是。”张婆子问清楚情况后,笑得都合不拢嘴。
    “这三个都是?”沈苗大一些,已经懂事了,知道一下子生三个孩子可是稀罕事,满脸惊叹。
    “都是,都是。”说完,张婆子开始赶人,“开饭了,去吃饭,别吵着弟弟们。”
    沈家这顿晚饭吃得前所未有的热闹。三胞胎,那可是大喜事,够广延村说道好一阵子。而这样的好事出在沈家,大家都与有荣焉。
    沈家人都挨个瞧过,那三个娃子长得真心好,跟那富家公子似的,养得可精细,连他们这些粗人看了都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把那小嫩脸蛋。
    “老大媳妇,灶房里还有多少鸡蛋?”张婆子高兴过后,开始犯愁,孩子多,意味着开销也大。她又不是老眼昏花之人,这样红润胖乎乎的娃子,铁定要费不少钱才能养出来。更何况还是在没有母乳喂养的情况下,要想有这种效果,耗费只会更多。
    听老三说,那只母羊的奶已经不够三个孩子喝,三媳妇开始拿掺了丁点鱼汤的米汤来喂孩子,这样的待遇,家里可给不了。
    “再攒几天,就能满一瓮。”姚大嫂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个,只能如实说道。
    沈家两老还算开明,吃食就没把得那么紧。好在儿孙们也没小偷小摸的习惯,不然,张婆子早把粮食尽数控制起来,哪里会什么都在灶房预备上一些?要知道,村子里需要从婆婆房里量面下锅的人家可不少。
    不过鸡蛋这样的金贵东西,张婆子往常也都收在自己房里,只是这几个月她心里装着事,便把这一差事交给了老大媳妇。
    自打家里出了个孕夫,入秋后,沈家就没再往外卖过鸡蛋。攒了几个月,这已经是第三瓮,一瓮大致能放五十个,三瓮加起来,怎么也得有一百三四十个,若只有一个娃子,那再添一些,每家送一个尽够了。这会子一下来三个,光送红鸡蛋都要送不起。
    “老大、老二、老四媳妇,明天跟我去村里买喜蛋。”这钱,张婆子再舍不得也得出。说完,她将目光转向老三两口子,“你们是怎么个想法?满月早就过了,是补办,还是……”
    “娘,我跟媳妇商量过了,百日好好办一次,满月就不补了。”沈家河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放到张婆子面前,“这是我这几个月的工钱,娘你收好。”
    张婆子明知这是三媳妇打猎赚的钱,听老三说三媳妇差点命丧野猪口,她就觉得手中的份量格外沉,她却只能当这一切都不存在,装出一副喜滋滋的模样掀开布包一角,几块零散的银子映入众人眼帘。
    “总共一两五钱。”沈家河心里头高兴,声调都上扬了一度。还不到一年时间,家里为他娶媳妇花费的钱,都差不多又赚了回来。要是以后都如此,不出几年,沈家就能起来。这里面,媳妇出的力至少占了近半。
    这一点,沈老爹和张婆子都心中有数。这也是为何,张婆子知晓三媳妇手中扣下了不少钱,她也一声不吭的缘故。老三家那三个娃,她看着就欢喜,三媳妇手中有钱,就能开小灶,让娃子们继续这般精养下去。说到底,这些钱都是三媳妇所赚,就算只为了拢络三媳妇的心,他们也不能太过分。把这么能耐的自家人往外推,那他们就真傻了。
    广延村是个大村,人口不少,住的也分散,每家每户多多少少都养了些鸡。张婆子和三个媳妇分头行动,先从街坊邻居、亲朋好友开始,再一步步往外扩散,连小半个村都还没转完,就已经凑够了数。
    之前那只是往少了算,亲近的人家需要至少多给一个,一人一个,那三个娃少说也得多给三个。光喜蛋就得用箩筐挑,这除了沈家河沈家溪满月那会有这等盛况,广延村再没有过。时隔二十一年,还是沈家,再次迎来这等喜事。一想到这,张婆子因一下子要花出好几百文钱而产生的那点心痛之情,便飞到九霄云外。
    张婆子今天一早出门,可是收罗了好话不止一箩筐。但凡有点眼力见的,哪个不是恭喜她?她笑得脸都快发酸,三儿子家那三个娃还真是给老沈家好生长了一回脸。
    好处还不止眼前这些,连着两代都出了多胞胎,这可不就预示着沈家人能力强吗?下一辈长成后,无论是娶媳妇还是嫁人,前来说亲的定然不在少数,家里就不用为下一辈亲事发愁。
    这天,沈家人各个都忙得脚不沾地。那么多鸡蛋需要煮熟,染色,这活可不轻松。沈三叔家和几个邻里都过来帮忙,就这样,也忙到月上柳梢头才完工。
    众人忙活那么久,沈家自是要留人吃饭。如今是腊月,家里陆陆续续备下了少许东西,为几人整桌菜并不难。
    干这些细致活的都是各家媳妇,沈家只上了一壶酒,每个人意思意思喝一点,就着两大盆肉菜,吃得满嘴流油,倒也宾主尽欢。
    吃完,大家也不多留,帮着收拾一番,便各回各家。
    “当家的,二哥家年头刚给家河娶了媳妇,正是日子过得紧巴的时候,我瞧着不像啊。”三婶温氏皱着眉头思考半晌,也没想出他们来钱的途径。
    “你忘了,家河媳妇能耐虽比不上猎户,可也是个打猎的好手,而且家溪也十天半月能收获一些,再算上四个侄子进镇打短工的收入,这家里不就起来了。”沈三叔倒是一点都不奇怪。
    “哟,我怎么把家河媳妇给忘了?”温三婶笑着拍了下自己的脑门,“你说的可不全对,今年除了多个家河媳妇之外,二哥家可没多少变化,和以往应该差不离才是。我看呀,二哥家这个媳妇是娶对了。当初我还觉着有些不合适,看起来我的眼光还不行,得再练练。”
    “你想的也没错,家河媳妇那样,有娘家等于没娘家,一般的人家确实看不上。这亲断了也好,要是没断,家河媳妇指不定还不知道要往那个家贴补多少。”沈三叔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二嫂看着人还算和气,那是没人惹她,可不是没气性,这要是亲家黏着家河媳妇不放,他这日子就难过了。”
    “嗯,你说的倒也对。不过,二哥二嫂人都不错,至少比起大哥大嫂不知好了多少,你以后多跟家虎、家豹说说,让他们多亲近二哥家几个堂兄弟,准没坏处。”
    “这还用你说,他们长着眼睛那,谁好谁坏一看便知。”沈三叔白了温三婶一眼。
    温三婶似是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凑近沈三叔耳边说道:“家河那三胞胎儿子瞧着可真俊,长相都随了家河媳妇,那皮肤嫩得都能掐出水来,看起来比咱村里那几个富户家孩子更有富贵相。你说,二哥家会不会靠着这三个孙子彻底翻身?”
    第20章
    “真有你说的这么玄乎?”沈三叔不信,“就这么点大的娃子,能看出什么?你呀别这么夸他们,农家养孩子不容易,还是养的糙点比较好,容易立住。”
    “一般孩子我能这么说?”温三婶啐了一口,“那三个孩子是真长得好,不止皮相上,对了怎么说来着,灵……灵性,对对,就是灵性。”
    沈三叔被拍着大腿差点跳起来的老伴吓了一跳:“这么激动作甚?”
    “我跟你说呀,皮相再俊那也算不得什么,反正依着二哥二嫂的性子,不会让自家儿孙往外嫁,皮相再好也不能当饭吃。那三个孩子让我看得眼睛都舍不得挪开的,还是他们那副机灵劲。”
    温三婶说得兴起,都开始手舞足蹈起来:“真不是我夸,那老大,人懒懒的,可一眼扫过来,视线仿佛都被那双乌溜溜的眸子吸进去。老二可活泼了,看到陌生人也不怕,还一个劲对着我们笑。至于老三,安安静静的,一双眼睛却清亮有神。即便身边有个特别引人注目的老二,一个劲睡觉的老大和不去逗他就不出声,就算逗他,也只意思意思哼唧两声的老三,也丝毫不会被人遗忘。你说,这样的娃会一辈子困在地里?反正我是不信。”
    沈三叔神情凝重起来,他磕了磕烟杆,郑重地说道:“要真像你说的那样,那咱们沈家能否起来就看二哥家。到时候若二哥家钱不凑手,咱们多帮一把。”
    “这个我知道。大哥家这样,我都没跟他们撕破脸皮,该出的力都出了,二哥家和我们历来就不错,不帮他们帮谁去?”温三婶翻了个白眼。
    “行,你心里明白就好。”
    沈家河一家的回归,着实让沈家人忙了好几天,送喜蛋不说,还得给姻亲都知会一声。因着不办满月宴,也就没让他们过来看望,只告知他们百日宴一定不要错过。
    忙完这些,紧接着就是年节,家家户户都面带喜色。今年虽说不是个丰年,好歹夏收没出岔子,秋收也稳当,忙了一整年,过年时分若还不犒劳一下自己,那一年来可就真没什么奔头。
    大人或许还在为生计发愁,小孩子却没这些顾虑。他们最喜欢过年,大冷天都三五吆喝着凑在一块玩。再穷,过年那几天总能吃到点荤腥不是?
    沈家那几个大点的孩子以往也是如此,寒冬腊月里活少,小孩子玩闹时间也多,不是今儿个去东家,就是明儿个去西家,这几天却一个个都不出去,似是双脚都黏在家里。
    三胞胎也就最开始日夜不分的闹腾,一个多月过去,被方天林逼着把作息调整为正常后,只白天吵闹,夜里最多喂食两三次,两位新手父亲早就驾轻就熟,完全能应付过来。
    孩子现在还小,不认人,也不认床,放哪里都能呼噜噜睡过去。这倒让两人省了不少事,要是月份再大点,估计猛然换了个地方,怕是会哭闹几天。
    家里一下子多出三个孩子,方天林和沈家河算是被绊住了脚,压根就没时间干其他的,整天光洗尿布小衣裳就够他俩忙活。
    三胞胎长得白白嫩嫩的,家里侄儿侄女都对他们很感兴趣,大人一个没看紧,就被他们溜进门,围在炕边踮着脚探头往里看。
    方天林不讨厌孩子,应该说还算有些喜欢,但一下子让他应付这么多,他也是有心无力,只得以各种各样的借口避出去,不仗义地留下沈家河一个人手忙脚乱地应付孩子。
    不过方天林也没比沈家河好过多少,外头现在天冷啊,有事情做还好,这没事在院子里瞎溜达,这滋味可真有些销魂。
    方天林不敢离开太远,光那三个还不满两个月的娃,沈家河一人就忙不过来,此刻屋里又多了几个侄子侄女,更是再多长一双手都不够用。好在农家小孩皮实不说,还听话,不像现代那些被宠坏了的宝贝蛋,有大人盯着,不会闹得太出格。
    家里孩子喜欢挨着三胞胎不是没有缘由的,一是这几个小家伙确实可爱,惹人喜欢,另一个则是,方天林带了不少东西回来,他不是个吝啬之人,见侄儿侄女过来,就会拿出些糕点零嘴招呼。
    小孩子没有几个不贪嘴的,两相一叠加,尽往沈家河屋子里凑便成了必然。
    沈家各房都有各自的私房钱,只是农家人俭省惯了,不大舍得去镇子里买这种金贵的吃食。知道这种情况后,各房都拘着自家孩子,可总有他们顾不上的时候,等发现再去提溜回来,早就吃了一嘴点心。
    听着侄儿侄女被兄嫂弟妹拎着耳朵教训,方天林心情不错。这些孩子其实很懂分寸,他放在桌上的那些小点心,他们不会多拿,要真是连吃带揣,惹人嫌,方天林可没这么好心回回他们进屋都端上一小碟。他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怎可能胡乱白给人?
    一转眼,便到了年根下,沈家养了一头猪,今天杀猪。
    方天林早早就紧闭门窗,孩子小,经不起吓。
    三个娃脾性迥异,方天林最喜欢逗弄老大和老三,老二不用逗都会自己凑上来。结果就是,三个孩子每一个在方天林眼中都特别有存在感。
    “别欺负孩子。”沈家河伸手拍掉方天林又在老大脸上作妖的手。
    方天林好脾气地笑笑,低头瞧着已经习惯自己的作弄,偶尔受不了才睁开眼睛瞥一眼自己的老大,有些无奈。这个小家伙可是他们这房的长子,他和沈家河都还算勤快,这等懒散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近两个月相处下来,方天林心中有数,他家这三个娃,怕都不是那么省心。这生在富贵人家倒是皆大欢喜,长在农家,可就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沈家在广延村是中上人家,饶是如此,也是连一个学子都供不起。方天林自己都认不全繁体字,让他教,怕是不行,况且,他也找不到教人的由头。不让他们进学,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岂不埋没?
    想到这里,方天林笑着摇了摇头。这事还早着,他有的是机会想法子赚钱。他就不信在现代他都能活得滋润无比,到了靖朝,就无翻身之地。
    “嗷!”一声惨叫划破长空。
    方天林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直接拽过被子,盖在孩子们头上。沈家河慢了一步,将三胞胎拢在一块,捂住最外侧两个孩子的耳朵。
    结果他们白担心一场,老大掀了掀眼皮,继续酣睡,老二皱了皱小眉头,声音一下去,又冲着两人笑,老三眨巴两下眼睛,视线继续追逐着鲜艳的颜色瞧,浑不将突如其来的惊吓放在眼中。
    方天林越发觉得他家三个孩子不简单,脑中兴起他们是不是也跟他情况类似,带着记忆出生的念头。事实却并非如此,他仔细盯着他们瞧了好半天,眼睛都快瞪得发酸,也没看出他们哪里有问题。饿了哭,尿了哭,吃喝拉撒睡,和寻常孩子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他们更特殊一点,对,只特殊那么一丁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方天林如此安慰自己,他揉了一把脸,将之前那个不靠谱的念头剔除出脑海。就算三胞胎真带着记忆出生,既然投胎到他们家,那就是他和沈家河的孩子,只要真心相待,还怕养不熟不成?他可不是那等瞻前顾后的性子,前怕狼后怕虎的,这还能干成什么事?
    想着想着,方天林把自己给乐笑了。事情哪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就瞧他家三个娃现在的表现,那完完全全就是一张白纸,怎么去描画就得看他们这些亲人和孩子们自己,只要引导好了,不怕他们走上歧路。
    “家河,你看着孩子,我去帮忙。”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方天林换了件补丁最多的衣服,推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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