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培青一指头指中大树:“就比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爬上这颗树,赢了可以任意让在场的人答应他一个请求,输了就得把自己最出丑的事情讲给大家听!可有人敢来?”
“我来我来!”
“我先来!”
士兵们顿时炸开锅,发出一连串口哨和鼓掌声,哄吵着争抢前几名。
大将军随手点了三个人,“你们几个从不同的方位上去,谁先到树杈上谁就是赢者!”
眼见几人撸起袖子,朝手掌上吐口唾沫开始爬树了,张培青挑起睫毛瞅了瞅,上面没有半分动静。
这人倒是沉得住气。她托起下巴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在士兵们的歌声中三人各个吭哧吭哧卯足了劲儿往上爬,其中一个伸手麻利的小士兵当先拽住了树枝,露出惊喜的笑容。
他正要翻身上去,猛地发现树枝里头藏着一只脚。小士兵瞪大了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茂密的树枝中一个身影冲天直上,快速落到大树挨着的房顶上,几个跳跃消失在众人眼中。
“鬼啊!”小士兵松开手“噗通”一下掉到地上,幸好是柔软的草地,顶多腰椎岔气一时动弹不了。
另外几人同样也看到了飞出去的影子,却是反应了过来:“刺客!不好,那是刺客!”
醉酒的奉初立即清醒过来,拔出腰间的佩剑,“马上给我追!”
矫饰将军二话不说率领一队人快速追了过去。
那人速度快,士兵们身经百战也不慢。何况他走的是危险的房顶,士兵们走的是平坦的地面,这般下来便如蛇一样紧紧跟缠着他。
五千士兵光人数就足以压死他,一队又一队的士兵从分开从各路包抄,腰间嗜血的长剑带着战场上锋利的血光。
张培青将手中的酒饮下,冷笑一声。
“先生,你先回到驿站里去吧,我会亲自保护你的安全。”大将军严肃道。这个时候出现在驿站中的刺客,很可能就是冲着她而来。
天底下想要杀死张培青的人不计其数,他们都是嫉恨他楚国有这一强大的助力,他必须保护好张先生的安危。
王衡的剑同样拔了出来,刚烤好打算献给先生的羊腿掉在地上无人理会,他高度警惕地盯着四周,就怕刺客从哪个角落里蹿出来。
“辛苦大将军了。”张培青叹口气:“没想到误打误撞发现了刺客,只是不知道是哪方来人,又是何目的。”
奉初冷哼一声,眸中杀机闪烁:“多亏了先生才能及时发现这贼子,否则后果难测。不论是何方人,只要敢犯必当诛之。”
她回到驿站屋子里,见王衡依旧神经紧绷,不住地张望,不由得对他摆摆手:“放心,刺客暂时不会来。”
“先生怎知?”
“猜的。”五千精兵可不是吃素的,张培青自认她可是半分都不敢尝试。不管那人是谁,反正他要倒霉了。
“先生,那人是冲着你来的吧?”王衡想了想,还是没有收起剑,“我们刚刚打败了齐国,会不会是恼羞成怒的齐国人要杀先生?”
“天下要我死的人多了去了,我也不清楚是哪个,其他人故意趁此机会嫁祸给齐国也说不定。”
仔细想想,她还真是性命担忧啊!
“先生,我会保护你的。”王衡认真地一字一句。
相较于天下诸多厉害人而言,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护卫。但唯有他是用自己的赤胆忠心、用他的生命爱护着他的先生。天南地北走遍,王衡效忠的人由始至终只有一个。
“我知道。”张培青缓缓露齿一笑。
☆、第91章 睿后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亮了,奉初专门找到张培青,告诉她昨天晚上的刺客太狡猾了,没有抓到,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会严加戒备,还请她放心。
从高台到咸阳的这段路程中,那个刺客再也没有半分动静,张培青也没有发现他的任何踪迹,但是她心中总有一种感觉,那个人并没有走。
在这么多精兵手底下还能逃脱,此人武功之高叫人忌惮。
为此奉初大将军特意调遣了矫饰将军和另外三个人,轮流交替全天守卫她,军队中的人们同样各个都随时戒备着,就怕一不小心出事。
这般四天之后终于抵达咸阳,所有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张培青这么多年走过许许多多的国家,见过许多不同的风景,唯独秦国让她印象最深刻。
记忆中粗犷的城墙和宫殿,是她一辈子都无法磨灭的熟悉气息。
“秦国这城池建的好生威猛。”奉初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他头一回来秦国咸阳,头一回看见这般不加任何精细雕琢的、完全由天然石块堆砌而成的城墙,着实惊奇的很。
骑在马背上的王衡仰着脖子眺望高高的城墙顶端,驭马过去,像个孩子似的伸手好奇地摸了摸凹凸不平的墙壁。
“先生,秦国人真是神奇,他们是怎么把石头块垒起来的?”他惊喜地朝着张培青大声问道。
不少路过的秦国人听见这话捂住嘴憋笑,碍于士兵们的威严不敢笑出声,肩膀抖动着快步走过去,时不时还回头看看这些外国来客。
“并不是全石头,里面还有混合的黏土。”张培青淡淡解释道。
“大谏不愧学识渊博,连这个都知道。”奉初钦佩不已。那方矫饰将军给守门的士兵提交了过关文书。
没过多久城墙上的秦国士兵比划出一个手势,下方的士兵往两边让道大开城门。城门口内停着几辆马车,许多身穿袍服的秦国大臣正等待在那里。
张培青认出其中一人,正是当初在十年峰会上交谈的信义君公孙冶和。
“我等奉大王令在此等候诸位已久。”秦国大臣们行了个见面礼。
大将军等人回礼,“有劳诸君了。”
瞅见众人中的黑脸小子,信义君乐呵了:“阔别一年,大谏可还认识我否?”
“信义君,上次你可是说了如果我来到秦国,你要将府上那块和田碧玉送我的。”张培青笑嘻嘻道。
信义君狐疑不已:“我说过这样的话?”
“怎么,堂堂信义君要赖账不成?”
“大谏莫不是诓我呢?”瞧着张培青脸上不厚道的笑,他越发怀疑了。他府上的确藏着一块碧玉,堪称绝品,价值连城。他爱那块碧玉胜过爱他的美妾,怎么可能随便说送给别人。
等会儿,他什么时候说过他府上藏着一块碧玉了!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没几个,张培青这小子是如何知晓的?
“信义君,你小气便直接承认了吧,说什么我诓骗你诋毁于我。”张培青冷哼一声甩了袖子。
见此信义君自己糊涂起来,难不成他还真说过那种话?
“改日我让人将碧玉送到大谏手中。”他郁闷地说,心头默默滴血。
“这才是天下人赞扬的信义君。”张培青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让人送就不必了,我自己去取。”早就听说信义君府上有盏黄金鎏玉灯挺不错。
士兵们进入城中待在驿站,大将军他们跟随秦国臣子直奔秦王宫。
听说秦太后和秦大王早就备下宴会等待他们。
秦国的建筑风格天然质朴,没有过多的装饰,处处充满了狂野和豪迈,就连王权象征的秦王宫也是这般。
奉初走在台阶上,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体格纤瘦的张培青,“啧,真瞧不出先生竟是秦国人。”
诸国形容中的张培青,一张黑脸,身体单薄,温文尔雅。
虽说世人都知道她笑脸底下藏着刀子,但最起码看起来还是很温和的一个人。而这秦地连街山一只羊都比楚地壮实,定是张大谏幼时吃苦太多毁了身子。
“报——楚国使臣觐见。”
大殿中高处跪坐的秦王连忙道:“快请他们进来。”
收到传令之后,几人一步步走进大殿中。
跪坐在殿宇两侧的秦国百官也纷纷扭头看向他们。这就是楚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和那个天下皆知的张黑子。
“楚国周奉初见过秦王、秦太后。”
“楚国张培青见过秦王、秦太后。”
“楚国于矫饰见过秦王、秦太后。”
……
待众人行礼之后,高座上的秦王喜悦道:“快不必多礼,寡人早就听说几位的名声,今日得以一见,当真都是豪杰。”
他将目光落在张培青身上,扒着案桌伸长了脖子,好奇地问:“张培青,寡人听说你那张脸是天生,当真如此?”
“然也。”张培青平静回答。
同时她也在打量这位年纪轻轻便坐在权力顶端的人。
秦国大王真的很年轻,不过也就二十三四岁,传闻他最大的功绩就是斗蛐蛐连赢五场。这位秦王是个早产儿,从小到大泡在药罐子里,故而他的肤色十分苍白,透着几分病态。
只是此时他脸上泛着红光,明显他对张培青这张脸好奇到了极点。
风头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能吸引堂堂国主如此之深,张培青觉得自己应该赞佩他。
王座旁边和他并肩的是秦国太后,秦国真正的掌权人。
她的众多传奇事迹中最有名的,就是将这位原本只是秦国王族的年轻人,硬是变成了秦国的大王。
衣着的华贵妇人临近四十,容貌却似二三十岁的般艳丽雍容。她身姿笔挺,漂亮的手腕优雅地搭在小腹上,长长的金色甲帽镶嵌满了玳瑁珍珠。
她怔怔地盯着张培青,眸色深沉而复杂。
“听说张先生自幼流浪诸国,十八岁才入世,之前几年你到哪里去了?”
☆、第92章 归国
这般问话让在场的人都有点怔愣,不过很快兴致勃勃地看向张培青。要知道她神秘的要死,关于张培青那点事儿天下人各个都想知道。
“回禀太后,我十四岁那年离开故土业凉城,沿着北上之路到陈国小住,之后到继续北上到陈国以外的外海,之后从楚国路过,沿楚燕而过宋至韩国,又往上从宋国西南沿齐赵而抵达魏国。”
她顿了顿:“彼时已是四年之后。”
众人惊叹纷纷,她这分明是将整个天下都转悠了一圈!这人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专门浪迹七国去了。短短四年能将七国转个遍,张黑子果然厉害。
“原来你走了这么多地方。”秦太后喃喃自语,“可是你怎么不回家呢?”
“无家可归,自然不回。”
秦太后望着她的目光逐渐冷冽下来,“无家可归?你的亲族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