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婠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却看见碧玉,碧玺,碧螺,碧春手里提着小包袱进了自己的小院子,甄婠迈开小短腿儿,噔噔噔跑了过去。“碧玉姐姐,碧玺姐姐,碧螺姐姐,碧春姐姐,你们怎么都来了?可是娘亲有什么吩咐?”
四个丫鬟原本面色有些凝重,看到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顿时展颜欢笑了。
“大姑娘,夫人这几日要跟你一起住,开不开心?”
若是甄婠真的只是五岁的小女孩儿,跟娘亲住在一起,自然是开心的,可是甄婠不是,她立即就嗅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娘亲她怎么了?”
此时章妈妈从里屋出来。“原来是大姑娘回来了。是看三位少爷去了吧。老奴听说大姑娘亲手熬了汤水给三位少爷送去了,大姑娘真是有心了。夫人听了也很高兴呢。”
甄婠眨了眨眼睛。
“我娘亲在里面吗?”
“去吧。”章妈妈笑了笑,望着甄婠迈着小短腿儿进屋之后,脸上顿时露出愁容来。这件事情其实不能怪大爷。儿子要严格管教,这件事情夫人跟大爷一直是一致的。
不过夫人一向疼爱孩子,这一次虽然没有理会大爷教训三位少爷,可是眼见着三位少爷被打成这样,心里就心疼了,这不?跟大爷闹别扭了,非得要到这雅岚苑来跟大姑娘住几日呢。
要她说,夫人这一次实在是太任性了,分明就是说好的,反倒是闹起了别扭来了。
这大爷这么多年身边都没有半个妾侍,可夫人这一走,难保有不长眼的心思就活跃了。先不说二爷跟二夫人恩爱无比,就说三爷吧,不过是成亲数月,就先后跟几个丫鬟不清不楚的。
其中一个还是以前大姑娘屋里的,幸好被赶了出去,要不然以后若是有人指着那个贱人说她以前是伺候大姑娘的,还不得坏了姑娘的名声?
可是谁不知道三爷身边可还有个在呢,只是没有过了明路罢了。
护国公府的男子三十无子方可纳妾,但是也架不住若是让什么小浪蹄子怀上了,国公府也不会不要子孙啊!
不行,她的提点提点夫人去。章妈妈调整了一下,换上了一个慈爱的笑容,跟在甄婠的身后进了屋。
甄婠进门就看见一脸愁容的林氏,林氏一向爱美,如今都没有心思打扮自己了,她今日穿的是一身水蓝色绣花的短褙子,豆沙色的百褶裙,挽着堕马髻,额头上贴着鲜红的花钿,髻上只簪了一朵盛开的荷花儿,虽然看上去也是娇艳无比,可是脸上却没有什么生气。
甄婠想了想,就想林氏走去,抱着她的腰,把整个人都埋进她的怀里。“娘亲,您怎么来了?”
林氏看见爱女,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婠婠回来了。娘亲听说婠婠学会熬汤了,娘的婠婠真厉害!”
甄婠仰着玉白的小脸儿,“改日婠婠也熬给爹爹和娘亲喝。”
甄婠是故意这么说的,其实甄婠能明白娘亲的心思。娘亲从小是在永安侯府被娇宠着长大的。况且她一向宠爱自己的儿女,虽然赞同丈夫对儿子的教育理念。
但是作为娘亲,又比爹爹多了几分感性,眼见着儿子被打成这样,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哪里还肯跟“罪魁祸首”朝夕相处呢?所以干脆就到女儿这里来躲一躲。
但是娘亲即便是生爹爹的气,也不应该闹分居呢,这一点甄婠可是不赞同娘亲的。直到有一天甄婠自己也跟丈夫闹别扭,躲到了女儿的屋里,她才能够明白娘亲此时的心情。
“别替你爹说话。”
林氏是最了解自己的女儿的。甄婠吐了吐舌头,默默的在林氏的怀里蹭了蹭,其实看见哥哥们被打成这样,她也有些生气呢。爹爹下手也太狠了。
“那女儿就先做给娘亲喝,再做给爹爹喝。”
见女儿那么贴心,林氏的心情好受了许多。不过还是对她对甄知远念念不忘有些吃味儿。“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怎么还想着你爹爹?”
“可是他是女儿的爹爹啊,女儿虽然生气他下手太重了,可是是哥哥们做错事情在前呢,女儿觉得爹爹要跟哥哥们道歉,下手太重了。”
甄婠固执地强调道。林氏愣了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好。婠婠说得对,爹爹是应该跟哥哥们道歉,下手太重了。”林氏总算是笑了,甄婠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个孩子的身份有时候很不顶用,但是有时候还是挺方便的。“娘,明日就是妍妍和小嫣的寿辰了,哥哥们这样可怎么办?还要上学吗?”
林氏皱眉想了想,想到丈夫的绝情,忽而心中涌起一股气来,“我去跟夫子说,这几天就让三个小子好好休息吧。”
甄婠松了一口气,其实三个哥哥虽然看似被打的厉害,但是经历了一世之后的甄婠心里却明白,就算爹爹再狠心也不会真的伤到三个哥哥,只是作为护国公府的长房嫡孙,从小娇生惯养的,这样程度的惩罚已经是很厉害的了。
所以只是看着严重,感受到疼,却不可能能够伤到根本,所以养几日就会好了。伤一次,换来几天假期,四哥一定会很高兴的。
不过林氏回过头来却是十分的欣慰女儿的懂事。她原本以为以自家闺女儿的性子,她这辈子都不会有闺女儿躲在怀里撒娇了。原本还想着再生一个,只是生孩子太辛苦了。
他们都有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儿了,丈夫不愿意自己再受这生育之苦。
不想如今女儿改了性子,越来越贴心,可人儿疼了,林氏抱紧了女儿。心里的气消了一些,对丈夫也不是那么埋怨了,只是她既然赌气搬了出来,自然不能自己就这么回去。
不管怎么说也要他来接自己嘛。
翌日,甄妍和甄嫣的寿辰举办的十分隆重,只是三个堂哥才刚刚受了伤成日里只能躺着不知道有多难受呢,甄妍和甄嫣小姐妹两人也没有穿得太喜庆,只是选了一件石榴红的长裙,一大早就先拉着甄婠看了三个堂哥,才回了屋。
姐妹两人的碧鸢居装扮的十分隆重,不仅贴了窗花,还挂了红绸,小宴摆在碧鸢居的小院子里,有果子酒,甜点,花茶,还有小姑娘们喜欢的东西,院子里的小秋千上都插满了花儿。凉亭里摆着羊脂瓶,插着一支并蒂芙蕖,含苞欲放,十分漂亮。
☆、第四十一章
先不说碧鸢居装扮的如何的喜庆,就是请的人也多,只不过大多都是跟甄家姐妹交好的,林家的姐妹,杨家的姐妹,还有汪芷瑜,孙宜月,秦珂。
甄婠因着也是东道主,帮着甄妍姐妹两人招呼小姐妹。汪芷瑜因为记挂着甄婠说过她哥哥不错这件事情,一直将她记在心里,这一次,知道甄妍姐妹俩寿辰,还特地带了许多玫瑰饼。
她命贴身丫鬟将玫瑰饼和礼物给甄妍姐妹,就拉了甄婠的手说话去了。
她转了转圆圆的大眼睛,将甄婠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婠婠,我怎么觉着你气色不大好?”
其实若真是小孩子,吃了睡,睡了便吃,以她这样的身份,是没有什么忧心事的,只是因为三位哥哥的事情,再加上这几日林氏跟自己一起睡,甄婠有些不习惯,因此有些睡不着,气色自然是不好的。
“不过,就算是气色差些,你也很可爱。”汪芷瑜掉了一颗牙齿,还是大门牙,原本还捂着嘴儿,这会儿笑了出来,却被看见了。
她慌忙捂住了嘴,甄婠却被她这个模样给逗笑了。
“是我哥哥们的事情,我的哥哥们被爹爹给打了。我正心烦呢。”甄婠原本不想跟汪芷瑜说,只不过想起前世汪芷瑜可是三哥和四哥都喜欢的人。
“尤其是四哥,被打的床都起不来了?”
“什么?你爹爹为什么要打你的哥哥们啊?”汪芷瑜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顿时恍然大悟,“难道是……”
“嗯。正好被我爹给撞见了。”
汪芷瑜也皱起了眉头,她知道甄婠家教甚严,没有想到甄婠的爹爹对自己的儿子也下得了这样的重手呢。要知道甄婠家里可没有什么糟心的庶出子女的。都是嫡出的哪里舍得啊?
不过汪芷瑜也识趣儿的什么也没有多问,只是安慰甄婠。
“婠婠,你帮我去接一下林家姐姐们好不好?”这个时候,甄妍走过来,因为接待的小姑娘多,又是小寿星,甄妍的小脸蛋红扑扑的,若是再胖一些,跟甄嫣真的是一模一样了。她微微喘着气说道。
因为要接待的小姐妹多,而且各个性子不同,即便是甄嫣和甄妍姐妹两个人,都显得有些应接不暇。
“嗯,好。”甄婠应了一声,转过身来,捏了捏汪芷瑜的手,“芷瑜姐姐,你一会儿要不要去看一下我四哥?”
汪芷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自然是知道有些不方便,不过望着甄婠的目光,她又拒绝不了,她不由想起甄婠的四哥爽朗的笑容,想起自己如今年纪还小,她上回是见过甄婠的三个哥哥的,那是一个比一个出色。应该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只是探望一下而已。
因此她点了点头。甄婠立即露出笑容。
“那好,那你等我一会儿。”
另一边,“我都说了让你不要跟来,你非要跟来。真讨厌。”林妙蕊一脸嫌弃的望着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娇娇,一边的林妙薇低着头一声不吭,抱着娇娇的奶娘一脸的尴尬。
这个小祖宗啊!
娇娇见自家姑姑嫌弃自己,越发哭得伤心,瘪着嘴,委屈极了。她只是听说婠姑姑的堂妹过寿辰,所以她也想来看看,这样还能跟婠姑姑一起玩儿呢。
蕊姑姑最讨厌了!哼!
“婠姑姑!娇娇好想你啊!”原本还在抽噎的娇娇忽然之间眼睛一亮,挣开了奶娘的怀抱,向甄婠冲了过去,甄婠这小身子板儿,幸好这一世没有前世那么克制,要不然非得被她给撞到了不可。
“是娇娇啊。你怎么也来了?”甄婠有些诧异,甄嫣和甄妍过寿辰,蕊表姐和薇表姐是肯定会邀请的,但是甄婠没有想到娇娇也被邀请了。
“还不是她一定要来,烦死了!”
林妙蕊看见甄婠亲自出来接自己,脸色好看了许多,自从上次跟萧瑛的事情之后,林妙蕊对甄婠的好感急剧上升,说话也客气了许多。不过说起娇娇的事情还是毫不客气。
她自己都还是一个小孩子,哪里会耐烦再带一个孩子?
只不过被家里的长辈好说歹说,戴了一堆高帽子,才勉强带了娇娇出来。只是将小丫头带出来之后她就后悔了。真烦人!娇娇一听,小脸顿时又垮了下来。“婠姑姑,小姑姑,蕊姑姑是坏人,她骂娇娇。”
甄婠蹲下来,帮娇娇擦干净脸上的泪珠,笑着说道:“那是因为娇娇还小啊。蕊姑姑和薇姑姑觉得带着娇娇不安全,所以娇娇要乖乖的。”
小丫头一听,还是半信半疑的,她虽然小,可是不傻呢,蕊姑姑分明就是嫌弃自己呢。不过既然婠姑姑这么说了,那她就相信她吧。谁让婠姑姑那么温柔呢?
比起凶巴巴的蕊姑姑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呢。
“还是婠婠聪明,你这个小不点儿,你不知道你有多麻烦吗?非要跟着我们出来,要是被人贩子给抓走了,我们可不管你。”
甄婠不由暗中皱眉,林妙蕊这个性子,她前世是见识过的,只是跟一个三岁的小姑娘这么说,确实有些过分了。甄婠连忙转移话题。
“好了,蕊表姐,薇表姐,咱们快进去吧。娇娇来,姑姑牵着你的手好不好?”
原本还跨着脸的娇娇一听,立即闪起了星星眼。至于林妙蕊,她的性子本来就来得快去得快,只是一只低着头装鸵鸟的林妙薇望着甄婠的表情有些不一样了。
她觉得婠婠好像变了。
变得好像大人一样哦。她微微抬了抬头,跟在后面。
“对了,那个萧瑛没有来吧。”林妙蕊忽然之间开口说道。“她要是还敢来,我一定还把她打的满地找牙!”
甄婠皱了皱眉头,她的心智已经是一个大人了,虽然她一直想要摒弃偏见,学着跟前世与自己不对付的林妙蕊相处。但是前世作为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淑女。甄婠骨子里还是有自己的一些坚持的。
就比如说,林妙蕊的刁蛮让她实在是有些喜欢不起来。她轻舒了一口气,微微调整了一下,才说道:“她跟妍妍和小嫣向来不来往,应该没有邀请她吧。”
其实甄婠是知道名单的,萧瑛绝对是头号的黑名单呢。不过因为有些反感林妙蕊这个性子,甄婠才故意这么说道。“不邀请才好!”林妙蕊冷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不说话了。
甄婠默然,刚牵起娇娇的小手,忽然之间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婠婠!”
甄婠回过头,看见一个芝兰玉树般的少年站在一边,而在他身边站着两个小姑娘,一个秀美温柔,另一个英姿飒爽,正是杨姝雅和秦珂。辅国公府老太太文氏生了两个嫡子,两个嫡女,庶出的暂且不论,而孙辈儿只有杨姝雅和秦珂这两个女儿。
秦珂虽说也算是孙辈儿,可到底是姓秦,不姓杨。不过秦珂虽然喜欢舞枪弄棒,可和杨姝雅这个表妹关系却十分不错。这一次拿到了邀请函,正好一起过来。
甄婠记得甄嫣和甄妍并没有邀请男孩子。毕竟甄婠的三个哥哥受了伤,能够接待的就只有二哥一个人了。甄嫣和甄妍人小鬼大,心疼自家哥哥,干脆就只请与自己交好的小姑娘。
甄婠没有想到萧清越会来。
少年面如冠玉,可表情十分的清冷,他抬眸看了一眼甄婠和娇娇牵着的手,忽然之间觉得有些碍眼,虽然说娇娇只是一个小姑娘罢了。
因着襄王妃与文家的关系,萧清越跟辅国公府走的挺近的,与杨姝雅和秦珂以表兄妹相称。这一次原本送他们过来的不是他,而是杨旋临。不过杨旋临临时被叫走了,萧清越身份尊贵,若非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即便是辅国公老太太作为他的姑婆,也不会让他亲自送两个丫头。
但是想到护国公府,萧清越就想到了甄婠,不由自主的提出来送杨姝雅姐妹两人过来。
辅国公府的人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其实他们也不是没有私心,这个襄王虽然昏庸,但是萧清越毕竟是一位世子,并且深受太后的喜欢,杨姝雅的娘亲文氏跟当年的襄王妃乃是同族姐妹,除了可怜萧清越之外,也不乏有那么一点意思。
萧清越这个孩子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旁的先不论,就那样的容貌和品性,也足够让文氏心动的了。想着让两个孩子从小好好相处,没准儿长大了之后就能够对上眼儿。
因此萧清越能够主动提出来可把文氏给高兴坏了。
甄婠看了萧清越一眼,他就静静的站着,也不跟过来,只留着他和身边的清秀小厮两个人,他的目光始终淡淡的,身姿颀长而清峻,显得格外的出众。
甄婠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前世的负心汉而已,没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