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动采购单?那这些和市价一样的价钱都是什么?”
“对啊,和市价一样,有错吗?”
“每天你买的这些东西,这些量,不该是批发价吗?当我什么都不懂?”
“你这女人……老板叫什么价就是什么价,我怎么知道!去哪家买菜还是你们定的!又不是我选的供货商!你跟我吵什么!”
“你……”
“行了,快拿着单子,我还要去接圆圆呢。”
争吵告一段落,彦朗与施洋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动。
果然,在短暂的平息之后,褚艳再次爆发了:“怎么又是一百块钱的油钱?昨天是,前天大前天都是?”
“皮卡车费油。”
“能有多费油?就是买点东西?用得着一天一百块钱的油钱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那车当成私人的,走哪儿开哪儿!我明明说过这车不用了就放在饭店里,有事的时候跑个腿!找一次车不在,找两次也不在!谷财良,你别太过分了!”
“我去接圆圆嘛。”
“圆圆的幼儿园就在厂区里,离你家五分钟都不用,你还需要开车吗?”
“从这儿回厂子总要一些时间。”
“你在这里上班,天天回去接孩子像什么?连招呼都不打!而且你不会自己坐车啊?镇里明明有公交车进城,来回就两块钱,麻烦你以后干私事的时候别用公家的东西!”
“褚艳你够了!得理不饶人你还?油钱又不是你掏!你唧唧歪歪的干什么?我用一下车怎么了?我是他小姑夫,我就算借车开,他能不同意吗?用得着你管这么多?”
“你问过他了吗?你问了吗?你问了,他同意了,我就一句话都不说!”
“你怎么知道我没问?你是发财了就高人一等怎么的?都是一家人,你瞧你自私的,我借车用就把你恨的!说到底,我们都是靠着他吃饭,后面的度假村建好了,还有你和你这家店什么事?到时候咱们不过是一样的身份,谁管谁啊?”
“谷财良你再说一遍?你说谁自私啊?你从我身上抠钱,我都忍了你了!你说我自私?你有没有良心你?你现在赚这些钱都是谁给你的?你翻脸就不认人!”
彦朗听不下去了,到了后来,大妈已经在边哭边骂,到了这个份儿上,之前想要息事宁人的心情也没了。施洋说的对,有些事还是要尽快解决才好。
彦朗从角落里走了出去,用强而有力的手臂按住了大妈的肩膀,护在她的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小姑夫。
谷财良的脸色大变。
之前一直隐忍着哭的大妈一看见彦朗,就像是有了靠山,再也忍不住哭声,“呜呜”的哭了起来。
第78章 都是套路
“小姑夫,车钥匙留下,这事我会查一下,你先去接圆圆吧。”彦朗面无表情的说着,虽然语气很平静,但是所有人都听的出来,他会查这件事,而且会查的清清楚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小姑夫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将车钥匙砸在了桌子上,怒道:“彦朗,这件事不管姑父做了什么,不过是一些小钱,我就希望你记住一件事,当时我们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就将那五十万给你了。五十万啊!你知道在衡市能做多少事吗?”
“小姑夫和小姑的大义我记得,只是一码归一码,那些钱是谁的,你心知肚明,签了那张纸也不过是物归原主。五十万或许能在衡市买一套房子,但是除此以外它还能做什么?因为区区一点钱,道德和底线都没了,您就不会因此活得内疚吗?我不知道小姑夫会那么不满意我给你安排的这工作,本来也打算你要是适合这类的工作,等度假村建好了,饭店的采购也就继续归你。但是现在看来,怕是没这个必要了。”
小姑夫的眼中闪过后悔的情绪,他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忍住了,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涨红了脸,说:“行了,别说了,我知道我干的这件事不地道,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他说完,垂头丧气的出了门。
施洋从门口走了进来,与谷财良擦肩而过,不冷不热的说道:“彦朗,度假村有我的钱,厨房的采购人选不能随便决定,你也得问问我啊。”
谷财良的脚顿住,恨恨的看着施洋,脸色红得能滴血。
施洋却没看他,只是对着彦朗说道:“你小姑夫一个司机,财务安排一个出纳,办公室再放一个人进去,采购的时候可以三方制约,暂时可以这样安排,如何?”
谷财良愣了一下。
施洋这才转头看他,露出带着贵气的傲然神情,说:“我给你开五千的工资,只要你好好干活儿,这就是铁饭碗。”
谷财良没说话。
施洋就补充了一句:“大公司的采购一进一出的都有详细的账目,度假村建好了肯定也会照搬这套程序,一个圆珠笔芯都有详细的记录,别说一个普通的员工多开油票了,就算是总经理都不能随便动公司的钱。你觉得到时候钻得了空子吗?还是说你觉得我说你这些话不好听?吃回扣的事迹败露了太丢脸?所以为了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就打算饿了自己和老婆妻儿的肚子,和我较劲儿?看在你是小姑夫的份儿上,我可以原谅你这一次,之后好好干,在衡市这地方吃饱喝足完全没问题。还干不干,就一句话。”
谷财良的眼神闪烁着,看得出脑袋里正在飞速的运转、衡量着,身侧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手背青色的血管鼓出,身体甚至在隐隐颤抖。
最后他一咬牙:“干,当然干!”
“行了,车钥匙拿走吧,你不是要接你女儿?今天算给你半天的假,明天上午要准时过来。”
施洋走到柜台边上,将车钥匙丢过去,银亮的钥匙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稳稳的落在了谷财良的手里。
谷财良接到钥匙,他想要说什么,却哽咽了一声,红着眼睛说了一声:“谢谢施总。”
这才转身就走了。
大门外传来皮卡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墨绿色的车从眼前划过,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施洋、彦朗和褚艳面面相觑。
施洋扬着几分高傲的脸骤然一变,露出了乖乖甜甜的笑容,他拉住褚艳的手,还用手指为老人擦了擦眼泪,说:“大妈,这都是和朗叔商量好的,一个白脸一个红脸。您看我这白脸当的怎么样?小姑夫是不是就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褚艳擦着眼泪笑,拍着施洋的后背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叹了一口气,到底只说了一句:“谢谢。”
施洋也不太会安慰人,绞尽脑汁的想要说什么,但是见褚艳还是闷闷不乐的,只能将安慰的工作让出来了。
彦朗揉了揉施洋的脑袋,被刚刚“施总裁”那傲娇的小样撩了一把,如今正有些兽血沸腾,可惜是在外面,他也只能做做这个程度的亲密。
他确实说了如果自己出面当白脸,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说不定还会助长小姑夫嚣张的气焰,以为就算再做了错事也有他担着,绝不会出事,所以最后敲打的部分还是施洋出面更合适。说是这么说的,但是他没想到施洋这番话说的是真的恩威并施,打一棒给一个甜枣,既树立了权威,又让小姑夫感激他,手段比他想象的高明多了。不愧是政、商家庭培养出的孩子,耳濡目染的,在很多事的处理上,比起大部分人来说要高明得多。
彦朗安慰着褚艳,褚艳并不怎么说话。她不是一个背后打小报告的,虽然心里对那个小妹夫恨急了,但是一想着毕竟是一家人,抱怨的话就说不出口。然而委屈是必然的,所以就干脆找了个凳子坐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平复心情。
施洋见没什么事情做,就来回走动了一下,刚走到连接后楼的天桥上,就看见然子一手拎着两只杀好放了血的鸡上来。
施洋堵住路,说:“你知道小姑夫的事吗?”
然子愣了一下,先是对施洋没有加任何的人称代词的就能叫出口的“小姑夫”,震惊了。一副和彦朗捆绑在一起的架势,尤其是那不加掩饰的落落大方,酸的然子恨不得咬上一口。
然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施洋的问话:“小姑夫什么事?”
“吃回扣和虚报油票。”
然子蹙眉:“你怎么知道的?”
“那就是你知道了?”施洋则扬眉,“你却默许了他这样做。你知道现在就在养蛀虫,他会为自己偷到的那点东西沾沾自喜,甚至会越来越过分。与其这样,你们还不如直接给他钱,至少他还记着一点恩情。”
然子的脸沉了下来:“这是我们家的事,你多什么事!”
施洋笑而不语。
然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怪没意思的,有气无力的说:“到底是一家人,总得找个好的机会让他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他做的事。咱们不能因为赚钱了,年纪大了,就不记得小时候的情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小姑夫给我买冰糖葫芦的事儿呢,当年我半夜发烧,也是小姑夫把我连夜抱到医院去的。你说,我们要怎么说。”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施洋叹了口气,“这件事最后却落在你妈的肩上,你去陪陪她吧。”
“?”
“大妈刚刚和小姑夫吵起来了,现在正在前厅哭呢。”
然子脸色大变,迈步就走,走到施洋身边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就把两只死鸡递给了施洋。施洋囧囧的抓着鸡,眼看着然子冲进饭店,这才收回目光。低头一看,一滴鸡血滴到了他白面的休闲鞋上。
“……”妈的!六千多呢!
施洋沉着一张脸,别扭的抓着两只鸡回到了前面的饭厅。
有客人来了,褚艳已经回到了柜台后面,然子正蹲在母亲身边说着什么。
彦朗被新来的客人缠上。三个男人,年纪大约都在四五十岁左右,其中一个看着有些胖的非得给彦朗递烟,彦朗摆手拒绝,那人还说你不抽就是不给我面子云云,彦朗推拒不了,脸色已经沉下来,那男人还不依不饶的,甚至要把烟往彦朗的嘴巴里塞。
看到这里,施洋甩着两只鸡就走了过去,淅淅沥沥的流了一地的血,看着气势挺吓人的。他人到面前,就喊道:“朗叔,快帮我杀鸡!”
那客人看了施洋一眼,又看到一滴滴到自己裤子上的鸡血,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施洋愣了一下,这滴血还真不是他故意的,既然不想在朗叔的店里惹事,便干脆的说了一声:“抱歉啊,不是故意的,要不带你去洗一下。”
这客人抬手就将施洋推了出去,横眉怒目的说:“臭小子,眼睛瞎啊?你知道我这裤子多少钱吗?卖了你都赔不起!没长眼睛的东西!”
施洋被推的一个踉跄,连退了三四步,然后撞在了一只座椅靠背上,“嘎吱”一声,好大的响。
彦朗一把就抓住了那客人不依不饶,冲过去还想要动作的手。他用的劲儿很大,男人的脸马上就变了色:“哎疼疼!放手!放手我说你!”
“多少钱?”彦朗眯眼看着他。
“诶?”
“裤子多少钱?”
“一,一千四。”
彦朗转头,对有些吓呆了的褚艳说:“大妈,拿一千五给我。”
褚艳没有迟疑,马上就数了一千五给彦朗。
彦朗接过钱,放在了男人被他抓的已经涨红的手:“钱赔你,现在,道歉。”
“……”男人讪讪的接过钱,脸色涨红。
然子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卧槽!这套路,百看不厌啊!
“道歉!”彦朗没理会自家弟弟的调侃,面无表情的看着男人,凌厉的气势压的男人喘不过气来。
男人犹豫了一下,显然畏惧真正生出怒意的彦朗,不情不愿的对着施洋说了一声:“对不起了。”
施洋没出声,他将手里拎着的两只死鸡又递回给了然子,朝着门边离开,也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看背影显然还有些怒气。
彦朗松开了男人的手,追了出去。
男人握着手,歪着嘴吸气,但是低头看见自己手里握着的钱,表情又变得古怪了起来。
身边一个同伴说道:“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呢?那个人有些眼熟。”
“是啊,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眼熟。”
“是谁来着?我心里有些不踏实。”
“我也是。”
然子凉凉的说:“他叫施洋,网名排骨精。那个来头很大很大,敢踩我哥的人。”
似乎为了响应然子这心惊肉跳的发言,门外突然就传来了一身巨响。
“哐!”
所有人愣住。
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