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家阿祺当一辈子替身么?”我笑着问。
回头却见仙尊眉头紧锁,不可理解地看着我:“是不是我的形象在你那里已经无可挽回了?”
“在我哪里?心里,还是身体里?”我揶揄笑道,“其实你家阿祺挺惨的,你和他滚床单这么多年,连点技巧都没学会。”
仙尊的脸瞬间失去血色,眼中的脆弱仿佛一击即碎。
而我又犯了于心不忍的病,转过头去,不再刺他。
李有福见我出来,立刻带着一群乡亲迎上来,事实上,他们并不像仙尊说的那样,是来找我治病的,而是——
“小公子,我把远近村子里的人都问遍了,真有人见过您说的那位紫发少侠,他还在贾大娘这边用一把特别漂亮的剑,换了三斤干粮呢。”
说着,李有福喜气洋洋地拿出那把剑,递给我。
我抚摸剑身,感到森森寒意自指尖传来。
冷夜为什么要把防身的家伙抵给别人?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我心头。但是,时间已经很紧迫了,容不得我胡思乱想。
我一把抓住剑,问:“贾大娘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一个圆脸的大婶被李有福推了上来,大婶有些敬畏地打量我,半天不敢说话,我询问之下,才知道她就是贾大娘,她家住在三里外的村子,家里有七八口人,在半个月前见到的冷夜。
——半个月。
半个月了。
强撑着的一股劲儿几乎要泄去,我向后一步,退到一堵墙似的胸膛上,不必转头,水莲花香气已萦绕鼻端。
“半个月时间,人早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仙尊叹道。
“但我必须找到他。”我说,“找到他我才能做最终决定,我的决定与他的决定密切相关。”比如要不要彻底退出游戏,要不要带把菜刀去找李霄龙,要不要……死心。
仙尊的声音格外冷淡:“你不觉得,他已经做出决定了么?他走的时候,我可没逼他,只是向他坦诚利害,决定是他自己做的。”
我怔住,良久才回转过劲儿来,喃喃道:“那都是你转述的,我要亲耳听他说,才算数。”
【系统提示:触发特殊事件“借尸还魂”!】【游戏规则:在三天内增加仙尊好感度至100000,视作攻略成功!】【攻略成功:开启沉轩x姝言he结局。】【攻略失败:玩家将被寿祺皇帝“借尸还魂”。】我本来以为是战三观,没想到竟然是拼好感度,不过,好感度其实和三观紧密相连,三观不合,轻而易举就能干掉好感度。
但是那个攻略失败,被寿祺皇帝“借尸还魂”是什么鬼,难不成谈崩还要出人命?这卖肉游戏太凶残了吧??
仔细一想,截止今天,这游戏好像没有哪里不凶残的……
为防不测,我调出仙尊的好感度看了一眼,发现竟然已经99100了,还差一米米就到100000……这很危险啊。
仙尊禁欲多年,自然不会像路萌那样用【想和玩家来一发】这种方式来表达感情,在我没注意的时候,他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望着我,当我看向他的时候,他又把目光投向幽远的天空,故作深沉。
我:“……”
第34章 part.3 xx仙尊
无论如何,还是先找冷夜。
若是冷夜已经……
我是和别人he,还是被别人借尸还魂,都没有什么两样了。
跟着贾大娘找到她家附近山上,冷夜曾经出现过的地方,上上下下找了一番,发现半山腰里有个洞穴。
走进洞穴之后,只见地上散落着烧成黑炭的柴火。
显然是有人在这里住过,而且时间还不短,光是柴火的痕迹就有几丛,岩壁下扔着半块兽皮,有用利器裁过的边缘,不像是一般打猎的或是山居的修士所做。
“这是!”贾大娘从石头缝里扣出一片破布,“这是我给那小哥包干粮的布头!”
贾大娘喜滋滋地跟我说,冷夜一定在这里住过。
但是他现在去哪里了?
我从地上站起来,茫然四顾,这地方太像当时我和冷夜困在仙山下的情景了,我和他在那里度过野人一般的数日,饿食野果,渴饮溪水,药性发作了就啪啪啪,虽然日子过得各种不方便,但是我却觉得很开心,一时间纷纷扰扰的记忆袭上心头,我胸中发闷,径自走出洞穴,来到外面山岗上透气。
“没找到?”仙尊从我脸上看出端倪。
“找到了,大概住了一段时间,只是,现在不知又去哪里了。”我说。
“……天快黑了,明天再找?”
“我再找找,你先回去吧。”我说。
这山离贾大娘所在的村子不远,山也不高,没有积雪,回去的路我隐约还记得,不过,其实我私心里想的是,独自在这儿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找到受伤的或是生病的小动物,通过治疗术,寻找冷夜的踪迹。
“他真有这么好?”仙尊忽而问。
“嗯。”
“不过是个普通侍卫。”
“你喜欢你家阿祺,因为他是皇帝?”
“……不,我宁可他不是皇帝。”
“那就是了。”
“可至少阿祺不会违拗我的心意。”仙尊又开始揭伤疤。
“那才惨好吗。”我说,本来谈恋爱就应该是两方心意相通,像寿祺皇帝这样从头到尾都憋屈着,我很难想象他到最后是否还对仙尊有爱意。但我不会跟仙尊这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何况仙尊的爱人已经逝去了那么多年。
其实说回来,冷夜和我的相处模式也不太对劲,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自己扛着,以为这样是对我好。不管是出于忠君爱国的心理,还是别的什么,这都让我很内伤。
“唉……”
“唉……”
我和仙尊同时叹了口气,不约而同看向对方,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苦涩。
【温馨提示:想办法安慰仙尊,可以得到好感度哦~】我无视了这条,和仙尊绕着山路走到回村的路口,一抹夕阳照在土墙上,仙尊从袖子里取出一片木头雕刻的叶片状物,递给我。
“这是?”我发现叶片上雕着一个“吕”字。
“是叶笛,不管多远,你吹它,我就能听见。”仙尊轻描淡写地说。
我把叶片翻到背面,看见背面还有一个“祺”字。
又是某人的旧物啊……我不禁有点佩服仙尊了。他的袖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随身带着这些几百年了,他到底有多爱寿祺皇帝。
心里一直疑惑着的事情,嘴巴没绷住,我问:“你为什么会把我当成寿祺皇帝?除了中毒,我们一点都不一样吧。”
尤其是后来,重合率越来越高,可是仙尊却说我们是截然不同的人,称呼上也开始叫我洛言,这让我非常好奇。
而且,我心里也有隐隐的预感,也许事情很快就会有个结果,那时候,我和仙尊就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平静地站在夕阳下,聊聊各自失败的恋爱史。
“这说来话长了……”仙尊远目。
“有一件事,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他说,“阿祺是死在我怀里的,他死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满意了’,他把脸别过去,咽了气,床榻下面跪着七八个妃子,她们有的怀着龙种,有的牵着龙子……多讽刺。是我配的药,是我强迫的他,结果如我所愿,可是,我最想要的人已经不在了。”
几百年前的事了,本不该再在一个修真之人心中留下太大的波澜,然而再度提起这事时,我却分明看到他眼角的微红。
“但是他走了,他在埋怨我,是我把他的人生弄得一塌糊涂,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半晌,他才将那双盈盈的眸子转向我,银灰色的眼睛在背光中总像是含着泪水那样波光潋滟,但实际上又没有。
“其实我根本不是我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所不能,我想,错就错在我太弱上了,但是,我又不敢去细想,就算我变强了,难道就能解决皇室子嗣的问题么?我不能生孩子,他也不能,这是天注定的。当时我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就是那样了。现在我想通了,可是当时我不愿意去想,就抱着他出宫来,来到仙山,我发毒誓,只要我一日不想出两全的办法,我就一步也不踏出连山国。”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仙尊好,他真是我见过最偏执的人。偏执的人注定受伤多,也得不到同情,只能靠自己一点点撑下去。
这一点上,我倒是和他有些共鸣了。
大约看到我眼中的同情之色,仙尊微微摇头:“现在都已经过去了,很多事,我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你和那个小侍卫到我这里来的时候,我有种看到当年的阿祺和我自己的感觉,我很想知道,面对和我当年同样的情况,你和你的小侍卫会做何选择。”
“所以我……又一意孤行了,对不起。”
我笑道:“你把我坑的这么惨,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奇怪的是,我竟然提不起力气去记恨他,大概记恨也是需要花费精力的吧,我的精力全花在找冷夜上了。
“我可以补偿你,可惜你不领情。”仙尊皱眉,一脸我不知好歹的表情。
“领情很危险的,我可不敢领。”我摇摇头。
“有什么危险?起初我是把你当作阿祺,因为你和他中了一样的毒,你毒发时那副不情愿又很渴望的样子,让我情不自禁,大概离开阿祺太久了,我已经快要记不得他说话的声音,他笑起来的样子,但是他难耐地忍受欲望折磨时,那可爱的样子,又在你身上重现了,我的回忆又全都回来,我想把你当作他也无妨,反正我本来就想看你们迫不得已被拆散,不过我真没有想到,你的小侍卫为了救你,还真忍心离开,若是我,一定会留下来。”
“他不是忍心离开,他只是不忍心留下来。”我说,“一般人都没有你这么强的意志力,能自己做个绿帽子给自己戴。”
“……什么绿帽子?”仙尊眯起眼睛。
“就是……把自己的爱人推给别人。”
“如果这样能活下来,那有什么不可以,我不明白。”仙尊说道。
“……其实你说的对。”我说,不过,一般人都没有这么强劲的意志力吧。这很有发展成鬼畜的潜质。
仙尊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下去:“我起初想把你当作阿祺,是出于我的私心,后来,我却发现你越来越像他,也越不像他。你情动的时候让你的小侍卫叫你洛言,我才知道你的真名叫这个,很奇怪,你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脸上已经能煎鸡蛋了,仙尊竟然有听墙角的毛病,要死要死的。
我不敢想象,当初寿祺皇帝和别的女人啪啪啪的时候,仙尊是否有听墙角,他到底是什么心理啊,完全无法理解了!这不能仅仅以意志力强悍来解释了吧?莫非是某种特别的爱好……??
我脑子里一团乱,仙尊说的一些话没听清楚。
“……你和他一样容易心软,好心,善良,你身体也不太好,气急了要吐血,和他一样,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和他相似的地方,就心里很痛。但是你也有和他不一样的地方,很多,让我知道你不是他,你特别的地方,让我……喜欢,想了解更多,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此,我越来越把心神转移到你身上,也就越来越清醒地意识到你不是他。”仙尊说。
夕阳已经燃烧殆尽,最后一抹余辉落在他眼睛里,银白色的瞳仁被染成金色,里面倒映着我的影子。
仙尊抬起手来,揉了揉我的鬓角,手掌带着温凉的温度,将说不出口的情谊化作亲昵的动作,而后他收回手,轻轻颔首道别。
他纯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山路上,倾倒的夜色淹没了道路,山谷,树林,直至月亮升起来,重新调匀世界的颜色。
我看了一会,回转身,返回洞穴前。
岩洞壁上有一窝燕子,里面有一只新生的乳燕垂垂欲死,我将它取出来,捧在手心,而后将近半月的洞穴内情形如电影般展现在我眼前。
直至夜深风静,我展开手掌,乳燕扑腾着翅膀,跃上燕窝。
冷夜在这里呆了十五天,一开始吃果子,后来打了一只山猪,他把山猪皮做成衣服。
他叫着“殿下”“殿下”,性感地低喘,最后整张皮都没法用了,他用剑把它砍成一块一块的,烧掉,只剩下一块漏网的,就丢在我进来时看见的那个角落里。
他吃东西的时候不出声,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一个方向,不知是在想什么,还是单纯发呆。
后来他出了洞,又回来,剑没了,他带回来一包干粮。想是半个月前遇见贾大娘的时候,用剑换了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