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腾想起晚上吩咐人去买了东西来安慰肖璞,东西现在还在他外套口袋里。终究不太放心,便过去敲了敲大女儿的房门。
“肖璞。”
门内透出光亮,但没有动静。
“已经睡了吗?”
肖腾又敲了敲门,觉得不对劲。让管家拿了钥匙上来开门,推门而入,迎面便是一阵风。窗户大开,窗帘被刮得刷刷作响,卧室是空的。
肖腾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肖璞呢?!”
深夜举办派对的男生家里,正喝酒涂蛋糕狂欢着的一群年轻人被几个破门而入煞气十足的警察吓得不敢动。其中一个在众目睽睽之下拎住肖璞,不顾她尖叫挣扎,硬把她抓了出来。
回到家的时候肖璞还在又哭又闹,眼泪把妆都弄花了,两只眼睛下面都黑了一片,愈发显得瘦。
动静太大,几个孩子都被惊醒了,纷纷开门出来。肖紫似乎被吓到了,小脸苍白,头发和睡裙都厚重,光着脚,像个被繁复蕾丝包裹的洋娃娃,肖隐担心她受凉,忙把小妹妹抱起来,肖霖也怔怔的。
肖腾没有半分不忍,只冷着脸,让人把她拖进卧室里,窗户都锁死。
“你有本事再爬窗试看看。”
肖璞一对大眼睛泪闪闪的,硬着脖子:“你能把我怎么样?干脆打断我的腿啊!”
肖腾看了她一眼,冷笑:“那倒不必,你跟谁鬼混,我就打断谁的腿。”
肖璞也冷笑回去:“你尽管吓唬我!你以为我会怕你?”
肖腾面色铁青地笑了一声:“你还有脸跟我较劲?看看你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家里能搜出大麻来,吸这种东西,等下是准备做什么?嗯?!就算他没成年,也等着去牢里蹲着吧。”
“你这种老头子懂什么!不懂就别管!”肖璞气急得一直哭骂,“王八蛋!你让我以后怎么跟他们见面?谁都不会理我了!”
“那正好,趁早别跟那些人来往。”
肖璞还是哭,喘了一会儿,用力朝他呸了一声:“我才不要像你这样,到老到死一个朋友都没有!”
肖腾脑子一热,手上抓了个东西,不管是什么,劈头就砸过去。盒子在墙上摔开,里面的东西碎裂着跌落在地毯上,他这才看清楚,要送给女儿的礼物原来是紫水晶的天鹅。
几个小孩都被老佣人哄回卧室睡觉,肖璞卧室的门也关紧了,肖腾依旧站在门外,怒气未消,脸上发冷,跟所有被气得不轻的父亲没两样。
容六看着他:“你去休息吧
,我来跟她说。”
肖腾皱眉:“轮不到你插嘴。”
容六倒是对他的恶劣态度不以为意,露出无害的笑容:“你放心,她对任何人的反应都会比对你好,何况是我这样的帅哥。”
肖腾寒气森森地看他一眼。
容六忙举手做投降状:“说实在的我是无所谓,反正她不是我生的。在里面想不开要有个三长两短,操心的又不会是我……”
肖腾冷冷道:“她怕死得很,没那个胆。”
说完便甩手转身走开,却也没有再拦着容六。
肖腾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听见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就合上书,皱眉问道:“肖璞呢?”
“喝了牛奶,睡着了,”容六在他身边坐下,“其实她挺乖的啊,是你太不讨人喜欢了。”
肖腾面无表情,也不打算搭理他。折腾一晚上,腰酸背痛得厉害,肖腾就着坐在椅子上姿势,往后掰自己的胳膊。
正别扭着,两只手搭上他肩膀。
“你做什么?”
“你这边好僵硬。”
肖腾方要怒斥,修长有力的手指已经在他肩膀上熟练地按捏起来。酸疼的肌肉逐渐放松的感觉让他闭上嘴。
“绷成这样,你多久没按摩了?”
肖腾冷面不做声。他要有给自己按摩的本事,也早就可以伸手到背后呼那个男人巴掌了。
容六道:“工作再忙,也要适当放松自己,别绷得太紧了。”
肖腾青筋跳了跳。
为什么这年轻人说起话来就跟王景那种老头子似的
?
享受完按压肩膀的服务,肖腾的回报是抽出消毒纸巾把被碰过的地方擦了一遍,嫌弃道:“看你四肢健全,说要养病?”
容六笑了:“我顽疾缠身,多年不愈。你不学医,光凭眼睛怎么看得出来。”
肖腾冷冷的:“你来不会只是为了养病吧。”
“啊,被你看穿啦,”容六笑嘻嘻的。
肖腾哼了一声。
“我可是要来当商业间谍的哟。”
肖腾皱着眉,不理会他的胡说八道:“什么病?改天让医生检查一遍。”
如果查不出什么花样,就可以一脚把他踹回去。
容六笑容可掬:“不用看医生。因为治不好。亲爱的你虽然看不出,但不久之后一定有机会体会到的……”
“……”
肖腾心想,只要他敢说出“相思病”三个字,他就打烂他的鼻子。
不过容六没再说下去,只笑嘻嘻的,好像是十分正经地在谈自己的身体似的。
肖腾都不禁想,难道他真的有病?
回到卧室,肖腾躺下却无法入睡,隐约已经听到窗外琐碎的鸟鸣,更觉得清醒。睡眠对他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大概因为很少睡过好觉,便也就不会对赖床的滋味有什么向往。
正为失眠所苦,突然听得有人敲门。肖腾皱皱眉,下床开了门,果然看见容六在门口立着,穿得姿态撩人,怀里还抱着个枕头。
“先生,需要服务吗。”
肖腾差点没晕过去,咆哮道:“你这是从哪学来的?!”
容六笑
嘻嘻:“好玩嘛。”
肖腾厉声:“我不需要服务。”
容六“哦”了一声,放下枕头,半解的丝质睡衣之下,帅气的上身一览无遗,颇有顶级牛郎之风:“那我去别间推销看看。”
“……”
作为如花似玉的少女的父亲,肖腾立刻揪住他领子把他拖进来,森然道:“你敢骚扰我女儿,我会让你跪着求我让你快点死。”
容六在他的拉扯之下夸张地踉跄两步,非常准确地摔在床上,还摔得很是婀娜多姿,而后笑得一脸巴结:“亲爱的,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对小朋友出手的。我是有节操的人。”
肖腾咬牙切齿:“滚出我的房间。”
容六往被窝里钻了钻,笑嘻嘻地用讨好的眼神看他。
肖腾想踹他,被他一把抱住。但肖腾也不是容易被占便宜的人,往后一个胳膊肘就重重顶在他鼻梁上。
容六闷哼一声,捂住鼻子,虽然还是笑,指缝里却有血缓缓流下来。
肖腾也吃了一惊,脸上还是冷淡,但抽了纸巾丢过去:“自己堵上。”
容六笑着揉两个纸团,堵了半天,血竟然是止不住,手指哆嗦。肖腾都有些心慌,忙扶住他的脸,让他抬高下巴,找出药棉来,塞了好一会儿,血才慢慢停住。
垃圾筒里好几团沾了血的药棉,肖腾额上出了一些汗,容六也疲惫了似的,死活卷在被子里不肯动了。
“亲爱的,失血过多很辛苦,你让我好好睡一觉吧。”
看
他卷成一个球,肖腾有冲动顺势把他蒙在被子里暴打一顿。但只是想想而已。亲自动手不符合他的习惯。
他是个丢进鞭炮盖上盖子的铁皮桶,里头怎么炸,外面也是冷冷的。
最后就这么跟容六在一张床上入睡了。肖腾紧张得难以入眠,身边稍有动静便警惕地醒来。而容六只不过是熟睡中无意识的翻身罢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睁眼的时候已是天色大亮。
肖腾些微的恍惚在侧头看见枕边那个黑发的脑袋的时候消失贻尽。看他睡得香甜,想到自己一夜备受煎熬,不由心头火起,一脚把熟睡的青年蹬了下去。
容六咕咚一声栽倒在床下,“啊哟”着似乎是醒了来。肖腾过了一会儿才见一双手搭住床沿,而后露出漂亮的半张脸,一对天生的笑眼可怜兮兮的。
“亲爱的,大清早的,能不能温柔点啊……”
肖腾冷冷看他一眼,下床自顾自洗漱。从洗手间出来发现容六还在,便皱眉:“早点回你自己房间。”
“亲爱的,今天不上班,你要去哪里。”
“不关你的事。”
容六端坐在床上,肩膀下垂,双手搭着脚踝,好像一只弃犬。
肖腾视若无睹,打开房门:“你找你的朋友去。”
容六委屈不已,黑眼睛变得水汪汪:“我在t城又没其他朋友。”
肖腾脚上一停,又看他一眼。
要论年岁,容六跟肖玄差不多,习性都相似,若不论有过的那些荒唐事,其实辈分就像弟弟一般。
话说肖玄也很久没回过家了。
肖腾手指在门把上停了一会儿,口气冷淡:“你会骑马吗?”
很多马会的会员周末都会带家人来会所,共度悠闲时光。而肖腾几乎从来都是独自一人。
肖璞和肖紫对马没兴趣,肖隐和肖霖有着太多其他的兴趣,而且他们多少有些怕他,不认为跟他一起度周末会是种享受。
容六既然兴致勃勃跟来了,肖腾也就带他去看自己的两匹马。马场很是静谧,土地开阔,彼此的交谈也听不见,只远远看得几名工作人员在整理草料。
马厩里两匹纯血马正自得其乐。见有人来,一匹好奇地伸出头来,凑上来嗅了嗅,还试探着咬容六衣角。另一匹分外冷淡,看了两人一眼,便偏过头去。
容六伸手想摸它,它立刻急躁地避开,耳朵往后背,来回不安跺脚,一副警惕的模样。
容六收回手,笑道:“它可真像你。” 肖腾冷哼一声,朝那马伸手,叫它:“glory。”马倒是肯让肖腾碰,虽然不迎合,但也没发怒,任肖腾摸了它的鬃毛,表现算得上温驯了。
“真好……”容六艳羡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