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念沉默着看他,脸色开始发白。
“别勉强自己,不想说就算了。”
“我……”吴念皱着眉,闭了闭眼睛才哑着嗓子说——
“我妈娘家那边的哥哥……也就是我舅舅,像,像覃覃和成成那样很小就夭折了……当时生活拮据再加上医疗条件有限,并没有查出来到底是什么病就作罢了……后来我小姨身子一直不好,不到三十岁就去了,那时候医疗条件也不成熟,医生给的解释是严重型的慢性贫血……如此一来她那边只有我妈妈一个,我妈身体一直很好,什么事没有,后来生我也没事……所以并不知道有什么家族性的遗传病……直到……”
她吸了一口气,双手握紧,有泪顺着脸上滑下来。
过了好半天,艰难地边回忆边说:“覃覃生下来一直不太好,没几个月发病……医生说很严重,要送到重症监护室,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骨髓移植……因为后来医生建议给成成做体检……那时候才发现……发现成成他也有相同的病症……只不过是他的抵抗力好一些,发病慢……怀他们的时候我和行钧都是小心又小心,各项检查从来不落下……明明是好好的……生下来怎么突然病了呢……”
她断断续续,说到最后有些哽咽,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徐良征拿着笔记了几句,对她的故事有些难以置信,这时候似乎参与到她的回忆中,已经不是个治疗患者的旁观者。
他见吴念眼中含着难以抑制的悲痛,忍不住握住她无力地搁在腿上的手给她鼓励。
她似乎处在崩溃状态,咬着牙闭着眼,手扶着胸口急喘好半天又强迫自己继续说:“医生让我和行钧去检查,检查完我俩才知道,我身上携带致病基因……我才知道自己是罪魁祸首……我……”
吴念似乎陷入魔怔,眼眶红肿地瞪着,眼泪却哗啦哗啦地流个不停。她好像很急切,想说又因为情绪失控一个劲儿地喘粗气。
“先到这吧,”徐良征有些不忍,急忙打断她,“你最近已经很努力很配合了,你这么急功近利没有好处。”
吴念额头上都是冷汗,四肢无力地瘫在榻上,徐良征有些同情这个病患,抽了张纸下意识地帮她抹去眼角的泪水。
她渐渐缓过神来,侧了个身艰难地坐起来。
“你现在说这些不愿意回忆的事已经很少发病了。”
“是不是快要好了?”
“说不准,脑子是个非常复杂的东西。现在还没有人能够研究透。”
“……要多久”她期盼地问。
徐良征有些不明白,皱着眉问她:“你之前一直排斥治疗,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的意志力了?你配合虽然是好事,但是你这种突然的变化却不见得是好事,近来有没有再受到什么刺激?”
她蹙着眉摇了摇头。
“是不是跟余总有关?跟现在的处境有关?”
吴念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地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不想多提。”
徐良征叹了口气,说:“不提没关系,哪天想说了再说。”
他合上病例站起来,突然瞧见门口走廊拐角处有个人影,心脏突然“砰砰砰”地急促跳了几下,不明白为什么有些心虚。
余行钧这才走出来,扫了两人一眼,冷着脸默不作声地上楼。
徐良征有些尴尬,清了请嗓子才说:“念念,那我先回去了。”
“这个周没有了吗?”吴念抬头问他。
“对。”他温柔地笑了笑,又说,“千万别吃那些安定的药了,晚上睡不着也少吃,记住了吗?”
吴念点了点头,让于姐送他出去。
她上楼换衣服洗漱,却见余行钧一身臭味地躺在床上鞋都没脱。
她皱着眉,准备拿衣服去隔壁客卧。还没出门就被他拉了一把,他起来走到门口一脚踹上门冷着脸看她。
吴念胸口剧烈起伏,第一次骂出来除了‘不要脸’‘流氓’之类以外的脏话:“你自己在这狗混窝吧。”
第27章
“哦”,余行钧了悟地点了点头,下一妙就换了一副表情,理所当然地说:“那睡地上,地上干净。”
吴念真觉得他这人不要脸,冷冷地撇开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他又指手画脚地说:“要么睡床上,要么睡地上,要么不睡。”
“你每天这样有什么意思?”整天跟个疯狗一样到处乱咬。吴念被气得气息不稳,眼眶开始发红,可到底还有修养,后半句没说出来。
余行钧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干脆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扯到一边,态度很明显,就是不让道。
吴念用力甩了一下,他力气太大根本挣脱不开,只能眼眶湿漉漉地,紧抿着嘴跟他僵持。
周遭气氛安静得像一潭死水,时间好像停止一般,除了外面风吹树枝拍打到窗户的声音。
最后还是他先投降,骂了一句“艹”,紧接着“嗞嘎”一声打开卧室的门,跑到楼下大喊:“于姐——”
于姐已经睡下了,闻声赶紧披了一件外套出来。
“把床单被罩换了!”他吩咐了一声就继续骂骂咧咧地,见于姐拿着新被单被罩才扯着领带回了卧室。
于姐这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进了卧室看见被子躺在地上,床单皱巴巴上面还印了一个淡淡的脚印就明白了。
刚才她就瞧见余行钧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醉醺醺地,路过玄关连脚上的鞋也没换直接穿着皮鞋上楼了。
她一个保姆只能看不顺眼,也不好说什么。
换床单被罩的时候觉得屋里的俩人气氛有些不对,这情况看样子是余太嫌弃了,不过她也不是头天来,这夫妻两人跟别家不一样,冷冰冰地,吵架拌嘴这种事也是见怪不怪了。
没几分钟她就收拾好抱着东西下楼了,回去半天心里还有些埋怨,只觉得这家人事真是多,老的难伺候年轻的也难伺候,要不是工资多谁愿意受那个罪。
余行钧见于姐走远了,转身关门上锁,回过身余气未消地瞧着她说:“满意了吗?啊?大半夜还得陪你折腾。不就是嫌弃我脏吗?我这就去洗行了吗?”
“你以为洗洗就行了?”她开口讽刺他。
“你这话别有深意啊?”
“那是你心里有鬼。”
“我心里只有你,你就算是鬼也是专门吸男人jing髓的艳鬼,我说的对不对啊?”他面不改色地反驳。
吴念不愿意再争辩谁是谁非,也不愿意跟他这种出口没正行的人说话,绕过他脱了鞋上床睡觉,刚躺下就感觉他走过来做在床沿脱衣服。
“别上来。”她瞥了一眼,淡淡地说。
“凭什么啊?”
“你太脏。”
余行钧冷笑了一下,这下子胸口的怒气就有些压不住,用提醒的语气说:“把我惹急了不还是你遭罪?念念,你怎么这么不长记性呢?”
他说着就掀开她身上的被子压过来,眯着眼似笑非笑地说:“老婆,我今天原本挺高兴的,可是回到家就有点不顺气儿,你说为什么呢……不搭理我?不搭理,那我只能自娱自乐了……我现在就再找点事干培养培养感觉……”
吴念被吓住,白着脸往后缩,气急败坏地说:“你真是无可救药,余行钧你今天要是敢……我跟你没完。”
“你什么时候跟我有完啊?都三天没理我了……脾气怎么比我还臭?是不是跟我相处久了就偷偷学我?”
他单手箍住她的双手扣在床头。
“每次看见你这不情不愿的模样我心里头只觉得小鹿乱撞……”
“你去找别人吧,余行钧,你去找别人——”吴念死命地摇头,低着声嘶喊。
他堵住她的嘴亲了一口,笑说:“可是我就喜欢撞你这头小鹿,怎么办?”
“余行钧,你要是再敢——”
他撕扯着褪下来她的衣服,肆无忌惮。
吴念抓紧床单,忍不住弓起身。
“en……”
他得意地指点着说:“这叫老马识途。”
……
(别问我要rou,我啥也没有,后面有的话会给大家!现在我只希望这样不会被锁……)
……
余行钧早晨醒的挺早,因为到了秋冬更替的季节,天亮的越来越晚,出门时外面还有些黑,他穿着运动服去院子花园里跑步。
一身臭汗地回来余母和于姐才刚刚洗刷干净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余母瞧见他有些惊讶:“稀罕啊,怎么没上班啊?我还以为你走了,昨天几点回来的?”
“昨天回来的早,不过您睡得更早。”余行钧说罢上楼换衣服,看见吴念睡眼惺忪地坐在床头。
她反应比较大,上一秒还有些困倦下一秒就突然清醒,掀开被子进了浴室。
等收拾好下楼的时候,余母早早已经把汤粥小菜端了出来。
还听见余行钧的说话声——
“……怎么不行啊,现在不趁着身子骨好多玩玩的话,等到以后老的走不动了可没人背着你去爬山。”
余母念念叨叨地抱怨:“我现在走几步路就喘,你见过谁这么把年纪还爬山的?还真给我弄了几张度假村的票啊?真是有钱没地方花了,花也花在正道上啊,冒充什么孝顺呢。”
余行钧继续鼓动她说:“谁说从山底下爬了,咱们先做车顺着盘山公路赏一赏风景,等到半山腰再开始往上走,度假村就在半山腰没多远,累了坐坐缆车,没几步路就到了,等到下午,你想看日出咱就往上走,不想看就在度假村落脚,正好晚上泡温泉解乏。”
“我是该泡泡温泉……那也不用上山啊,那个那个,西磐路就有一家。”
“这里的哪有山上的正宗,也就骗骗您这些不舍得花钱的老年人。再说了……是不是泉水谁知道呢。”余行钧故作高深地说。
“我年纪大了不方便,那不得找个人带着我啊?”
“于姐跟过去不就得了。”
余母皱眉思索,抬眼看见吴念下来,又为难地说:“念念怎么办啊?临时找保姆也不放心啊,她现在才刚气色,不能大意喽……”
“也不缺这一张票,你不放心就一块带着呗,前几天不还嫌她整天憋在屋里不出门。”
余行钧掂起来勺子低下头面色如常地喝了一口汤。
余母狐疑地打量他半天,问到:“那你是不是也去啊?”
余行钧笑说:“我公司事情多的是,哪有空啊……到时候再看吧。”
余母拍案说:“那行,去去去……不去多浪费钱啊!”
说到这里转头对吴念说:“念念,去吧?咱们去巨县旅游,到时候叫上李嫂,你前几天糊涂的时候一直喊李嫂,肯定想她了吧?这事我就替你答应了啊。”
吴念刚开始皱眉,听到她说去巨县又知道余行钧不去,心里就有些蠢蠢欲动。所以余母问意见的时候没点头也没摇头。
余母和余行钧商量了一下,定了后天的行程。没成想到了那天这边正要动身,度假村里就打来电话说山上下雪了,公路太滑车通不到度假村,得延迟几天。