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笑什么?”季成不解的问。
春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得开怀:“过去的事情,你不知道的。”
☆、第83章
这场雪洋洋洒洒地下了两天才停,春福倒是有心出去在上面踩两个脚印,无奈季成拦着,她自己也有些怕。等太阳露出脸来,看似湛蓝如洗的天空下是一片刺骨寒冷,春福不过在门旁站了一会儿,一阵风吹过从缝隙中钻进来冻得她直打哆嗦。
季成刚从里屋拿了厚实的衣服出来,见状笑了:“还要出去吗?都说下雪不冷消雪冷,我真怕你着了凉,听话,别出去了。”
春福从他手里拿过衣服穿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今年的头一场雪,稀罕着呢,等往后下得多了你让我出去我都不出去。”
合欢树的影子在地上拉长,枝桠上戳着皑皑白雪,已经有消融的迹象。没有被太阳照过的地方依旧一片洁白,春福欢喜地拉着季成在上面走来走去,脚下咯吱咯吱地声音传入耳中,莫名让人听着欢喜。
季成耳边的发被风吹起,看她像个孩子一样快活,调皮地追着他留下的脚印,一步一步地踩上去,趁季成不注意,她从地上抓了把雪放进他的衣领中,看他被冰得瑟缩了下,一串银铃笑声从喉咙中涌出来。她玩得脸上通红,红润的唇看起来有些干。
季成将她拉回屋里去,她出了一身的汗要是再在外面呆着保不齐会着凉,他才倒了碗水给春福润口,只听院子外面有人叫他,拍着春福的肩膀笑:“你先喝水,我出去看看。”
来人是里正的大儿子,一副瘦弱模样,黝黑的方脸上带着欣喜,重重拍了拍季成的胳膊:“县令大人到咱们村来巡视,指明就要来你家见你。你这回可是露了大脸,县令大人那可不是咱们这种人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你收拾收拾,一会儿出来迎接人罢。”
春福坐在屋里都听到了,等季成进来后给他理了理衣裳,叮嘱道:“一会儿大人说什么你只管应就是了,不管对不对,咱们也不必和他们这种人结梁子。”
季成好笑不已:“这么多年的饭可不是白吃的,民不和官斗这道理我懂,你放心就是。更何况咱们又没做什么错事,总不能无端端地挑咱们的错处罢?”
外面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有衙役驱赶人的声音,季成说:“我出去就是,你在家里呆着别出来,那些个无赖模样的人免得污了你的眼睛。”
春福笑着点了点头,看他走出去。倒不是她想得多,实在是知道太多欺善怕恶,没处说理的事情,遭罪的只有穷苦百姓,她生怕这种恶事落在自己头上。她不是那种认死理的,端着正义的架子想去改变什么,她只想把自己的日子过舒坦。
穆宏带着管家一起来,不过是借着办公务的由头来见人罢了。他知道里正一早就守在村口,顾及着他和季成太过相像的长相,怕给季成招来麻烦所以未下轿直接来了季成家。
季成挺直腰杆垂着头站在院门口恭候着大人大驾,头回见官,他只将袖子往下拉了拉,虽将手遮掩起来可还是冻得麻木了。轿子在自己面前停了,很快他看到穿着华贵锦靴的人从轿子里下来,赶忙跪下相迎。他是从旁处听来的,县令大人是父母官,任谁见了都是要叩拜行礼的,他虽然信得是只拜天地父母,现在有了春福和孩子,行事自然得多想着些,只求这些人别扰了他们安宁的日子就成。
“起身吧,本官不过是路过此地顺便来看看。”
季成起身挺直了身子,抬头的一瞬间,跟在穆宏身后的管家惊得张大嘴。若说不是亲兄弟有谁信呢?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相同的出生却有着不一样的命运,二公子满身沧桑,浑身上下没有半点贵气只有庄稼人才有的老实憨厚。若是给老夫人看到,心里指不定是怎么难过。
季成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有同样相貌的人先是惊讶,很快平复下来,就算蓦然间从心底涌出再多的疑虑,他也不过是转瞬就抛掷到脑后。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底呼之欲出,他一直不愿正视的事情就要被人掀开,他不愿意所以只能装作不解。他所拥有的平静不想被任何人打破,唯有装作不知才是最好的。
穆宏看着眼前的弟弟,他小时候曾担忧过弟弟回来会不会抢走他所拥有的一切,日日忧思甚重,直到他慢慢将此事忘掉,再回想起来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只是弟弟依旧没有回来。今日终于能好好看看,心里却越发酸涩无奈。
“一人包这么大的山,遇到什么事就去找里正,这也该是他管的,日子过得可还顺遂?”
穆宏心中有太多话想与他说,却又怕太过突兀而吓到他。季成是个聪明人,方才明明惊了下却还是继续不动声色,样子颇为恭敬。
“谢大人照拂,小民日子过得尚好,吃穿都不缺,里正对小民很是关照,宝山之事也未受到村民刁难。”
季成客气又疏离的话使得穆宏甚是难过,弟弟本名该叫穆棱,血缘亲厚却不能相认,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昨日处理公务看到你的契约书还有一两处地方有纰漏,等路好走些了,你来县衙补上。”
季成的脸色这才变了,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可是为了春福和他们以后得日子,他必须得去。
他总归还是没法避开,县令大人并没有谈及多少与公务有关的事,且很快就打道回府,让他如何能信没有别的事?
春福见他心事重重的回来,疑惑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大人给你脸色看了?”
季成摇头,脸上扯出一抹笑:“没有,大人不过随便问了问,还说咱们家那份契约书有些问题,过两天让我去县衙重新办过。”
春福登时坐立不安起来,咬唇道:“我就知道这帮当差的没一个好人,哪能让人将日子过舒坦了。你打算何时动身?去的时候多带些银两,再多打点打点,免得他们时常来找事。大人手底下的衙役你也得给到了,小鬼难缠就是这个理。”
季成看她这么担心,心里蓦地一软,他不能让任何人打扰他和春福的生活,这个孩子还没遇到什么大事便这么紧张,要是更大的困难涌来要怎么办?他不忍心看她担惊受怕,安抚道:“你要生成个男子考取功名必定能做个大官。”
春福不解地问:“为何?”
“这般懂官场规矩,还知晓要上下打点,上面的八成就喜欢你这样伶俐的。”
春福气急败坏地捶打他,接着忍不住笑起来:“我才不要做贪官,人活着都不容易,抢夺了别人能活下去的口粮迟早要遭报应,我还想多积点德下辈子能投生个好人家,然后再与你做夫妻。”
季成看她笑的俏皮可爱,走到她身边将她拥在怀里:“不管做什么我都会与你一道,一门心思过好咱们的小日子,至于旁得事通通都放在一边。”
季成心里再复杂,却还是想着将金掌柜交代的活做完再去县城。他喜欢轻松上阵,即便遇上再难缠的事情也能转动脑子。
周敬和连生哥都乐意跟着季成干,几人说说笑笑,一阵功夫堆得和山似的装粮食的麻袋就少了许多。
金掌柜站在窗前看着忙活的年轻后生不住的点头。金柳儿从旁边铺子回来,见他发愣,过来将窗户关上,训道:“这才好了多久,又开始不注意自己的身子了,真当自己还健壮扛得住?”说完就大步回后院了。
金掌柜看着凶巴巴的女儿,笑着摇头:“真是老了,一眨眼的功夫变成她训我了。”
等季成闲下来金掌柜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问:“那个叫周敬的后生我瞧着极好,脑子活泛嘴巴又巧,我瞧着配我家柳儿挺好,要不你帮我说说?要是事成了,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季成却是哭笑不得,暗叹金掌柜是急糊涂了,以往周敬在她身边转悠几回都没见他说什么,这会儿……他叹口气说:“不巧,他已经有了意中人,是安掌柜家的小姐。”他知道金掌柜想挖角,赶忙说道:“这种事强求不得,您莫要钻了死胡同才好。”
金掌柜撇撇嘴:“我倒是瞧着越发中意了,安老板是什么人我能不知晓?你倒是劝他两句别给人家糊弄了,还是乖乖地找个靠谱的岳丈才好,别怪我没提醒。”
金掌柜看中的人哪能轻易放手,季成不提,他自己去说去。以前他确实见过这孩子几次,奈何没动这种心思,如今既然想招人上门做女婿,自然先要给人家留个亲和的印象。
周敬这几天歇得骨头都懒了,冷不丁地做重活倒是有些不适应,擦过汗才回头就看到金掌柜冲他笑得有几分怪异。
☆、第84章
太阳晒不到的地方残雪未消,风吹过来依旧冷得厉害,饶是周敬费了好一阵力气累得满头大汗,也有些受不了。他躲到风吹不到的地方,笑着问金掌柜:“掌柜的可是有什么事吩咐?”
金掌柜搓了搓手问:“我看你力气不小,嘴巴也甜,我这铺子里正好缺个人,你挺合适。”
周敬抹了把头上的汗,咧嘴笑:“多谢掌柜好意,只是近来有些事脱不开身怕误了掌柜的生意,等忙完这阵若掌柜这里还缺人我再来罢。”
金掌柜拧着眉头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今年多大年纪了?可有人家了?”
周敬一听话头就明白过来,尴尬地挠了挠头,红着脸说:“有了中意的人,等明年就成亲。”他手上攒了几个钱,他帮着看果园的老板因为没工夫打理园子想转手卖出去,他想着要是经营好了也能赚不少钱,最近想着将园子接下来,只是还差些银子让他不知该怎么好。
金掌柜笑了笑,叹息着摇头往回走,想了想还是停住脚步说:“我这里倒是有地儿的,你往后若是没个合适的去处,可以到我这里来,我瞧你合眼缘。”
周敬的心蓦地顿了顿,他没想到自己这一辈子还能遇到这样的人,不嫌弃他的出身,也不向他索求什么,不管怎样他只觉得心里一阵暖。
领了工钱,季成同金掌柜一起去了他的好友处,将前几日采摘的草药拿出来给药商老板过目,只听他说虽然成色好,无奈这些在专门种植药草的药农那里多的是,贵也贵不了几个钱,反倒是人参、灵芝这些个稀缺物很是抢手,他们若是能挖到自己定当以高价收,往后这些药材也可送来。
季成同金掌柜告辞与连生哥逛集市,一边说药材的事:“劳大哥和我在山上忙了这么久,也没卖到几个钱,当真是……”
连生哥笑着说:“无妨,我就是出来找活干也不见得能赚多少钱,更何况今儿这活也是得你照顾,要我在这镇上无头无脑的乱撞指不来就生生错过了。山上的宝贝多了去,再多找找指不定就能遇到好东西了。”
季成弯起嘴角,是自己太过急切了,这片山他还得好好打理着。这才想起周敬不知何时跑的没了踪迹,不过想也知道他除了安小姐那里还能去哪儿。
“我听说他想将照看的那座果园子买下来,手里还差近百两银子,八成是为了这事再愁。周敬骨子里也是要强的,这会儿愁得不知该怎么好,却半点都不肯让安小姐知道,他对安小姐可真是打心底里稀罕着。”
季成倒是有心想帮他一把,奈何家中如今也没剩多少银子,他想回去和春福商量一趟,能拿多少是多少。果园找好路子,并不少赚钱,加上周敬自己就是照看果园子的好手,刚开始难些,往后把路子打开就不愁没好日子过了。
热闹的街市上,一位老伯缩着身子抚着老搭档的毛发哀声叹气,浑浊的眼看着来往匆匆的行人,心里一阵焦急,若不是家里老婆子犯了重病,得抓几味贵的药,他也舍不得卖了这头毛驴。
卖牲口的大多在离镇比较远的地方,马、羊这些东西不自觉,随地乱拉惹得在镇上生活的人大为不满,这老伯显然是头次做买卖,絮絮叨叨地同一头毛驴说教,什么要听新主子的话,要有眼力见别没规矩惹人烦……想来是费了不少感情在上头的。
季成往前面乱糟糟的地方看了眼,还是走到老者面前,轻声说:“看这模样生得极好,想来老伯喂养的很是用心。”
老者叹口气说:“可不是,我拿它当孩子养,生怕受了半点苛待。要不是没得法,我就是能让自己难过些也不能卖了它呀。小哥可是要买?”
季成点点头:“时常往镇上跑,没个代步的太不方便,平白的耽误事儿,我瞧着倒是好,身子骨很壮实。老伯看着也是个实在人,这驴子怎么卖?”
老者手下不停地安抚着像是有感应要分别的驴子,眼眶里包着泪,颤颤巍巍道:“一匹劣等马尚且要二十多两银子,我这驴子虽跑不过马,可也差不多了多少。我可真是抱着卖孩子的心,十五两不能再少了。”他见季成攒了攒眉,生怕他不买了,家里老婆子还等着药,在这里待了一天也只有一个人过来问,若是贱卖了,他心上那关难过。
“那……十四两?十三两,真不能再少了。”老婆子若是能好,剩下的钱就是他们两口子的养老钱了,回去先备两副棺材免得到死的时候也没个能遮挡的。
季成看老伯身上的棉衣旧得厉害,线崩开露出里面发旧的棉花,心里一阵酸涩,这般难过的日子,变卖手里的东西是最无奈的,他本来是想买匹马,想着驴喂饱了也慢不了多少 ,低声道:“老伯放心,我不会逼着你贱卖驴子,我给你十五两。只是街上人多,万一给人盯上就坏了,咱们都是穷苦人万事都得当心才是。
季成将银子递给老伯,让他清点无误,又送他回家,看着破败的院子想来也只有这头驴最值钱了。老伯拉着他叮嘱了好一番才催促着他们回去,季成坐在车上和连生哥说道:“不比不知道,咱们村子尚算是好的,有的人家收成不好,打的粮食刚够交税,家里连吃的都没了。老天也是心狠,眼睁睁地看着穷苦人遭罪。”
连生哥点了点头,看着萧条的排排大树从眼睛里飞快掠过,无奈道:“可不是,我家交了税剩下的刚好够吃。新县令大人上任来没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算能喘口气,要是像前任大人盘剥,可真是要把人生生逼死。”
季成扬着小鞭子敲打着认生的驴往自家赶,路上的坑里雪化成水然后被夜风一吹就成了冰,车轮跌进去只听咔嚓一声冰被压碎的声音。寒风扑面而来,驴脖子下响起的清脆铃铛声和着风的呜咽声,让人觉得不至于太过冷清。
春福待在家里累了便睡,睡醒了就做会儿针线活,缝缝补补一天就过去了。米饭已经熟了,春福在汤锅里加了作料,将家里有的菜和粉丝、鱼肉全部煮进去,红得发亮的汤让人看着眼馋不已。
正想再熬个清汤,听到院子外面响起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和蹄子哒哒声,脸上扬起笑,不用说准是季成回来了。
阿宝并不欢迎这个高大的家伙,一直冲着驴子狂吠,驴子也有犟脾气,打了个响鼻,蹄子在地上踢踏几下,阿宝顿时吓得夹起尾巴跑开了些。季成看着它笑骂:“怎么就这么没出息?还指望你开门,就这点胆子……都说谁捉的狗脾气像谁,看来这话信不得。”
季成将存起来的干草拿出来喂了驴和猪,暗叹干草怕是不够这三张嘴吃,将驴安置好弹去身上的灰尘这才回去。春福已经将菜都摆好了,屋里热,她替他脱了外面的衣裳:“一会儿吃饭还得出汗,穿这么多怪热的,要出去了再穿也不迟。”
季成搓搓手,看着春福白皙红润的脸颊说:“我买了头驴,咱们又不是赶急路,够用就成了。而且这驴年岁也不大,被主人家喂养的好,咱们也省劲些。明儿我就搭个棚子,让它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再加个锁,免得招来贼人。”
冬天虽然难熬,日子却过得极快,几场雪过后就快过年了,少不了有心思不正的人将主意打在他们头上来,总归是防着些好。春福喝了口热汤,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我听连生哥说周敬想买果园还差些钱,他虽没和我提,可我想着能帮衬就帮衬些,果园打理好了赚钱也不少。周敬的为人你我都清楚,也不怕他赖着。”
季成边说边抬眼看春福,生怕她不愿意,这些日子不管他怎么拦着她都要在入睡前数一数银子才成,他本有些忧心,哪知春福大方道:“借罢,拿去做正事我怎么能拦着。我看得出来,周敬心大着呢,要是出生在大户人家估计正合适。穷苦人想要往起来爬太不容易了,咱们家近来也没什么要用到钱的地方,伺候两张嘴的钱够用就成了。”
季成弯了弯嘴角:“你成天的数,咱家现在有多少银子?”
大冬天的进项并不算多,铺子里主要是靠着裴家的茶楼赚银子,分下来也没有多少,至于家里存的干货和腌鱼全卖出去也没有几两银子,抛去季成买牲口的二十两家里也只剩五十余两,将整数借出去,剩下的足够她和季成过日子了,就是紧也只紧一阵儿,挨到下个月就又有进项了。
季成听过后,攒眉想了想:“我把驴棚搭好就去镇上给他送过去,再去县城把那件事给办妥当了。”
季成心里着实没底,他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做人,重新做人啊。
☆、第85章
却说穆夫人在家中焦急不已,就连下人送上来的红枣银耳羹都用不下去,常年歇不好觉,双眸里布满血丝,瞧着无神又颓靡。
她不停地朝外面看,明明空无一人,可她总觉得只要自己回头看一眼,期盼的人就能回来了。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落空,徒惹伤怀。一旁的孙嬷嬷看着心疼不已,劝慰道:“您好歹吃一口,这般日日的望着,可不要等小公子回来了,您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穆夫人在红木高椅上坐下来,叹口气说:“我这心里怎么就不踏实呢?那些个大老爷们连句软话都说不溜,别白白地惹得小儿不喜才好。不成,我还是亲自去一趟罢。我们母子多年未见,我思他甚久,要是他能怜我这个痴盼多年的母亲肯随我回来,岂不是更好?孙嬷嬷,你去吩咐一声,简便收拾些,咱们这就动身。”
孙嬷嬷顿时哭笑不得,眼看着天都快黑了,再急也不能这般没了章法,赶忙说:“大冬天儿的,下过雪后路上积了厚厚的冰,亮得就和镜子似的,着实不能让人放心。”
穆夫人沉吟一阵,只得失望着应了,说来也该知足了,总比年年月月盼着没一点消息强,那些日子更让人绝望难捱,她的眼泪都快流光了。
穆宏亦在愁着,季成该不会将他当做恶官狠吏吓得不敢来了罢?却不想等了好几天把自家母亲给等来了,风尘仆仆,疲惫不已,却也不损她的雍容华贵。一下车便抓着自己的袖子问:“可是见过他了?他可愿意回京城?”
穆宏笑道:“母亲别急,我前些日子见过一回,借着他手上契约不齐全的事命他进城一趟,许是被什么事情拖累了,再等等便是。”他没敢告诉母亲,他总觉得季成该是知道什么的,不过藏得深罢了。自己好歹是一方父母官,季成要想在东坡村安稳过日子,自己这里必定是躲不过去的。
果然第二日太阳还没上正中天,衙役就跑进来传话了,说外面有个叫季成的健壮男子求见大人。彼时他正陪着母亲饮茶,是铺子里新上的祁门红茶,这个时候喝正是时候。穆夫人大喜,激动地站起身,脸上漾满霞光:“快让他进来罢。”
季成给周敬送了银子过去,和他寒暄了几句这才转道往县城走,一路上心事重重,忧思甚重。爹娘只当他心上无事,夜里入眠极快,却不知他们的话全进了他的耳。
二叔无赖般地逼迫着爹娘过继一个孩子过去,娘死活不答应将自己过继过去,只说她不得已带着孩子才在这里落脚,因顾着这舒心日子才久久不回去复命,已经对不住倚重她的主子了,怎么能让小主子给旁人当孩子?如今被二叔抓着小辫子,不得以只得将自己的儿子过继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