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福笑着点了点头,长长地吁了口气,暗暗告诫自己今儿晚上不许胡思乱想。三人吃了些博饼和粥天已经黑透了,张岩这回没让季成送,说他都这么大的男子汉了,不怕走夜路,他将来是要有大出息的,怎么能怕这些呢?
春福和季成相视一笑,嘴上答应了,季成还是跟在他后面看着张岩进了院子,回去后按照春福的嘱咐将粥摆放妥当,这才回屋里躺下,而一旁的春福早已经累得睡熟了。
☆、第35章
第二天季成按时醒过来,直起身子见身边人睡得正香甜,不忍心叫醒她。季成记得她爱赖床,自从自己在镇上找到活之后她就睡不了一个好觉,年纪比她大,心里除了越来越多的喜欢更多的还是像对孩子般的疼惜。
季成放轻动作怕吵醒她连被子都没叠,洗漱后喂了猪,看着院角空着的鸡窝发了会呆,想着有功夫得重新修一下,回去屋里见春福已经坐起身,只是两眼紧闭,听到轻笑费力地睁开一只眼开始穿衣服,闷声抱怨:“怎么不叫醒我,要是误了事你看我怎么和你闹。”
季成看着她把胸前的衣带给系错了,走上前帮她穿好,离得这么近更显得她肌肤似是吃饱了水般柔嫩,就着外面的光能看清她脸上软软的绒毛,忍不住亲了她一下,抬起身:“先去洗漱吧,我来收拾屋子。”
春福今儿特地穿了翠绿色的那一身衣衫,总觉得自己穿得精神些也能给自己带来几许好运气。漱过口净了脸,梳发时本想戴季成送给她的发钗,想了想还是算了,用同色发带将一头乌发盘起,露出饱满的额头,更显她的脸娇小却也越发明媚动人。。
待收拾得差不多,春福小心翼翼地将两个陶罐装在背篓里,上面放了装着薄饼和小点心的布包,装得满满当当。今儿去镇上的人多,春木和张桐也在,见春福和季成过来,难得语气温和:“你们这是做什么去,不知道的当你两搬家带这么多东西。”
春福木着脸也不叫人,低垂着眼跟在季成身后,季成知道春福对春木的恨,笑道:“春福一人在家里待着无趣,我便带她去镇上转转。”
春木看着季成背篓里装得满满很是好奇,可又碍着面子不好问,推了一把靠着自己打盹儿的张桐:“这么大人了,见了姑父和姑姑都不叫人吗?往后去了学堂也不怕人家夫子笑话。”
东坡村周围的小村子都没有学堂,只有快到镇上的杨家村有,那里的夫子学识渊博,脾气温和,很得孩子们喜爱。
“今儿我带他去报名,明天你们来家里吃饭吧,这也算是个能聚一聚的喜事。”
张桐叫了声,季成应了说声乖,然后一脸抱歉:“怕是不成,我在镇上做工,回来就挺晚了,不好再去打扰你和嫂子。得空儿我让春福送些东西过去,也算是贺礼吧。”
张桐早上起来什么都没吃,有些饿,突然从季成的背篓里闻到一股香味,仰起头问:“姑父,你里面装着什么呀?闻着好香。”
季成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身后人拽了一下,笑着说:“我只是帮人捎带着的,也不好打开看。”
可不就是给镇上那些大家小姐们带的?春福心里什么事都分的清楚,不喜欢的人连根草都不乐意给他们,季成更是不顾着这些的,春福不愿意,他也懒得去应付,就是掏心掏肺了也不见得别人会认他的好,费那力气做什么。
三伯见马车上坐得人差不多了,收起烟杆别在腰间架着马车离开。身后的人不时聊几句,季成将春福拢在自己怀里,她笑得温柔清婉,宛如清晨盛开的第一朵花,娇软的花瓣上一颗露珠在滚动。
春木看了一眼,心里不大痛快,瞧着春福这日子是过得好的,穿着新衣裳,相貌皎皎,若不是傻子,安安静静地娴静模样胜过村里任何一个人。他的妹妹相貌无疑是好的,可他心里的那块疤怎么都去不掉。有时候想要对她好一点,可是一想起自己的抱负落空就只剩漫无边际的恨和抱怨。
至亲的两个人却比陌生人还要不如,马车在杨家村附近停下来,春福看着春木和张桐下车,马蹄哒哒声负又响起他们的背影也越来越远。
张桐跟在春木身边想了想,脆生生地说道:“爹,我方才瞧见姑父背篓里放着的是饼子,看着和咱家里的一样,不知为什么就那么香。”
春木慈爱地摸摸这个最像自己的儿子,笑着说:“去了学堂认真读书,把每天夫子教了你的东西回来讲给爹听。等你以后有了大出息,有用不完的金银玉器,吃不完的山珍海味。我们穷人天生就比人家慢了一步,只能拼读书考功名才能光耀门楣,别像我和你娘这辈子都躲不开这两亩地。”
张桐郑重点了点头,继而问道:“我靠大哥也想念书,他好像不高兴。”
春木攒着眉头说道:“他是家中长子,家里这些事往后还要靠他担着,他去念书了以后这地谁来种?所以你更要用点心,别让你大哥将来抱怨知道了吗?”
他这一辈子被春福毁去的遗憾只能靠着自己的儿子实现,张桐和自己一样有志气肯定能有大出息。
到了镇上,季成背着不算重的背篓和春福一前一后的往金家铺子走,春福说不过是给那些小姐们尝尝鲜,做多了一次就把人给噎住往后还做什么买卖。回头想叮嘱她两句,见她皱着小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想什么呢?”
春福叹口气:“张岩那个傻小子指不定在家里怎么难受,但愿他能想得开才好。”
“我看他虽然年纪小,想事情却有几分大人的样子,应该没事。一会儿过去了离那些小姐们远些,有些脾气不好,万一冲撞了吃亏的是咱们。”话里带了几分无奈:“你记住了吗?有什么事都躲远点。”
他不想春福出任何事情,这世上讲理的人并不多,穷人仇视富人,富人看不起穷人的事多了去,倒不如躲得远点不沾这些个骚气。春福又不傻,她图的是赚钱,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她才不会往跟前凑。
季成不放心,去了金家铺子里,向金柳儿行了一礼拜托她多照应着点儿自家娘子,惹得金柳儿捂嘴直乐。春福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催着季成去上工,叮嘱他别忘了买两个包子填填肚子。
“你们小两口倒是彼此稀罕,小日子倒是过得有滋味。”
春福将垂落下来的发丝拂在耳后,脸上挂着淡淡地笑:“不过是寻常穷人家的日子,他是个随和能体谅人的,平日里也没什么好闹的。我想了想光吃点心未免无趣,便做了点粥,也不知道小姐们能不能看得上。”说着将小罐子打开,金柳儿看着当季的果子被切成块在小罐子里挤着很是喜人。
“快先给我尝尝。”说着招呼身边的丫头拿汤勺和碗来,果丁流入白瓷小碗中,舀起一勺送入口里,除了果子本身的味道外,一丝让人觉得舒爽的凉意和清甜味在口中蔓延,难得的是虽然有多种果子混在一起却依旧保持着原味未被同化,也算是个新奇物。
“来的时候天不热,加上又是在井水中冰了一夜的吃起来凉多了。不知道赏花会什么时候开始,若是不急,还是用水冰着才是。”
金柳儿尝完让人将点心装到精致的食盒里和春福说:“这会儿估摸着都过去了,我们也动身吧。”
春福这时候全都听金柳儿的,她此时不过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野妇人,穷得只认识钱了。走出铺子见周敬已经等在外面了,冲着春福笑:“小嫂子,我来帮忙了。”
春福和金柳儿说了几句话,金柳儿看也没看就同意了,倒让春福松了口气,看着周敬跟在后面手里抱着个小陶罐,小心翼翼又笑得傻气,被情迷了心的人真是有些可爱和可怜。
马车在一处清净地园子前停了下来,掀起帘子看过去,只见门前早已停了多辆马车,皆是气派富贵味儿足的。春福本想在外面等着,金柳儿却说没事,就是进去看看花儿也成,旁人想进还进不去呢。
春福只得笑着跟在身后进去,经过身边的无不是打扮华美,钗佩环身的千金小姐,她这副模样倒和这座园子真有几分格格不入。
“听说今儿翼城裴家的公子也会来,说是生得比女子还好看,倒是要好好见识一下。”
“我听说倒是个不好相与的,别瞧着名声大,在翼城也是个不讨喜的,该不会是待不下去了才来咱们这种小地方罢?”
春福记忆中那人生得清瘦高大,相貌却是比不过季成,看着温文儒雅又一本正经的人怎么也不该是差劲的,不过人品这事也说不好,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想来想去也觉得和自己没半分关系便打量起园子中的景致来。园子布局别致,所到之处绿木花红,小路幽幽,中间环抱着一座圆月池塘,碧波粼粼,随风轻曳的柔韧柳条垂在湖面上,飞鸟经过,惊扰了这片静谧。
春福倒是喜爱得紧,奈何身边的小姐们却有几分娇羞和急切匆匆往前面走,金柳儿和她们谈笑着,步子也不慢,春福对此处不熟悉不敢和金柳儿分开只得亦步亦趋地跟着。想起什么放慢了脚步问尚沉浸在喜悦中的周敬:“季成,他前儿被狗抓伤了胳膊,见着他帮我说两句让他顾着点身子。我说的话儿,他不一定能听得进心里去。”
周敬也是心大,没听出春福话里的意思,咧嘴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我这次可真是打心里佩服成哥,那么大的狗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制服,跟前那么多人都不敢动,你说他的胆子有多大?怨不得人家老板赏识他,让他做了个小管事,连银钱都提了好多。”
春福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他嘴里没实话,看今儿回去我怎么和他算账。”
周敬也是乐晕了,看见春福的表情的才明白过来,暗自责骂自己早知道就不多这嘴了,净添乱,赶忙讨好道:“成哥也是怕那畜生咬伤人,这才……有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成哥不知救了多少条人命了,这是好事。”
他们当她没见过吗?以前在她所居住的城市举办过好几届獒展,这种凶猛的獒犬一度被炒到天价,经过人的驯养看似温和了些,时光倒退到几百年甚至近千年,这种犬身上的烈性是不是依旧?这个季成当真是……让她生气!若是他再做这些危险的事……罢了,他身上有属于他自己的男儿烈性,若被她给制止了,与养在家中的小猫小狗又有何区别?但是总得让他知道,家中还有人在等他,让他惜命才成。
方才那处景与月亮门后的相比着实太过寻常,走进去后才见满眼花团锦簇,都是些叫不上名来的花,或是大朵艳丽,或是小朵碧玉,各家娇艳的小姐们在其中穿梭,人花相互交映看着也是赏心悦目。突然身边的周敬低呼一声,里面是掩不住的惊喜。他已经有十余天没见过玉宁了,这会儿见她站在被花围了一圈的凉亭中,一身清雅高贵,气质卓然,心里的情意满的就要流出来了。
春福顺着周敬的视线看过去,果真是个姿色美艳的女子,柳叶眉,鹅蛋脸,没一处不生得好,这样的女子该是心高气傲的,能甘心嫁给周敬吗?她低声和周敬说:“放下东西便去忙你的罢,可不闹事。”
周敬将小陶罐放在该放的地方,拍拍胸脯道:“小嫂子放心我有分寸。”
春福和金柳儿的随身丫鬟眉俏一起将点心装进小盘里,将倒在小碗里的粥一并放在托盘里,只听那丫头说:“小姐说了先给几位交好的小姐送过去,其他人的不急。”
春福脸上一直挂着恬淡笑意,声音娇软:“姐姐看我这模样实在不好在这园子里乱转,若是冲撞了贵人给金小姐添乱就不好了,我在这儿等着你可好?”
眉俏摆摆手:“我哪能担得起您的一声姐姐,能把我家小姐说服的人我没见过几个,我瞧着小姐该是是同意和你做这桩买卖的。成,你就在这待着罢,我去送就是。”
春福笑道:“借着姐姐吉言了。”她知道这些大家小姐的丫头也是看不起他们的,嘴巴甜些总没错。
眉俏走后,她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来,看着远处都是穿着绫罗绸缎的小姐们心里一阵唏嘘,不管是在前世还是在现在,有钱人总是会享受的,美景美食美人从来不缺。
突然有个看着年岁不大的小公子在她旁边坐下来,双手托着下巴道:“这些花都是从县城花商顾家买来的,听闻花了不少银钱,我倒是不懂一堆花花草草有什么看头。瞧你这身打扮该是进不来的,无妨,我不会向他们告发你,等我小舅舅来了我就不和你在这待着了。”
春福觉得这孩子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看了他一眼也不理他,任他一个人坐在这里絮絮叨叨个不停。
“我和你说,我小舅舅有条狗……可凶了……”
春福现在听见狗就浑身不舒服,本想和他说别说了,哪知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跑走了,春福撇撇嘴心想着孩子可真不讨喜。等着等着犯了困,反正左右无人她抱着胳膊蜷缩起来想在这里对付一下,哪知刚要睡着就听到一阵慌乱的惊叫声。抬眼看过去,只见远远地跑出来一条长得奇丑的狗,将未回过神来的小姐们吓得花容失色。她慢慢往后挪了几步,她也怕狗,但愿它别往这儿跑。
幸好一道声音将在园子里疯跑的狗给唤住了,让她悬着的心得以放下来,抬头见眉俏喜滋滋地走过来,忍不住心里一喜,看来这些东西很对小姐们的胃口,果然眉俏看见她就说:“我家小姐果然是个有眼光的,你的这桩买卖可跑不掉了。好几家的小姐吃过都说好,都抢着要呢。我这就把剩下的给别家主子送过去,待他们尝过,咱家的铺子开起来不愁没人来买。”
春福面色如常,可心里却是一阵翻天覆地,用海水彭拜敲打心扉来形容也不过分,她的忐忑与不安终于消散一空,她和季成终于可以赚钱了,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好一会儿才颤着声说:“那我能先回去吗?我得告诉我相公去。”
眉俏掩唇笑话她:“这是你自己赚钱的本事,怎么还要和你家相公说?小姐说了,一会儿她要和你好好商量一下开张的事儿。”
春福点点头,又乖乖坐在原先的石头上,嘴角噙着笑,傻傻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眉俏却有些愁,坐在前面亭子里的都是城中身份显贵的公子,她不过是小丫头,不知道能否送得过去。才刚靠近还未走到主子们跟前就被那些近侍像撵狗一样的撵,正委屈着要离开,却见一条恶狗向她冲了过来,吓得她不小心扔了手里的托盘,惨白着脸连动都不敢动了。
她太过害怕了,未发觉一个穿着玄衣的男子缓步在她身边站定,捡起一块糕点放在鼻尖闻了闻,幽幽笑道:“怪不得。”接着拍了拍自家的狗:“如娘,差不多得了,别太馋了,丢人。去和做东西的人说,让她多做些送到裴府,我家如娘爱吃,快去!”
慵懒又好听的声音却让眉俏听出了凌厉迫人的气势,应了声赶忙跑去禀告自家小姐了。
裴潜闻着熟悉的味道,心里一阵好奇,这不是救了弟弟的那个妇人送的东西吗?怎么会在这里?不过是在脑海里转念一想,听到身后那帮人不耐烦地喊他,弯了弯嘴角站起身回去了。
彼时金柳儿应付完自己的那帮好姐妹正和春福商量定价的事儿,见眉俏狼狈万分的跑过来,皱眉道:“这是怎么了?被裴大少爷的狗追了?”
眉俏点点头,眼眶里含着泪:“小姐怎么知道?他说让备着些糕点给送到府上去。”瞧着小姐脸上的喜色,顿了顿才开口:“他说他家的如娘爱吃。”
金柳儿原本带笑的脸蓦地沉下来:“一条丑得掉牙的狗亏得他能当个宝,这笔买卖咱们不接。”
春福急等着钱来改变自己的生活,季成不用那么累,张岩可以上学堂,只是没想到遇到的第一单生意会是这样的,让她尴尬又无奈。所幸有金柳儿在,她也无需多想什么。
眉俏迟疑道:“小姐,那可是裴家。”
裴家,这天下数得上名号的大富商,最不缺的便是钱,错失了与他家结交的机会不会后悔吗?金柳儿转念一想,裴家那么大的家世,保不齐看不上他们这些小打小闹的,不做他家的买卖也不见得能饿肚子。
春福坐得腿有些麻了,站起来见尚景往这边走过来,张了张嘴却没叫出来。
☆、第36章
尚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春福,很快将脸上的意外表情收敛,轻笑道:“没想到春福小娘子也在。”
春福轻轻点了点头,笑着往一旁侧了侧身子。
尚景前两天也尝过那些点心,今儿见着落在地上的碟中摔碎的点心只觉得眼熟的很,直到见到春福小娘子才明白过来:“我家大公子尝着味道甚好,想小娘子多做些明儿送到府上去。”
春福还未想好开口,只听一旁的金柳儿淡淡拒绝:“我倒是听说裴大公子是要将好好的点心拿去喂狗的,恕金柳儿看不得这种暴殄天物的做法。看着那些吃不饱的人我心下难安,就算是我多管闲事罢,再怎么精贵也不过是个畜生罢了。若真送过去,岂不是我们这些人不要脸面了。”
金柳儿也是打小被纵养出来的脾气,并不惧于对方的好家世,春福抿唇轻轻道:“金小姐才是掌柜,她说了算。。”
尚景叹了口气,大公子就是天生爱惹事的,虽是赔礼的口气却仍旧挺直了腰板不见半分卑微:“我家主子不过是嘴硬了些,小姐莫要放在心上才是。如娘在外人看来是条狗,大公子却待它如亲人,这么多年宠着它也不过是看在它忠心护主,通人性的份上。小姐也不好以一家之言来定论才是,裴家并未有半点轻视之意。”
金柳儿撇撇嘴,方才的不快也消了些:“明儿怕是不成,想吃就得多等等,五日后糕点铺子开张,尚管事再来,我这做掌柜的也就不好多问裴家买来做什么去。”
尚景也不好和一个女儿家贫嘴,大公子兴许是一时兴起,便是晚个几天也该是没事,冲春福笑了笑便离开了。
金柳儿待尚景走远了,才笑道:“瞧这架势真不愁卖,只是这看相比其他铺子的倒是差了些,若能再讨喜些便更好了。这样吧,你若做得出来,每月银钱分成你六我四如何?亏得我不是做奸商的料,不然……”
春福也跟着笑,话里满是舒心与快意:“自然是成的,不过金小姐也该知道,我既然打定主意要做这桩买卖便是再难也要做下去的。如今有金小姐在,倒是省了很多麻烦,往后还得多仰仗小姐了。”
金柳儿沉吟一阵:“你不如在镇上住下来,也省得在路上奔波劳累。”
春福也知道这样方便,可一想到住处不好找,而且家里早已经没多少钱了,整日里的花销肯定不少,她又有些舍不下张岩,不忍心看着他连个说话的地方都找不到。还是等存得钱多了些再想别的吧。
园子里的花再争相斗艳,春福却也无心看下去,她的心思早已经跑到季成那里去了。她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顺便看他有没有听话,是不是又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委屈自己了。奈何金柳儿半句不提离开的事儿,眼看着太阳都上了正中天,季成也该是下工了。
金柳儿见她不时抬头看天上,突然就明白过来,嗤笑一声道:“不想待着就不勉强你了,快去找你相公吧。”
春福笑了笑,小跑着穿过花丛间,殊不知在带着如娘经过的裴潜眼里宛如一只灵动的碧蝶,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平静的心湖突然落下一滴水,泛起圈圈涟漪,继而很快的平复,让他没有抓住一点影子。
春福想着周敬是个聪明人,不用她多操心,径直往上次的地方去了。看着坐在阴凉处啃馒头的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就知道!这个老男人从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在她跟前应得好好的,转头就反着来。他不过是吃定了她离得远看不见而已!他手里端着个茶碗,许是吃得太急噎住了,喝一口顺下去继续啃着,露在外面的胳膊上还有一道没好利索的伤痕,她看着……怎么就觉得这么心酸呢!
季成下工时特地等了会儿,没看见春福,想来该是被金小姐给留着了,这才放心地去买了两个馒头,即便宜又热乎。刚拿起第二个要往嘴里塞,一转眼就看见站在身后的春福,动了动唇瓣,沉默片刻后才干笑着站起来,将馒头放进纸包里,走到她身边,温声道:“怎么跑过来了?天儿太热了,懒得跑就在附近买了。你吃过了吗?”
春福被他拉着坐下来,不咸不淡地说:“没有。”
季成顿时急了,收拾了东西拉着她就要走,嘴里不停数落:“我不是给了你钱吗?饿坏肚子怎么办?”
春福敌不过他的力气随着他的步子往前走,脸上郁郁寡欢:“你不是和我说中午能吃好吗?不是说那天有人和你一块去逮吗?季成,你对我能有几句实话?别把这些当小事,很多大毛病都是日积月累堆起来的,你忍得了一时能忍得了一世?我不想等两眼一闭的时候有太多遗憾,你能不能明白我说什么?我是死过一回的人,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