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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对京兆尹就没有多少好印象,觉得这次恐怕又是推锅。结果进了京兆尹的官署,发现竟然换了个人!
    原先的京兆尹是个中年人,现在的要年轻一些,唇上也蓄许,秦萱见着总觉得有些面善。
    “请问是秦将军吗?”京兆尹对秦萱一拱手。
    “下官正是。”秦萱回道,“下官和府君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下官和将军应当是未曾谋面,不过家君曾经蒙受将军恩德,逃过一劫。”京兆尹笑道。
    “啊?请问……”秦萱听了京兆尹这话,满头雾水。
    “家君便是泰山太守。”京兆尹见着秦萱满头雾水,给她提醒了一下。这下秦萱算是想起来他的父亲是谁了。
    “贾太守可还好?”秦萱记得那位老人家一手出色的箭术,只不过她这会在邺城,也见不到远在山东的贾坚了。
    “家君已经告老还乡了。”京兆尹道。
    “也好,在家乡安享晚年也是很有福气的。”秦萱点头,当时她遇见贾坚的时候,贾坚也快六十了。在这个人均寿命可能只有四十的时代,算得上是高龄,也该回乡安享天年了。
    两人寒暄一番,京兆尹就开始问昨夜的事,“将军可否将昨夜之事叙述一遍?”
    “下官从太原王府中出来,想要急着赶在宵禁之前回家,当时天色也黯了,路过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的时候,突然有人冲出来。”秦萱没有兴趣说自个是如何英明神武把那几个刺客给打退的,只是挑着重点说了,“这些人应当来历不简单,他们一开始用的是弩箭。”
    秦萱在军中呆了那么久,要是连弩箭都分不清楚,她干脆就去撞墙算了。
    弩箭不是普通人能够用的上,重要的是弩的制作是机密,不能轻易外泄。就算是燕军内,使用弩箭的人也很少。弩箭的杀伤力要强于弓箭,看来那些人原本是打算一击必杀,将她射于马下,谁知道被她躲过去了。
    弩箭的杀伤力大于弓箭,但是也有缺点,例如要换箭矢上去的时候,必须用脚踩住□□,所以到现在逐渐被弓箭取代了。
    也就是这点不便,为她取得了喘息翻身的机会。
    “弩……”听到秦萱这么说,京兆尹也皱起了眉头。看来这件事和原先猜想的不错,还真是邺城中的达官贵人做的。
    “将军可得罪过人?”京兆尹问。
    昨夜里抓获的那个刺客现在被包扎的严严实实,人已经昏了过去,压根就说不出话来。所以也只能来问秦萱。
    “下官得罪过的人太多了。”秦萱这话是僵着脸说的,“府君也知道,下官之前和贺儿家差点不死不休。”
    贺儿家如今早就被被排挤出邺城之外了,连个族人都没有留下。京兆尹听到秦萱那话,也只能在心里苦笑。
    联想起之前的弩箭,京兆尹也有些头疼,这回的人恐怕相当了不得。
    *
    今日皇太子从皇帝那里出来,唇边带着些许笑意。今天和群臣宗室议事的时候,裴松上书,说是国中不堪战事频繁,还请暂时减缓对外战事,休养生息,让民众可以喘息一二。
    太子不将兵,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他也曾经带兵上沙场过,不过那已经是在辽东时候的往事了,那时候的皇帝还不是皇帝,甚至都还不是燕王,是慕容部的大单于。他那会还是左贤王。
    哪怕不带兵,慕容煦的心里对沙场还是有种向往。所以对下面的弟弟们更是有种羡慕嫉妒的心。
    这些弟弟们可以带兵,也可以有自己的部将还有士兵。他就非得守着那些汉人规矩老老实实的在邺城做他的储君。
    不过嫉妒归嫉妒,他还是可以用休养生息的名头让弟弟们暂时陷入无仗可打的境地,让他们的声望降下来。
    哪怕他的内心是想着一鼓作气将晋国拿下。
    皇太子的心情很好,连带着东宫里头气氛也活跃起来。太子是东宫之主,除去那些由朝廷正经任命的东宫属官。其他的都要仰仗太子,太子就是他们的天地。太子高兴了,那么他们就高兴。要是太子不高兴了,他们一日都是愁眉苦脸的。
    “今日里头外头的喜鹊叫的可欢畅了,人人都说这是有喜事呢。”慕容煦进来之后,一个中官给他烹茶,手上动作麻利,还给慕容煦说起外头喜鹊叽叽喳喳叫的事来。
    “喜鹊?”慕容煦心情好,听到这话自然也开怀,“那是好事。”
    “可不是,老人都说,这喜鹊就是来报喜讯的。既然到了殿下这儿,过不久,殿下就有喜事了。”中官嘴上和抹了蜜似得。知道这些中官嘴里说出来的都是些奉承话,可是听得开心,慕容煦还是有赏。
    不多时外头走进来一个中年人,这个人是太子洗马李洋,李洋进来之后对上头的慕容煦拜下。
    慕容煦见着他来了,屏退左右。
    李洋见着左右无人,“殿下,那事没成。”
    “……嗯。”慕容煦没有暴怒,他平静的几乎有些诡异,“老三手下果然藏龙卧虎。”
    慕容煦对收买慕容泫手下的人,也不是太抱有希望。那些人绝大多数是被慕容泫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些人身家性命都在慕容泫身上,想要他们反水,不是没可能,只是很难。
    他不过是把钱撒出去,看看反应而已。只是那个汉人……
    那个汉人格外受慕容泫的重视,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若只是个董贤的角色,那自然无关轻重,但是这人偏偏不是。
    哪怕心里惋惜,这样的人才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最好还是除去。免得将来不好对付。
    慕容煦当时也是唏嘘了一阵,派出去刺杀的人也不是他选的,自然有人替他办。看样子这事,那些个人是办砸了。
    李洋这会是有苦说不出,他听说过这位将军在指挥作战上有一手,所以格外派了高手,带着弩箭前去,力求一击必杀,谁知失败了呢。
    “你把这事收拾干净。”慕容煦道,“最好别让人瞧出端倪来。”
    慕容煦从来没有小看过他的几个弟弟,尤其是老三。老三给他的感觉就是蛰伏在草丛中的猛虎,老四比较起来倒只是草原狼了,老三才是等待机会一口咬断脖颈的老虎。这么几年来从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爬到了大都督的位置,他都佩服他。
    李洋想起什么,神色一肃,对太子拜下。
    ☆、第200章 报复
    被抓走的那个刺客,当时被提走的时候就已经只剩下口气,另外一个被秦萱当做肉盾挡刀挡箭了,就算同伙想要手下留情,可是谁又有那个本事能够在混战中精确的躲避开要害?尤其秦萱还真是哪里需要挡,就把人给提过去的那种。
    那个做了肉盾的已经死绝了,尸体被扒光衣服查勘了两三回,看身上有没有特殊的记号,这会的户籍上,还会特别标明本人的相貌特征,哪里有痣,哪里有胎记都是详细记下来的。
    普通的平民除非遇上战乱没有人管,不然都会被官府和朝廷紧紧的绑在自己脚下的那块土地上,擅自离开那是逃跑,要被里正给抓回来的。
    所以这群刺客绝对不是从偏远地方过来的,不过查也不好查,毕竟这才安定下来不过几年,以前在冉魏的时候,曾经因为冉闵放原本迁徙过来的平民和胡人任意归去,造成了户籍混乱,籍不对人的局面出现。现在已经在整理过来,但还没有完全调整过来。
    不过京兆尹让人从尸体上还真的找出出了端倪,那尸体的手臂上有一块胎记,胎记还不小,按道理应该会被记录的。所以眼下要干的事,一个让人去翻邺城和邺城附近的户籍,查看是否有手臂上有胎记的人,另外是让人抓紧时间救治那个重伤的刺客,他们还需要他的口供。
    邺城内发生刺杀,而且还是朝廷命官。这可不是普通的寻仇,往大了的说无视法纪,更往深处想,敢指使人在邺城内杀个将军。这胆子不是一般的打,要是之后有认见着此事不了了之,有样学样,也在邺城刺杀自己的仇家,甚至威胁到皇家安危,那还了得?
    所以这次查的非常仔细。
    户籍不说浩如烟海,堆起来也有好几个屋子,查起来可不是一件轻松事。
    秦萱在事后也去问了一下暗自的进展,不过听说京兆尹一件让人去翻户籍,而且她看着去翻户籍的那些人眼睛都肿起来了,知道这些人是真的花力气在查。她也不好意思催,没有天眼的监控系统还有完善的电子户籍,查案全部靠人的缜密逻辑还有观察入微的观察力,实在是急不来。
    她觉得自个暂时是没事了。对于那个要她死的人来说,已经是打草惊蛇了,而且傍晚时分邺城内巡逻的士兵比平常还要多的多。
    其实秦萱没有和任何人说,她被刺杀的时候,离自己拒绝太子的招安不久。她内心里头其实是有些怀疑太子的。可是手里没有真凭实据,也不好贸然到处嚷嚷,只是和慕容泫等人议事的时候,提了那么一句。
    “太子殿下如此行事,倒也不让人奇怪。”裴敏之听到秦萱的怀疑,手里的塵尾扇了两下,“不过,谁也不敢往太子身上套这件事。”
    这种事清算的时候,可以套上去做罪名,但只要太子不谋反,基本上拿他也没有办法。
    “……”慕容泫想了会,他看向裴敏之,“你阿爷最近还和太子来往么?”
    裴松如今是太子太傅,说是教太子读书,但是太子都这么大的人了,哪里还需要一个师傅教他读书,太子太傅是东宫三师之一,可以说是位高权重。裴松自然是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
    从裴松上就可以看出太子和诸王的不同了,太子有汉人世家以正统为名保驾护航。而诸王的手下绝大多数都是一些从死人堆里头拼杀出来的将领,带着一身的血腥味,在朝廷上也没有多少话语权。
    “阿爷最近如何,臣也不知。”裴敏之据实以答,他是裴家子没错,不过他原本就是婢生子,在裴家并不受重视。何况嫡子还在,没他这个庶子什么事,加上父子政见不同,那么就更加了。
    “……”慕容泫手掌压在唇上,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那个兄长,最近在外为官?”
    一般来说父子两人不会同时受到重用,一高一低才是常态。不过这世道也不太讲究这个,如果真的是很有才能的话,那么用一用也无妨。
    “回禀大王,正是,不过兄长应当会在这几日回邺城。”裴敏之道。
    这在地方做官做几年,如果暂时没有变迁的话,就会换下来等消息。裴敏之算了算,自己那位嫡兄也该回来了。
    慕容泫颇有深意的看了裴敏之一眼,“你阿爷有几个儿子?”
    “阿爷只要我和兄长两人。”裴敏之道。
    慕容泫点头。
    秦萱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从心底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慕容泫怎么好端端的去过问裴家的那些私事。她也拿不准慕容泫到底问这个是为什么。
    此时外头有人轻轻在门扉上叩了三下,“郎主,外面有消息。”
    慕容泫提高了声量,“进来吧。”
    不多时,外头的人进来,也不敢绕过门口的屏风,只是在屏风之后禀报,“方才外头有人送来消息,说是关进去的那个刺客,死了。”
    “死了?”秦萱闻言,眉头皱起,“是伤重不治而死?”她那会也顾不上什么留个活口,哪里好戳就戳哪里,难不成这人还真的被自己给戳死了?
    “面色发红,唇色发乌,似乎是被人给毒死的。”
    “……”秦萱和慕容泫对视一眼,“看来是太子无疑了。”
    能够把手伸进京兆尹那里,而且在牢狱中不知不觉的把人给毒死,那些个鲜卑贵族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也没有那个细腻的心思。
    “老大有能耐啊。”慕容泫浅笑。他坐在那里,伸展开双手,深深的吸了口气。
    “大王?”裴敏之见慕容泫这架势,知道此事在兄弟两人中间绝对不会善了,他只是不太清楚接下来慕容泫会怎么做。
    “他既然这样,我这个做弟弟的自然要给他一份大礼,不然也太辜负他了。”慕容泫说着直笑,他音容皆美,笑起来格外动人心弦,可是这回在场的人除了秦萱之外,没有一个敢笑的。
    等裴敏之等人都散去之后,秦萱问慕容泫,“你打算怎么做?”
    “不告诉你。”慕容泫还给她卖关子。
    论这种黑吃黑,比谁的手段更血腥更没下限,秦萱完全不是这对兄弟的对手。听慕容泫说起上辈子兄弟的那些手段,只有谁比谁更狠更没下限。
    她都能想出慕容泫绝对不会是想些什么好东西出来。
    “小心点,别露出马脚。”秦萱也不是什么十几岁的小女孩,相信世界上只有真善美。年纪越大看得越多,也就知道小时候学的那一套不过是被用来颠覆的而已。
    对错那只是小孩子在乎,有时候很多事都不是对错能够衡量的。
    “我做事,你放心。”慕容泫笑道。
    “你这两日就住在这里,好不好?”慕容泫那双茶色的眼睛看着她,眼眸里的深情看的人面红耳赤,“库带比以前长得更快了些,他离不开母亲。”
    孩子的成长离不开父母,尤其是母亲。库带自然也没有例外,尤其慕容泫不喜乳母对孩子关涉过多。这会已经把那些乳母都打发赶紧了,孩子就只能从母亲那里汲取母爱。
    “……好。”听到慕容泫提起儿子,秦萱脸上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就连线条都比方才柔和许多不止。
    库带长的壮壮的,前一年他生病闹腾了很久,后来渐渐的好了,脸也圆润起来。他这会处在对外界十分有好奇心的时候,他观察着旁边的成人,然后一遍遍的模仿,自得其乐。
    “娘娘。”库带把手里的折腾的看不出形状的花结递给她。
    “这是什么?”秦萱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左看右看也没瞧出个大致来。
    慕容泫瞥了一眼,“估计是他看着侍女们做针线,自个有样学样。”库带拿不到针线,但是他能够拿着花结之类的给他玩的小玩意自个模仿旁人的动作玩儿。
    “……”秦萱看着手里的东西,瞧着满怀期待的库带,只得把人搂过来在华丽狠狠亲了几下,“儿子手真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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