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她梳洗完毕下楼的时候,却正好对上坐在大堂里,仰着脖子看自己的灿烂笑脸。
“二姐!你醒啦!”
赵禾嘉惊喜欢呼,连忙伸手招呼,“快来,给你留着包子和莲子羹,这会儿正在灶上温着呢!”
说着又朝不远处擦桌子的小千喊道:“小千哥,你快去帮二姐拿一下。”
天歌嘴角抽了抽,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非奸即盗呐!
果然,在天歌刚吃了一半的时候,就见眼前的毛孩子露出谄媚的笑容。
“二姐,你今天是不是还要去赛场啊?”
“别想了,我不能带你去。”天歌直接拒绝。
“为什么?”赵禾嘉很是不满,“大姐也不带我去!你们是不是不喜欢我!”
“带你去顾不上。”
天歌喝了一口莲子羹,“今日小千要下场,我得多替他留神,以防操作中出了什么问题。这样一来,就顾不上你了。”
吃完最后一口包子,刮完最后一勺羹,天歌给出定论,“所以,不能带你。”
若是赵禾嘉这个宝贝疙瘩出了问题,李氏不恨死自己才怪!
“我不会乱跑的,我会一直跟着二姐和小千哥,而且大姐不也在吗?肯定会没事的!不然我一个人在家里多没意思……”赵禾嘉嘟囔,“母亲今天也不让我去,说是不能太疯,不然苏嬷嬷就不会让我留在家里。”
听到这句话,天歌突然带着几分好奇顿住脚步,“所以,你想留在家里吗?”
从昨天的相处来看,这孩子很聪明,但却并不会撒谎。
而且,从先前苏嬷嬷话里的意思,赵禾嘉是否去云阳,安阳赵氏也会看这孩子自己的意思。
好像并不是以前自己所以为的那样,是安阳赵氏强迫。
“以前,我不想留在家里……但是,但是现在我觉得,家里也不错……而且不一定云阳有好先生,二姐的先生就不错,就是那个周夫子,如果他能收下我,我想我可能就不想去云阳了……”
赵禾嘉怯怯开口,似是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可说完之后,又似是怕被天歌嘲笑,连忙抬起头来看她的神色。
见天歌并没有嘲笑的意思,他才松了口气。
“我想,你这个想法,可以跟母亲说说。”
天歌冲他挤了挤眼睛。
她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小,竟然就会这般审时度势。
但是话说回来,能在本家得到老夫人的看重,后来又能被易丞相青睐,成为年纪最小的巡查使,这孩子定不平庸。
“昨天我们不是见到周夫子了吗?他还夸你来着。只是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去,毕竟他也是此次比赛的评审之一。”天歌嘀咕一声。
赵禾嘉眼睛发亮!
“我这就去和母亲说!”抑制不住的欢喜从他的声音及奔跑的姿势洋溢而出。
“我今天真等不了你了!比赛马上就开始了!”
天歌在他身后喊道。
看着赵禾嘉的背影,天歌想着方才的暗示。
或许,她可以自私的动动手脚。
上辈子,赵禾嘉是易丞相的门生,但易丞相去世后,易家被冠上谋逆之名,由此大乱,而赵禾嘉却设法全身而出。
为了替易家讨回公道,也因为姐姐赵云珠嫁给卢光彦,他最后投靠了卢家。
不知道这辈子,是否会有变化。
如果有可能,她希望这个孩子,不会再是卢家的人。
当然,以后的事情还很难说。
一切,先从眼前做起。
喊上小千,天歌和他一道出了门。
小千昨儿个已经见到了赛场上那热闹欢腾的画面,但那是作为观众,他看得很乐呵。
但是今天,轮到他自己上场,状态就完全不一样了,甚至连跟天歌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天歌伸手按住小千颤抖的肩膀,“别紧张,在家演练过那么多次,都很好,这次也肯定没问题的。”
然而小千很显然没有被说服。
做得很好,那是因为有二小姐在啊……
最开始二小姐让他去买那些东西的时候,他根本不觉得这些玩意儿能有什么新意。
但是二小姐说可以,那他就相信她可以。
前两天二小姐喊自己去,当他看到那些东西在二小姐的手下化作那般神奇瑰丽的景象时,他简直看呆了。
可是等到让他动手的时候,他才发现,那看起来简单的动作,操作起来竟然是那样的难。
难在力度,难在时间,难在应变的把握。
他相信二小姐,但不相信自己。
见小千的双臂实在是抖得厉害,天歌知道肯定不行。
那孔洞很小,若是以小千如今的抖动幅度,只怕在第一步就会功亏一篑。
台下那么多眼睛看着,就算是天歌有心帮忙,只怕也无处插手。
这样想着,她吸了口气。
“这样,你先去跟排号的人说一声,若是可以,我们就推迟,到时有夜幕作挡,我给你提示也会比较方便。但若是不行,这会儿我们就再去练练。”
“好好好!”小千连忙点头,欣喜至极,连忙朝台子的另一方跑去。
天歌却没有那么乐观。
推迟出场虽然有利于小千的状态,但对评选来讲,却也会受到影响。
昨天第一场结束时,已经到了晚上酉时。
而今日参赛的大都是青城有头脸的人家,准备的东西自然比昨天更加精彩。
以这些人家的讲究,更替上场的时间,只怕也会耽误更久。
且不说对方是否愿意替换,就算愿意,但若遇上评委疲惫困倦,甚或是离席,那就全无胜算了。
然而这些,天歌都不能告诉小千,生怕给他带来更大的压力。
就在天歌想着怎么解决的时候,忽然台下传来一阵惊呼。
“这等雕工,简直是精妙绝伦!”
“是啊!张家的手艺,一般人怎能相比!”
天歌的目光不由被吸引。
看着台上的年轻人,她皱了皱眉头,问旁边看热闹的人,“怎么回事?”
“这是神手张家的贺礼,他们家一直以微雕出名,方才展示的是他们家用核桃雕刻的蟾蜍雕!”
那人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起来,“听说那小小的核桃上面刻了有足足一百只蟾蜍,而且形态不一,用来祝贺钱老爷财源广进!”
“那微雕是台上那人雕的?”看着年纪轻轻,手艺倒不错。
“哪里是他啊!他不过是张家的伙计,这东西是张老爷子雕的!”
天歌听着台下的惊叹,看着台上神手张家的伙计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由眯起了猫儿眼。
真是一吊钱的礼物么?
这材料是不值钱。
毕竟一个核桃,能值几个铜板?
真正值钱的,是张家老爷子的手艺。
但贴出的原材,却是不包含手艺加工的费用。
百只活灵活现的蟾蜍微雕,普通人哪里能做的出来?
而经由张家这番雕功加持,只怕如今这核桃至少都值那五百两奖励银子的价了。
钱老爷子的好算盘!
由府尹大人赚名,他这番礼物收下来,只怕早已经超过舍给百姓的钱不说,众人的材料也是从他那里买的,至少有一半的施舍银子也就此收回来了。
这人,真是贼!太贼!
当然,此事并非只有天歌明白,譬如神手张等拿出这般物件的人,自然也明白。
所以以一吊钱的名义,白送这么贵的东西,冲的自然不是钱掌柜这样的一方大亨,而是背后支持他行为的人,也就是青城府尹,王志。
这一吊钱能否用得好,就在于是否能领会其背后的用意。
让不可能变为可能,让不值钱变得值钱。
这才是此次比赛真正的规则,才算达到了真正的“心意”和“新意”。
想通了这些,一个念头从天歌心头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