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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歌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上辈子先是赵云珠嫌她上茶粗笨,将茶盏甩向了她。
    而这茶盏被她避过,却恰巧砸中了刚进门的苏嬷嬷,赵禾嘉看到之后,直接导致姐弟俩生了嫌隙。
    紧跟着没几天李氏的娘家哥哥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知道赵家搬来了青城,上门指责李氏这个女儿出嫁多年,却不管家中老娘,连自个儿母亲去了都没见回家奔丧。
    一来二去的糟烂事林林总总,最终导致赵禾嘉对这个家不满加重。
    当然,小屁孩赵禾嘉能这般坚定的离开,跟那个苏嬷嬷或许脱不开关系。
    毕竟这嬷嬷对那孩子的影响,从方才就可见一斑。
    所以若说是她林天歌惹的祸,她可是死也不承认。
    只是赵家大小姐怎么会有错的时候呢?
    “我知书达理,行止得当,就连方才那嬷嬷也夸我与本家小姐无异,怎会与你这个山野猢狲一般!”
    赵云珠哼声,这死丫头怎能跟自己相提并论?
    天歌发现,赵云珠好像全然忘记了,上次赵禾嘉没能回来,就是因为她这个大小姐的失礼。
    但是天歌懒得理她,更没有什么心情去提醒。
    打了个哈欠折身上楼,声音悠悠。
    “我是猢狲,那某人就是猢狲大姐,家里也刚回来一个小猢狲了……啧,罢了罢了,我可还禁足呢!关门大吉,关门大吉呐!”
    赵云珠气极,便要找天歌理论,但想到本家嬷嬷就在后院,偏又无可奈何不敢闹事,最后只能闷闷地回了自己的屋子,剪碎了两条帕子。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女子与小人,赵大小姐恨恨地想道,完全忽视了自己也是其中一类。
    但是禁足归禁足,关门归关门,晚上的团圆饭和洗尘宴却不能缺席。
    更何况,当初的禁足日期,是到本家人来。
    今儿个李氏着人来喊姐妹二人下楼,便是天歌解禁的时候。
    算上天歌一家五口,再加上苏嬷嬷这个代表本家的人,六个人完美的将那张圆桌围了起来。
    “这么些年禾嘉在府上,多亏老夫人小少爷还有嬷嬷照应,才能有现在这般模样。如今又一路劳烦嬷嬷相送回来,小妇人真是……感激不尽!”
    入席后,李氏主动站起身子,示意身边孙嬷嬷和碧云端上酒水,仔细斟满两杯,双手捧起一盏递给对面的苏嬷嬷。
    “老夫人远在安阳,我无缘得见,还请苏嬷嬷替老夫人饮了这杯,算是全了我的感激之意。”
    话说到这份儿上,苏嬷嬷自然应下,一杯酒便这般下肚了。
    李氏再满上一杯:“这一杯,是我专敬嬷嬷您的,这孩子一路劳您费心照顾。”
    安阳赵氏高门大户,婆子仆婢自然少不得围聚吃酒,而云来居的酒水,比起她们日常买的,自然不知好上多少。
    故而苏嬷嬷纵知李氏别有他意,还是又一次痛快的饮了下去。
    而这杯酒下肚,旁边的赵海倒是先皱了眉头。
    “先让人用饭吧?”
    从安阳到青城,路上马车走了三天,他可是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
    今儿个下午好容易到家了,因为晚上有宴,所以他只垫巴了几块点心,洗完澡睡了个把时辰,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到这会儿摆上宴席,旁人怎样他不知,但他已经腹中空空,所以不由催促。
    李氏不动声色的横一眼赵海,心中不满。
    她李园这辈子最亏的事情,就是嫁了赵海这个庄稼汉,就算是现在家里富起来,他也还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一脸的穷酸样。
    但是这话却不能说出来,这样的意思也不能表现出来。
    是以她连忙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懊恼道:“嬷嬷瞧我,竟是糊涂了!”
    说着连忙示意身后的仆婢们布菜,并拿起公筷给苏嬷嬷夹了一块排骨:“家宴简陋,还望嬷嬷不要嫌弃。这是咱们云来居招牌的酱香骨,或许比不上府里厨子做的,但却别有风味,嬷嬷尝尝。”
    两杯酒下肚,苏嬷嬷人也暖了起来,看着李氏倒也不似先前那般生分,连忙摆手。
    “不简陋不简陋,在咱们府里,也就老爷来跟老夫人吃饭,才能有这样的排场,夫人这是瞧得起婆子,让老婆子偷偷享福咯!”
    宴席一开,话头一起,终于从初见的儿子激动慌乱状态中回过神的李氏,开始了自己长袖善舞的表演,直哄得苏嬷嬷开心的合不拢嘴。
    就连平时傲娇的赵大小姐,也时不时的凑个趣儿,把个老婆子逗得前仰后合。
    于是屋内呈现出一幅诡异的画面:
    李氏母女和苏嬷嬷相谈甚欢,形同虚设的家主赵海一如既往闷头吃饭,毫无存在感。
    剩下天歌和赵禾嘉二人,一个自顾夹菜满足口腹,一个吃几口饭,抬头看一眼好饭量的天歌,隔一会儿又是吃几口饭,再看一眼。
    直到赵禾嘉看第十三次的时候,天歌终于忍不住,将筷子放下,狠狠地瞪了回去。
    赵禾嘉先是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一直盯着天歌看有多无礼。
    但是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姐姐,有什么不能看的?
    长得好看不让看他能理解,但是长得丑还吃得多,怎么就不能给人看了?
    于是也梗着脖子回瞪回去。
    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不知为何,李氏忽然又开始哭天抢地。
    只是这一次比之前在门口收敛了许多,变成了带着哭腔的倾诉。
    “嬷嬷不知道,我盼着这一日……盼着这一日已经有多久了……自打禾嘉三岁离了我之后,这七年来我就从没睡过好觉。
    嬷嬷别误会,小妇人不是担心他过不好。在府上,老夫人和小少爷,包括嬷嬷您都对禾嘉疼爱的紧,这小妇人也看得出来,也知道跟着小少爷去了上都云阳,这孩子的前途定然一片光明,不可限量……
    这么些年来府上替我教养禾嘉这孩子,定然也费了不少心思,我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只是老夫人年纪也大了,我又怎好让她老人家再操心,所以如今家里境况好些了,我便想着不再麻烦府上,禾嘉的教养由我们当父母的来供……
    其实本就该是这样的,哪有父母不养儿女的道理呢?说出去顶会被人笑话。况这为人父母的,又哪有舍得骨肉分离的呢?
    先前因着家里贫苦,婆婆不得已才去求了老夫人,也算是给府上填了不少麻烦。这以后逢年过节去看望老夫人,我就想着也多带点节礼,算是感念老夫人对婆婆和禾嘉的恩情……
    嬷嬷可怜我这妇道人家,帮我和老夫人说道说道,这孩子是劳她费心了……等以后逢年过节,我一定带禾嘉去看望她老人家……”
    李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旁边的赵云珠也听得眼角泛红,那苏嬷嬷倒也是听进去了,只是有赵老夫人的吩咐在,她又哪里敢多话,只陪着李氏一道掉眼泪。
    一时之间,好好的团聚喜宴,吃得如同奔丧一般。
    李氏见苏嬷嬷不松口,牙一咬,竟是从座上起身,在苏嬷嬷面前跪了下来。
    吓得众人连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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